┏━┓┏━┓ ┃┃┃┃┃┃ ┏┛┃┗┛┃━┓ ┃ ┃ ┃━━ ﹏ ━━┃★*★.. ★*★.. ★*★..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吃货自然萌】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倾城弃妃:雪染胭脂(新浪VIP正文+番外全完结) 作者:蓝沁 内容简介   一个巴掌,他怒火中烧,“那些男人都是你的入幕之宾吗?”   她惨淡一笑,眸中满是绝望的嘲弄,她不仅不是处、子,而且还曾诞下麟儿。   他砸下一沓银票,“虽然你是九王妃,但是在本王眼里,你依然不过一个低贱的妓、女!”   “王爷不必刻意提醒我,我一向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蕴泪含笑,又岂会不知?   白天,他的女人对她百般凌辱;夜里,蛊毒摧残她的躯体。   而他,唇边永远只有似笑非笑的弧度,如此残酷……    关 键 字: 蓝沁 虐 弃妃 倾城 丫鬟王妃 胭脂    姻缘线 她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晏殊·中秋月   ***   裘府。   皓月皎皎,清辉寂寂,桂香浓浓,哀情凄凄。   人圆月圆夜,却是生死离别后。   裘欢一身素衣缟服,仰首看着天际的圆月,淡淡的银辉洗涤不去心头源源不断的凄怆之感。   虽然心中哀戚魂伤,但是脸上仍是淡淡的,秋水瞳眸没有怨责,只有一丝迷茫。   今夜之后,她的生活就只剩下自己,也只能靠自己了。   她的父亲乃是一方首富,膝下生育了一男三女,大儿子早早离家在京都跟着在朝为官的叔父混迹官场,所以此时府内只剩下三女。   大儿子,二女儿和四女儿乃是一母所出,而她——裘欢,则是当时青楼妓院里红极一时的花魁小妾的女儿。   裘老爷向来惧内,唯有那一次堂堂正正地做了一次男人,不管妻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将青楼歌姬娶回了家。   天下男子皆薄幸,三年的恩爱,随着母亲的孱弱色衰而爱弛。本就没有地位的小妾,一旦失了夫婿的恩宠,日子便是苦不堪言。正妻若有似无的挤兑,下人的轻视,拮据的生活有时候还不如奴仆。   如今,娘亲已经香消玉殒了,却未见得见父亲一面。他只是简单的一句吩咐,将一切后事都抛给了正妻。而正妻则是冷笑着吩咐下人用席子卷一卷,随意在后山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从小,她就习惯了大娘的避而不见,习惯了爹爹的视而不见,习惯了姐妹对她的淡而有礼的疏远。   这些年来,一切她都已经处之淡然了,唯独这件事情,她不能隐忍!   虽然她没有银子让娘亲的后事风风光光的,但也拒绝大夫人如此毫无人情的处理,就算入不了裘家祠堂,她也不想让娘在野地里变成游荡无依的孤魂野鬼,一咬唇,一狠心,一把火烧了她的遗体,随即将骨灰撒到了若子湖里。   生前,娘亲最爱的就是那片湖,暖风熏熏欲醉,粼粼如绸的湖面宛若娘最爱穿的那件轻纱罗裙。   轻轻闭起眼睛,她好似还能看到娘亲一身闲洒地踏着氤氲的水雾而来,没有了现实风霜的侵蚀,她的容颜完美得好似一尊水月观音。   其实,娘不是很喜欢爹吧?虽然娘亲长得绝色倾城,但是那清冷的性子只怕不是一般男子能够接受得了的。自小,她便没有看到娘前快乐过,但她知道,这一点无关爹爹的冷落。她时常朝着南方愣愣地出神,这时候的她,好似与世隔绝,好似下一刻便要飘然远去;那时候的她,眸中才会见波澜,然而泛起的涟漪却不是快乐,似思念,更甚绵远的痛苦,无法自拔。直到最后憔悴不堪,抑郁而终……   裘欢看着盈盈皓月,脑中浮现的是娘亲的笑脸,淡淡的,却是那么得坚强。她对着满月淡淡一笑,好似再说:娘,你放心吧!欢儿也会坚强的!    姐妹   这时,只见破败的小院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几个人鱼贯而入,幽幽夜色中,几盏造型秀丽的花灯徐徐而来。   裘欢看着来人,她们分别是她的二姐和四妹,以及各自的两个丫鬟。   二姐裘悦手上提着一个龙凤八卦灯,其上图案绣有龙、凤和先天八卦后天八卦图,造型奇特绚丽,红彤彤的灯光照耀着她光艳的容颜。   而四妹裘喜的手中则提着一盏粉红色的蝴蝶灯,造型栩栩如生,璀璨的灯光从灯中射出,灯壁上的动物栩栩如生,灯体玲珑剔透,似纱非纱,似帛非帛,非常美丽。   裘欢顿了顿,再看到其中一个丫鬟也提了一盏彩灯,形似绣球,灯面凹凸有致,绯红色的灯火透着一份不言而喻的喜气。   三盏彩灯,明艳的灯火一下子让这个阴暗许久的院落一下子七彩流光四溢,只是活跃妖娆的灯火映衬着颓旧剥壳的墙壁,更显得了几分凄凉瑟瑟。   闪了闪神,裘欢低唤道,“二姐,四妹,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现在的这里该是她们的忌讳之地才是。   果然,下一瞬,只见裘悦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禁蹙眉,美目中尽是嫌弃,随即回头对裘喜道,“妹妹,这里刚死了人,太过晦气,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随即睇了一眼裘欢,“至于你呢?就快去换衣服吧!待会我们一起出去看火龙舞。”傲然的语气,好似施舍一般,不过确实在她的心中,这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院落,她的贴身丫鬟也跟了出去。   裘欢一顿,愣愣地看着她踩着傲然的步子出去,心中还未明白个所以然。她们来找她出去一起去看舞火龙?是她听错了吗?   这时裘喜点点头,毫不避讳地抓起她的手臂,“是呀,三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所以就劝服了二姐,让你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外面现在可热闹了!”   裘欢一怔,看着她恳挚关心的眸子,心中不禁一暖,原来在这个府里还有人待她好。   其实平常两人并不是亲昵,相较之下,她的容貌虽然不比裘悦妩媚照人,但也长相清秀,对她也还算是好的,至少没有讥讽挖苦,没有落井下石。那么今日她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可怜她失了母亲的缘故吗?   虽然她很想说,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可是她无法拒绝心中那点淡淡的温暖。   看她怔怔然的模样,裘喜又扬起了淡淡的微笑,拉拉她的手臂,有点撒娇意味道,“走啦走啦,你看,我还为你也准备了一个花灯呢!”随即从丫鬟的手中拿过那盏绣球彩灯,递了给她。   裘欢接过,只听到她像一只小麻雀一样聒噪道,“你看这灯,很像一颗大绣球,都说姻缘由天配,或许我们这次出去你还能够遇到你的命中良人呢!这样,你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裘欢微微一顿。良人吗?嫁了人又如何?如果也是像娘亲一般,也只不过从一个苦坑跳到另外一个苦坑,或许日子还会更加凄苦,看惯了娘的等待,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在等待中消磨了所有的青春和希望。   只是,当她看着裘喜理所当然的脸,她无法拒绝她的盛情邀请,或许对亲情,她心中还是隐约渴望着的,“那我去换一身衣服。”这般一身的素白,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确实是不合时宜的。   当她刚好走进房里之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回头问裘喜道,“四妹,就我们几个一起吗?这般,安全吗?”   裘喜笑得灿烂,“三姐你放心啦!还有封安为我们保驾护航呢!”封安是她的未婚夫婿。   裘欢一顿,眸色闪过一丝忧虑,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她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并不好,他家是一方首富,而他虽然有婚约在身,却还是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打架斗殴,一样不缺,典型的纨绔子弟。比起裘喜的清纯,两人配对,还真是一只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过各人有各自的姻缘,这些都不是她能够左右的,更何况此刻的自己连明天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    他   丛中笑,这里是帝都最热点的妓院。   市井嘈杂,青楼亦是熙熙攘攘,往来贵客不断。   不同往日的红灯高悬,取而代之的是流光四溢的彩灯,七彩的光芒渲染着阁内的喧嚷。   中秋夜,本是家人团聚时,青楼里此时聚集的人有些是因为常年漂泊在外,难耐寂寞,只为寻得一时慰藉;有些是素日里就以青楼为家的纨绔子弟,有家不归;当然还有一些另外的,比如此刻正在上宾房的两位。   两人对面席地靠窗而坐,窗外有一条河流,清风飒飒,卷起粼粼涟漪,揉碎了皓月倒影,点点浮光金灿。   河对面是熙攘的闹市,人流如潮,摩肩擦踵,三人成行,五人一群,想来都是阖家出来玩乐的。   一对桃花眼兴味盎然,眸中映衬着月色华光,白衣男子勾唇淡笑,俊美的面容正中带邪,唇边那抹神采潇洒而不失*,“今晚可真是热闹。”   随即双手随意地往后撑地,身体稍稍往后倾倒,不羁地斜睨着对面一脸冷酷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不语,只是径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隐约中带了一丝躁动。   一黑一白,看似截然不同性格的两人,一人风度翩翩,一人冷若冰霜,却又是那么得契合。看衣饰,皆是上好难寻的布料,云纹暗起,想来都是不平凡之人。   黑衣男子便是琅琊国的九王爷,传说中那个毁誉参半的邪佞之人,手中权势显赫,长相十分英挺,浓黑的眉斜飞入鬓,淡薄的唇紧抿,深邃得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那份傲视群伦的冷厉嚣狂在在不语间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如此卓绝出众的男子,冷峻的脸色此刻含了几分不悦,眸色虽然淡然得平静无波,可是白衣男子却知道,平静的下面是暗流滚滚,可是他却不怕,依然我行我素。   看他不语,白衣男子讥嘲道,“身在青楼,就该忘情一切,寻欢作乐,所谓今宵有酒今宵醉,你不会是到现在还在想着宫里的那个女人吧?”   闻言,黑衣男子眉目一凛,冰冷的眸光狠狠地扫了他一眼。   “反应那么大,果然是被我猜到了!”黑衣男子并不以为忤,反而唇边的弧度勾勒得更深,幸灾乐祸的眼神好似再说:哎呀呀,好冷的眼神,果真是生气了!想让我闭嘴,我就非不要闭嘴!“如果你真的想那个女人,那你就去要回来呀,反正她现在还未进宫,其实就算已经为妃,我就不信只要你开口说要,那没用的傀儡皇帝还敢不给。”风轻云淡的声音,尤其显得欠揍。   黑衣男子冷声道,“那是她的选择,干我何事?”   白衣男子不禁一嘲,“有时候我真是不懂你,分明在乎,却又为何放手,你根本就是有能力……”   “这不关你的事情。”黑衣男子自斟自饮,声音轻缓道,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哎——”白衣男子一声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想天下的人都不会想到冷酷无情的九王爷居然是个情种情痴……”   “闭嘴!如果不想我割掉你舌头的话!”黑衣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眸光冷鸷非常,握着酒壶的手微微用力,继续自斟自饮。   “好吧……”白衣男子耸耸肩,那就换个话题呗!他也知道嘲讽要适可而止,其实他不过只是想劝他,若真的在乎,就该在关键时刻留住想要的女人,免得以后后悔!   看着他如此阴沉的模样,分明放不开。若是想要,却又为何在这关键时刻不去阻止,反而在他随口教唆下来了青楼楚馆?   多年的朋友,有时候,他真的有点不懂他……   一瞬的沉默。    兄弟   如此也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花前月下,美酒当歌,就该放开一切烦恼,醉卧美人膝,享受软玉温香的逍遥……   当白衣男子看着对方英俊的脸上蒙上淡淡微醺的酒意,忽然又笑了起来,“我看你今晚不断地喝酒,不该是因为怯场而借酒壮胆吧?想想也是,谁也不会想到行过冠礼多年的九王爷,居然还是个处……”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银光一闪,一把薄如蝉翼的银剑已经架上了他的脖颈,冰冰凉地贴着他的喉咙。   白衣男子讪笑着往后避了避,两指夹着剑锋轻轻地推开锋刃,“何必那么生气!我道歉,我不该说实话!这种事情只要心知肚明就好了,根本就不必说出来……”虽然是道歉的话语,可是他的神情、他的语气都满是戏谑。   再也听不下去了,黑衣男子凌厉地将闪着寒芒的剑重新压回了他的喉咙上,恨声道,“闭嘴!君皓羽,或许该割下的是你的舌头!”   君皓羽睇着他一脸的怒火,随即委曲求全道,“九王爷饶命,草民知错了!”饶是如此,眼底眉间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放浪,心里早就笑拧成一根麻花了。   “……”黑衣男子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了跳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宝剑,无视这个欠揍的损友,继续喝酒。   君皓羽看着他又继续自斟自饮,不禁整整衣衫,重新坐好,脸上笑意不改,“今晚我可是花了大把的银票为你包下了红极一时的花魁萧落雁,灏王爷可不要驳了草民的一番心意。”自称草民,也不过只是一种嘲弄,虽然家中苦苦相逼,奈何他性子风、流,只要驰骋天地间,逍遥天下。   九王爷眉头一蹙,冷冷道,“我讨厌女人!”自小在宫中看惯了女人间比男人更加残酷狠毒的争斗,所以他对女人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直到遇到那个倾城的女子,他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如此不染尘埃的,如此纯洁脱俗,有一点点小笨,可是他不在乎,心中更是觉得她笨得可爱,女人的容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   “讨厌归讨厌,女人嘛,都这样,但这关系着你是否是男人。那花魁可是人间*,虽然涉身青楼,身份卑微,但是姿容丝毫不逊色于当初的天下第一美女——骆殊妍。”   “……”一提到她,他胸口就没来由的烦躁。   又想起了她最后一次来找自己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如此楚楚可怜,她要为家族牺牲,她要进宫为妃。他让她相信他,可是她没有,不仅如此,还让人送来千两银子,彻底切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多么可笑……   哦,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有他的骄傲,如果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了尊重……毕竟他太明白骆家人的勃勃野心,他不想自己太过被动,之所以如此轻易的放弃,或许是情根尚未深种,也是后来无意中知道入宫本就是她自己的心意,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君皓羽淡淡而笑,“我知道你向来好洁,安心啦,那女子是个处子,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此刻她应该正在你的床上,等着你去临幸呢!”   “……”九王爷脸色微微沉鸷,继续饮酒。   她明日就要奉召进宫了,或许这就是他和她之间的终点吧!好友的好意,他也会接受,他是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以后,他也会有很多很多女人,仅此而已。    设计①   天空一尊圆月,银色的光辉遍洒,夜幕里传来热闹喜气的嘈杂声,驱赶了寂寞,此刻的人间俨然是一片欢喜鼓舞的乐土。   提着灯笼,踩着清幽的月光,裘欢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只觉得此刻的心情无比的清明。   空气里桂花的清香不断地扑鼻而来,沁入心肺间,无比的舒畅之感,原本有些沁凉的夜,因为那一份闹意而显得温暖了许多。   人情冷暖,裘欢眸光淡淡划过一抹落寂,今晚也不过只是今晚吧,姐姐妹妹心情好,才能让自己感受到一丝美好,待到一场繁华之后,她从哪里来的,也只能是回到那个角落里去!   有一点点悲哀,但也有一点点安慰,从小到大,她最学不会的就是奢望,眼前的满足,她会镌刻入心,然后也就这样了。   思绪随着身边的喧嚣不断流转,恍然一回神,却发现身边失去了姐妹的踪迹,心底不禁一惊,“姐姐妹妹……”可是四下观望,只有川流不息的人群熙熙攘攘,又哪能寻到她们的踪迹。   心底不敢有所懈怠,心想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们早走远了,于是就想往前面跑,却不想有一条手臂横在了自己的胸前。   “欢妹妹别急!”那是封安,他拦在了她的面前,满面笑容,声音里带了一丝流气,“欢妹妹刚才一直顾着自己走,二姐怕你走散了,便让我追了上来。”   听了他的话,裘欢心底并没有涌现太多的安慰,不知道为何,心底反而紧张了起来,“那二姐和四妹现在在哪儿?”从未和他独处过,心中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再来加上他此刻若有似无的微妙表情,都让她紧张不已。   封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欢妹妹很怕我?”声调微微有些雀跃,眸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熠熠的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彩。   裘欢摇摇头,“你是妹妹以后的夫婿,我怎么会怕你呢?只是夜深了,我们两人孤男寡女在这里久了影响不好……”   “欢妹妹既然知道我是你妹妹以后的夫婿,就该明白大家都是一家人,更何况,我是男人,此刻保护三姨子回去也是应该的。”他笑的浪荡。   裘欢掀了掀唇角,点点头,“那我们快去找她们吧,免得时间久了,她们该担心了!”   封安摇摇头,“不用去找了,我跟你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她们商量好了,就在前面的一家酒馆里会面,若是她们到了,此刻便已经在等我们了,若是我们到了她们还未到,我们就等等她们。”   裘欢心底有些不安,可是也无奈,心想着就算待会到了酒店,那里的人应该蛮多的,这样一想,心里也就不是很害怕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裘欢加快了脚步,却看不到封安唇边挂着的那一抹意味深沉的笑,他的眸光热切,殷殷闪着眸中不为他知的急迫,但是更多的是狩猎的期待。    设计②   其实,一切他都和裘喜私下的交易,他本不喜欢裘喜那样的小家碧玉的容颜,只是无奈两人一出生便被父母绑缚在一起。不过倒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他才可以自由进出裘家,偶然间看到她,不禁心神荡漾,看她身子虽然清癯,但是体态婀娜,只是布衣荆钗,却难掩出尘的姿容。   只是心中明白,家中老父必然不会让他取这个青楼女生下的贱女,家中兄弟众多,当然,他不会为了一个贱女而失了老父欢心。想来,裘喜也是不喜欢他的,这倒也无所谓,各自看不顺,便一拍两散得了。   只是庆幸的是她先开口求自己让父母撤掉这桩姻缘,他心念一动,便提出这个交换条件,若是她能够助自己得到佳人,那么他便可以在母亲的帮助下,另外觅得更好的良缘。反正很快地,他就要在姨父的帮助下进入仕途了,到时候,身居高位,风风光光的,谁又愿意娶个商人的女儿?!这朝廷高官之女,多得是倾城绝色的美女,到时候美妻在抱,又有位高权重的岳父做靠山,想想人生都是一帆风顺,仕途高位,烜赫一时。   于是刚才,裘喜便一味引诱开裘悦,为的就是让裘欢落入他的手中,而他,早已和红袖阁的老鸨打好了招呼,一夜春宵,*在即,今晚便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感觉到身后炙热邪恶的目光,裘欢走得更快了!只盼望着找到姐妹,就能让他如狼的姿态收敛一点,以后,她再遇到他,只怕也会躲得远远地去了!   越走入街道繁华区域,人群便开始摩肩擦踵,好热闹,裘欢停下脚步,问身后的封安道,“是这里了吗?”她指着一家酒楼,这家酒楼是这城内独具盛名的。   封安点点头,“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眼底那一丝诡谲仍未消散。   裘欢也不想多加理会他,迈步进屋,小二热切地款待着,封安跟了进来,说道,“给我们一间单独的上房,我们要等人……”   裘欢打断他的话,“不用了,我们就在一楼找个位置便好了。”   封安唇角弯了弯,心道:不论在哪里,反正今晚你是跳不出我的五指山了!   可是,嘴巴上,他还是调笑道,“欢妹妹还真怕我吃了你不成?在一楼就一楼!小二,给我们一个靠边不受打扰的位置!”然后转向裘欢道,“欢妹妹,这下可好?”   裘欢不理会他的作弄,只是点点头,率先跟着小二往那一侧角落而去,大厅内的热闹氛围让她安心了不少。   封安缓步跟上,眸光闪烁着几分得逞的奸笑,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帕子,握在手中。   当裘欢要了一杯清茶,小二转身回柜台的时候,他从她身后走过,随手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唇,她只觉得鼻尖突然而来一阵刺鼻的芳香,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封安一手顺势抱住她,一手将帕子藏了起来,看到小二和几个客官听到动静向这边看来,他一点惧意都没有,将裘欢的头移到自己的唇边,对着她的耳朵,大声讥讽调笑道,“今晚出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意了,真是一点都耐不住性子,刚进来就急着扮柔弱勾引我!也好,佳人难拒啊……”说着,将裘欢打横抱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这确实是酒楼,可是谁又知道,这里的老板和背面的红袖阁的老板本就是同一个人,而且两栋建筑,自有相同的密道……   看着男人抱着女子上楼而去,众人窃窃私语,纷纷议论开……    一夜①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外面的喧嚷声,男男女女,尖锐的,娇媚的,做作的,调戏的,污秽的,不堪入耳的……   或许是因为心底的警戒,让裘欢挣扎着醒来,感觉到一片滑腻的唇呵气在自己的脖颈间,心底一慌,伸手去推开他,“不,放开我……”   “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的听话,或许我还会跟我娘求求情,让你进府做个小妾……”封安哪里肯放过她,动作更加粗鲁,只听得嘶地一声,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撕裂。   裘欢捂着胸口,“我不要做小妾,你放了我吧!不然裘喜会生气的!”都怪自己太单纯了,现在想来,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吧?!   房内并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隐约的月光透进窗棂,微微带来几许光亮。   封安闻言不禁大笑,“她?哈哈,不怕,不就是她约你出来的吗?现在,她和裘悦早就回去了!你就乖乖地顺从了我吧,免得多吃苦头!”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裘欢推开他,“你的意思是说……是说……不……不会的……”   封安一笑,嘲讽道,“不会什么?你还是太单纯了!”他起身倒了一杯茶,看着茶杯中漾动的波光,眼底的光芒变得诡诈而贪婪。“来,喝了这杯茶,我们好好欢乐一晚!”   裘欢摇头,猛的推开茶杯,“不!不放我走!这里是哪儿?!”   手中一个不稳,茶杯落地,溅起热烫的水花,封安有些怒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拿起一侧的茶壶,逼她张开嘴巴,“喝!”   因为药效的缘故,裘欢的身子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不小心被呛到了,“咳咳——”   “乖乖地听话……”他的软语细言此刻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恐慌不已……   裘欢只想着该怎么逃离虎口,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封安贴身小厮的声音,“二少爷!二少爷!你在哪里?”   封安不禁沉眉,虽然不想理会,可是听着小厮焦急的声音,心底猜想着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他最怕的就是爹了!而且最近爹的身体不好,所以家里家业继承权问题变得很现实,所以同父异母的大哥三弟四弟都眼睁睁地想要抓自己的把柄,此刻小厮那么慌张,莫非是……   他暂时不能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再看裘欢,此刻已经软软地躺回了床上,紧闭的眼睛昭示着她此刻的无力,封安心口松了松,一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她已经喝了下药的茶水,就算放她逃离,可能性也不会太大,如此一想,他便放心了很多。   裘欢并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躺着,紧蹙的眉头似乎身体很是不适。   封安轻浮一笑,“等我回来,马上让你舒服!”这地方,他和老鸨极熟,让吩咐了下去,只要各个门口看紧,她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听到房门嘎吱一声开启、再关上的声音,裘欢这才猛的睁开眼睛,勉强撑起身子,踉跄着走到门口。   双脚发软,面色潮红,她也知道自己逃不了很远,可是是否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看着对面虚掩的房门,她趔趄着脚步,推门进了去……   房内的布局和刚才的差不多,裘欢观察着四周,想着该躲到哪里去,这时,这边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姑娘可已经在里面了?”    一夜②   裘欢被吓了一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又安定了很多,因为这个声音粗犷却冷然而有礼,不像一般粗鄙的嫖客,但是仍然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那声音又冷道,“既然姑娘已经在里面了,那就请先休息着,我家主子和君公子也不知道会喝酒到什么时候。”   裘欢顿了顿,咬唇,然后低低应了一句,“好……”听他这么说,这里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那么等到封安回来,找不到人离去,那么她也就可以出去了……   听到里面怯怯的声音,外面的骆冰不禁顿了顿,心想着可能是姑娘家害羞,毕竟里面的女子是君公子送给主子的,自然是冰清玉洁的清倌。不由自主地,他继续道,“姑娘好生歇着,莫要担心,再下会守在这里等着主子到来。”   裘欢一听,心头一喜,心想着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于是不禁加重了声音道,“谢谢!”   “不客气。”骆冰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是王爷身边的侍从,以前也从未上过青楼,今日来此,心情本有些复杂了,有些抗拒,也有些好奇,不过对于里面的女子,在主子表态之前,他能给的便是绝对的尊重!   如此一来,裘欢倒是大大地安心了,身子有些虚软,她躺倒了床上,暂时歇息……   ……   过了一会儿,一身隆重打扮的萧落雁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这房间,却不想被一个粗犷的男人拦在了外面。   她虽然是青楼女子,但是因为容貌出众,又被捧为花魁,并没有历经太多沧桑,所以那份傲气最是鼎盛的时候。   这貌不惊人的男人居然将她拦在外面,她不禁有些气恼,据说今晚包下自己的男人长得俊逸非凡,而且更是挥霍万金,自然不可能是眼前这个打扮仆人的男人,“这房间今晚乃是我的恩客为我包下的,你算什么东西将我拦在门外。”   骆冰不禁蹙眉,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女子心下生了几分不喜,下一刻,又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恍然想起,这个女人不就是刚才他上楼的时候看到和一个胖男人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女人吗?那不知道羞耻的淫笑让他心底只有觉得恶心和厌弃,而且这样粗陋的女子是配不上主子的!更何况,房内已经有人了……   如此前后一想,他反而笑了,“姑娘,这里不是你今晚该来的地方,我知道青楼女子都想借机脱离贱籍,但是我们主子今晚已经有人伺候了,你还是快走吧!”下意识的,他觉得这女人肯定不满姐妹的好遇,而想乘机替换以来谋求今后的荣华富贵。   “你——”萧落雁气急了,想发怒,却又碍于他严肃的脸色,那份俨然自成的凛洌让她心生了几分惧意。心底踟蹰之后,她昂首挺胸道,“你一个下人算什么东西?!等一下我的恩客来了,你就知道你得罪我了!到时候,肯定有你好受的!”   骆冰只是冷冷一笑,眸中有几分不屑。   萧落雁气极了,又不想回房去被人笑话,看着对面的房门没有关严实,便跨步进了去,吩咐身后的丫鬟道,“你快去把那个白衣公子找来!”   “是!”丫鬟匆匆而去。   这才发现,这房间里黑漆漆的,而火折子又在离去的丫鬟身上,萧落雁一怒,踢了一下桌脚,换来的确是一阵锥心的疼痛!   “该死的!”一声低咒,萧落雁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翻起一个茶杯,拿起茶壶,为了自己到了一杯茶,狠狠地一饮而尽!!!    错误①   月已中天,骆冰却一直未见主子的身影,或许是酒兴未歇——   就在此刻,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并肩而来。   君皓羽手中还拿着一杯酒,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眸中戏谑之色未减,随即叹息道,“良辰美景,今晚确实是喝酒的好时候呢!只是天色不早了,我不该再继续拖着你陪我喝酒了!让美人独守空房,是你不解风情,你还是快去陪你的小美人,记住要怜香惜玉,可不要辜负了我一番苦心!”   朱邪子御脸上已经带着微微熏熏然的醉意,听着好友的调笑,也不过弯了弯唇,今夜是一年一度的中秋月圆,只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他倒是未有察觉……   骆冰参见道,“主子!君公子!”   君皓羽转身搭上了骆冰的肩膀,调侃道,“你在这里守了一夜?不会还想继续守下去吧?走!陪我喝酒去!”   骆冰有些为难,“我要在外面伺候主子。”   君皓羽笑得有些坏,“今晚你家主子不需要你伺候了!难道你要站在这里听你们家主子办事吗?走了走了!时辰刚好,酒兴正酣,陪本公子一起喝酒去!”   “去吧!”朱邪子御淡淡道,然后推门而入。   看着房门关上,骆冰也被君皓羽拖走了。   ……   朱邪子御进房之后,封安也急匆匆地折回来,到了门口不禁放缓了脚步,然后推门进房。   房间内,依然是一片黑漆漆的,封安不禁顿了顿,因为黑暗里隐约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他不禁面露邪恶之色,双脚快速往床榻而去。   床帷已经放下,帐子无风自动,可以想象帷幕之后难耐的人儿,封安最初还担心她会逃开,可是此刻听着宛如天籁的欲求不满之声,他眸中净是得意之色。   如此烈性的药茶喝下,就算是贞洁烈女也只能在烈焰欲海中翻滚,然后等着他来解救!   大步上前,床上娇人儿衣衫不整,雪白的肌肤大片大片曝露在黑暗之中,借着微微的月光,显得那么煽情*。   封安不禁吞了吞口水,或许是因为体内翻滚的*,而让他忽略了女子的容貌,再说室内本就昏暗,此刻下身有火烧火燎的,大口大口喘息着,再也按捺不住,翻身覆上床上女子的身体。   那女子显然也饥渴许久,两人便如此一拍即合,天雷勾动地火,一时间,被翻红浪,天昏地暗,载沉载浮在滔天*中……   一室的情欲澎湃,窗外,皓月依然挥洒着冷冷的光辉,只是夜色更浓了……    错误②   房内一片漆黑,朱邪子御本想点灯的,可是借着悠悠的月光,反而心情和淡了几分。   床上一片安谧,他本该生气的,这女子居然在他未来便自己歇下了,走到床边,床上女子的容貌看得也不是很真切,不过他不需要看清楚她的容貌,因为他和她的交集,不过今晚一夜,既然只是一夜欢愉,又何须有太多的负累。   伸手去触摸女子的容颜,微微讶然掌心的温度,只是那一份柔腻却让他非常满意,还有鼻尖萦绕的淡淡异香,没有寻常烟花柳巷女子浓重的胭脂粉尘味儿,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清爽。原来,那家伙还是懂的他喜欢哪类的女子,他对女人一直有洁癖,心底一直推拒着和青楼女子发生关系,不过现在,心底最后那一丝芥蒂也消散无踪了。   “喂——”掌心轻拍女子的面容,她却一点都没有清醒的迹象,那紧蹙的眉头含着几分难耐和抗拒,朱邪子御这才发现她衣衫凌乱,伸手褪去她的外裳,发现这衣服质地有些粗糙,不禁微微尤其疑惑。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的动作,裘欢摇摇头,嘴巴里嗫嚅着,“不——”想要睁开眼,可是身子异常疲软,身体里又似乎有一把火,陌生的情潮让她好似置身火热地狱,接受一波又一波的摧残!   朱邪子御顿了顿,还是伸手去揭开她的亵衣,露出一片颜色清新的*的兜衣,胸前的隆起急促起伏着,不禁烧红了他的眼。   只是她嘴巴里一直呢喃着“不要——”两个字,朱邪子御下意识也只是觉得,一个处子落入青楼成为男人的玩物,一切应该并非她所愿,所以才会有如斯抗拒。只是他也不是大善人,她得到了一笔金钱,那么他也只索求属于自己的利益。   如是一想,他便不再任何的怜惜之情,扯下她肚兜的带子,眼前的春光让他眸光顿然炙热,覆身而上,尽显欲望之色。   当两人坦裎相对,当他进入的时候,动作有些混乱粗鲁,有些不知轻重,有些困兽的不知所措。   裘欢被巨大的疼痛惊得清醒了几分,看到自己身上的人,那双犹如野兽一般深邃得双眸,让她惊吓而恐慌,只是此刻,她再也没有逃离的能力。   不,这不是封安,这人身躯昂藏,腰腹壁垒分明,热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烫伤!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委屈,眼泪不断落下,忍耐着,哀求着,可是那一双眼睛像是失控的野兽一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那一份绝妙的紧密*让朱邪子御顿失了方向,只是一径沉沦在自己的欲望里,一下子好似置身云端,一下子又仿佛坠入了无间炼狱,狂喜和痛苦交织着,他只能全力纾解着这一份难耐,一次又一次,却始终不能释放,却又拼命的想要更多。   裘欢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残破的娃娃,在他的冲撞下载沉载浮,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那一波波的侵袭,在他的还未攀附高峰前陷入了沉沉的黑暗里,只有眼泪不停泛滥成灾……   一阵颠鸾倒凤之后,朱邪子御粗喘着看着身下的女子,一脸的泪光隐隐,他不禁顿了顿,下意识地再吻上她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将她脸上的眼泪悉数吻干净。只是这么吻着,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火热再起,又是一阵放浪形骸的索求……    事后   两个时辰后。   喝下杯中之酒,不知道为什么,骆冰有些魂不守舍,心底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这种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君皓羽看着他不断的走神,不禁调侃道,“你不会也在担心你家主子吧?好歹他都是第一次,只怕他把事情给办砸了……”   “咳咳,君公子……”骆冰差点被呛到,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主子的私事,属下不好……”   “不好什么?”君皓羽取笑道,“不过你说的对,这种私事外人确实不好去揣测猜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嘛,我懂!”   “……”看着他满是嘲谑的眸光,骆冰有苦难言,其实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在想……那个姑娘……”他是不是太大意了?毕竟那个姑娘,自己并没有见到……   闻言,君皓羽眸光一闪,若有所指道,“那个姑娘?你不会也看上那个姑娘了吧?”   “不!不是!当然不是!”骆冰急忙否决道。   “哈哈——”君皓羽大笑,“你急什么?啧啧,居然脸红成这个样子,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不会真的……”   骆冰猛摇头,这时——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朱邪子御已经返回来了。   看到他,君皓羽有些惊讶道,“咦,这么快?!”   朱邪子御闻言,脸上渲染上几分可疑的暗红,眸光带着几分不悦地瞪着他。   君皓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了,他怎么可以说伟大的九王爷在办那事的时候那么快呢?那不代表着他……呃,虽然他确实是第一次的生手,就算出点小意外也无可厚非……   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君皓羽有些不怕死道,“瞧我说的!我的意思是说,佳人在怀,我以为你至少会等到天亮才走的,怎么现在就返回了?难道是不满意我给你选的人吗?”不会吧?他选择的那丫头,身子纯洁,但是看品性,该是块浪荡的料,再说青楼渲染之后,这样的女子该是为他破身最好的夫子,不是吗?   朱邪子御不屑理他,只是冷冷道,“我不喜欢在陌生的床上过夜。”   “原来如此。”君皓羽还是笑,“哈哈,那女子如何,你可否满意?”   朱邪子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然。   骆冰赶忙让座,服侍主子坐下,给他斟了一杯酒,然后伫立在侧。   “你沉默,我便当你是默认很满意了!”君皓羽无谓笑笑,“我挑的女人,是男人肯定都喜欢的,如何,你该怎么感谢我?”   “哼。”朱邪子御冷冷一哼,“原来你安排的这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回报?也罢,为了感激你的一片好意,俗话说,滴水之恩应当以涌泉相报,明日我就让人安排一百个女子送你,如何?”   君皓羽刚好喝了一口酒,差点吐了出来,“别别别,我可承受不起!你当我什么话也没说过,大家都是好兄弟嘛,这么一点小小的帮忙,我怎么可能会要求你回报呢?不过也就是开个玩笑!”笑话,塞给他一百个女人?他那家里安排的一个都应付不过来,成天也就是躲躲躲,怎么还会自找麻烦呢!   “爷——”骆冰看到主子起身,赶忙上前一步。   朱邪子御站起,道,“时辰不早了,该是时候回府了!”   君皓羽耸耸肩,反正夜已经耗了大半夜,他也该回去睡个回笼觉,于是也跟着起身了。   两人迈步下楼,朱邪子御顿了顿,停下了脚步,然后说道,“你把她送到我府里去吧!”   君皓羽顿了顿,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漾开,俊逸的脸庞灿如朗月,“怎么?舍不得了?放心吧,人既然是我找的,我这就让人将她送到你府邸去!”其实这个结果,他并不太意外,他毕竟是她第一个男人,之后心生怜惜之情也无可厚非。   朱邪子御摇摇头,“不是现在,……她现在应该还在休息,等天亮了再说吧,别去打扰她。”   “啧啧——”君皓羽闻言,笑容不减,“她现在起不来吗?你到底是怎么折腾人家的?那女子可是第一夜,你也好意思这么不怜香惜玉……”   朱邪子御的俊脸微微一红,低低呵斥道,“闭嘴。”这个损友,有时候,他真的想把他的贱嘴封起来!!!   “哈哈——”君皓羽闭嘴了,可是掩不住心里的笑,笑出了口。    事后②   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裘欢就已经醒了,却怎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睛来,就这么伪装安谧着,虽然心中的情绪已经决堤,溃败得不成样子……   感觉到他下床离去,感受到空气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忽然觉得,就连想流泪都觉得没有力气了……   好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混沌了思绪,就这么软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那个男人就……   对方是谁,她无力追溯,不管对方是谁,始终不过一个嫖客,一个上妓院的男人,她若是极力去控诉,或许倒贴成功了,也注定是步上娘的后尘……   有些东西,不如不要……   这算不算一种庆幸,至少,那个男人不是封安,她不必背负着对妹妹的愧疚……   双手紧紧握拳,却又觉得全身如此无力,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晦涩的空气,看不真切房内的情景。可是,她必须在大家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挣扎着起床,一个踉跄,狼狈地抱着被子摔落在地,好疼,却比不上心中的绝望。   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全身不可自抑地颤抖着穿回了衣服,身形不稳地出了房门。   此刻,妓院里的人大多还在酣睡之中,她往后门而去。   灰蒙蒙的天,趔趄的身影,惶惑的心情,终于回到了家里,娘亲的灵前,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娘,我注定是得不到幸福的人吗?因为此刻,我已经丧失了幸福的资格……   ……   天色大亮。   当晨光射进窗户,映射着一室的狼藉,地上满是撕裂的衣衫,男的,女的,凌乱一片。   当萧落雁缓缓地睁开眼睛,酸软的身子让她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却恍然发现身边这个不着寸缕的男人,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禁一声尖叫了起来,“啊——!你……你是谁?!”只记得昨晚好像被人拦在了门外,那么这个男人又是谁?!   封安被她这一声尖叫吓醒了,做起身子与她面面相觑,“你是谁?怎么会是你?”昨晚他下药的对象明明是……   等等,不过这个女子的面容好生眼熟,好像是……   记忆恍然想起,封安惊讶道,“你是这里的花魁!”他也曾下价夺标,只是金银有限,这才转了方向,没想到……   也说不清心底是喜还是急,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赚到了,可又不禁摆起架子,“你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侧目看到床上的落红,心底更是得意,昨晚到底出了什么错,好像已经渐渐地变得不重要了!   “呸——!”萧落雁根本看不上他,“你什么东西!究竟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   “你的床?”封安笑道,“这房间明明是我包下来的!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你你你——”萧落雁气极了,不禁一声呵斥,“滚!”顺便一脚踢了他下床!   封安也不生气,拍拍身上的尘泥站了起来,顺便拿了地上的衣服穿好。想到裘欢,心里隐约生了几分急意,也不知道那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跑去他爹娘面前告他一状?!   想到这里,他睇了一眼萧落雁,然后说道,“我会再来找你的!”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他离开得那么轻易,萧落雁又不禁气极了,“混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她珍贵的处子之身,竟然就在那么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丢了!!!   起身,随便穿好衣服,顾不得头发凌乱,便推开房门,再到对门去敲门,却不想房门是虚掩的,推门而入,里面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   银牙一咬,又气又急,这里的床铺更是凌乱不堪,空气中隐约漂浮的味道,她自然知道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哪个小蹄子顶了她的位置?让她抓到,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气呼呼地转身出门,却差点撞到一个人,那是——   萧落雁下意识地端起了笑容,“君公子,你……”   看她有些狼狈的样子,君皓羽不禁顿了顿,“姑娘,你没事吧?”   萧落雁摇摇头,“我没事,我……”说着,眼泪扑簌簌而下,梨花带雨地惹人怜爱,准备想将昨晚的委屈跟他一一道来。   君皓羽却以为她只是卖身之后觉得心情惨淡,于是笑道,“萧姑娘,你快去收拾一下吧,我那朋友打算替你赎身,顺便接你去王府中去呢!”   “什么王府?!”萧落雁一愣,本能地抓住了这两个关键字。   君皓羽淡笑道,“你知道灏王爷吗?就是昨晚包下你初夜的!他怜你孤苦,又幸好与你有缘,便让我接你去王府生活。”   萧落雁知道这其中定然是出了什么漏子,不过聪明如她,自然选择了将昨晚的困惑隐瞒,擦干眼泪,点点头,“嗯,奴家这就去收拾一下随君公子走!”灏王府,天可怜见,虽然昨晚她被人设计了,但是好歹,老天有眼,让她没有错过下辈子的富贵荣华!!!    未婚夫   中秋月圆之后,只剩下淡淡的惆怅。   这小小的院落,也不会有人来看望她,有时候多么希望,一切只是噩梦一场,可是现实总是太过残酷,她怎么都无法欺骗自己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又或许,无人问津老死院中,未必是最差的结果,至少得了一方清净……   凭栏憩息,这一个月下来,她时常神思恍恍惚惚,记忆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像那个晚上。   回忆破破碎碎的,虽是亲身经历却难以言语当时的情景,回忆里只有无边的幽暗,那一双幽幽泛着*光芒的双眸,净是不羁的野性,激躁之余只有狂乱……   他滚烫的体温,他不断滴下的汗水,他狂躁粗鲁的动作,他紧绷的身躯,无一不让她记忆尤深。他就好像是中魔了一般,被那份冲动鼓动着,理智消散全无,只剩下张狂的霸占!   而她,除了被动和惶恐,随着他的霸占,疼痛不断袭来,昏天暗地的世界颠倒乾坤,随着他的动作或承受疼痛,抗拒无用。漫漫长夜,他的激狂,她的凌乱,最终昏阙在黑暗中。   晌午,阳光有些烈了,裘欢额头沁出了薄汗,恍然回神,看着四周熟悉的风景,依然觉得那一夜就好像是一场不可企及的梦,如此不切实际……   这时,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唤,娇柔的嗓音温润得让人心中苏苏麻麻的,“三妹~”   裘欢一愣,转身,看到姐姐裘悦正轻移莲步而来,杨柳腰肢款款,一步一显良好的修养,文雅的气质。她面容皎若秋月,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袭淡淡水蓝的衣裳将她那份娉婷袅袅衬托得淋漓尽致。   “……二姐。”裘欢起身叫了一声,眸光有些躲闪,心意亦有疑惑,这个二姐向来是忌讳来这方寸之地,怎么现在如此纡尊降贵?而且,她的态度娇软,微蹙的眉头好似被什么愁绪困扰着,看着自己的眸光还隐约带了一丝怨怼……   不知道她的来意,裘欢心底不禁有些紧张,这几天,她的心情总有如此莫名的慌乱。   裘悦却没有细看她的反应,因为她的心底也有难了的心事,“妹妹,南宫公子已经来下聘礼了!”幽幽的眸子含了一份难以言语的伤感和无奈,争了那么多年,只是郎君心中依然无她,这点让她尤其挫败。反观这个平淡无奇的妹妹,她真的不懂,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什么?”裘欢只觉得迷茫。南宫公子?下聘?这才恍然想到自己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南宫尔誉……   南宫尔誉,有点熟悉的名字,却又是那么陌生的人,在她十二岁那一年,母亲为她争取的夫婿。当时,她只是好奇,对未婚妻这个词并没有太明显的概念,只是娘亲的默认让她对他少了那份抗拒之情,只是之后他又消失了,如今再出现……不论如何,都是晚了……   对他,她的感觉的极淡,甚至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容貌,只是记忆中,他好似对自己中意至极,她一直不懂,当初她和姐姐站在一起,为何他偏偏对她情意款款?虽然他们曾指腹为婚。   这就是缘分吗?她摇摇头,若说有缘,那么她为何对他萌生不了情意呢?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一个人独处惯了,他的纠缠会让她觉得有种就要窒息的感觉!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若是让爹爹知道,只怕自己没在这里的立足之处了……   看她沉默蹙眉的模样,裘悦也不禁蹙眉,“怎么了?你不高兴吗?”不由自主地,她的语气带了一丝怨气,轻而易举得到的不懂得珍惜,得不到的人只能望着暗自垂泪。   裘欢摇摇头。如果没有这件事情,她漂浮的人生或许因着这段指腹为婚生根发芽了,现在,想他门庭大户,又怎么会容许自己这么一个贞操败坏的女子嫁入呢?   她知道外面已经起了很多谣言,她也并不想拉他下水,不论爹爹是否会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失了名节,已成既定的事实。   她居然摇头,裘悦心中恼起,“难道你不愿意?南宫尔誉公子可是南宫世家的少主,如今下聘自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难道委屈了你不成?!若是南宫公子自己坚持,他娶的便是正室嫡女,这般才配做南宫世家的当家主母,才不是你这个……”戛然而止的话语,因为泄露了心底太多的积怨有些自恼。    未婚夫②   裘欢微微一愣,仰首看她,“姐姐?”   心中某个疑惑已久的堵塞却蓦地豁然开朗,以前自己一直不明白,每次南宫尔誉的到访,裘悦都是那么得欢欣鼓舞。然而,南宫尔誉总是想方设法遣散开他人,一再地缠着自己,然而当她第二天再遇到姐姐之时,她必然会拂袖而去。一直想不通,却原来……“姐姐,你喜欢南宫尔誉?”   裘悦脸色有些狼狈,侧过脸去避开她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眸光多了几分坚毅,“你真的很幸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裘欢不禁有些有些感慨,“姐姐,自从你及笄以来,向你求亲的达官贵人几乎踏破了家里的门槛,可是你却一直不愿意出嫁。我原以为你是傲气地看不上任何人,爹爹之所以放任你十八未嫁也是不愿宠爱的女儿随意便择了婿,没想到你这般痴痴的等待都是为了一个南宫尔誉……”   “住口!”她蓦地呵斥了她,“我只是希望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能嫁给南宫公子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不要太不懂得珍惜!”她的直言不讳挖出了埋在她心底已久的秘密,那种狼狈感让她想落跑……   裘欢摇头,声音有些无奈,“不,姐姐,我不喜欢他!我不要也不能嫁给他!”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闻言,裘悦心中怒气不禁又熊熊而起,猛地旋身回首,“你再这么说,我便想扇你两巴掌!”   裘欢一顿,刚想解释,然而却被一个低沉含怒的男音打断了。   “你说什么?!”声音阴鸷,昭示着主人的阴霾怒意的心情。   裘欢侧目看过去,裘悦回首查看声源处,只见一个金玉束发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一张俊脸已经开始凝结怒气……   “南宫……南宫公子……”裘悦一愣,“你怎么来这里了……”察觉他瞪着自己的不善眼神,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从来,他对人都是温和有礼的,包括对她,虽然外面有流言说他残酷不仁,但是她不相信!没想到此刻为了妹妹,他竟对自己疾言厉色了起来。心好疼!她爱他,可是他爱的确是不爱他的女子。值得吗?如是想着,心中对妹妹的怨怼又厚重了一层!   南宫尔誉凝瞪着她的凌厉目光没有丝毫的和缓,“既然到了这里,我自然是要来看看我的新娘子。只是,恰不巧听到大小姐的话……”他的视线更加沉鸷,“不论欢儿犯了什么错,她都是我的未婚妻,你虽然是她的姐姐,也请你不要放肆出手教训!她若是受了一点委屈,我定然不会饶了那个人!”   裘悦咬唇,眼泪盈满眼眶,本来含羞带怯的眸子一下子盛满了委屈。   裘欢有些不忍,不禁责怨道,“这里是裘府家眷住的后院,你来这里做什么?来了也罢,还寒着一张脸,客人教训主人,这又算什么?!”   看她开口了,南宫尔誉阴沉地俊容蓦地漾开温雅的笑,明显地带了一丝讨好,“我是为你好,你娘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家里,我怕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从小到大你每次都不领情?”   裘欢蹙眉,“我不孤单,谢谢。不论怎么样,这里都是我的家,你是外人,怎么可以这么教训姐姐?”其实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过的。   “外人?”他皱眉,眼底增添了一丝不悦,“我这次来就是下聘的!欢儿,再过一个月就要嫁给我了,你还当我是外人吗?”   “什么?”裘欢一惊,“这怎么可能?”    未婚夫③   裘悦闻言,唇瓣咬着几乎沁出血来,再看他如沐春风的笑容,眼底眉间尽是喜色,眸光更是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的心就更苦了。   “这么惊讶?”南宫尔誉挑眉,“我可以将你的反应当成是喜不自胜吗?”   “我不能嫁给你!”她下意识地轻声说道,对他说的话,更像是呢喃自语。   “你说什么?”他还是听到了,俊脸随即阴沉了下来,眸光却冷冷地扫了裘悦一眼,眼底净是警告,然后一把拉起她的手,“我们走!”   “你要拉我去哪里?”裘欢被他拉着,想抽回手,却怎么也难以挣脱,不禁蹙眉,“你快放手!我哪里都不想去!”   南宫尔誉却不管,“那就去你的房间!”   “什么?”裘欢低呼,“不要!”   他还是不加理会,抛下裘悦,直接拉着她穿过回廊,步过花径,推开她的房间进去,然后转身将门栓插上,再对上她的双眸。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裘欢有些气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终于甩开他的手,语气里满是愠恼。   南宫尔誉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娇小的她,“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是你姐姐的缘故?因为她也喜欢我,所以你就要将我让给她?”他揣测道。   裘欢一顿,仰首望他,“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姐姐喜欢你了!可是我原先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不想和你成亲是因为我不想嫁给你,和姐姐没关系。若是我喜欢你,就算姐姐也喜欢,我也不会轻易将你拱手相让的!”   他越听脸色越差,“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无意嫁给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只是我……”她有些无奈。   他眉头越蹙越深,随即信誓旦旦道,“不嫁给我,你会后悔的!”   “娶了我,你会后悔的!你们南宫世家会后悔的!”下意识地,她如是答道。   他忽然又笑了,“我娶你不是因为南宫世家的缘故,若只是想巩固南宫世家的势力,那么我选择的也不会是你了,对不对?”他误会。   她干脆顺水推舟道,“既然你知道,又为何非要我不可?我不过只是个庶出,根本就配不上你!当家主母该是像姐姐这样嫡出的女子才是,门当户对,而且姐姐温柔贤淑,不像我……”再者,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南宫老爷子会默许这门婚事,只是隐约觉得那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不!”南宫尔誉摇头,“我就是喜欢你!而你姐姐,美则美矣,可是那般温淡的女子我见得太多了,如果我娶了她,我并不保证会藏美纳妾,还不是会负了她?”   裘欢不禁轻笑,“难道换成娶我,你以后就不会藏美纳妾了吗?”   南宫尔誉摇头,“我只是打个比方,欢儿,嫁给我吧!开开心心地做待嫁新娘不好吗?我发誓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不需要你那么委屈!”她心底蓦地生了几分歉疚,侧过脸去,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的声音几乎带了几分请求,“虽然这桩婚事是我爹和你娘亲约定的,但是你却是我认定的新娘子!你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   她沉默不语。   南宫尔誉眉头紧蹙,“欢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很不开心?”心底有些疑惑,在以前,她虽然也是会抗拒自己,却从没有这般冷颜以对过。此刻的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眼底眉间净是疲倦消沉之色,化不去的迷茫靡靡。   裘欢摇摇头,“我只是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喃喃道,一手捂上胸口,只觉得胸口沉滞闷气的很……   闻言,他伸手牵起她的手,“或许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欢儿,嫁给我,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她也想幸福,可是……   “你脸色很苍白,是不是病了?”此刻的他,温柔而多情,再看他俊秀儒雅的外表,又有煊赫的家世,该是每个女子心中佳婿的最佳人选吧!   裘欢身体微微一颤,“我没事,或许是昨晚睡得不好。你先走吧,我想先睡一觉。”她不知道他和娘亲之间有什么约定,只知道娘走的时候应该很放心吧?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生前唯一为她争取的,虽然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不门当户对的婚事,小时候她也曾见过南宫伯伯一次,他待她亦是很好,只是自己潜意识里并不喜欢他。如果幸福可以那么简单,那么或许她便是最幸运的女子。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   看她脸色真的不好,南宫尔誉顿了顿,却还是目光柔和道,“那你好好休息,傍晚用餐的时候我来叫醒你。”   “……好。”她点点头,心情更是凌乱……   南宫尔誉离开之后,裘欢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局促忐忑的心情翻江倒海……    宫中   那一夜回到王府,朱邪子御便接到了兵部的急奏,说是海关告急,于是未回王府便又匆匆入宫而去。   朝堂之上,龙椅上坐立不安的皇帝,堂下一群自乱阵脚的文武大臣,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他们渐失了应付如此急重军情的能力……   这世间真是没有公平可言,三朝皇帝,中间虽有插曲,但也只是有人拼死打江山,有人勤恳治江山,才有了如今这一片大好河山,繁荣昌盛的国势,殷富的国库,才能够让当今的皇帝有资本享受盛世,自我感慨政治清明,老百姓安居乐业……只是,有时候他不禁忧郁,一场繁华,一场空,盛世空前转头也是空……   琅琊国临海,虽然在这一块大陆上,国势居于首位,但也有自己的烦恼,就是临近海国小国的不断骚扰,其中以羌国为首,沿海更有海盗为患,不断地隔靴搔痒,只是却怎么都斩不尽杀不绝,想来也是有人的阴谋,刻意为之,以来骚扰民心……   琅琊国和邻岛羌国曾有约定,一贯和平共处,却不想在新皇登基之后,居然否决了之前全部的歃血盟约,不仅发动战事,更是卑鄙地设计抢掠海上商船,造成民心浮动,因为是突如其来的战事,沿海溃不成军,顷刻间覆灭了驻守的五万大军,残余部队被困,坐困愁城,一筹莫展。   敌方攻势迅猛,想来是经过周密的策划,所以这一边,定然是不能乱了阵脚,朱邪子御接手了后续的调动和准备,等到忙缓过神来,忙得差不多了已经是三天之后。   而在他接手之后,皇帝由最初的坐立不安,焦躁之余放下包袱,将烫手山芋抛出之后,随即按照计划连纳了两名妃子,当然,其中包括骆殊妍。这几天,兵部议事繁忙异常,后宫之热闹也异常繁华,两名妃子皆是天都皇朝最美的女子,皇帝左拥右抱,赏菊听琴,不亦乐乎。夜晚,便有两夜连宿骆殊妍的寝宫,缱绻之后,又移驾到到另外一个妃子处,好不*快活。   朱邪子御心中明白,因为一再留意过各国动向,羌国老国君宽慈大度,膝下有三个皇子,性格迥异,大皇子有些木讷,二皇子却是狡诈异常,至于三皇子,据说周游列国,是个性情阔朗的人,志不在皇权厚位。   老国君忽然暴毙,大皇子继位,依他木讷的脾性自然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皇位还没坐热,便大肆对外宣战,只怕早已成了他人设计的对象……   二皇子向来野心勃勃,曾经协同使者来过一次琅琊国,作为主人,自然有带着宾客游玩、让他尽兴而归的责任,那时候,他眼中的贪婪不言而喻。所以这一次战事,他并没有很大的意外,所幸边防还部署了后续的兵力,可以应急一时,而且国库尚且充盈。这一战,最好是速战速决,不然战火绵延,受苦的只是黎明百姓,只是,看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靡靡之色,他的心底并没有很大的乐观,只怕是一场长时间的拉锯之战。   暂时忙完手中的公务,朱邪子御神色有些倦怠地走出兵部,不想看到有个丫鬟在等着他。那丫头他自然熟识,便是骆殊妍的贴身丫鬟。   “小幽?”朱邪子御微微皱眉,这几天,他交代了下面的人,一律不许打扰办公。此刻她来到这里,自然是奉了主人之命而来,那么骆殊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只是他却不觉得两人之间还会有什么话题,罗敷有夫,一道难以僭越的鸿沟……   “王爷!”小幽看到他走出来,面露喜色,“王爷,果然是你!你真的是九王爷!奴婢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了!小姐……不,娘娘有请您过去一趟。”   朱邪子御顿了顿,问道,“她,还好吧?”   小幽摇摇头,语气隐约带了一丝梗咽的啜泣,“不!小姐一点都不好,奴婢知道小姐心底难过极了,王爷,你好狠的心啊,你隐瞒了身份,欺骗了小姐,如今……小姐现在天天以泪洗面,可是面对着皇上还要强颜欢笑,小姐她……真的很可怜!王爷,您就过去看看小姐吧!”   朱邪子御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又不禁一声叹息,低低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没人逼她。”   小幽眸光闪了闪,“王爷,这么说是不想理小姐了吗?小姐对王爷日思夜想,茶饭不思,才进宫两天,就瘦了很多了呢!”   朱邪子御神色未变,语气微微柔和了一点,带着微微无奈的叹息,“走吧!”    旧情人   一身富贵绫罗、锦缎华美衣服,秀发如云,鬓丝若霁,满头的珠翠熠熠夺目,漾动的水眸楚楚可怜,眉间愁绪袅袅,鲜润红滟丹唇泛着水泽,月齿如和阗美玉,亭亭*,宛似浮波菡萏,绰约腰身漾碧漪。如斯美人,该是英雄折腰愿为裙下臣,王公权贵欲得立撒万两金的。   ——那便是有着天都第一美女之称的骆殊妍。   看到朱邪子御的到来,第一美女不顾一切地扑向他的怀抱,娇嗔里满是软软的怨怼,“坏蛋!大坏蛋!真的是你!你真的是九王爷……你骗我……骗我……”   朱邪子御刚步到门前,只觉得一抹馨香送入鼻间,那款款莲足已然翩然而至,馥郁的娇躯投入了他的怀抱,一如从前,却也回不去从前了……“娘娘……”   一声呼唤,让骆殊妍心底涌动的激动喜悦怨怼一下子封存,他的胸怀不再如以前那般温暖,眼前的男人忽然俊脸分明如此熟悉,却又觉得如此陌生而遥远,尤其是他的眼神,波澜不惊得有些无情……   之前,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却应该太明白自己的选择和处境,可是他依然放任着不闻不问,这又代表着什么……   身子僵了僵,骆殊妍眸光随机蓄起了盈盈泪水,不管如何,自从她知道他的身份,她就明白若是要在这皇宫里更好地生存下去,她的背后定然不能少了他的存在!毕竟,她入宫是因为才情和容貌,论家世背景,远不及皇后显赫,这一点,对她太过重要!   但若是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或许她的选择就不是这样的……   思及此,眸中的怨怼更加深浓,双手捶打他的胸膛,恨声道,“你骗我!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身份,为什么要骗我?!”   朱邪子御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投怀送抱,双手扶住她的双臂,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脸,娇柔而美艳,终于划下的泪痕划花了精致的妆容,只是此刻自问是如何的心情?她说他骗她,他只是隐匿了自己的身份,若是真心相爱,身份,真的重要吗?   可是,他并打算辩驳,“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在这宫中生活不易,若是有什么困境,你让小幽送信去九王府,自有人帮你的。”   “有人会帮我?那你呢?”骆殊妍不断啜泣着,“御哥哥,你怎么那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入宫,以后都会不闻不问了吗?!我很你!恨你恨你恨你……”双手握拳,神情柔弱而受伤,好似一尊白玉娃娃,触之易碎。   “战事方起,皇上又一味寻欢,对国事不闻不问,我自然是很忙,兼顾不了你。”朱邪子御还是冷冷清清的态度,因为明白,从此后,身份有别。   骆殊妍又是一阵扑腾,“你骗人骗人骗人!你明明就在躲着我!你明知道我爱你,为什么你要推开我,为什么你要躲开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人生不是儿戏,你刻意亲近皇上,引诱他下旨让你进宫,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今日,我之所以来这里,也不过是来恭贺娘娘新婚之喜,别无他意,娘娘你也好自为之吧!”   “你怎么知……不!不是的!我并没有……”骆殊妍使劲地摇头,“都是皇上好色,都是我爹他……”眼神一变,无边的凄楚,“还有你……为什么你不来阻止我?我以为……以为你会来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事实即成,再说无益。”朱邪子御淡淡道,刻意忽略了心中起伏的情绪。   骆殊妍心底一阵绝望,随即又想到什么,眸光瞬时又变得犀利如刀,“听说你那晚上去了青楼,而且彻夜未归?”   “是。”朱邪子御微微皱眉,但是没有否认。   骆殊妍眸光一颤,“听说你把那女子带回了府中?”   “是。”声音依然淡冷。   骆殊妍摇摇头,有些不甘心,“你是不是因为气我选择了皇帝才故意把那个*接进府中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不对?!”   朱邪子御摇摇头,“娘娘过虑了,那女子将处子之身给了我,我怜她风尘漂泊太可怜,便将她接进了府中生活,和娘娘无关。”   “我不信!”骆殊妍梨花带雨道。   “一切都已经是事实了。”   “不——”骆殊妍猛摇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绝情?!”   面对她的质疑,朱邪子御忽然觉得有些倦怠和无力,“我既已看过娘娘,娘娘也安好,那我也该告辞了。”   “御哥哥——”只是她的呼喊始终没有挽留住他离去的脚步,骆殊妍愤愤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寇红的指甲几乎陷入肉中……    嫌恶   当晚,朱邪子御匆匆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了。   刚进自己的别院,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胭脂粉味,下意识地皱眉,这里,他从不允许女子进入,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就在此刻,一个经过精心打扮的女子迈步而出,姿容虽然美艳,但也有些艳俗,而且举手投足间,挥之不去那股子轻浮的风尘味儿。   萧落雁款款而来,身段袅娜,笑容谄媚,“王爷,您可回来了!”说着,双手已经傍上了他的臂膀,整个人投怀送抱。   鼻尖那股胭脂味儿更加浓厚了起来,朱邪子御眉头皱得更深了,虽然那一夜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能够出现在这里,他便了然了她就是那夜的女子,只是为何眼前的人,跟记忆之中相差那么多?   转念一想,不禁唇角一勾,勾起浓浓的嘲弄之情,不论怎么样,都不过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自己到底又在期待着什么?   看到他只是睇着自己皱眉不语,萧落雁心底有些忐忑,莫非他认出了自己不是那一晚的女子?   可是,她不能再此刻退却,心想着该怎么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听到他冷冷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本王的书房,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知道了吗?”   闻言,萧落雁心中反而一松,微微有些尴尬,因为他眼中明显的嫌弃之情,但是人情冷暖,这一点冷淡并不能伤害到她。他没有认出自己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声音更是娇滴滴的,“妾身知错了,妾身刚来,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请王爷以后多多提点才是!只是王爷进宫便是三日,妾身想见见王爷,又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就自作主张来这里等待,还请王爷恕罪。”   朱邪子御点点头,随手拨开抓在自己手上的手,“那你先回去吧。”   闻言,萧落雁有些幽怨,“王爷——”   “还有事吗?”朱邪子御微微侧首,并未看她,等着她回话。   萧落雁摇摇头,“多谢王爷为妾身赎身,妾身感激不尽,以后妾身便是王爷的人了,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王爷,以来报答王爷的恩典!”   “你不必想得太多,好好留在你的院子里生活便是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总管,他会妥善安置的。”朱邪子御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   又遭冷遇,萧落雁有些不甘心,“王爷,时辰不早了,就让妾身今晚留下伺候王爷就寝吧?”   “不必。”朱邪子御转身,“本王待会还要进宫。”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空气太过熏香,心头的浮躁一刻都歇停不下去。   “是嘛……”萧落雁心中有怨,但也不能表露半分,只得躬身道,“那妾身恭送王爷。”他明显刻意冷淡的态度,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她,自然可以察觉到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嫌弃,就犹如一根芒刺扎进她的心里。   这个男人,她不懂,既然决定将自己从青楼赎身,那么想来是有心的,但是此刻又是如此冷冽的态度,让人亲近不得半分,究竟是为何?难道她萧落雁,万人追捧的花魁娘子,会因为那不是她的一夜,就被冷落成这样?!还是那晚哪个想取代她的女人没有伺候好他?想来还是这个可能占了多数……   如是想着,心里便安慰了许多!来日方长,凭着她的美貌和手段,定然将他手到擒来!此刻,她唯有温顺,最重要的是,这几天,他打听清楚了王府内后院的情况,九王爷并未娶妻生子,甚至连小妾都未得一个,除了自己,就连那个最有可能是王妃的女子都已经入宫当了妃子,如此一来,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乘机有孕,诞下小王子,那便是母凭子贵,就算得不到王妃嫡位,那么侧妃的位置手到擒来得容易,以后地位也是超然……    姜汤   一封三百里加急的文书连夜送到,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待到曙光渐晓,朱邪子御处理好公文,就这么仰躺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却被外面一阵吵闹搅醒。   只见小幽冲了进来,无视那些阻拦的侍卫,那些侍卫也可能是知道那是娘娘的贴身大丫环,这才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小幽看到朱邪子御,就跟看到救星一般,“王爷,您真的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小姐、小姐她被竹娘娘欺负了!”   闻言,朱邪子御起身,眼底眉间有着淡淡的倦痕,“你慢慢说,娘娘究竟怎么了?!”心中明白,这宫廷是是非非、拈酸吃醋的事情本就多,嫔妃之间更有勾心斗角,骆殊妍向来被娇宠在手心,行事脸色难免会得罪人,吃了暗亏也是正常的。   小幽急急道,“昨天娘娘心情一直不好,再来昨夜一夜未眠,今晨起了一个大早,本想出来散散心,却不想遇到同样出来御花园散心的竹妃,言语间,有些冲突……”眸光闪了闪,“皇上昨晚在竹妃娘娘那里过夜,竹妃娘娘得意到不行,看到小姐气色不好,便大肆嘲弄,小姐本不想理会她的,便想着与她擦肩而过了,却不想竹妃娘娘裙下使绊子,小姐一个不小心就掉下荷花池里了!”   “那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朱邪子御眼底隐约漂浮着一抹焦躁之色。   “小姐现在倒是无碍,只是受了惊受了凉,身子一直颤抖!”小幽说得好不忧心,暗地里察言观色,心想着这个王爷对小姐还是关心的。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那皇上现在在哪儿?”   “皇后的妹妹进宫来了,皇上陪着皇后在凤栖宫呢!”声音里带了一丝丝怨怼,“也不知道皇上是否即日又要纳皇后的妹妹为妃了……”   “……走吧,我去看看她。”   小幽赶忙点头,眸中有一丝精光一闪而逝。   ……   当朱邪子御赶到骆殊妍的寝宫,她已经在宫女的伺候下换好了衣服,只是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坐在床上,怔怔地发呆出神,眸光柔弱而受伤。   “妍儿。”乍看到这般的她,朱邪子御情不自禁地想到两人的初遇,一颗心瞬间柔了柔,“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已经宣太医了吗?”   有些精神恍惚,骆殊妍回头看到他的到来,眼泪潸然,“御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看着她衣衫单薄,脸色惨白的样子,朱邪子御不禁在床前坐下,拉起锦被包裹住她的娇躯,“是竹妃欺负你了?我说过,我不会放任你不管,只要有我在,谁也不会欺负你的。”   “你不会放任我不管……”她重复着他的话,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朱邪子御觉得有些无力,“不要说傻话了,好好调养身子,至于竹妃,我会帮你处理的。”说着转向房内的宫女道,“你们下去煮些姜汤来。”   小幽这才插嘴回道,“回王爷的话,这个奴婢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话说着,一个宫女已经端了托盘上来,上面两个精致的彩色瓷碗,碗内正冒着蒸腾的热气,奉上。   鼻尖问道姜味,骆殊妍摇摇头,捏起了鼻子,“我不喜欢喝姜汤,这个味道好恶心哦!”   “乖乖听话!”他端起其中的一碗,送到她唇边,“喝了可以驱寒气,就不会着凉了,你这体质,太容易受寒发烧……”   听他这么叨念着,骆殊妍露出幸福的笑容,“原来你都还记得!那你还记得每一次我喝姜汤的时候,你都会陪我一起喝的!”   看着她晶灿犹如小狗一般的双眸,丝毫不复刚才的羸弱,朱邪子御不禁淡淡而笑,心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当然记得。”   “那我要你现在也陪我一起喝!”她撒娇着,随机低下了头,“就算我已经嫁为人妇,你也是我的御哥哥,对不对?”   看着她如此忐忑不安的模样,朱邪子御点点头,“好。”   一人一碗姜汤,喝完之后,骆殊妍的笑容更加地明媚倾城。   小幽早已匆忙地将宫女们都遣出了房内,自己也识趣地退开。   朱邪子御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脑袋忽然就晕晕沉沉了起来,“妍儿,你做了什么……”   骆殊妍一脸的无辜,扶住他的臂膀问道,“我什么也没做啊!御哥哥,你怎么了?”   朱邪子御挣扎着想要清醒,却不知道是多日的劳累缘故,还是这姜汤里的药下得太重的缘故,竟然怎么也抵御不住药性的发作,只是昏迷前看到她嫣红的唇瓣慢慢地展开弧度,“你……”   女人,终究还是不可信,即使楚楚可怜,即使她是他以前最疼宠的女人。只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作者题外话:这文的前情有些长,大家耐心一点撒。本来第一次删文的时候想适当删减的,可是发现怎么删都不对,因为都是伏笔,我想这不会是个太无趣的故事,嗯嗯,谢谢囧囧兔,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哦,至少让偶觉得写文不会太寂寞~~~~~    她的心计   脑袋沉沉的,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色彩斑斓的帷幕,雕花床顶繁复精致,身躯不禁僵了僵,因为枕边热烫的呼吸,因为身侧熨帖的柔腻温度,恍如一场梦,朱邪子御转过身来,看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倾城侧脸,不禁一顿,眸光瞬时变得有些犀利冷然。   蓦地起身下床,也惊醒了骆殊妍,她用锦被捂着胸口,脸色娇羞异常,“御哥哥……”   朱邪子御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凌厉有力的动作含了几分冲冲的怒气。   他的沉默和周遭散发的戾气让骆殊妍娇羞褪去,心底有些不安,“御哥哥?我……”   朱邪子御整理好了身上的衣衫,随手捡起她的,抛上了床榻,眸光却没有看她,“穿好再说!”生硬的口吻,是他对她从来没有过的态度。   骆殊妍心底有些害怕,她只是不想他离开自己,又或者,她不允许有另外一个女人比她和他的关系更密切,男人和女人,纠缠不清的就是这样的关系,不是吗?可是为何此刻,她忽然觉得他正快速地疏离自己……   心情忐忑地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骆殊妍看着坐在外室沉默的朱邪子御,不禁放缓了语调,有些可怜兮兮道,“御哥哥,你生气了?我们……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忘了我……我……”   “你到底想要什么?”朱邪子御截断了她的话,声音生硬冰冷,“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到底清楚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你到底懂不懂礼义廉耻?!”   “你凶我……”看到他如此无情的模样,分明是生气,可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怒火,只有如冰的寒冷,骆殊妍心底有些怯怯,“我只是不想你不管我,我只是不想你不要我,我不要你关心别的女人比我的多,你是我的,我想为你生一个孩子……”   “拍——”地一声脆响,一记耳光,吓住了两人。   骆殊妍泪如雨下,朱邪子御顿了顿,眼底却没有悔意,僵持了一下,最后冷道,“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记住的你身份,你我如今不过陌路而已!”   “不……”骆殊妍捂着发烫刺痛的脸颊,仍然不要放弃,“难道有了昨晚,你还是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若是让皇上知道……”   朱邪子御冷冷一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随便你如何,你该知道若是皇帝知道了此事,第一个处决的定然只是你。”至于他,至少此时此刻,皇帝是怎么都不会、不敢动他的!   骆殊妍也不笨,“我知道皇上尊你敬你甚至害怕你,若是他知道此事,或许会……”将自己赐了给他,若是这样的结果,或许她……   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太监公鸭嗓子的尖叫声“皇上驾到——”   下一刻,皇帝便健步跨入寝殿,随即察觉到空气中隐动的异常,不禁愣了愣,眸光落在了宠妃的脸上,只见她泪水布满明*人的脸蛋,一手白捧着自己一侧的脸颊,不禁皱眉上前问道,“爱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殊妍看到皇帝,此刻心底有些不想理会他,可是却又不得不行礼,然后可怜兮兮道,“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说着,放下了遮脸的手,粉红的掌印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显得如此刺目。   “大胆!究竟是何人所为?竟然敢打伤我的爱妃?!”皇帝龙颜大怒,“朕刚在外面听丫鬟禀奏说竹妃那贱人居然敢推你下水,这掌印……”   骆殊妍随之啜泣道,“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大胆贱人!朕素闻她的脾性向来不好,却不知道娇纵至此,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扇打朕的爱妃,还绊你下水,真是泼妇,真一定不会轻饶了她!”皇帝为她怒道。   骆殊妍有些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泪水止住了,却似乎有些担心道,“多谢皇上关心,那么皇上想要如何处置竹妃?”   “这……”皇帝有些迟疑……    他的决定   终于,皇帝下定决心道,“朕降了她的妃级为嫔,让她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许出寝宫!”   骆殊妍心中不满如此惩罚,可是表面楚楚道,“可是这样一来,她只怕会怨我,皇上,我们第一次见面,她便显露如此敌意,仗着皇上的宠爱,甚至欲要置我于死地……皇上!”神情更加惶惶,“嫉乃是女子的大忌,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只怕以后会再祸害臣妾,甚至皇上的子嗣呀……”   皇帝脸色骤然而变,又或许是因为她一脚踩到了他的痛处,曾经他的皇嗣便是多次毁于心怀嫉妒女人的恶毒里……   他低低抚慰着她道,“爱妃不怕,有朕为你撑腰,不会让爱妃受了半点委屈!朕待会就下旨让竹妃搬去冷宫,再也不得出来半步!”   骆殊妍这才满意,娇羞地点点头,依靠入他的胸怀……   朱邪子御有些漠然地看着眼前两人的一来一往,很有新婚的甜蜜之感,看着她如此无辜的模样,忽然发现自己某些担心纯属多余的……   两人你侬我侬许久,皇帝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他的存在,“九王爷怎么会在这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心底多少有些不悦,因为之前听闻过一些闲言碎语,可是心头又有太多的顾忌,毕竟此时此刻,那些让他头疼不已的军国大事都要仰赖他的存在,不适合追根翻脸。于是,这些事情,他选择了忽略,但是并不代表着不介意……   乱七八糟的事情?朱邪子御心底冷冷一笑,江山是他的江山,繁华和覆灭,其实与自己何干?如今反倒是责任成了他的负累,享乐便是他自己的专权,眼底有些冷漠,却还是回复道,“今日微臣只是听说娘娘落水了,便来看看,既然娘娘无碍了,微臣便想去叩见皇上,顺便禀奏这些天海防战役的要事!”   闻言,皇帝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那边你也搞不定吗?”   “……”朱邪子御顿了顿,“不过几天时间,臣限制也只是大概了解了情况,也派了支援和做了后续的调配,羌国野心勃勃,若是要平定战事,只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闻言,皇帝有些气闷,“这羌国,不过荒岛小国,居然敢兴师动众,搅得朕不得安静,九皇弟,朕现在就命你为三军统帅,即日出发去剿灭了那群乌合之众!”   朱邪子御只觉得额头青筋跳了跳,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骆殊妍抢了先,“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顿了顿,看到皇帝有些僵滞的脸色,她想了想道,“记得羌国当初和天都皇朝永结邻近之好,便有诸多羌国子民如今在帝都定居了,若是他们勾结他人作乱犯上……”   虽然她说得有理有据,但是皇帝心底还是变得更加不畅快,空穴不来风,在他眼中,她如此便是袒护、便是心中有他!   虽然对皇帝心底有诸多不屑,但是朱邪子御觉得心中烦乱,想着暂离帝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早在最初,他便想去看看沿海风光,只是没想到如今有机会,却是如此大动干戈。   心底一声低叹,他回道,“臣也觉得京中有必要派遣将领去支援,臣最初还觉得此次为帅最佳人选是皇上,御驾亲征,乌合之众,定然马上溃败……”看着皇帝的脸色变了变,他心底冷冷一嘲,“但是皇上乃是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损失,如此一来,试想京中能够出去的人便是臣了……”又看到皇帝的脸色缓了缓,他唇边噙着淡淡的弧度,有些讥讽,“所以,臣遵皇上旨意,即日前往边境迎敌!”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等到他把话说完,终于松了一口气,眸光大盛,如此一来,国家安全有了保障,就连他的爱妃,他亦能完全放心了。至于京中那些常住的羌国人,他自然可以防患于未然……   骆殊妍的脸色随即变得僵白,难道为了逃开自己,他不惜要请缨去边境那种混乱不堪的地方打仗,刀剑无眼,万一万一……    一孕   月儿弯弯如眉,微微的月光照不亮漆黑深夜,朦朦胧胧的夜色,一如裘欢的心,迷茫而不知所措……   三个月了,已经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她局促而紧张,有一件事情,她不敢确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完全肯定了……   摸摸肚子,里面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了,而她,却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外面流言四起,山庄内窃窃私语,此时此刻,父亲不在家中,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中秋之后,他便出门办事去了,反正是处理一些在外的债务问题。   而南宫尔誉,对她时好时坏,她明白,那些流言渐渐地起了作用,不论事实与否,有一点,裘欢很清楚,那便是南宫尔誉对流言蜚语的在乎……   最初的温柔,渐渐地化成偶然顷刻的暴怒,暴怒之后的温柔,却不再是她能够承受的了,因为心怀恐惧……   就在她失神之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裘悦,“欢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夜凉,若是生病了,南宫公子又该心疼了……”话儿说不出有什么关心之情,有些冷冷的、酸酸的。   裘欢起身,这才觉得凉亭里夜风有些袭人,“姐姐……”无心无力应对她若有似无的嘲弄,其实这些日子,她已经尽力撮合了,可是效果却是反弹极大。   她真的不懂南宫尔誉,或许是大男人的心情作祟吧,她越是抗拒,他便越加非她不可。或许,她真的该摊牌了,因为婚礼近在咫尺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恐惧面对爹爹的怒气,她也明白,自己不会有好结果的!会被赶出家门,还是会大义灭亲送她浸猪笼?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看她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苍白,在这幽幽晦暗的夜里,竟也如此明显,可是裘悦心底升不起怜惜之情,不知为何,心底冉冉升起就要落井下石的*。   昨日,她路过后院,恰好看到她趴在栏杆上呕吐,这样的情形让她联想起外面的流言蜚语,大家都在嘲讽落英山庄的二小姐向封安投怀送抱,更是被男人抱上了花楼一夜未归……   最初,她有些迟疑,可是再看到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神色复杂,她心底的疑惑便落入了实处。流言,是真的!她不仅献了身,而且身怀有孕!   心底顿时充满了不屑和鄙夷,甚至唾弃起这个平常道貌岸然的妹妹,不过隐隐的,蠢动的喜悦又从心底窜起,因为这意味着她失去了为人妇的资格,那么南宫公子……   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南宫尔誉,可是他却不信,只是裘悦却明白,其实早在流言四起的时候,怀疑的种子便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了,如今自己说得如此肯定,他已经信了一半!   心底不禁冷冷一嘲,他若不信,那么她就让他躲在暗处听着,她会让他亲耳见证的!   脑子里想完这些,裘悦终于扬起笑脸道,“妹妹,你怎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那么难看?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裘欢一惊,不禁猛然摇头,“不!我没事!”    一孕②   裘悦一笑,“瞧你紧张的,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你就要成亲了,你娘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只是我不懂,南宫公子是可遇不可求的佳婿,为何你……”眸光微微一闪,“是不是因为封安的缘故?你喜欢的是他?”   裘欢猛地摇头,“不,当然不是!”刻意避开她探究的眸光,心情如此忐忑。   “可是外面关于你们的流言蜚语很多,若是爹知道……”裘悦神色担心道,“爹一定会在你们大婚前回来的……”   裘欢心中惨然,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看到她防备层层崩溃,裘悦心底不禁有种*,可是表面上还是为她忧而忧,“欢儿,谢谢你为我而做的努力,我是你姐姐,若是你有需要,我也应该帮你的!”让她看清楚自己眼中的恳挚……   “……谢谢,姐姐……”裘欢开口,喉头有些艰涩……   看她眼眶微微湿润,裘悦再接再厉道,“昨天下午我看到你吐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裘欢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心头矛盾复杂交错,惟独少了那份对她介怀的心理,最后点了点头,“是……”   裘悦心中一惊一喜,脸色也甚是复杂,因为这种事情也确实是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那……那你们真的……真的……那个……”话未说出口,脸上已经是一片潮红了。   裘欢沉默,也算是默认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裘悦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有种莫名的恐慌,又有说不出的激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紧绷颤抖。   裘欢摇头,“我不知道……”   裘悦看着她无措的样子,眸光一侧,看到那一角落骤然沙沙作响的树叶。   “姐姐,怎么了?”裘欢心中一惊。   裘悦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我的猫儿跟出来了,躲在角落里玩呢!”   听她这么说,裘欢也没深想,只是喃喃道,“我想离开这里……”摸摸肚子,已经容不得她不走了。   裘悦心底冷静了一下,再问道,“这孩子的爹是谁?”   “我……”裘欢欲言又止,最后摇头。   裘欢当她只是不想说,而且她并没有太强的好奇心,此刻她关心的是,“那你……还想嫁给南宫公子吗?”   “不。”裘欢无奈道,“当然不能,莫说我不喜欢他,就算我真的想嫁给他,此刻也不能嫁给他了!姐姐,你放心吧,我这就去跟他说清楚!”既然事情已经袒露,终是要说明白的。   “不!”裘悦赶紧拉住她道。   裘欢一顿,不知她为何这么激动,“姐姐你……”   这才发觉自己又反应过激了,她缓和了声音道,“妹妹,你不能说,如果现在说出来,你就会被娘亲家法处置的!”   “那我该怎么办?”她知道她说的并非唬人的话,她并不想死,她答应过娘一定好好活着……   “我们再想想办法!今晚时候不早了,你的身子……还是先回房去休息吧,等我想到妥善的办法,再来找你!”撒下的网已经捕到了鱼,她现在只想去看看那人该是如何的反应……   裘欢点点头,有些感动,至少,她肯帮她!于是转身走了几步,蓦地又停下了,回头看着她道,“姐姐,既然你喜欢南宫尔誉,那就去争取吧……”淡柔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诚挚的,希翼的……    二孕   海水湛蓝,碧空如洗,细细白沙。海风习习,群鸥乱舞,海天一线。   粼粼的海面静谧无比,微微海风怡人心神,赏心悦目敛艳的波光,宜人的气候,优雅的环境,都赋于了这座靠海边城不朽的灵秀之气。   锦旗猎猎,两个高大的人伫立在城墙之上,俯瞰着这一片美不胜收的风景,若只是如此看着,定然不会相信这里昨天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视线可及的海域从湛蓝染成了殷红,潮起潮落,带走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却挥不去心底那一片狰狞的记忆……   “素闻海天城风景醉人,早该来一游,不过今日看到这份安谧,尤是可贵。”君皓羽感触道。他是个逍遥自由的人,战争本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不过,家中逼着成婚甚紧,于是今日便又来了这里。   朱邪子御默然,只是远眺海面的眸子微微深沉了些。   这时,一侍卫登上城墙,送来了一份家信。   朱邪子御不禁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这书信出自谁手,也不是第一封寄来,平时向来让他们放到书房去,为何今日……   侍卫上前行礼道,“王爷,信使说这封信您无论如何都要看,是喜讯。”   朱邪子御心底并没有太大的感觉,随手接过,拆开信封,大致浏览了一遍,随即,“什么?她有孕了?!!!”一声惊呼从他的口中传出,虽然还是淡定,但是喜悦溢于言表,犀利如鹰的黑眸中也净是欣喜之色。   信是九王府专门的信使送出来的,信上说萧落雁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那便是青楼那一夜有的,唯一的一次,事后也并未让她饮药。   那女子也算是见过一面了,想要回忆,只是此刻脑中对她容貌的印象极淡了,可是不论如何,她为他怀了一个孩子!这个消息,爆炸在肺腑间,带来一波波涌动的喜悦,不断地侵袭而来,让许久未开的胸怀欣喜泛滥。   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有余,一到这里便陷入了惨烈的战争之中。没上过战场,就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每一次打仗,不论输赢,都是血染大地,尸体堆积成山,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所以鼓舞士气、激励军心,变得如此重要。   看过战争的悲惨,听过伤患的哀嚎,即使打了胜仗,也难以让他开怀,他能做的事情便是尽量谋略,运筹帷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决胜于千里之外,以来将伤亡减少到最低!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酷,为了速战速决,朱邪子御浴血奋战,战争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沙场上,不断挥剑,不断有人死于他的剑下,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残酷而无情。   这里只有死亡,或许如此,更让他觉得一个新生命的可贵,而且那还是他的骨血!!!   闻言,君皓羽也不禁为好友而感到高兴,“恭喜!”   朱邪子御点点头,“谢谢!”仰首再看那静谧下暗藏诡谲暗潮的大海,心情一下子昂扬了许多,眸光也不复刚才的冰冷。   “谢谢就不用了,你的种又没有我的功劳!”虽然经过战争的洗礼,可是君皓羽的脾性未变,依然是痞浪的模样!   闻言,朱邪子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眸光犀利如刀。   君皓羽顿了顿,笑道,“口误!口误而已!若那里面有我的功劳,那么你给我的就不是谢谢,而是追杀了!”   朱邪子御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好友喜欢那个女人,他会毫不犹豫地转送给他,可是那未出世的孩子,确实让他欣喜若狂,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对待自己孩子的母亲,这是他应该给孩子最基本的尊重!   “怎么不说话了?”君皓羽讪笑着,“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说笑而已,不过我确实是你们的媒人,好歹,等孩子出世了喊我一声干爹!”   “可以。”这一点,朱邪子御回答得畅快。    逼她堕胎   晨曦还未至,裘欢躺在床上,睡睡醒醒,无法踏实,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一份忐忑的心情,挥之不去……   蓦地,只觉得房门有所响动。有人!裘欢害怕地惊坐了起来,想下床,那人已经破门而进,如此猖狂。   裘欢一顿,这才看清楚来人,“南宫尔誉?你进来做什么……”此刻他的脸色很是吓人,而且一手上还捧了一个瓷碗。   “喂你喝药。”他的声音很平稳,与他的脸色风马牛不相及。   裘欢摇摇头,“什么药?我又没病!我不要喝!”双脚落地,起身推他出门,“你快走,这是我的闺房,现在天都还没亮,你不能进来!”   “我是你的夫婿,为什么不能进来?!”南宫尔誉面色僵硬,熠熠的眸光里夹带着一丝狠戾,在半明半暗的室内显得尤其恐怖!   “就算你我有婚约,在没有正式的成婚之前,你都不可以这么无礼!”裘欢摇头,“而且我并不想嫁给你!”   “那你想要嫁给谁?!”南宫尔誉英俊的面容瞬时狰狞了起来,“封安吗?你那个姘头?!你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我原以为你善良单纯,却没想到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哼,贱人!居然给我戴绿帽子!奸夫*,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说着一把将她压回了床上,一手捏住她的下颚,逼迫她张开嘴巴,“喝下去!”   “不——”裘欢摇头,双手挣扎着想要掰开他的桎梏,可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唇瓣已经感觉到了湿意,不禁咬紧了牙关,闭紧了嘴巴,不断地摇头。   “该死的!张开嘴巴!乖乖地喝下去!”他命令道,可怖的神色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温和儒雅之色。   裘欢眸中满是哀求,不断地摇头,这一刻,她心底忽然明了,或许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有亲人了,除了肚子里的那一个……   撬不开她的嘴巴,南宫尔誉的眸色忽然柔了柔,随即便是一脸的温柔,他改成一手抱住裘欢,然后软言细语道,“乖乖的,把这药喝了,把你肚子里的孽种流掉,那么你还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   这样的他尤其让裘欢害怕,这样的温柔她承受不起,于是不禁哀求道,“求求你,南宫公子,我已经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你了,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他的声音一沉,“不可能!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想要带着这个孽种嫁给谁?那个封安吗?告诉你,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不,我谁也不嫁,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要……”一手抚摸向小腹,眼泪不断落下,“求求你……”心中却明白求他无用,看着那一碗还泛着涟漪的堕胎药,不禁用手狠狠一推,瓷碗落地,碎成一片。   “拍——”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之而至,裘欢承受不住那份力道而整个人趴倒了在床上。   “贱人!你以为砸掉一碗堕胎药就能护住你肚子里的小贱种了吗?哈哈,妄想!”南宫尔誉眸中净是疯狂之色,“你等着!明天我让人送一百碗一千碗来,看你能够打翻得了几碗!!!”   然后听到一声“砰——”地巨响,他出门关上了房门,裘欢顾不得脸颊上热辣的疼痛,去开门,却发现房门已经被他从外面锁住了!!!   心情无比绝望,背靠着门扉滑坐了下来,眼泪扑簌簌而下,因为惶恐,因为迷茫,因为看不到明天的希望……   下意识地抚摸着肚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仅有的了,又或许,这就是命,卑贱如草,不愿再重蹈母亲的覆辙,如果终是逃不开这纷纷扰扰,就让她和孩子一起去了吧……    三孕   宫中。   “什么?她怀孕了?!!!”骆殊妍一声尖叫,惊中带急。   小幽点点头,“是的,据说九王府的人已经把消息送到海边去了!”   骆殊妍急急问道,“那他有什么回应吗?”   “王爷特意派了专人照顾,一切都已经妥善安排了。”小幽有些担心地看着主子。   骆殊妍咬唇,眸光有些不知所措,“可恶!”   “娘娘……”小幽想了想,“其实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和王爷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苦苦纠结,让自己痛苦呢?”   骆殊妍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不会明白的!如果当初他便表明身份,我现在便是九王妃!我好恨!我恨他!恨他当初欺瞒我!也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信任他!不过,即便是我们当初错身而过了,我也不会放手的!不,我绝对不会将他让给别的女人的!我不许!不许!!!”没有说出口的是,如今的局势,她的家族依靠的都是她,那么她又该去依靠谁,选择只有一个他!男女之事,越是纠缠不清对她越有利,他的逃离只是代表着自己对他造成的影响,她坚信,他的心中仍有她的存在!   小幽有些无奈,看着她焦躁地走来走去,心中明白,若是这件事情想个对策出来,她就会夜夜无眠了。   骆殊妍顿了顿,随口问道,“皇上现在人呢?”   小幽犹豫了一下,这是另外一个消息,如今双管齐下,真怕她受不了,可是这消息始终还是瞒不过的,如今整个皇宫为了此事热闹非凡。“……皇上他现在在皇后那里,皇后她也……有孕了……”   闻言,骆殊妍脸色一沉,玉拳狠狠地敲了一下桌面,“哼!有孕就了不起了吗?!就只有她会怀孕吗?”话出口,不禁一愣,脑中灵光一闪,娇嫩的唇瓣扬起,眸光净是熠熠的光芒,“小幽,我写一封信,你亲自送去九王府!”   “娘娘?你想到了什么?”小幽问道,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有好对策了……   骆殊妍得意一笑,眸子里更是精光大盛,随即到书案旁,拿起狼毫写下一封书信。拿起纸张,吹干上面的墨迹,心底有些幽怨地念道:御哥哥,你以为去沙场便能够逃得掉我吗?   小幽接过骆殊妍手中的信,大致浏览了一下,有些惶恐道,“娘娘,你、你真的有孕了?”不,她的月信才来不久……   这是欺君的大罪,会诛九族的……   “这你不用管,记住,要把亲自把信送到九王府,亲自将信送给那里的大总管!”骆殊妍再三叮嘱道,“至于其他的,你一概不用操心!”   “可是……”小幽还是有些踟蹰……   骆殊妍眉头一沉,“还不快去!”   小幽点点头,再问道,“可是小姐,怀孕这种事情如何作假?到时候……”而且这信中所说,孩子是九王爷的,他会如此轻易便相信了吗?   “哼,要个孩子还不容易吗?”骆殊妍扬唇道。这宫中,争得便是朝夕,如今的情势,想要扳回一城,孕事极为重要!   小幽想想也是,于是点点头,幸亏有的是时间去准备。   转身,她匆匆出宫而去,心情也坚决了一点。毕竟在宫中这些日子,让她明白了世态炎凉,想要生活的好,自家主子身有帝裔尤其重要,皇帝龙颜大悦会让她们的身份更加尊崇,若再能够得到九王爷的支持,那么……   她相信,这一次冒险,还是值得的。    堪忧   裘府。   裘欢背靠着被锁住的房门,心中净是绝望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蓦地听到门外有人轻轻地叩门,然后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三妹——”   “姐姐?”裘欢振了振,心中燃起一片希望。   这时,门锁被开启,裘悦进来,背上有个包袱,随手将房门关紧,“三妹,我是来放你走的!爹爹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大发脾气呢!”   裘欢心中一惊,“那他说了什么?”   裘悦有些为难地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还有……”眸光有些复杂,“南宫公子说今日就娶你过门!”   “什么?他疯了吗?!”裘欢真的不懂,他分明恨自己,分明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却又为何非要囚禁她来折磨他自己呢?!   裘悦眸底有些冷,问道,“那你想是想嫁给南宫公子,还是离开这里?”   “不,我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裘欢坚决道,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裘悦点点头,随手将包袱塞到她的怀中,“那你快走吧!现在就走!从后门走,那里我已经找好了一顶轿子,他们会送你离开的!还有包袱里,我给你放了一些银子,应该足够你一段时间的花销了。”   “谢谢你,姐姐!”裘欢抱着包袱,动容道。   偷偷摸摸地送走了裘欢之后,裘悦进了裘欢的房间,将床上的被子铺好,在被子下放了枕头衣物,看起来像是有人睡着。   不久,南宫尔誉派人送来的聘礼送到,就连凤冠霞帔都已经准备好了,裘悦只对来人说裘欢还睡着,她待会就会叫她起床梳妆打扮。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了,自己这才对着镜子装扮起来,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一番装扮之后,娇艳欲滴,不禁妩媚一笑,眸中幸福流泻。   其实,爹爹在外就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回到府中更是确定了这件事情,不禁气得差点晕倒,根本不愿意见裘欢一眼,裘悦便顺势而上,知道爹地心中肯定也是不想断了与南宫世家的姻亲关系,便暗示着让自己嫁给南宫尔誉,这样便能够保全这一段关系。   而裘欢所坐的那一顶轿子也并不是她安排的,爹爹转手将她送给了一个垂垂老矣的官员做第二十三房小妾,借那老头在官场上的地位来让自己在商场上畅顺无阻……   自此起,裘府从来没有过有个叫裘欢的女儿……    烦闷   几天之后的边关。   一封宫中的来信让朱邪子御的脸色一直沉郁着,当君皓羽进帐的时候,看到好友如此脸色,不禁有些疑惑道,“这些天看你一直心情不错,我们也屡战屡胜,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摆这样的脸色?据说还毫无缘由地训斥了下属?”   朱邪子御睇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烦闷。   君皓羽看到桌上的纸张,不禁顿了顿,“难道是王府里又来信了?不会是孩子出事了吧?”说着,也毫不忌讳地自己上前拿钱来读,脸色瞬时有些微妙,“啧啧,不会吧?你们居然已经……”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打算已经放弃的人,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闭嘴!”朱邪子御闷道,可看他仍是笑,让他有种想要打落他那雪白牙齿的冲动,因为真的太刺眼了。可最后,拳头还是落在了桌上,“那孩子未必是我的!”那一次,他的记忆太朦胧,记忆稀薄……   “那你就是承认你们曾经……”君皓羽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反倒心情极好,“啧啧,可怜的皇帝,不过倒也大快人心……”带了绿帽仍不自知……   “闭嘴!”朱邪子御再次呵道,心情烦闷到不行。这次主动请缨,本就是为了躲避她的纠缠,却不想天涯海角都逃不过她的梦魇,那个孩子如果真的是他的……   君皓羽看着他如此脸色,这才收敛了笑意,叹息道,“看你这样子,想来是不怎么欣喜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么为什么又……”转念一想,“难不成是她设计了你?”   朱邪子御沉默无语,看在他眼中也算是默认了。   “如果信中所说都是实话,那你打算怎么办?”君皓羽随口问道,“静观其变,还是现在就杀回京?”   朱邪子御还是没说话,只是转身一个人出了帐子。   君皓羽拿着那封信,再看看帐外远去的影子,不禁有些同情道,“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事情就有那么一点点棘手了咯……”不过,也不忘将信随手烧了,这东西,留不得……    决定消失   坐在轿子里,裘欢抱着怀中的包袱,心情没来由的忐忑不安着,轿子晃荡着,她看着外面的光景,姐姐说轿夫会先送她到邻城内一栋小筑里去,那里曾经是大娘娘家送她的别苑,等到她安置好了,过些天再想办法……   阳光有些猛烈,虽然是冬天,但是穿多了衣服也竟然觉得热,中午轿夫停下轿子休息,顺便喝点水,吃点准备的干粮填填肚子。   裘欢坐在轿子里,觉得有些内急,便掀开了轿帘下来,却见为首一个轿夫在看到她下轿之后,也豁然站了起来,几步上前,“三小姐,你要去哪儿?!”   裘欢顿了顿,心里被他如此咄咄的态度吓了一跳,他好像很怕自己跑掉的样子……   心情忽然局促了起来,或许是自己太过风声鹤唳了,她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想去远点的地方方便一下……”   那人仍是不放心,裘欢不禁微微蹙眉,心底萌生了隐隐的警戒,没有忘记那个四妹看似纯真无害的模样下竟也有如此的设计,那么二姐……   想了想,裘欢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了那个人,然后有些摆脱道,“大哥,你先帮我看一下这个包袱,我只是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回来,你不必担心耽搁了路程的。”她说得恳挚。   那人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袱,看她真的不似要逃跑的模样,再来老爷也曾经吩咐过,说她并不知道自己要被卖去做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的小妾,不过只是去别苑暂宿,所以让他们在送达之前不许乱说话,免得让她起了逃跑之心……   想到这里,那人心想她应该不会有想要逃跑的心思吧?再说,这包袱在他手上,她一个女儿家家,在这荒山野岭里,应该也不会那么大胆子乱跑才是!   最后他点头,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那三小姐快去快回,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起程,免得到别苑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我知道了。”裘欢点点头,转身提了提裙子,往树丛茂密的深处而去……   方便之后,脚步却踟蹰了,她真的该去那别苑吗?反正都是回不了家门的,若是姐姐真的真心帮她,万一爹爹在家中追究起来,再在别苑将自己抓回去,岂不是要害了姐姐的一片好心吗?甚至还会祸害了大娘……   现在的她,真的是个不吉之人,或许,她就该在这里荒芜人迹的地方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当从来就没有过她的存在,哦不,其实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悦的插曲……   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她还是就此消失,这样对谁都好……   于是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心中想着那些人可能会就此追上来,于是加快了脚步……   这样树丛茂密的林子,躲身容易,反之,寻人也难……    花嫁   新郎骑着骏马,身后的花轿精致奢华,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隐没在喧天的鼓乐中……   新郎的脸色有些诡异,迎亲是件喜悦的事情,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似笑非笑,眼底眉间净是阴霾,甚至倾向于暴戾之色……   那些驻足观看的百姓,他们的交头接耳,虽然他听不到具体的对话,可是他的心中,已然清楚那不堪的内容……   花轿中,红盖头下,新娘子美艳动人,风情绽放的眼角,含羞的唇角,幸福之色充盈,可也隐隐有一丝忧郁,随即又被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湮灭……   一路上,新郎讥讽冷笑着,新娘羞赧淡笑着,迎亲的队伍正奔向不可预知的未来,也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到了南宫世家前,迎亲队伍停下,新郎翻身下马,喜娘正想往前背新娘下轿,却不想手还没碰到轿帘,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而来,往后一个踉跄,看到新郎已经上前,打横抱出了新娘子……   喜娘虽然觉得不妥,可发现新郎如此阴沉的脸色,不禁一吓,欲言又止,最后退开。   新娘子感觉到抱起自己强而有力的臂膀,不禁也吓了吓,这不合规矩,可是耳边传来他的心跳,忽然觉得能够与他如此接近,真的很幸福……   拜堂之后,洞房内。   新郎赶走了所有的宾客,一把粗鲁地掀起新娘子的红盖头,却看到一张意料之外的脸,不禁一愣,“怎么是你?!!!”   裘悦娇羞而笑,站了起来,为了这一刻,她准备了很久,“是我,南宫公子……不,相公……”   还没等她说完,南宫尔誉抓住她的双臂不耐烦道,“我问的是怎么会是你?!欢儿呢?她人呢?她去哪儿了?!”   “相公,你弄疼我了……”裘悦看着他眸中的坚决,心底净是怒火,“裘欢她跑了,她跟男人跑了!!!”   闻言,南宫尔誉眸中怒火更盛,一把推开她,让她狠狠地往后跌在床上,“贱人!全都是贱人!”眸光一狠,死死地盯着她,“你很想嫁给我,是吗?你很喜欢我,是吗?”   裘悦有些被她吓到了,可是她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相公,是,我喜欢你,裘欢她已经是个残花败柳,她配不上你,只有我才能够配得上你的身份!”   “是吗?”南宫尔誉冷笑,“只有你配得上我?很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哪个地方是配得上我的!”   说完,狂浪地压上她的身体,撕裂她的嫁衣,疯狂地蹂躏着她的身体,不顾她的哭泣,不顾她的痛呼,他就是一头失控的野兽……   激情之后,南宫尔誉离开了她的身体,粗暴之后,穿衣的衣服很是温和,唇边的笑容却是如此残酷,狰狞地冷笑了一声之后,就要出去而去。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裘悦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问道,“相公,你要去哪儿?”   南宫尔誉回头睇了她一眼,“今天是我纳妾之喜,可我不满意,要去青楼寻欢作乐,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裘悦一愣,“纳妾……”   看着她怔忪的模样,南宫尔誉一笑,不予理睬,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作者题外话:这一卷OK了,撒花~    胭脂泪 落脚   七个月之后。   这是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镇,临近皇城,因为是天子脚下,所以百姓生活安居乐业,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家每户自有自己的烦恼和忧伤——   裘欢挺着一个大肚子,布衣荆钗亦难掩韶华,上街买了一些东西,提着篮子回来,远远地,又听到了姓付夫妻的吵架声。   流浪到这里,却知道自己的身子总是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处,一切的一切总是要等到孩子出生再说,便租下了这里的一间房子,幸亏实现将裘悦给的银子贴身收藏着,应该能够让她顺利地生下孩子再作打算。   吵闹声越来越激烈,这付老伯是个嗜赌如命的人,据说以前这家的家境不错,独独因为一个赌字,而家产败尽,膝下又无儿无女,如今付婆婆也只能租借个房子来弥补生活支出。   除了有赌瘾之外,付老伯待人还不错,几次三番想改掉陋习,即使年轻的时候气怒自己而剁了小指头,也始终没能够彻底戒掉赌博这个不良嗜好,越老越穷,如今连生活都捉襟见肘。   付婆婆很无奈,却又丝毫没有办法,有时候只得偷偷地藏点钱,于是夫妻两时常一藏一找,然后大吵大闹。   裘欢走近,看到付老伯拿了钱快步出门而去,而付婆婆则从家里追了出来,“你不能拿走那些钱,那些钱是买米的……”   裘欢赶忙上前扶起她,“婆婆,你没事吧?”   付婆婆一声哀叹,坐在了地上,“我前世造得什么孽啊!”   “那你也要先起来,地上凉……”裘欢拉起她,“家里真的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吗?我这里还有点碎银子……”   付婆婆摇摇头,“这钱你自己收着,你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如今又有孕在身,也不容易,等孩子出生了,多的时候需要用钱!”   裘欢不禁有些感动她的关心,她对她一直很好,就像是亲女儿一样,“不过这点钱你还是先拿着去买点米吧!最近我肚子沉得很,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付婆婆点点头,“嗯,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你肚子那么大,应该就要生了,明天就别自己出去了,免得动了胎气!”   “嗯,谢谢……”话没说完,便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疼,不禁扶住了付婆婆,“婆婆,我肚子忽然好疼……”   “啊?不会是要生了吧!我先扶你进房,然后去找产婆!”付婆婆急急忙忙道。   “嗯……”裘欢在她的搀扶下进了房间,躺在床上,不断袭来的疼痛让她忘却了一切。   付婆婆将产婆拉到,然后自己便去烧开水,只是隔壁房间里一波又一波的痛呼声让她也着急不已。烧好水,却始终未见孩子的哭声,等到天黑,等到天明,直到里面的痛呼声已经嘶哑,孩子却依然没有动静……   不顾那血房不吉利的预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跑了进去,看到产婆一脸的倦容和焦急在床前忙碌着,孕妇更是脸色惨白如雪,好似榨干了全身的力气,床榻上已经见了血,不禁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产子   产婆摇头,“怕是难产,这孩子每每都是双腿先出来,我推了好几次……”转而再向裘欢道,“再用力试试!”   裘欢眸光有些涣散,嘴巴里嗫嚅着,“孩子……我的孩子……”她唯一的亲人了,为了孩子,她不能死,孩子也不能有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产婆急道,“孩子还在你肚子里,再用力一次,他就能生出来了!”   付婆婆想留下来,却听到门外有人来了,于是走了出去,见到丈夫已经回来了,而且脸色颓丧得很,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心思与他吵架了!   “老太婆,饭做好了没?我肚子饿了!”输光了口袋里的钱,心情沮丧得要命……   “吃吃吃!你还有脸回来跟我要吃的!咱家唯一买米的钱都被你挖空了!”付婆婆恨声道。   “胡说!你就爱藏钱,谁知道你还有没有藏到别的地方,又来故意骗我!”   “你你——”付婆婆气得要命,却又听到房内传出的惨叫声,然后便是孩子洪亮的啼哭声,不禁心中一喜,“这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   付老伯不禁皱眉,“又不是你孩子,你瞎高兴什么?!”话刚说完,他不禁顿了顿,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   付婆婆也顾不得他异常的表情,转身就进了产房,看到一旁产婆已经洗干净的婴儿,“是男的还是女的?快让我抱抱!”   产婆也松了一口气,“是个大胖小子!”   迷迷糊糊间,裘欢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听着那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宛如天籁,也分不清是真是幻,唇边不禁扬起了幸福的笑意……   可是很快地,又有一波波疼痛袭来,“啊——”   产婆一愣,“难道还有一个孩子?!”   付婆婆大喜,看着产婆忙碌着,一时间欢喜得团团转,随即抱着孩子出了房门,看到丈夫,笑容满脸道,“老伴啊!欢儿生了一个男娃,没想到肚子里还有一个,是双胞胎!也不知道欢儿熬不熬得过来,我看她神智都已经迷离了……”   闻言,付老伯一拍手掌道,“真是天助我也!”刚才他还在犹豫着是否要这么做,良心的谴责让他不安,可是如今这孩子有两个,倒变得天经地义了,“你说欢儿已经迷糊的了?那好!”于是抢过老婆手中的孩子,“你别告诉她有两个孩子!只有一个,记住,她只生下了一个,就是还在生的那一个!”连老天爷都帮他……   付婆婆不禁大慌,“你要做什么?快把孩子还给我!你这死老头,不要再造孽了!”   “有你的好处,你别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我刚才从赌馆出来,有个穿得贵气的男人要买孩子,有一百两银子呢!”用力甩开老婆的手,抱了孩子就跑——   付婆婆想追,可是哪里追得上丈夫的步子,身后房间里又是凄厉的痛呼声,让她左右为难,最后一跺脚,还是进了产房。   一进去,便又是孩子的啼哭声,只见产婆笑着道,“这位夫人真是好福气,两个都是男娃呢!以后可有依靠了!!!”   付婆婆勉强笑笑,看着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的裘欢,心底久久不能平静……    卑微幸福   东风夜放花千数,更吹落星如雨。   这一夜,皇城特别的热闹,火树银花不夜天。   火花不断地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五彩缤纷,旖旎炫彩,朵朵璀璨流火,点点灿烂如星辰,虽然转瞬即逝,却将那一份美艳妖娆释放到了极致。   裘欢脸上映衬着炫灿的流光,掩去了生产过后那一份苍白羸弱,抱着甫出世的儿子,绽放出这七个月来第一个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虽然这灿烂的烟火不是庆祝怀中婴儿出生而燃放的,但是在她心中,已经采撷下所有的祝福,都为怀中小小的生命。   感受着那一份悸动的心跳,裘欢更加抱紧了孩子,再看窗外,远远的天际,不断绽放的礼花,那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那个孩子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而她的孩子,注定没有父亲,没有煊赫的生活,有的只有彼此,愿倾尽全部爱怜,只为他的成长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天边的礼花已经燃放一个时辰有余了,想来今夜都会如此热闹。   据说,那是因为皇帝为了庆贺刚刚诞下皇子的生辰,这故事流产坊间,也有它的动人,羡煞天下间的女子。   那一个妃子原是号称第一美女的女子,或许如是美女本该进宫陪王伴驾,如今有幸诞下皇子,更得皇帝宠幸,不仅举国欢庆,更册封了她为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只是,这些都离她太遥远,并非没有羡慕,但也没有自怨自艾,淡淡一笑,毕竟她还是喜欢恬淡若水的生活。   这时,怀中的儿子粉润的唇瓣动了动,紧闭的眼睛微微张开,双手挥动着。   裘欢轻轻拍打着他,幸而烟火离得极远,声音不至于哄耳,只有远远触目可及的喧嚷余晖。可是,很显然怀中的小家伙不打算睡觉了,又是饿了吗?   解下衣襟哺乳,看着他很用劲地吸啜着,裘欢莞尔一笑,这个孩子好像食量很大呢,刚出生没多久,就喂了几次奶了。   等到孩子吃饱了,又在她怀中睡去,她亲了亲他,喃喃道,“孩子,你是娘的唯一,娘对不起你,什么都给不了你,但愿你长大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不要怨娘。对了,你的生辰可是和宫中的皇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呢!虽然同人不同命,但是娘希望你能够沾点福气,虽然不能贵胄如他,只要安然幸福地度过这一生,娘余愿足矣。”说着,眼底有着浓浓的歉意,因为就连最正常的家庭,她都给不了他。   这时,付婆婆从外面推门而入,付公公跟在其后,手中拿了大盒小盒的东西。   裘欢不禁愣了愣,难得看到他们同时出现,还如此和谐。   付婆婆的脸色有些微妙,眸光似乎有些躲闪,“欢儿,我家老头子回来了,买了些东西给你和孩子……”   付公公脸上倒只有喜色,“欢儿啊,你好好休息!刚刚生产完,这几天你都不能下床,有什么事情,就让老太婆做!”说着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这些东西都是我今天特意为你们母子买的!”   裘欢闻言,“这怎么好意思呢?太破费了……”   付公公笑得和蔼可亲,“不破费!一点都不破费!今天我心情好、手气顺,在赌坊赢了不少钱!这娃娃就当是我孙子一样,疼他是应该的……”   “谢谢……”裘欢道谢,“可是你们的条件也不宽裕,有钱还是存点,莫要再去赌了……”   付公公直点头,“不去了不去了!如今我也可以在家含饴弄孙了,不过幸亏你只生了一个,不然你一个妇道人家还还养不起……”   这时,付婆婆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脸色铁青地打断了他的话,“胡扯什么!”随机转向裘欢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只是来看看你,看看孩子,你刚生产完,应该多多休息的!至于以后的饭菜,我给你送来就好了,还有,产妇不可以受凉,你怎么开着窗子……”   唠唠叨叨的一大堆,裘欢点点头,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幸福。   幸福如此卑微,但是,如此足矣。只是,她却不知道……   或许,不知道的人,最是幸福……    无妄之灾   明天就是宝宝满百日之喜,裘欢从市集上回来,买了一些布匹针线,准备为孩子做些小衣,因为小孩子长得会很快,有备无患。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诱哄孩子的小玩具……   想起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为何,总会惦念起宫中的那个皇子,或许是觉得有缘吧,所以心有感触。百日之喜,他的父皇也一定会再为他庆祝吧?而她,也想给自己的宝宝最好的……   思绪漫无目的的,直到脚步踏进了村子,不禁顿了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东西悉数掉落在地,眸中净是不可置信之色。   恍惚间,她真的希望自己只是走错了地方,可是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却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原本安谧宁和的村子竟然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触目可及的尸首横陈,浓烟滚滚,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好似刚经过一番掠夺,一切荡然无存……   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裘欢唇中嗫嚅着,“孩子……我的孩子……”往家中奔去,不时踩到绊倒地上杂乱的东西,踉踉跄跄,回到家中全身已经狼狈不堪了,就连脸上,也都是烟灰飘洒后的污垢。   家中并无人,只是院中房中的东西都已经被砸碎了,桌椅倒了一地。   “婆婆——”裘欢四下寻找,一颗心早已纠起,希望快点看到他们,可又好怕看到让人心碎魂伤的画面……   这时,低低闷闷的声音从柴房传来,“欢儿……”   裘欢一喜,赶忙朝着声音来源处寻去,推开柴房门扉,看到付婆婆抱着她的儿子平安健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孩子!”抱过她手中的孩子,这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婆婆惊魂未定,“我也不知道,村子里好像忽然就来一群山贼,烧杀抢掠,个个残忍无比,无恶不作!”   裘欢眉头紧锁,心想着:皇城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有山贼出没?更何况如今也算是盛世,以前也从未听过这一带有贼人出没!   这时,忽然柴房门扉“碰——”地一声应声倒地,外面那人喊道,“老大,这里果然还有人!”   很快的,一群人踏破了门槛,将她们围在了中间,付婆婆眸中满是惶恐,不禁抓住了裘欢的手臂。   裘欢抱着儿子,看着眼前这一群落魄的豺狼虎豹,第一感觉,那份气势并不像是山野间草寇,反而倒像是穷途末路的残兵败将……   那为首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多日未剃胡子,青髭满面,不怎么看得清容貌,只见他策马几步上前,然后在她们面前停下,一双眼睛炯炯泛着凶光,倒握着马鞭,指着裘欢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脸……   裘欢对上他视线,一颗心跳的慌乱,今日他们之所以屠村,只怕为的就是不留下活口,那么今日,她们又是否能够逃出生天呢……    无妄之灾②   那人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眼底似乎有些盘算,裘欢仰首看着他胡渣满面的脸庞,心底有些惶恐,却又不得不强自镇定,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不求饶?”那人冷冷道,眸光有些残酷。   裘欢顿了顿,“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她退一步道,可是他的眸光太过笃定,其实心中早已做了决定吧?她知道,不是求饶他就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他不懂,那你懂了什么?”那人声音沉了沉,握着鞭子的手用力,粗糙的鞭尾在她下巴上滑出一道血痕,隐约见了血迹,他眉头一挑,“倒是个娇嫩的女人,这破落村子,也实在不容易。”眸光一转,看向她怀中的娃娃,轻轻一哼,有些不屑,“丢了那娃,你随我走,就可以保全你自己的性命,如何?”这女人虽然满面尘垢,但是依他的眼光,一番精心装点之后,定然能够*夺魄。   裘欢摇头,后退了几步,“不许伤害我的孩子!”把孩子丢在这里,无疑让他自生自灭,更何况他眼底的暴戾太过明显,这孩子离了她,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有些不耐道,“你们都死,又或者,你能够活下来,选择一个。”   付婆婆闻言,不禁下跪求饶道,“大爷,要杀就杀了老身,求求你放过这孩子吧!”心底的愧疚太深,午夜梦回的良心谴责让她难安,若是可以,就让她以命换命吧!   “婆婆,不要求他……啊——”裘欢本想拉起她,却不想看见一道剑光闪过,殷红的鲜血飙起,付婆婆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致命的血痕……   “罗嗦的老太婆!”那人冷眼看着倒下的老女人,然后再催促道,“快做决定,老子没时间给你在这里耗下去!”   裘欢的眼泪扑簌簌而下,心底喃喃道:付婆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伸手合起她的双眸,沾灰的手抚过她的脸颊,然后偷偷地拔下了她发中的木簪子,眼底闪过玉石俱焚的绝然,起身,仰首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蓦地,举手狠狠地将木簪刺进马脖子,马受疼前蹄高高扬了起来,马上的人赶忙稳住缰绳,身后跟从的几个人也忙不迭地上前,“老大——”   裘欢乘乱逃走,脚步匆忙不稳……   那人还是被摔下了马背,狠狠地落地,疼的龇牙咧嘴,只觉得腰背痛得已经开裂了一般!心底怒火中烧,“该死的!你们快去给我抓到她!”    无妄之灾③(已修改)   裘欢本想往集市方向跑,这样他们就会有忌讳,可是还未到村口,就看到那一边剩余五六个人围过来。她的脚步匆匆刹住,转身,身后的人眼见就要追上来了,侧身,那边是山,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爬坡很费体力,更何况她还抱着一个孩子,虽然休息了三个月,可是当初生产还是对身子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可是脚下不停,怀中的分明是负累,可是抱在手上,那份分量却像是源源不断的动力,直至爬到了山顶——   不禁顿了顿,前面是往下的陡坡,陡坡上满是荆棘灌木丛,根本无法行走,已经无路可逃了,转身,那群人眼见就要追上。   就在她左右为难为难的时候,只觉得右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一根羽箭穿入大腿,殷红的血液汩汩而出……   再也站不住,一腿曲折跪下,疼痛难忍之时,只觉得手中一轻,孩子已经被夺走了,“不,把我的孩子还我!”   那孩子也好似感受了浓浓的危机,此刻大声啼哭了起来。   追上来的人冷声道,“你伤了我们老大,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这时,他们的头儿被一个人背来,样子极是狼狈,在看到裘欢之后,更是怒不可遏,“贱人,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好看!”眸光一转,看到属下已经抢到了孩子,神色蓦地变得狠戾,“既然你那么在乎这个孩子,很好!杨光,把那个小贱种扔下陡坡,我想过不了今晚,他会肯定被野兽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不要——!!!”裘欢疯狂道,强忍着腿上的伤要去抢回孩子,下一刻,只觉得后脑一疼,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亲眼看着孩子被抛了出去,那声声啼哭哭碎了她的心,心如槁木死灰,陷入了沉沉无边漆黑的地狱中……   看着那女人昏死在地上,名叫杨光的侍卫不禁上前道,“老大,我们拿这女人怎么办?”   那人抿唇不语,眸光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裘欢。   杨光劝道,“老大,不过一个村妇,我们还是快进宫吧,皇上和娘娘都在等着我们呢!”   那人这才晃了晃神,点点头,“不过没那么容易!你先进城一趟,去购置一些衣服,哼,顺便把她卖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那么抗拒老子,那么老子就让你千人枕万人骑!随后,我们再要好好整顿一下,立刻进宫!”   “是!”杨光领命道,这一趟亡命天涯,可受了不少苦,不论如何,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享乐一番,再也不回去海边那残酷的战场了!   作者题外话:当然,一般情况下,孩子都会没事的……    沦落青楼   三年后。   红袖阁。   对镜梳妆,揽镜自照。   菱花镜里,容颜绝色,一笑倾城。   点额寿阳,媚眼如丝,菱唇微勾,勾起无边的讽意,姣丽蛊媚,*心怀。—肌妙肤,粉腻酥融娇欲滴,弱骨纤形,瑰姿艳逸。   分明红尘女,那淡冷一笑,却让人觉得好似隔云相望,遥不可及。   蓦然起身,斜插鬓发的碧玉瓒凤钗轻颤,一室的奢华,丝毫不比富家寝居差,花瓶内春光潋滟,她摘下一朵,人面桃花相映衬,情致两饶,除了,她眼底的空洞……   心底沧海桑田变迁,即使春天已经来了,她的心早已失去复苏的能力……   闭上眼睛,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胸腔内毫无温度,就如一处深渊,黑不见底,若是刻意去感受,只有不断涌现的森寒,封冻了一切生机,却化开无垠的悲伤,好似无边无际的海洋,她只能载浮载沉,一不小心就会窒息……   只是,她不能就此逝去,一手蓦地握拳,捏断了手中的花枝,花瓣也捻成了花泥……   若问是什么支撑着她活到现在,那便是心中的仇恨,对,她要报仇!她要为孩子报仇!即使她现在知道,当初那群人是沿海逃回来的将士,即使她知道,为首那人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她都要杀了他来祭奠她孩儿的亡魂!   蓦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胸口闷然几乎将要窒息,转身推开了窗户——   园中姹紫嫣红,初春之时,乍暖还寒时候,她一身逶迤拖地的艳红纱裙,手挽同色软纱,领口微露腴白,一头珠翠在阳光下耀耀夺目,心情晦涩隐瞒,可是*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起,若是有男人看到这一抹笑容,只怕就此失魂落魄,深深迷醉在那一片幽幽妖艳的黯然之中,不可自拔……   她不是倾城牡丹,她不是不染纤尘的荷花,她不是傲骨无争的傲梅,她更不是幽谷脱俗的百合,她是一株艳丽罂粟,含毒剧烈,毒人伤己……   微寒地春风灌入室内,单薄的衣衫,她并不觉得寒冷,因为不论怎样的寒冷都比不上内心的孤苦绝望……   就这么站着,许久……许久……   直到,房门被人从外开启,一个富态的中年妇女从外而入,满面的浓妆艳抹,走路却袅袅娜娜的,一头珠翠叮咚作响,“呦,胭脂姑娘,怎么早得那么早?哎呀,这晨风那么冷,你怎么开了窗户?你现在可以千万金之躯,万一要是在这关键时候病了,那我该问谁要损失去?!”   裘欢,也就是胭脂,缓缓地转过身来,眼底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绝艳的脸上只有冷漠,看起来倍添高傲,淡淡地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个消息(已修改)   老鸨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你呀,分明是个淡雅脱俗的可人儿,却强要浓妆艳抹,不过这也好,冷艳孤绝,可给人的感觉却又像是圣洁的仙女一般,让人可望而不可即,这样好,这样很好!”她笑得乐不可支,“要是我是男人,也肯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流连不去……”果然,天下第一商就是天下第一商,看人估价都是那么得准确无误!若非他提点,她真是要与这棵摇钱树擦肩而过了!   胭脂抿唇不语,依然恬淡高傲的模样,如此矛盾的词儿,用在她身上却是如此契合,只是她心底却满是嘲讽,又或许,这般浓厚的胭脂才能微微遮住心头的疼痛,一身艳丽的衣衫,让她看起来不会那么得悲凉羸弱,此时此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顾影自怜的软弱……   天下男子本下贱,并非她若即若离,并非她欲擒故纵,嫌弃是从心底而来,厌恶也深入心底,或许今日的她有*众生的资本,一张继承了娘亲姿容的脸,今日,终于步上了娘亲的后尘。这一条不归路,是她的选择,或许也是既定的宿命……   早已习惯了她这冷冷淡淡的模样,老鸨也不以为意,“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胭脂并无波动,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消息是可以称得上好的呢?当初在天下第一商——凌寒的帮助下,抱着一丝希翼去山下寻找孩儿,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想起那孩子葬身野兽肚腹,她的心就犹如刀绞一般,午夜梦回,那一声声婴儿的啼哭挥之不去,半夜的啜泣心伤又有谁能够抚慰……   凌寒是她命中的贵人,当初若不是他,她早就被迫接客,若不是他,她早就被凌辱甚至死于非命,若不是他,就不会有今日的胭脂。是他用钱塞住了老鸨的嘴,是他撒钱让她避开接客转而学习歌舞,或许她的骨血里有娘亲琴棋书画和歌舞的潜质,所以不负众望,歌舞倾城,让皇城中的男人为他倾倒,为她着迷……   从小,娘亲就未让她学吹拉弹唱,只是命运之手无形,娘亲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的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   娘亲的美丽凋零在富家的后院中,那么她以后的命运又会是如何的不堪?   这些,她曾经想过,此时此刻,倒也不介意了,只要报完了仇,她的生命便是可有可无的,求生不易,求死不难……   老鸨其实一直未能揣摩清楚她的心思,于是继续道,“据可靠消息说,再过几日,九王爷的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这一趟凯旋而归,皇帝一定会加官进爵。战场无情,如今得胜归来,那些将军们一定会来咱们红袖阁沉溺温柔乡来寻欢作乐的!说不准,那九王爷也会来……”   胭脂扯了扯唇瓣,九王爷的名号她自然听说过,不过那又如何,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除了报仇……   这时,老鸨又不禁有些怨怼道,“胭脂,你应该明白,红尘飘零,该放下身段的时候就要放下身段。那凌寒虽然是你唯一的入幕之宾,但是那么多年了,他从未说过要赎你出去,而且他家中还有妻有妾有儿子,再说,就算他再怎么有钱,充其量也只是只是一个商人,你要为自己打算……”   “妈妈,胭脂知道了,胭脂一定会好好准备歌舞,到时候让妈妈满意。”胭脂点点头,心底不胜其扰。   其实,凌寒并非没有说过为她赎身,只是她坚持留在这里,妓院龙蛇混杂,她才有机会报仇,再说,她并不想连累恩人……    回朝   这一日,皇城中好似格外的热闹,人潮不断地往大街御道上涌动。   “快!快点!据说大军已经进城了,我们快去,不然就来不及了!”那群人相互催促小跑着,远远地望去,御道两侧已经人山人海了。   相反的,有两个身姿健拔的男人却往反方向而去。   依然一身白衣,只是肤色原先暗了一些,少了几分浪荡之气,这几年,也稍稍稳重了一些,不过不改潇洒本色,君皓羽折扇一挥,领先进了一家酒楼。   身后则是朱邪子御,这几年沿海的生活,变化最大的非他莫属,因为海风和烈日的缘故,肌肤已成黝黑,眸光依然犀利,俊挺的面容如旧,只是更加内敛,更加让人望而却步,因为被那份气势震慑——   战争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变得更加沉稳,变得更加果决,甚至更加残酷。此刻虽然是大捷而归,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微微蹙起的眉头,冷鸷的眸底似乎有些困扰挥之不去……   两人在酒楼临窗坐下,店小二送上酒菜,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踏上久违的故里,两人俯瞰着满街来往的喧哗热闹,心底都有种意味不明的暌违之感。   这个时候,酒楼内很安静,因为客人几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其他人都去看热闹了,几乎万人空巷。   君皓羽真是越来越受不了朱邪子御这份沉默了,于是首先开口道,“多年未归,这里的人事景物依旧,只是看今日这些百姓如此仰慕你,看来这一次回来,你定然成了全城姑娘心中的英雄,以后可有你的艳福,非你不嫁哦……”语气懒懒散散的,带了几分嘲谑。   朱邪子御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君皓羽习惯他的如此反应,继续好似自言自语道,“那皇帝别的都不会,倒是知道怎么取悦人心,你大军未至,便下旨赐封了你那未见过面的女儿为公主,甚至连她娘都被恩典脱离了贱籍,封为侧妃。等你回去,金银珠宝、良田美眷定然不会少。”或许这就是皇帝的聪明之处,因为九王爷几乎已经拥有了一切,这些赏赐其实都算不得什么,但是封赐公主头衔,却是能让九王府的身份更加尊崇许多。   “自以为是,多管闲事。”朱邪子御冷冷吐了几个字,眸中沉鸷不减。   闻言,君皓羽不禁一笑,“喂,那么多年了,你该不会还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宫中的那一位吧?”君皓羽可不同情他,反而神色更像是想看好戏的模样。   其实,这一次改换便装先进城也是他的意思,一来不想太高调,二来想必是为了先避开一些人事,再作打算。   朱邪子御自斟自饮,再也没有想要理他的打算,不是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而是心中有些烦乱,若是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他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君皓羽有些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视线掠过那喧嚷的街道,不说别人,想起自己家中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都已经三四年了,她也应该已经嫁人了吧?心底隐约有些歉疚,却也觉得轻松很多……    台后   雕梁画栋,金碧巍峨,满目琳琅,若非堂间有靡靡管乐,哄闹宾客成群狎妓斗酒,定然不会相信这奢华极致的地方竟然是污秽不堪的妓院。   这便是红袖阁,皇城中最顶级的青楼,进出的人也都是些巨贾官员,甚至皇亲国戚。自然,接待的宾客身份尊贵,青楼内姑娘们的素质也不同一般,不是富家落魄千金,就是充军外放官员的家眷,自小也是书本网长大,有教养,有涵养。   又或许,这种地方更是虚伪至极,吟风弄月,诗酒歌舞,好似文雅,但是,妓 女始终不过妓 女,躲不过被践踏的命运,当被迫交付肉 体,纠缠之后,银货两讫,低贱依然……   骤然,全场的喧哗声停了下来,大家的眸光齐齐往高台望去,台上彩球高结,红绸微曳,帘幕后两组舞姬袅娜而上,腰肢款款,长纱挥舞,轻薄罗裙掩不住姣好的曲线,媚眼如丝,若有似无的*更招来台下贪婪的眸光。   胭脂还在彩台之后,微微掀帘看去,触目可及都是如狼似虎的眸光,身子不禁微微一颤,不禁握紧了幕帘,那种我为鱼肉、刀俎加身的感觉让她全身战栗。   眸光一暗,敛下的长长睫毛,遮去那一份无奈的哀怨,正想放下幕帘,却忽然觉得脊背一凛,那一侧,好似有两道眸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循着感觉望去,那是楼上的雅座包间,那一个男子相貌俊挺,一身华贵衣衫,无形中散发的贵胄之气让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不过他的眸光,却与楼下那些男人没多大的区别,侧目而去,可以看到他身边的随从正在跺脚,神色焦急而无奈……   那样的眸光她太过熟悉,胭脂心底有些排斥,不过倒也没有想太多,也没有费心思去猜测他的身份,反正不是富家子就是贵公子,于是匆忙放下下了帘幕。   转身,不禁一愣,有些惊吓地看到红莲恰好站在她的身后,美艳却冰冷的表情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山,全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莲也是红袖阁出名的舞姬,只是两人并没有什么来往,甚至隐隐之中不断地对持着……   “让开!”红莲一把推开她,就要擦肩而过。   “红莲。”胭脂下意识地叫住了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的红唇最终还是归于无声……   红莲五官鲜明,浓妆艳抹遮不住唇角冷然的嘲弄,“怎么?有事吗?还是今晚你想居先出场?那也好,以后就不必每次都让我为你起开场了!”   胭脂默然,只是眸光定定地看着她。她知道,她对自己有幽怨,想当初,两人是同时来到这里的,如今,她接客、献媚舞,甚至在老鸨的逼迫下,处处要为她化解客人纠缠。而自己,或许真的比她幸运多了,不过心有相通,那便是谁也不喜欢这样倚门卖笑生不由己的生活……   在她的注视下,红莲眸光颤了颤,唇角弧度更加肆意,冷冷一哼,转身,挥开了帘幕,以轻盈的舞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脸色只有温柔惑人的艳笑,没有了一丝犀利之色……    再到青楼   青楼歌舞翩跹,彻底的灯火不熄,风中传来悦耳丝竹混着嘻哈的笑闹声,让这清冷的夜变得不再那么纯澈,空气中浮动着靡靡的气息。   “你真的要进去?”这倒让君皓羽微微讶异,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回来竟然连家都不回,反而拉着他来了这个地方,不像他啊不像他!   “进去,或者不进去。”朱邪子御冷冷地睇了他一眼,有些分不清此刻心底的感觉,是想寻欢作乐以来摆脱心底的浮躁?还是有些别的东西……   仰首看着妓院高悬的匾额,红袖阁三个字纤柔文雅,隐约觉得是出自哪个姑娘的手笔,然而也不过勾栏妓院,风花雪月的场所。   思及此,心底隐隐浮动了几分异样,这些年,偶然晃神间,脑中总会浮现那一双蕴泪含怯的澄澈双眸,不过也是无迹可循,分明之后再见过一次面,可是记忆早已不堪而混沌。   不是不想归家,那分明是家,可是心底还是觉得空落落的,惆怅满怀,一场春梦了无痕,亦或者,他只是活在了自己的幻境里……   君皓羽挑眉,“当然进去。”据说这是皇城内新崛起的青楼,里面佳丽都是国色天香,跟着他辛苦了三年有余,今晚就当是酬谢,他自然不会推辞的!美酒佳肴,丝竹悦耳,美人如画,该是多么甜美的享受,是男人都拒绝不了。“不过我奇怪的是,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去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态度反而变得如此恬淡了呢?还有你那个侧妃,该是翘首以盼了,不对,我想该是有多少人在亟亟地等着你回去……”看到他含恼的眸光扫过来,他很识趣,“好吧,我闭嘴。”反正,这些烦人的事情也是他的事情,管他什么事情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还是领先阔步进了红袖阁,恰好看到彩台上一场妖娆热辣的舞蹈,不禁吹了个口哨,扬唇一笑,“看来今晚是来对了。”   红莲唇角一弯弧度,眸光魅 惑众生,虏获了全场男人的目光,薄薄的纱衣在晕红的灯火照耀下,遮掩不住玲珑的曲线,莲足轻踏,脚上金铃清脆作响,好似一根羽毛,划过众人的心头,苏苏麻麻的,奇痒无比……   朱邪子御迈步进来,恰好与红莲的视线相撞,本是如此冰冷无情的眸子,可是红莲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几下,唇角弧度勾勒地更深了,媚笑着抛去一个香吻,笑容勾 魂。   面对这样的挑 逗,朱邪子御微微皱眉,有些鄙夷自己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悸动,这便是青楼女子,那双心底不时浮现的眼睛,他到底又在期待着什么呢?那份怅然若失若有似无地纠缠了他多年,如今再来青楼,或许看尽百态之后,那份希翼就真的可以彻底放下了……   冷漠无情地避开台上狐媚女子的挑 逗,再看满场的男人好似一群鸭子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屏息看着台上的表演,眸光肆意而贪婪更多……   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浑浊无比,原以为自己不习惯清寂,因为时常心底有骚扰,可是到了如此喧嚷的地方,蓦地发现自己更加地反感而厌恶了……   红莲看着那人如斯冷漠,心口不禁顿了顿,舞姿旋转间,眸光多了几分嘲弄。   也不过只是一个男人而已,若是真的不屑这份撩 人魅 惑,那么他又是否想过,此刻他踏足的又是什么地方?    狭路(已修改)   寻了位置坐定,君皓羽眸光扫视了一圈,不禁扬眉,“今晚看到的熟面孔可真多,看来这红袖阁的面子谱子都确实够大,却不知道这幕后的老板究竟是谁?毕竟能够震住如此大场面的人,不该是一般人、一般身份才是!”   朱邪子御并不关心这一点,反而想着,今晚是否来错了地方?毕竟,就算今晚重复那晚的故事,也并无太大的意思。   习惯了他的沉默,君皓羽不以为然地扬了扬唇,眸光一瞥,不禁一顿,“瞧,那刚进来的男人不是我们的国舅爷吗?”   朱邪子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国舅爷——王璟进门而来,身后跟了两个家仆,一双熠熠的眸子含着几分兴奋……   朱邪子御这才皱眉,倒是不想这么快就遇到了他,但若是他知道自己也在这里,是否会马上落荒而逃,奔出门去?   君皓羽冷笑了一下,“三年前,他从沿海逃战场落跑,回到朝中不仅没有受罚,居然还能够升官,据说是一路剿灭盗匪有功,啧啧……”   朱邪子御眸光微寒,“他倒也不笨,有赏无罚是因为有功,这个功劳……”这种事情,他竟然也能做的出来?!   君皓羽了然他的想法,“我倒从未听说哪儿有如此残酷的贼寇出现,不仅烧杀掳掠,更是屠村焚尸。而他,竟然一夕之间变得如此勇猛,围剿贼寇?我倒觉得那贼寇非他自己莫属,一路屠杀,事情的前后便可知晓,哪有那么笨的贼寇,被追杀,竟还一路往帝都逃命而去!那皇帝竟然也相信他的鬼话,真是不可理喻!”   “不是相信,不过视而不见。”朱邪子御冷冷道。   “哎——”君皓羽深深一叹,“他有皇后庇佑,家族又权倾朝野,这次仓皇落跑,据说也是皇后为他寻了一个老父寿辰的借口,回到帝都便成了名正言顺。他确实也不笨,借由一路而来的惨案说事,围剿贼寇,身受重伤,功劳非浅,谁又知道他自己根本就是刽子手!我最见不得这种无耻小人了,若不是因为他老爹,我晚上就去割下他的项上人头,去祭奠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只是,王家的势力如日中天,若是杀了这根独苗苗,只怕有更多的人会惨遭不幸……   说到此,想当初,王太师狠心将独苗送去沿海,也不过只是想他立下煊赫战功,那么以后封侯拜相的路就会顺畅很多!   只不过——   君皓羽冷冷一笑,让他仓皇落跑,便是他一手铸就的,只是,本想让他狼狈,却不想……   狠狠地灌了一杯酒,心情糟粕得犹如塞了一团烂棉絮,又或许,他也是惨案的帮凶!   朱邪子御睇了他一眼,“这不管你的事情。”   君皓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确实不管他的事情,不过依然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啊!不过,如他这样的人,不会一味活在自我责难之中的,因为自责无用,他会去用行动去补偿的!   这时,朱邪子御的眸色微微一变,眉头褶皱更深。   “你怎么了?”君皓羽也察觉了他的异样。   “我好像看到李公公了。”朱邪子御淡淡答道,也很明白,皇帝的贴身太监在这里代表着什么意思……    歌舞   闻言,君皓羽微微一怔,“什么?!他怎么也会在这里凑热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个太监上青楼,这不是自寻烦恼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神色一顿,随机恍然大悟,“他在这里,那么就代表着……”唇角抽了抽,有些不屑,“他倒是能够忙里偷闲,懂得何为享受,料想今日庆功宴上你的缺席,反而全成了他早退以来享受温柔乡美人恩。那么我们……”下意识地想询问他们是否该退避,毕竟撞上了,好像有些……   “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朱邪子御淡淡道。   “对!”君皓羽赞同,“要避的人也不该是我们,看到我们,他自己会主动避开。好吧,咱们喝酒,难得丝竹悦耳,美酒赏心,歌舞悦目,乐此无逾啊!”   就在此时,彩台上的红莲舞到了高潮,拔下了金钗,她一头青丝飞瀑,散乱的长发倍添了几分撩 人之色,再旋舞间,竟不着痕迹地扯下了贴身的肚兜,迅速用挽纱遮住惹人遐想的*,台下一阵哄闹,被扔下彩台的兜衣遭众人哄抢,红莲的唇角弧度更深,魅 惑眨眼之后,旋转转入幕帘之后,留下一群人纷纷扰扰,眸中火热贪婪之色熊熊燃烧着……   意犹未尽的叹息此起彼伏,一曲已罢,然而众人皆知,高潮正要涌来……   红莲媚笑着犹如一道风一般来到胭脂的身边,“我可已经为你热好了场子,你可要加油,可别搞砸了,辜负了我一番辛苦……”她美艳的眸中满是挑衅,唇角的弧度里也是看好戏意味。   胭脂有些无奈,这一年来,她的表演日益火辣,今日甚至有些过火,这于她并非好事,男人在情 欲萌动的时候最没有理智,她继而出场,他们的要求会变得过分,从而或许会导致难以收场……   可是,一如既往,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看着她依然如旧云淡风轻的模样,红莲不禁扬了扬眉,看着转身纤柔的背影,一步一步,那么的淡然无求,却又是那么的坚韧,分明比她更孱弱,可是那份气息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或许,这就是她们不一样的地方吧。   场下,窃窃耳语声更重,下一瞬,全场的烛光全部熄灭,当唯一的灯光冉冉,哦不,那分明是掬了一束月光,皎洁莹白,月光中一身白纱的女子裙袂飞扬,如梦似幻,音律缓缓,轻烟漫起……   犹如隔着云端的遥望,她脸上也蒙着白色的薄纱,只有一双盈盈犹如秋水一般的双眸,那份澄澈荡涤过心襟,瞬间化去那份酒酣耳热,当舞姿轻盈而起,当身子凌空,衣袂飞扬,薰烟袅袅,神秘而诱 惑。   当清灵柔缓丝竹声乐变得婉转流畅,她的身姿盈跃而起,犹如羽化的天仙般掠姿曳采……    歌舞②   看着空中飞仙的倩影,众人不禁屏息凝神,不愿眨眼遗漏了这人间仙景,就连朱邪子御也忘我沉醉在这一曲歌舞之中。   这时,只闻得砰然一声,那一侧,有人撞门而入,气势汹汹地大踏步而来,恰好看到月光戛然隐去那一刹那的芳华。但是足够了,那一瞬的景象足够让他怒火中烧,真的是她!那个曾经是他未婚妻的女人!那个他不计较残花败柳却逃婚的女人!那个他寻了三年的女人!   不要荣华富贵,不要煊赫身份,抛却了一切,原以为她跟着哪个男人跑了,却不想她竟然真的在这里做了花娘!果真是婊 子的女儿,下贱的女人!!!   刹那的黑暗中,胭脂心头微乱,只消一眼,她就认出了他——南宫尔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来寻欢作乐?还是为她而来?不过,刚才那惊鸿一瞥,他那穷凶极恶的眼神昭示着他确实是为她而来!   这又何苦?那么多年了,他应该已经和姐姐成亲了,再相遇,再纠缠,又还有什么意义?!虽然在黑暗中,她依然可以感受到浓浓的怒火和恨意。不,他和她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台下还有王璟,莫不是……   不知为何,心底涌现阵阵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今晚不会善了!不过没关系,这地方向来都是权贵寻欢作乐的地方,随便抓一个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南宫世家虽然有地位,但是料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会太过放肆才对!   等光线再亮起,月光不再,已经变成了氤氲的烛光,朦胧而梦幻,她转而换上一身艳红,声乐跃起,歌舞遒劲,醉生梦死里犹如翩跹在富贵牡丹上,惊 艳全场。   胭脂感觉复杂,台下有太多的眸光,忽略那些纵情声色的,有王璟抱胸冷眼旁观看好戏的眸光,有南宫尔誉如烈火一般几欲将她焚毁的视线,还有——   眸光顿了顿,那一侧楼上,两道视线有些冷漠,却意外地,静止了她心头的浮躁。   是啊,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她又在害怕什么?她还有什么值得如此惶然的事情?不,没有了,因为她不在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蓦地,众人眼睛一花,灯火犹如走马灯斑斓了起来,烟云再起,再看,台上婀娜的背影已经由艳红变成了黑色,犹如一只黑蝴蝶振翅飞起。黑色,本来是极单调闷冗的颜色,可是此时穿在她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契合,那是一种绝望的凄美,如此神秘,如此绝望,隐隐中,又透着一丝渴望……   一时间,众人纷纷喝彩。   南宫尔誉脸色更加难看,这下贱的女人分明已经看到自己的到来,可又故意视而不见,只顾着招惹男人停留的目光……   最后一舞,胭脂一手抓住垂下的红绸腾空而起,众人呼声更高,可是她却看到一道银光在灰暗不明中一闪而逝,下一瞬,红绸撕拉断裂,心中一惊,身子猛的往下坠落——   南宫尔誉射出飞镖之后,几步上前就要抢人,可是脚步还未跨出,只觉得头上头掠过一道阴影,迅速地抱住了坠下的女子。   胭脂闭眼,只觉得腰身一紧,久久等不到疼痛的到来,于是张开眼睛——   作者题外话:看过很多变装的魔术,短时间内变装也不是办不到哈,所以大家别纠结这个哦~    对持(已修改)   黑暗之中,那一双眸子犹如深邃的寒潭,倒影着粼粼寒光,胭脂微微一怔,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浓烈,让她一颗心微微颤动。   朱邪子御也是一愣,这双眼睛,遥遥犹如天边寒星,恍惚间,心底最深处的惦念又被挖掘起来,慢慢滋长在心头,却发现怀中身躯的僵硬,掌心传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丝纱的凉凉温度,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将她放开。   胭脂一愣,脚下还是虚无,往后一个踉跄,竟踩到了自己身上的衣裙,眼见就要往后栽倒,朱邪子御眉头微微一蹙,已经伸手去拉她的手,稍稍使劲往回拉,胭脂反之往前扑去,只觉得腰身一紧,又被他纳入了怀中——   他的长发有一缕落在她的脸上,腮边传来痒痒的感觉,心底也知道这样不合时宜,可是看进那一双犀瞳中,竟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蓦地,全场的灯光忽然亮起,众人的视线顿时也清明了起来,齐齐被彩台上相拥的男女吸引,不觉叹息如此艳福,而他们错过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有些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面看去,显然是对那气势汹汹的来人有些疑惑,也有些愠恼,如此良宵,本来华丽落幕,却不想有此意外,幸而佳人平安,毫无损伤。   而有些人的神色则有些耐人寻味,因为他们认出了台上救美的英雄,眼底不无哑然,庆功宴上缺席,却原来九王爷也自有盘算,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不假。本想参与这夺美之心消散,看眼前这暧昧流传的景象,看来……   南宫尔誉并没有见过九王爷,只是整个人定定地站在那里,眸中的怒焰益发高涨,这女人本就该是他的!虽然已经是残花败柳,但是刚才那一曲倾城歌舞,变化多端,一面纯正,一面夭邪,一面淬毒却勾人饮鸩止渴,冷艳不可方物,好像在嘲笑着他从未了解过她。是啊,她不该是这样,至少在他心中,那份了解如此薄弱……   不过不论如何,这个女人是他的,就算是玉石俱焚,他也不会让她落入别的男人之手!   思及此,眸光一狠,飞跃上台,步步逼近。   朱邪子御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的恨怒,心底猜测到他们应该原本旧识,原本揽在他怀中的女子,此刻已经后退了几步,只是一手还拉着他的手臂,或许只是下意识地地寻求庇佑,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侧目仰视,恰好撇到某个闪过的熟悉面容,他唇角冷冷一讽,当事什么都没看到。视线落在君皓羽脸上,只见他怡然自得地抛了一颗花生米入口,然后饮尽一杯酒,神色似笑非笑,其实他心底倒在想,这九王爷虽然不*,不过二入妓院,皆是躲不过桃花之运,不知道这一次,这个花魁娘子又是否会花落九王府?   他唇角的戏谑让朱邪子御不禁有些懊恼,飞身下来救她是刹那的事情,甚至当自己意识到便已经将人揽在了怀中,多管闲事的下场便是闲事上身……   倒是这个时候,那一侧的王璟脸色丕变,直道他九王爷不爱女色,却不想今晚他竟然也来了这里!想到之前在沿海的种种过往,再加上他临战退缩落荒而逃,心底知道,他定然不会太轻松放过自己的……   想着,脚下又便有再想落跑的冲动……    老鸨的宣布   “过来。”南宫尔誉冷冷道,阴鸷的眸光扫过她抓着男人手臂的素白纤,此刻她的脸上还蒙着黑色的面纱,映衬着一双秋水莹然的双眸,惹人怜爱,却又如此坚忍,与他,好似遥不可及了……   他的眸光犹如冷冽朔风吹过,胭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抓住陌生男子的袖口没有松开,不禁顿了顿,下意识地想弹开双手,可是下一瞬就改变了主意,反而倾身上前,整个身子软软地依偎着朱邪子御的臂膀,弱不禁风却又风情万种,眼底却有淡淡的冷意,语气微微有些嘲弄道,“这位公子与我素不相识,即便公子是来寻欢,但红袖阁自有自己的规矩,胭脂今夜只负责表演,不负责陪客。”   朱邪子御听着近在咫尺娇软的话语,臂膀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前柔软的贲起,身体反应是迅速的,不禁皱眉,将此刻的反应归咎于沿海作战的生活太清寂,所以才会如此渴望,虽然如是想着,但眉头还不是不由自主地越皱越深。   这个女人摆明了是在利用他,他可以推开的,不过,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从不违背那份顺其自然的感觉,既然如此,那么他……   心底已经有了决定,也就随着她去了,虽然好似已经卷入两人之间的纠葛之中,但是眼前的男子,他似乎有点印象,蓦地想起几年前那一次狩猎……   原来是他——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尔誉。   既是如此,他睥睨两人,却也不急着出头,反而抱胸旁观。不过看在外人眼中,他的沉默变得有些莫测,但是他既然选择站在了胭脂身边,那么某种偏向,已经不言而喻了。   胭脂心下还担心他会推开自己,适才乍然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或许是不同的,不过现在看来,男人,也不过只是男人,如此而已。   南宫尔誉看她如此轻浮浪荡的模样,有种受辱的感觉,“你这无耻的贱人,还不过来跟我走,不然我拆了这楼!”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吗?心底阴霾骤起,谁也不能玩弄他,谁也不能背叛他,这女人,他一定会让她……会让她……   也不知道心底翻涌的暴戾究竟是为了什么,唯独知道,这三年来,这件事情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恼极、恨极!多少次想象中,他抓到她,摔了她诞下的孽种,亲手掐断她的脖子,让她知道那顶绿帽的代价!   胭脂笑的更加娇了,“公子,想让我随他走的男人何止千百,就算您想要我,也得要看妈妈愿不愿意放人,凌爷愿不愿意割爱,还有在场的客人们会不会与你竞争。”   闻言,朱邪子御不禁皱眉,眼底掠过一丝寒芒,虽然他内敛,可是那眸光还是带了一丝厌恶。   南宫尔誉冷哼一声,“说到底,你要的无非不过钱财而已!”   胭脂并不否认,只是淡淡扬眉,“为何公子今日非要带我离开?莫非我长得像谁?”他定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她曾是他未婚妻的身份,因为他从来就介意……   果然,他抿唇不语。   胭脂淡冷一笑,“我想公子肯定认错人了,既是如此,请不要再苦苦相逼!胭脂虽然沦落风尘,但是幸得各位爷的怜爱,还请公子多多自重。”   一时间,三人的气氛变得有些紧绷,怒者更怒,冷者更冷,胭脂咬唇,就算自我低贱,也要强撑,因为心中明白,若真的落入他手,日子真的会惨淡不堪……   眼见气氛就要一发不可收拾,老鸨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脸上依然是世故的笑容,可是眼底却有一抹诡光,对着众人宣布道,“多谢各位爷一直以来对胭脂的爱戴,胭脂来红袖阁也有将近三年了,虽然不时有歌舞献唱,但是一直没有真的报答各位大爷的厚待,于是前晚我们商量,决定在半月后举办一个花魁初之夜。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捧场,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我要你   闻言,胭脂一惊,看着老鸨笑容满面的和善,心头微微一沉,她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她分明知道自己早非完璧之身了……   虽然之前,老鸨也一直对外宣称她是如假包换的处子,她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抬高她的身价,让渔色的男人们趋之若鹜,因为身在庇佑中,所以倒也未去在乎。思及此,胭脂这才蓦地想起来,当初老鸨和凌寒的协议本就是三年,三年之期将过,那么此刻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若非只是为了赚钱,这红袖阁的客人都非平常之人,为此得罪人,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只怕她自己也难脱身呀!   举步上前,欲言又止,眸光里满是质疑,老鸨伸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南宫尔誉闻言,冰 火双重的眸光死死锁住胭脂,透着浓浓的讥讽嘲弄:初之夜,哈哈,初之夜……那么让男人向往的词儿,此刻听起来是那么得可笑至极,他倒想看看半个月后,又该是如何的收场,他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或许到时候,她就会反过来求他了……   这时,老鸨继续笑着道,“事情便这么定下了,有意的客官们可要相互通知一下,十五天后,胭脂等着你们的大驾光临!”说着对南宫尔誉微微一福,“若是公子有意,可改日再来,价高者得,这边是我们红袖阁的规矩。”   南宫尔誉冷哼道,“老鸨,做生意最好要诚信,若是以次充好,到时候你这红袖阁可要被夷为平地的!”再看她身侧的男子,那种浑然天成的贵胄之气凌厉,定也不是寻常人家,只是这帝都大都王公大臣和皇亲国戚他都识得,那么眼前的男人,又会是谁?   “童叟无欺!”老鸨双眸炯炯,倒未见一丝心虚,“我红袖阁立阁多年,全亏各位大爷眷顾才得以今日的欣欣向荣,又怎么会自砸招牌自毁饭碗呢!更何况,今日誓言乃是对着众位大爷亲口宣布的,自然不敢作假,更何况还有九王爷在场……”   朱邪子御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个老鸨竟认得自己。想当初他离开帝都去沿海的时候,并未听过这个红袖阁的存在,诚如君皓羽所说,这红袖阁的背后,是否真的有什么内幕?   “最好如此!”南宫尔誉淡淡道,心底却不无讶异。原来他就是九王爷,这个女人倒是能够寻靠山,据王璟所说,那个凌寒手中还持有太上皇的御令,便是他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   不过男人这个靠山,寻得容易,倒塌更易,十五天之后,只怕她会因为欺世而犯天威众怒,自身难保!到时候自然失了庇佑……   至少,他不能在初次见面而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当朝砥柱,为以后的南宫世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是九王爷!在下有礼了!”恢复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斯文模样,南宫尔誉道,“据闻王爷今日才凯旋回朝,再下随父亲迎驾,却未见得王爷,不想今夜在这里偶遇,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朱邪子御依然不语,只是伸手,一手抓住了胭脂的手臂。   胭脂一愣,身子微微一颤。这个男人一直沉默不语,但也足够让人窒息的。此刻,她觉得手臂上的钳制比镣铐还沉重……   南宫尔誉是男人,也知道这小小的动作所这昭示的意义,不禁双眼一眯,不过,心底权衡了轻重之后,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寒暄几句之后,压抑心底涌动的怒潮,便转身告别了。   胭脂看着南宫尔誉离去的背影,原本该是松一口气的,可是手臂上的力道让她整个身子僵滞着,不敢妄动分毫。   许久,她才试着欠身道,“多谢王爷刚才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胭脂感激在心。”试着抽动手臂,他竟然也顺势松手了。这才微微心安了一些,再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有些不安地转身进了幕后。   砰砰直跳的心稍稍缓和了一些,胭脂心中叹息,真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有些为自己心底的萌动而羞愧,但是很快地,淡淡的羞赧彻底消弭在那孤独寒冷的现实深渊里。   如她一般下贱的身份,早非清白的身子,又怎么配得上那样的天家贵胄,即便是做妾,或许也是不配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下一瞬,蓦地觉得腰身一紧,身子随即凌空而起,转头,跌入黑曜石般漆黑的深眸里,“王爷……”他、他想做什么?   “今晚,我要你。”   他的鼻息喝斥在她雪白的脖颈间,这便是她利用他的时候,他心底下意识的决定,既然对她有蠢动,而她,也不过待价而沽的商品,近水楼台先得月,欲望来的匆忙,他亦不想委屈再等十五天!    一个巴掌   胭脂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冷冽的声音和湿热印在她颈脖间的气息太过迥然,心情蓦然一沉,身热情冷的男人呀……   “不,不要……”她下意识地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掌心可以感受到他微快的心跳,只是她自己的心跳却更加凌乱。在他眼中心里,她不过一个可以抵价的商品,不过一个娼 妓……   那么多年了,勤学琴棋书画和歌舞,不就为的避免沦落以皮肉侍人的下场吗?即便是眼前的男人身份特殊,至少,她不要变得那么不堪!   朱邪子御挑眉,“你既知我的身份,如今这是在拒绝我?”视线射入她的双眸中,那一份探究让她猝不及防,好似能够照透一切,无所遁形。   胭脂有些狼狈,却只能拿老鸨的话来搪塞,“王爷若是想要胭脂,可以十五天之后再来……竞价……”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心底有着无边的凄冷,凉凉的心口挡不住萧瑟的北风。十五天,如果终究还是躲不过,或许时间够了……   这些年来,都是凌寒在帮她,这一次临行前告知她会离开三个月,那么就是说,十五天后,他来不及赶回来……   或许,这样也好,麻烦了他那么多年,确实不该再牵累他了,就让一切在那一天有个终结。那个王八蛋也一定也会来吧?   朱邪子御看着她神情每一寸的变化,从黯淡到凄凉,从楚楚到坚毅,甚至还能感受到几分杀意,不知道是否他的错觉,但是她美眸里一闪而逝的那道光芒是玉石俱焚的绝然吧?   这个女子,是该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是不过以这般哀怨的模样博人同情,以拒绝的高姿态来欲擒故纵?   深深皱眉,朱邪子御迈开步子,往那一侧的有挂牌的寝房走去。诚然,他去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胭脂一愣,更是激烈地挣扎起来,“王爷,你放下我……”   “十五天后,你初夜竞价依然按照计划举行,不过价高者得,别怕本王买不到你的初夜权。”他语气淡淡冷冷的。   闻言,胭脂心生了几分隐怒,看他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表情,真的很想甩他一个巴掌,臭男人!   清脆一声响,事实上,她的手已经顺着思绪甩出,掌心随即传来热辣的痛感,可见这一巴掌扇的有多么大力。   这一巴掌,吓到了胭脂自己,不过很快地,她便释然了,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即便是再得罪一个人,那又如何?!不过他越来越沉得脸色和浑身散发的阴冷还是让她有些恐惧以对……   朱邪子御一怔,显然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女人居然敢打他!眼中怒焰燃起,这个女人,台上舞蹈冶艳风情,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勾 引男人,那个什么凌寒,那个南宫尔誉,那个龟孙子王璟,甚至还有一直不敢露面的皇帝,乃至利用他时候的那份暧昧撩惑,想起那些男人馋涎欲滴纠缠不清的视线,想起自己身体不由自主泛起的涟漪,心底怒火变得熊熊燎原,也不知道是在气她,还是在怒自己……   他抿唇,唇边好似凝结了一层薄霜,那份沉默让人忐忑窒息,蓦地,脚步凌然加快,往那一客房而去。   老鸨安抚了台下的人,刚进后面就看到胭脂狠狠地甩了九王爷一个巴掌,不禁想要哀嚎……    拂袖而去   朱邪子御抱她进房,顺手将她扔到了床上,覆身而上——   他眼底分明是炙热的火焰,却让胭脂心头觉得寒冷,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使劲摇头,“不要!”发髻上一根黑凤凰造型的珠钗衔着漆黑珍珠颤动着,就像她的恐惧,也是一种对世态炎凉的绝望。他蓬勃的欲望如此炽烈,可是,这个男人甚至从未想过要拉下她的面纱,换言之,或许她长的什么模样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的!因为露水姻缘,一夜之恩,欢愉之后,抛之脑后,断了以后的藕断丝连。   朱邪子御双手握住她皓白的手腕,一手固定它们在她的头顶,“清高或许能够抬升你的身价,但是显然这一招并不适用在本王身上,何不顺其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顺其自然?谈何容易!胭脂眸中一闪而逝的哀怨,今日,躺在他人身下身不由己的并不是他呀!她努力去忽略心底那一份无助的哀怨,“放、手!”   可是他视若罔闻,另一只大手一把撕开她的衣衫,露出同是黑色肚 兜儿,映衬着莹白若雪的肌肤,让他的身体反映更盛——   俯首在她的脖颈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不似这楼内漂浮着的浓烈胭脂水粉味儿,让他顿时觉得有些飘飘然,恍若置身在梦中,一场做了多年的梦。   胭脂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身子不断地轻颤,美眸流转着复杂的情愫,最终停止了反抗,语气淡冷道,“王爷,即便是做生意,也该是双方意愿,王爷如此强势,分明是意图强 奸!”话说完,只觉得身上的男人身体一僵。   朱邪子御仰首,眸光森冷带着探究,随机眉目一挑,视线更加凉薄,“是吗?你的意思是本王允诺的条件还不够?”眸光益发冷炙,不仅因为她的话,更是因为下身紧绷的欲望,“那么,就谈谈你的条件吧!”   胭脂欲言,蓦地觉得胸口一凉,那唯一遮掩身子的肚兜儿也被掠夺了去,丢弃下床。随即一只微凉的大手罩上,揉捏着软弱无骨的酥白。胭脂压抑着微颤的身子,他的轻薄让她无所适从,但是她必须淡定,盈盈眸光定定地看进他的眼中,蓦地想到坊间的传言,于是,淡淡开口道,“据说王爷纳过青楼女子为侧妃?”   果然,闻言,朱邪子御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这女人莫非还想登堂入室?女人,果真都是不知足的!   看他的反应,胭脂心中有了底,反而娇娇微笑道,“红袖阁可比丛中笑要高级太多了,所以……”   “所以你要正妃的位置?”朱邪子御声音僵硬。这一句话,犹如一桶清水浇下,*一下子熄灭了不少!“若是本王从未想过要将你接进府呢?”   胭脂这才起身推开他,眸光清冷而轻浮,“那么,这笔生意便是做不成了。”   看她拉拢衣衫,遮掩去一片醉人的春 光,朱邪子御沉眉道,“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   胭脂的眸光仍是淡淡的,语气带了可笑的自信,“王爷会想通的,自然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脸上还是挑衅的笑容,如此炫灿。   朱邪子御起身,眸中的欲望已经完全褪去,“若这就是你的算盘,只怕等到你开 苞那一天,你会一个客人都没有!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说完,拂袖而去。   胭脂整理着衣衫,想哭,可是她不能哭,不能……   老鸨正好与九王爷撞个正着,刚才她才房外还不知所措,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王爷……”   看他远去的背影,老鸨这才快速进房,看着胭脂安然的模样,不禁放心道,“幸亏他没有,真是谢天谢地!”   胭脂冷睨了她一眼,“你既然害怕,那么为什么还要当众宣布我是处 子……”   “那不是还有时间准备嘛!想我风尘打滚那么多年,若想将你伪装成处 子,也不是难事……”   听着她侃侃而谈,可是胭脂却一点都不想听……不想听……   作者题外话:明天可能更新不了了,因为要回老家扫墓去。    所谓“家”   朱邪子御不懂此刻起伏的心情,太过陌生,下意识地去抗拒,有些鄙弃自己,初一回京,淡然若水的心境就被一青楼舞姬惊扰,泛起的涟漪难以静止,苏苏麻麻,瘙痒不断。   心情有些闷,最终还是将这一切的骚动归咎于戎马生涯,他,终究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就这么出了红袖阁,甚至忘记了君皓羽还被他遗弃在里面,当他恍然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自己的王府前。   九王府红灯高悬,灯火彻夜未熄,甚至连门卫都是精神抖擞,乍看到他,赶忙行礼,“恭迎王爷回府!”等了一天一夜,他们的主子可算回来了!   朱邪子御点点头,跨步进府,虽然夜色苍茫,但是王府里一片喜气的布置,熟悉的布景让他心底萌生暌违的感觉,只是偌大的王府,心口还是有一点点空荡荡的寂寥。   这时,眼前迎来一个丫鬟,看到他之后,神色先是迷惘,后来恍然,俯首行礼,“王爷!”   朱邪子御并不认识她,不过看她的神情,都是等了他许久的惊喜。果然,听她欢欣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王妃和公主都等了你一夜了!您没有回来,小公主怎么哄都不肯睡,王妃只得让奴婢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就去通告!”   闻言,朱邪子御下意识地一怔,虽然早已知道,可是乍闻还是觉得十分陌生,恍恍惚惚的,总觉得这丫头口中的人飘渺而不真实……   不禁扬了扬唇,淡淡的嘲弄浮现,不过想起那个曾经带给他惊喜的生命,心头还是隐约窜起了难以言喻的喜悦,“走吧。”那他未曾谋面的骨肉呀……   “是!丫鬟赶忙在前带路。   却不想丫鬟将他带到了引凤阁,朱邪子御不禁皱眉,这本是为他的妻室准备的,这个女人是否也太大胆了一点?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丫鬟奉命退下,只当是夫妻团聚,不喜外人在一旁。   朱邪子御跨步进入房内,这引凤阁布置与以前大相径庭,少了以前的素雅清净,此刻装饰以朱红金黄为主,奢华靡靡,置身其中,心情说不出的浮躁之感。   室内很静谧,他这才发现,一侧贵妃椅上,一个满头珠翠一身闪眼艳丽绫罗的女子正坐在贵妃椅上大打瞌睡,旁边则有个小女娃趴在地上,双手还抱着她的小腿,睡的正酣。   朱邪子御的眉心拢起了小山,她只顾着自己昏昏欲睡,放任女儿趴在冰冷的地上,虽然还有一层地毯,但是地气依旧煞人,更何况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几步上前,他弯腰抱起地上的孩子,却听得小女娃口中不依不饶道,“大胆狗奴才,不许打扰本公主休息……”小小的巴掌打来,竟也有点力道,年纪小小,语气带着几分骄纵,再看,眼睛依然闭着,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睡意,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萧落雁被惊醒,乍看到眼前的男人,先是被吓了一跳,再看才发现眼前的男人便是她等了一夜的人,“王、王爷,您可回来了!”依然俊朗的眉目,英挺得与当初如出一辙,只是黑了些,但也为他多平添了几分冷酷之气,她只觉得一颗心跳快了几拍。    所谓“家”②   “芷萱刚才迷糊微醒,并不是有意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萧落雁看他眉头皱得深深,不禁解释道。   朱邪子御点头,将孩子抱还给了她,“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看着安睡在母亲怀中的小脸蛋,心情瞬时柔了柔,这孩子有床气,想想这些年,他并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心底着实有些愧疚……   萧落雁闻言,娇软的身子依偎上前,声音柔和得几近谄媚,隐约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萱儿知道她的父皇今日要回来,昨晚便是一夜没睡,妾身也是,只是我们等了很久很久,王爷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我们母女两便在这儿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走近了,她蓦地发现他的侧脸上有着淡淡的手印,很显然有个巴掌就此扇过……   虽然心中好奇,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敛默,毕竟如此之事,事关男人尊严。   朱邪子御伸手抚弄过孩子嫩白的脸蛋,虽然陌生,但是血浓于水,他想很快地,只要彼此熟悉起来,就会打破那道藩篱隔阂了。   这时,他看萧落雁想要叫醒孩子,于是赶忙道,“不必了,她既还睡着,就让她继续睡,时辰也不早了。”   “是,王爷!”萧落雁点点头,眸光一转,也有她自己的打算,于是招徕奶妈,细细叮咛了几句,才让她将孩子带走。   转身,恰好看到他在碎玉桌旁坐下,她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袅娜上前,抢先为他倒了一杯茶,“王爷,让妾身为你斟茶。”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递到他手上。   朱邪子御饮啜了一口,借着淡淡茶香消去口中的酒味,思绪不经意晃荡,又想起那张扰人的姣美脸蛋,不禁灌了茶水,一饮而尽,好似要借此洗涤去某些暧昧不明的纠结心绪。   随即起身,随口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女人,真的都差不多!眼前的女人是,那个女人更是,心中贪念着的还不是荣华富贵,一如九王妃的位置。   萧落雁一愣,自然不肯让他就此离开,低着头,声音怯怯的,好似有着无限的委屈,“王爷不留下来吗?”   朱邪子御抿唇不语,一手伸出,拖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这也是一张绝艳的脸蛋,妆容也是经过精心装点的,美眸楚楚,唇角眉梢饱含风情,一身富贵的艳丽,但是始终挥之不去那一股风尘的俗艳之感。   萧落雁心底有些紧张,虽然这一刻她准备很久很久,但是在他深邃眸光的凝视下,还是有种恐惧滋然而生,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想做的事情。   身子更依偎了过去,声音带着淡淡的羞赧,“王爷,让妾身伺候你更衣梳洗休息吧!”   朱邪子御本想说点什么,这时候,蓦地听到侧房传来隐约的婴儿啼哭声,不该是芷萱的,那哭声昭示着孩子还很小……   萧落雁微微一惊,眸中闪过一丝忐忑的光芒,转而也顺着他的眸光望去,淡淡地解释道,“王爷,那孩子是臣妾去年年尾在庵堂内吃斋茹素的时候捡到的孩子,庵堂容不得男人,臣妾便私自做主将他带了回来……”还是担心他会怀疑怪罪,她继续道,“王府虽然锦衣玉食,但是难免日子寂寞,我虽有萱儿相伴,但是心中时刻记挂着王爷的安危,便去庵堂住了一年有余,一来为王爷祈祷万福,二来也借以消脱红尘之气,让菩萨帮我洗涤过去的不堪,只望能够真正配得上王爷。三来,妾身想这孩子是菩萨赐给妾身的,留了下来可以给萱儿做个伴,也指望他能够带给妾身福气,让妾身再为王爷诞下一个王子……”   朱邪子御一直是淡淡的神色,无波无澜,“既然这府里都是你在主事,留个人下来也是件小事,就随你去吧!这几年,辛苦你了。”   “王爷说笑了,这一切都是妾身的福气,若不是王爷当年为妾身赎身,只怕现今妾身的生活惨淡……”   “旧事就不必再提了。”朱邪子御淡道,随机率先步入了内室。   看他走去的方向,萧落雁大喜,这便昭示着他今晚要留下来宿夜了!赶忙追上了他的步子,进了房门之后,将寝居门扉落栓,再去为他更衣。   退下了外袍,她下意识地去解他的亵衣,却被他握住了双手。   朱邪子御淡淡道,“睡觉吧,你我今天都很累了。等天一亮,我还要进宫去一趟。”意思不言而喻,不为什么,只是此刻真的提不起兴趣,因为充斥鼻尖那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道,因为想起明天进宫可能遇到的人事,更因为心底最深处莫名的烦躁。   “……是!”萧落雁有些不甘地低低应声道,不过她也明白,有些事情,急不来……   作者题外话:这几章补明天的    忘情弃爱   一年前,皇帝下令驱逐羌国人,事先应该做足了准备,当侍卫扫荡整个京师的时候,所在名单上的人无一幸免,挽风便是其中之一。   一处静寂闲亭,苍翠垂柳,茵茵碧草,粉色曼纱轻扬,玉壶微倾,两杯薄酒,对面而坐,各有心怀不同。   举杯饮尽,胭脂淡淡含笑,“这一杯酒,祝你一路顺风。”   挽风看着杯中佳酿,心情却甚是复杂,“胭脂,跟我一起走吧!”英俊儒雅依旧的脸庞不复昔日的潇洒,此刻的他,正处于人生的窘境之中。   胭脂淡淡而笑,“你该知道,我愿意见你,完全是以朋友的身份,你不嫌弃便好,胭脂也不需要可怜。”当初救他,不过顺手之劳,她不会追问他的身份,也希望他不要逼问她的过去,这辈子,她注定与任何男人无缘了。   “不!我并不是可怜你!胭脂,跟我走吧!虽然跟着我暂时会吃点苦,但是只要到了……到了我家,我就会给你安定尊崇的生活,我一定会让你一生幸福的,再也不用倚门卖笑,再也不用过这种漂泊无依的生活!胭脂,相信我!我承诺的,我一定都会给你的,只要你跟我走!”   胭脂摇摇头,她的心真的已经麻木了,如此诱惑,飘萍的她该是极其向往才是,可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不,我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我想要的幸福也不是换个地方锦衣玉食就能得到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我曾救过你,但是你也帮了我不少,你并没有欠我。”   他自然知道她只是想拒绝疏离,“过去对你来说既然是负担和噩梦,那又为何逼迫自己承受着?就此忘记不是更好吗?”她虽然当他是朋友,可是她的过往从来只字不提,他知道她心底有恨,有时候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支撑她活下来的便只有那份恨意!   如今对他来说,局势是大大的不妙,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快速离开的,可是一想起她孤寂落寞的背影,他的双脚就仿若压着万斤石头,无法转身,也不想转身离去……   胭脂淡淡一笑,敛去其中只有自己了解的爱恨情仇,悉数揉碎在心底,散开艰涩的滋味,独自饮啜……   “放不下,也不能放下。”这便是她的答案,因为这是她生命里唯一剩下的惦念。   她的执拗是他的无奈,他只能踟蹰徘徊在心意和现实之中,“胭脂,人生苦短,至少,你要给自己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也给我一个可以让你幸福的机会……”   胭脂却从袖口掏出一包由锦缎包裹好的银子,“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我一直都相信你不凡的身份,你还是回去属于你自己的地方!而我,也有自己的归宿……”   挽风看着她看似淡然却又如此坚毅的绝美脸庞,一切的劝说想要出口,却又觉得如此无力,不是他不努力争取,而是始终她还是将他置隔在了远远的外面,不得僭越分毫……    进宫   当萧落雁醒来,枕畔早已空虚,就连衾被下也早已凉透,若不是昨晚的记忆太过真实,还真以为不过一梦醒来……   这时的朱邪子御已经进宫,面见了皇帝,他也只是例行询问了一些事情,大捷的喜讯之后,对战事细节并不感兴趣,倒是对他之后的去留动向倒是十分关注,再来便是恩赐,却被他婉拒,良田大宅他不缺,金银珠宝不稀罕,娇美佳眷天下皆有,何况他无意留一个他的眼线在身边。   出了朝堂,脚步有些犹豫,久违的地方,其实皇宫也是他的家,自小,他便是在宫中长大,残存的记忆已经飘渺,淡淡萦绕心头的,总是温暖而伤感的回忆,下意识的,他往御花园而去。   初春之时,柔和阳光并不浓烈,春风和煦送爽,御花园中嫩叶抽芽,芬芳吐蕊,新绿中姹紫嫣红点点,赏心悦目。   本想寻了一处偏僻的地儿,本想好好小憩,却不想清净难觅。只见一人带着几个宫女眸光四顾,正神色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那人……朱邪子御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骆殊妍以前的侍女,此刻,耳边传来她焦躁的呼喊声,“大皇子,你在哪儿?别躲了,快出来吧……”   大皇子?朱邪子御顿了顿,可就是骆殊妍口中他的骨肉?不禁眯了眯眼,据闻骆殊妍虽然比皇后迟了一个月怀孕,可却比皇后早了十来天诞下了皇子,庶出之子反成了长子,嫡子居二,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小幽乍看到他,不禁一楞,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乍然遇上,赶忙上前,躬身弯腰,“九王爷。”   “免礼。”他淡淡道,“你在寻大皇子?那么多人,连个三岁的孩子都看不住吗?”语气里,自然有些责难。   “王爷有所不知,大皇子虽然只有三岁,但是调皮得紧。皇上见他聪慧,便早早已经请了授课先生,只是大皇子却每每带着二皇子逃课,次次惹得皇后娘娘斥骂大皇子是野孩子……”小幽有些委屈道,在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懂得拿捏分寸,不过,皇后虽然话语讥讽,隐约有这个意思,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这么说,毕竟,那是皇子。今日,她敢添油加醋,自然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身份特殊,想当初她家小姐的那一封信……   偷偷仰首偷觑了他一眼,看到他盈眸里瞬间布下阴霾,心底不禁有些得意,俯下头,唇边扬起得逞的笑意,虽然这几年来,他并没有捎信回来,甚至对皇子降生一事置若罔闻,但是她也明白,当初种下的种子,总会生根萌芽的,更何况……   思及此,她自己也不禁有些惶惑,虽然九王爷和当今皇帝乃是亲兄弟,可是大皇子长得……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树上的小人   朱邪子御心底萦绕着那三个字,野孩子,这算是含蓄的词汇了,换言之,便是野种吗?   从来就知道,这后宫生存不易,虽然孩子还小,但是朝中局势已成对持之势,曾几次提出册立太子的人选,立嫡立长,僵持不下。不过这些他暂时不关心,却想知道那孩子这些年是否经常受到欺凌?   莫名的,心头一酸,虽然心底不愿意承认那是他的孩子,那不应该是他的孩子,可是这些年,心底有种莫名的羁绊,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想想,有时候连自己都有些鄙夷自己,莫非真的是寂寞太久才会如此多愁善感吗?   蓦地,他眉头一皱,清晰地感觉到一颗石头凌空飞来,只是他并没有出手,下一刻,小幽一声哀嚎,一手捂着额头,“啊——痛……”   朱邪子御只是皱眉,眸光瞥了一眼那已经抽出嫩叶的老树枝桠,满满一树,苍翠欲滴,也遮掩去了藏身其后的人……   小幽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王……王爷……”因为四下查看并无人在此,身后几个宫婢自然是不敢如此大胆的!只有面无表情的他,眸光沉鸷得让人难以窥探,会是他吗?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朱邪子御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淡淡道,“以后说话小心点,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勿要挑拨后宫关系,还是快去找大皇子去吧!”   “是……”小幽有些委屈,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难道他不相信大皇子是他的儿子吗?不过,等他见了,或许就会相信了……   看着她走远,朱邪子御侧首,眸光微微漾动,心情有些微妙。   春风吹起,粼粼湖水碧绿如绸,也带起一树的嫩芽沙沙作响,隐约可见翠绿的新叶间,一根明黄色的束发锦带飘扬……。   刚才,他并未出手阻止,是因为可以感受到凌空而来的石头虽然有些力道,但并不会有多少杀伤力,再来目标不是他自己,这才选择袖手旁观的,再来敏锐的耳力随即听到风中传来隐约稚嫩得意的笑声,他便知道,那树上藏的人该是……   此时此刻,树上那根在此上弹的简易弹弓重新对准了他……   小小的手儿费尽力气拉出弹弓,瞄准目标,射——   却不想,朱邪子御只是一个转身,便轻易地将石头夹握在了手心。   树上的人显然有些不服气,随即又上了一个弹丸,调整姿势准备再射,却不想脚下一滑,一声惊喘,身子直直往下坠落,却没有迎来预期的疼痛,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落入了一个有些生硬的怀抱中……    初遇   手臂上的重量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轻很多,朱邪子御眸光有些微妙,这张小脸……   还未等他细看,怀中的小人儿便扑腾起来,犹如一尾离水的活鱼,挣扎着要逃离他的怀抱,窜回地面去。   “还不快放下本皇子!”底气十足的声音虽然还是稚嫩,但是威吓十足,此刻的小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偷袭不成,这人倒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再者,他讨厌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被人抱着,一点威仪都没有了!   感受着怀中孩子如此活力十足的生命,朱邪子御眸光闪了闪,不可否认心底那一份探究益发深浓起来,这孩子真的会是他的骨肉吗?血浓于水,有种天然的感觉割舍不断,至少,此刻扪心自问,难以忽略心底漾动的涟漪,有些理不清道不明……   依言放下他,只见他整理自己的黄色锦衣,端起架子,那股子凛冽气势倒是浑然天气,“你是谁?这里是皇家苑囿,岂容你私闯?!”   “朱邪晟睿?”是他吧?朱邪子御试探问道,虽然心中确认这应该不是皇后的儿子朱邪晟煜才是。   果然。“大胆!”朱邪晟睿正色道,“你究竟是何人,居然敢直呼本皇子的名讳?!见过本皇子,还不下跪行礼?!”   朱邪子御淡淡而笑,大手抚上他的脸蛋,“小东西,我救了你一命,你一不道谢,二不叫……九王叔,反而口口声声让我给你下跪行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的小人儿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嫌弃地避开他的大手,这一刻双手吊上他的手臂,“你是九王叔?你真的是九王叔?!”眸中瞬间褪去那一份冷漠,转而换上兴奋而喜悦的颜色,若是外人见了,还真以为两人早就熟识,亲昵的关系非同一般…… “母后从小就跟我提你,你终于回来了?!那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去打仗?!”   朱邪子御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他的话,到底是想他,还是驱离?不禁挑眉,“你希望我快点再离开这里?”   朱邪晟睿摇头,眸光熠熠,“当然不是!九王叔,你下次去打仗能带上我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孩子才三岁有余,就想上战场?而且这话题和态度跳得可真快,倒是把他弄得有些迷茫了……   “母妃跟我讲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也听了很多九王叔的战绩,睿儿是男子汉,也要去驰骋疆场,杀敌护国……”他说得天真。   虽然他离京三年有余,但是在帝都的影响力却没有被撼动过,反而随着捷报频传而更加深入民心,自然也有些关于他残酷无情的传言穿插其中……   “你还小。”朱邪子御摸摸他的头,心头有些欣慰两人能够投契的如此之快。不论他是否他的亲骨肉,但是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可以想象骆殊妍的灌输,还有外界所见所闻多了耳濡目染,这才养成了他对他这般崇拜的心态。虽然两人并未谋面过,但是小孩子的心态,从来不畏陌生,只是一径遵照着心底的鼓动行事。   “本皇子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娃娃了!”朱邪晟睿辩驳道。   朱邪子御忍俊不禁,“那你也未满四岁,这些事情,再过十年再说吧!”这个时候争辩这些好像有些可笑。摸摸他的头,此刻的睿儿倒也不再躲闪,不过,朱邪子御看得出来,“怎么了?在这宫里有不开心的事情?你的母妃呢?”有心事吧?所以这才躲避开那些宫人,一个人躲起来。记得小时候,他心情一闷,也会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想做皇帝   闻言,朱邪晟睿摇摇头,“据说父皇连着临幸了一个宫女三夜,又封了嫔,今日一大早,母妃就带着礼品补品去看她了。”这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母妃关心那些人比关心他要多很多……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心底有些了然后宫女人间的虚情假意,“我看小幽四处在寻你,不如我先送你回寝宫,免得急坏了你的母妃。”   朱邪晟睿摇摇头,“回去也闷得很,九王叔,你能带我出宫去玩吗?”   “你这么想出宫?”朱邪子御蹲下与之平视,顿了顿,随即有些漫不经心问道,“……那你想不想当皇帝?”这句话虽然问得为时过早,不过册立太子之事也已经是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他以为这般向往外面的性子或许不会乐意接受皇帝大位,只是没想到——   朱邪晟睿点点头,“当然想!九王叔,你会辅佐我吗?他们说,若是相当太子,就必须取得你的支持!母妃说,你一定会辅佐我的!”稍嫌奶声奶气的模样,倒也坚定。   朱邪子御眉头蹙得更深了一些,“当不当得了太子,那也要看你自己的能力。千万不要在人面前说这些话,懂吗?”立太子乃是大事,不该由他主观而定。再说,两派之争,皇后那一边如日中天,这一边势单力孤,他的态度必须找个平衡点,因为一旦倾向,就会有反弹,这宫廷后宫毕竟还是皇后所管,要是万一……   朱邪晟睿自信道,“我比二皇弟更适合当皇帝!”虽说童言无忌,但是隐约见了几分勃勃的坚定。   “哦?为什么?”这孩子倒是不断地给他惊讶,若不是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见面,还真恍惚有种久违的错觉。   “因为他太听话了,听母后的话,听他外公的话,听父皇的话,每次都被吃的死死的,做皇帝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才是皇帝。他好羡慕我不怕父皇母妃的怪罪惩罚而常常偷溜出去玩,可是我拉着他一起去玩,他就又害怕了!”自然,他的认知还是很肤浅,更多受制于母亲的灌输……   朱邪子御倒是赞同他的童言童语,“既然想做皇帝,那为什么又想要出宫?”   “做皇帝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出宫了,长了见识,才能做皇帝!而且,我想出宫,这宫中很闷很无聊……”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好像很矛盾……   就此,小小眉头纠结了起来。   朱邪子御笑笑,摸摸他的头,站了起来,“这个不急,你之所以会觉得无聊烦闷是因为要处处受制于人,等你长大了,或许就不会觉得如此了。”或许,只是或许。   朱邪晟睿点点头,“嗯,等我长大做了皇帝,就不会有人管我了!”   朱邪子御温慈地看着他,即便他是自己的孩子,若是适宜皇帝人选,又何尝不可?!不过想到现实,又不得不严肃了目光,连神情也一并肃然,“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可以在别人面前表露心思,知不知道?”   朱邪晟睿点点头,“我知道,母妃说皇位只有一个,二皇帝会抢,不过没关系,他有外公,我有九王叔……”   想到骆殊妍,朱邪子御眸光里增添了几分无奈,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熟悉女声,“你果真是回来了。”   不用回头,朱邪子御便知道来人是谁,更何况朱邪晟睿已经跑了过去,嘴巴里喊道,“母妃……”   作者题外话:很纠结很纠结……小孩子……小孩子……吐血……    你的儿子   骆殊妍眼底有几许激动,真正看到他的时候,心底依然有太多的怨怼,不过此刻还是欢喜悸动居多。   刚才小幽跑来通知她,她便飞快地赶了过去,此时此刻有太多的话要说,于是便让小幽将大皇子带回寝宫去。   朱邪晟睿跟着小幽回去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对朱邪子御道,“九王叔,下一次你一定要带我出宫去玩哦!”   朱邪子御淡笑以对,微点头。   这一幕看在骆殊妍眼中,眼底的眸光熠熠。   这四年来,她的生活太累太孤独,并非绝美的容颜褪色,而是美人常伴君王侧,君王总会倦怠,拥有的倾城绝色不及一时偷欢的新鲜,后宫妃嫔陨落的速度不及递增快。   虽然她现在拥有一个皇子,稳固了地位,但个中秘密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会彷徨,会恐惧,因为与皇后的对持,与太师一派对持,很辛苦,很孤绝,时常悔恨交加,可是自己也明白,若是再选择一次,她依然会如此选择。   如今的她,拥有高高在上的身份,能够让父兄家族为她骄傲自豪,甚至还有能够有拥有天下的机会,她舍不得抛弃。如今,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这一次回来,她一定会让他再也没有离开帝都的机会,就算他忍心舍弃她,那么她为他诞下的“亲儿子”呢?   看着儿子与他日益神似的脸庞,她想,老天终究是帮她的,不过也因为如此,为她招徕了皇帝的猜忌,不过一来没有证据,二来皇帝和九王爷终究是亲兄弟,血脉相连,有相似也不足为奇……   虽然如此,男人的猜疑种子一旦在心中落根,那么疏离难免,再加上皇后若有似无的提醒嘲弄,让皇帝更加疏远了她。   终于,她熬到了他的回归……   眸光益发楚楚,饱满辛酸,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你终于回来了……”一句话,千辛万苦,包含其中。或许此刻的心情,无从造假。   朱邪子御看着她明显消瘦的容颜,心中终有不忍,几步上前,“贵妃娘娘……”   “不,不要叫我这个称呼!”骆殊妍摇头,“御哥哥,我好想你!”说着,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他!   御花园的这个角落本就偏僻,不然朱邪晟睿也不会跑来躲在这里。再说,不远处她都已经刻意安排了人,所以倒也不怕被宫中的人惊觉。   朱邪子御想要推开她,可是她死活不放,“御哥哥,你好狠的心呀!据说沿海战事早已平定,可是你却硬是在那里徘徊不回,整整拖了四年,你就这么放心将我们母子丢在这深宫狼堆里吗?!”怨怼、控诉之情淋漓尽致。   朱邪子御无奈,她扑簌簌止不住的眼泪让他心烦意乱,“别哭了。”拿出帕子为她擦干眼泪,却怎么也遏制不住涌出的泪水,无限的委屈……   骆殊妍自然不会这么放过了他,甚至真的很想就这么抱着他一辈子都不放手!“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看我们母子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们母子了!我为你饱受皇帝猜忌,还有皇后的虎视眈眈,睿儿聪慧,一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以为或许要等到我们母子饱受无妄之灾,甚至一起被处死的时候你才会回来看我们……”   朱邪子御默然以对,任由着她宣泄,乱了乱了,他的心情……   “你为什么不说话?”骆殊妍眼泪迷离地仰视看他,“我们的孩子你已经亲眼见过了,难道今时今日,你还认定睿儿不是你的亲骨肉吗?”   朱邪子御眸光深了深,许久,才道,“他是大皇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骆殊妍顿时安心了下来,“那你还会回边沿海去吗?”   “暂时不会。”他的神色一直淡淡的,让人看不透确切的想法。   不过,这就够了。骆殊妍破涕为笑,“我这就放心了,最近朝中立太子的事情闹得厉害,二皇子资质平庸,不少朝臣还是支持睿儿的,不过就因为如此,我真怕我和睿儿会招来无妄之灾,不过,如今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娇羞地带着依靠的心情再次依入他的怀中,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推开。   朱邪子御淡淡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你也不该在这里久待,微臣要先告退了。”   骆殊妍有些不舍,不过也明白如今局势,最好不要让人寻了把柄去,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朱邪子御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回答,转身而去。   骆殊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擦干了眼泪,惶惑褪去,眼底更加熠熠,好似看到了明天的辉煌……    再遇   掬一杯甘露清泉,酣然畅饮谈笑间。天涯海角有朋来,共饮盛世一歌醉。   天涯海角,这是帝都最富盛名的酒楼,店前门庭若市,摩肩擦踵,车水马龙。   临窗而坐,淡看尘世熙攘,饮尽杯中清酒,甘甜回味口中,心情酣畅。   不过,即便是美酒饮下,心中仍有怨怼,并非他男儿胸怀狭隘,真的是眼前的至交朋友太过薄情,不怪其为美色抛下兄弟,只是不知他何时离开,让他空等一夜确实太过不该。   “我以为前晚你该是如愿抱得佳人归了。”君皓羽有些幽怨道,不过,以此刻他如此冷酷的表情看来,分明有些欲求不满。而且,此话一问出口,只看得他的脸色更加沉沉阴鸷。   朱邪子御横了他一眼,有时候真的对自己无语,每一次面对着他,都是他在聒噪,分明没什么话可说,可还是喜欢找个地方静静喝酒,每一次必不可少的叫上他。   “昨晚,你怎么走的那么早?我看你分明对那舞姬有兴趣,却为何又负气而走?莫不是碰了软钉子?啧啧,看你这脸色,不过这样不能怪你,青楼红尘女多的是手段,你虽然是人人敬畏的九王爷,不过这方面就差了一点……”   “闭嘴!”朱邪子御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犯贱,不然也不会次次都主动找他来调侃自己……   “你确定请我教你几招……好好,别瞪我,我闭嘴就是了。”摸摸鼻子,有些自讨没趣,不过君皓羽也已经习惯了,“对了,你今早进宫了?见到你儿子和你儿子的娘没?”虽然这样问很八卦,不过,他真的好奇……   “这不关你的时期,知道太多,我会杀人灭口。”朱邪子御心有所扰,一直明白回到帝都就不会得到安谧,却没有想到再多一双眼睛盘旋心底挥之不去,就像是对号入座一般,心底朦胧的幻想因为那一夜而变得清晰而真实,却又是那么的排斥和讨厌……   君皓羽耸耸肩,丝毫不畏惧他的威胁,这事情,总会要有一个结果的,他又何须知道,坐等看戏便是了……   自斟自饮,唇边带着一抹潇洒,人生本就是一场梦,逍遥自在就好,此时此刻,真实觉得自己的幸运,无事一身轻。   只是,现在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逃避的人事,忽然有一天无限的渴求,却再也没有拥有的资格,那又会是如何的境地?   一时间,彼此有些沉默。   窗外春色浓浓,绿意清和,和煦暖风送入楼中,发丝轻扬,淡淡酒香,怡人心怀。   朱邪子御眸光掠过繁华街道的如流车人,蓦地,眸光一顿,瞬间停留在某个淡紫色的背影上,眯起了眼睛,怀疑之后是确定,随之浮现一些复杂的情绪……   楼下一处胭脂水粉的摊位前,一对男女相互依偎,男人捡起一朵珠钗插在女子的鬓发间,女子脸上还蒙着一层淡紫色的面纱,那双眼睛含着温煦的眸光,一如融融的潋滟春意,让人娇酥心底……   是她!虽然同是蒙着面纱,虽然他并未见过她的真面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肯定那就是她!   这时,君皓羽发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眸光顺着他的看去,不禁顿了顿。    再看到她   若非朱邪子御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单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定然会觉得那是一对情投意合的佳偶,亦或者是恩爱不渝的夫妻,只是什么都不是,不过妓 女和嫖 客,如此而已。   淡紫色的裙袂飞扬,这个女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是那么的极致。   白色、红色、黑色,不过,白色虽然适合她,但有太过飘渺,好似下一刻就要羽化远去,美人隔云端,触手不及,恍若一梦。   红色太极端,虽然妖艳,可是那种感觉犀利的感觉太过浓烈,好似鬼蜮之火,燃烧着熊熊复仇的烈焰,若是燎原,必将玉石俱焚。   黑色很是神秘,可是真的不适合她,那种绝望的悲伤太浓重,湮灭的自己,也几乎要将旁人逼得窒息。   此刻一身淡紫色的衣衫更适合她,显得清逸悠闲,淡淡氤氲的心情,不过他想新绿也适合她,还有嫩黄,或许水蓝更好,这样五彩的清淡颜色才是最适合她的,她的心不该是那么极端不定,淡淡的生活不好吗?   恍然回身,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在想什么,朱邪子御摇摇头,他竟然关心起这么鸡毛蒜皮且无聊的事情来了……   阳光分明灿烂,春光更是潋滟,那对男女沐浴其中,说不出的浓情蜜意,恍惚间觉得所有的阴霾都聚拢在他的心底,越想越郁闷,控制不住的怒火中烧,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不该为了一个妓 女如此失控,可就是不由自主。   君皓羽饶富兴味地看着他每一寸神色的变化,窃笑不已,因为笑出来会被揍。同时,心底也不无感慨,不过才一夜,为何他的眸光浓烈的几乎像是抓到奸一般,至少他觉得这样熊熊的心情该是长时间的积淀才是……   难道,冰山一般的人,底下却是一座熊熊火山,只是他没有发觉罢了?如是想着,他淡淡开口道,“难道她就是昨晚献舞的女子?那份气息倒是一点都不像,虽然都是面纱遮掩,不知道长相究竟如何,不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小妹,甚至富家千金,一点风尘气息都没有。还有那个男人,对她也是呵护至极,想来两人情谊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住口!不过一个贪财恋势的妓 女,若是我猜的没错,那个男人不是有钱便是有势!”有钱的可能居多,若论有势力有影响的人,他定然认识。又想起了那一天她对他说的话,现在又改投怀抱,是想两边皆顾,两头不落空吗?!   “啧啧,好浓的怨气……”君皓羽再一次确定,这冰山是开始消融了……   朱邪子御惯例横了他一眼,“若是你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你就不会如此评价,女人最擅长做戏,而她将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君皓羽不置可否,“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她寡情势力你依然在意。”   “谁说我在意!”他狠狠地否决道。   君皓羽耸耸肩,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这一点,就不必争辩了。   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倒让朱邪子御有些无所适从,真有点希望他继续调侃,让他有辩驳的机会,有些窘困,不可否认,他真的在乎,亦或者他觉得有那样一双眼睛的女子,符合了自己对女人的所有想象,诚然不该生在这样一个女人的脸上!美好的事情成为诱 惑勾 引的利器,这一点,尤其让他憋闷!   如是想着,愤愤地饮尽杯中之酒,盯着两人的眸光变得饕餮猛鸷,想将他们封冻,更想将他们焚烧殆尽!   胭脂今天心情不错,因为凌寒回来了,还是刻意为了自己赶回来的,因为她知道了半个月的那一场竞价掠夺,更是与老鸨有了争执,便拉着她出来散心了。   头上珠钗轻轻晃动,一如她的心情,有些久违的荡漾,或许是天气好,或许是春色撩 人,一身淡紫色的罗裙让她有些轻松,暂时卸下了沉重的负累,许久没有穿这样淡然的颜色,心境不再那么得繁杂,可也觉得虚无而不真实,脚下踩踏的步伐轻盈,心底有些涩涩然,飘渺不定。   蓦地,忽然感觉到两道有些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禁仰首望着来源处看去————   作者题外话:为了更好地展开故事,想修改掉一些关于王璟的情节,基本上想让他当初让手下把女猪扔进青楼便不闻不问了。。。就是说,王璟并不知道胭脂便是当初的女子,反正当时她很狼狈,脱下布衣荆钗认不出也正常……    挑衅   乍然对上他冷冽的视线,胭脂不禁一愣,他眼底的轻蔑很是刺人,刹那的不知所措之后,她迅速伪装起了自己,朝着他倾城一笑,虽然还是蒙着面纱,美眸顾盼,风情万种,更是瞬时依入凌寒的怀中,楚楚美艳,十足的挑衅。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份笑含着浓浓的自嘲。   凌寒为她突如其来的反映愣了一下,随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虽然有些迷惑,但也隐约猜测了几分大概,不愧为天下第一商,反映十分迅速,一臂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勾起坏坏流痞的弧度,挑 逗地亲上了她的脸颊。   这下子,换胭脂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凌寒,不禁苦笑。   朱邪子御气极,他知道自己该无动于衷才是,可是眸光越冷,心底越是翻腾,几乎要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我看她是故意的。”君皓羽淡淡道,俊脸上的笑意也是淡淡的。心底不禁好奇,这女子是为了吸引朱邪子御的注意力,还是为了让他不待见甚至唾弃自己?为何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高很多?真是奇怪了,莫非她厌弃这九王爷?不会吧,虽然他这莫逆之交有些不解风情,但是单凭这身份也该让女人们趋之若鹜才是,更何况她一风尘女子……   “我知道。”朱邪子御咬牙切齿道,“激将法无用!这样的女人,水性杨花,以为这样就能够刺激到我,真是痴心妄想!再怎么,我也不会明媒正娶一个风尘女子的!”尤其是她!他也不懂到底是为什么,他可以忍受甚至无视女人爱慕虚荣,可是唯独遇到这个女人,她越是虚浮,他越是憎恨恼怒到不行!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意的!   君皓羽不禁摇摇头,心想着这朋友看来对女人不了解,对感情更是迟钝,“你不懂女人。”自觉点真是很客观的评价。随即皱眉,“只是那男人,为何我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没有可能啊,他向来是过目不忘的……   朱邪子御冷冷道,“据说是天下第一商叫凌寒,既然是商场上的人,和你家有渊源未必不可能。”   “或许吧。”算了,不想了。   ……   凌寒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更加凌厉的视线,隐隐怒潮却又有些自怒地克制着,于是在胭脂而变轻声问道,“九王爷?你认识他?”   胭脂摇摇头,不想多说,“我觉得有些累了,苏堤柳岸如今应该是绿透了,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凌寒点点头,再仰首看了一眼,抱之一笑,也含了一丝挑衅不羁……   ……   九王爷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离去,不禁眯了眯眼睛。   “不追上去?”君皓羽懒散地问道。看他又是那种冷冷睇来的目光,不禁耸了耸肩,“好吧,这只是你的私事,我不管。”   朱邪子御再看楼下,街道依然人来人往,却觉得一下子失去了色彩,心底有种空空的感觉。“喝完了这杯酒,我们去苏堤柳岸走走吧!许久未见这里的春色,我想应该很是璀璨才是。”   君皓羽点点头,他没有意见。    狭路再遇   春风如梭织锦绣,粼粼湖水绿如绸,氤氲雾霭淡淡笼,如诗如画水上舟。   远远地看着游泛在湖面上的画舫,淡淡水雾缭绕,犹如臻入仙境一般,阳光渐渐和煦,散开了寒烟,岸上春绿欲滴,临水柳树依依。   朱邪子御已经到了湖边,暖风熏面,暌违的感觉如此微妙。   君皓羽则是看着堤岸边来来往往的情侣,春天到了,就连空气都萌动了暧昧的春情,不禁叹道,“真不懂,这些人怎么那么自愿上枷带锁,要女人勾栏里多的是,何必自找麻烦,一个人自由自在,多么惬意逍遥啊!”   “能够潇洒一身无限挂自然是好,但是家事国事天下事,有责任就有束缚,人生在世,难以避免。”朱邪子御淡淡道。   “啧啧,说的我好像没有良心一样。”不过想想,他确实是为了孑然一身而抛家弃妻,虽然只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过看来,他确实该回家一趟了,顺便探探那个女人是否已经有了归宿,毕竟四年过去了,她也二十有一了,女人到了这个年龄大多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朱邪子御默然不语,只是眸光隐约带了几丝嘲讽,倒像是默认了。在某一方面,他确实太过自私而无情了。   这时,君皓羽侧首远目扫过,不禁一怔,“咦?她也在这里了!怎么多了一个孩子……”   朱邪子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好不容易清亮的双眸瞬间又满布了阴霾,虽然看到的是一幅和乐的天伦之图。多么幸福的一家,这女人的眼神满是慈母的宠爱,就好像这孩子是她生的一样!   那一头,胭脂抱起彬儿——这是凌寒的儿子,心中五味陈杂,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适才她和凌寒到堤岸的时候,恰好遇到他的小妾,名唤筱筱,也就是彬儿的娘亲带着儿子与人约定泛舟游玩,却没想到这孩子尾随了娘亲而来,非要争着上船去玩。筱筱本就没有带着孩子上船的打算,这孩子实在太过活泼,经常是看不住,就像是她分明将他交给家里的丫鬟,却不知道这小鬼灵精是怎么跑出来,且暗中偷偷跟着来了。船上太危险,万一落水,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乎,便将孩子塞给了他们两个……   胭脂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他倒也不怕生,“你就是胭脂阿姨吗?你就是我爹爹要娶得胭脂阿姨吗?你会嫁给我爹爹吗?”   倒是没想到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胭脂有些哭笑不得,“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彬儿摇摇头,“娘说家里再多个人会更加热闹!而且爹也喜欢你,娘说你会唱歌,会跳舞,那么我也喜欢你!”小孩子毕竟不懂太多,只是大家和乐,他便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姨,你快嫁给我爹吧!这样我就又多了一个娘!”凌寒有正室,虽然面容已毁,且久居深苑不出,但是对他很好。他还有亲娘,不介意再多一个娘亲啦!   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胭脂心中一动,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呵呵,不论我是否嫁给你爹,我都可以当你的娘亲啊!你可以叫我一声……干娘吗?”话是对孩子说的,但是眼睛却看向凌寒,得到他的默许,一颗心颤动的更加厉害了。   “干娘!”彬儿叫的利落。   ……这些对话声音并不大声,但是足够字字句句顺风落入朱邪子御的耳中,他的心底有瞬间的迷惘,之后更觉得胸口发闷。真是没想到,她还未嫁出,便已经收买了人家中的孩子了!手段匪浅!   如是想着,心底隐怒又翻涌而上。如果他揭穿她的真面目,她想要一箭双雕,那他就让她什么都不到!   君皓羽还淡然地看着那幅和乐之图,却蓦地发现身边的人有了动作,甚至带着几分凌厉的气势,“你要去做什么……”    掉落的面纱   胭脂正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孩子的笑声让她觉得天地间豁然开朗,可是很快地她便察觉到迫人的视线紧紧地停落在自己身上,且益发强烈逼近,下意识地转头寻找来源,却不想这时顽皮的彬儿一把拉下了她的面纱……   朱邪子御逼近的脚步一顿,看着淡紫色的软纱从她脸上滑下,芙蓉娇颜伴着一丝无措的慌乱犹如出水荷花一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眸含秋水,口含朱丹,眉目楚楚不胜情,更有刹那的惶恐犹如误堕人间仙子,迅速地避开他贪婪而狂放的视线……   贪婪而狂放?这是他形容此刻自己的眼神的词汇吗?朱邪子御在瞬间的蛊惑之后骤然清醒,才发现不知何时,脚步停顿在原地,整个人有点魂不附体的感觉……   闭眼,遮去眷眷的佳人美景,深吸一口气,眸光变得更加沉冷,只是难以抹去眼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光亮,那是他心底不能自抑的悸动……   胭脂正无措的时候,凌寒搂着她的肩膀,好似让她淡定以对。她对上他的视线,微笑着点点头,不过看到了这张脸,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朱邪子御已经站在了他们眼前,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掠过他们相依手臂、相偎的身体……   胭脂心中猜测着,这个男人可是尾随自己而来的?他本就唾弃他所看到的,可为什么还要如此紧逼不放呢?   强自镇定,胭脂将孩子还给了凌寒,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躬身行礼唤道,“王爷,我们又相遇了。”   “本王是为你而来的。”此话出口,倒也斩断了他所有的后顾之忧,如此态度,她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一定欣喜若狂吧?亦或者更加惺惺作态?!   只是他没想过,这两种猜测的可能让胭脂不管怎么反应在他想来都是浮浅的!若心怀成见,对方怎么做都是错的。   胭脂闻言一愣,随即扬了扬笑脸,还是自嘲意味居多,“胭脂真是受宠若惊!”又或许,她还是不了解男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的地步。   朱邪子御认真地看着她神色的每一寸变化,她的笑似乎有些勉强,可又有万种风情,不论是否刻意,都让他想一窥究竟,亦或者,她身边就让人有这种探究的欲望。“今日风和日丽,本王让人准备画舫,可否邀佳人一游,饱览这潋滟春光?”   胭脂下意识地想拒绝,心底还是有些害怕与他独处,更何况他的意图有些危险。可是,她不能随性,笑容更加明媚灿烂,“今日怕是不行了,胭脂今天只能陪凌爷寻欢,若是王爷想要作乐,只能改日上红袖阁付下定金,定下时间,胭脂才能陪你游湖畅饮……”    纠缠   不知为何,每当她娇笑如斯,朱邪子御就很想一巴掌拍掉她脸上的笑!“你倒是坦然。”   胭脂扬了扬唇,“倚门卖笑也是生意,正大光明的生意,王爷和凌爷都是我的恩客,自然没有欺瞒的必要。只是,那晚我和王爷谈的条件,王爷考虑的如何了?若是王爷愿意,胭脂便分文不收,随着王爷走了。”   凌寒微微皱眉,心底有些盘算。乍闻半个月之后的竞价*,他不禁心有愠怒,那老鸨出尔反尔,不过这样的生意人他也见的多了,既然老鸨愿意放手,那么到时候只要他出价标下胭脂就可以了。只是事情好像有些失控,眼前男人似乎有意其中,这让他忽然觉得十成的把握变得有些飘摇。   朱邪子御冷道,“那是绝无可能的,不过本王倒是未闻货品有发言的权利。”即便是她嫁给凌寒也只能是小妾的身份,但是她的态度却是那么温柔,独独对他……   闻言,胭脂咬唇,诚然,可是那又如何,他得不到她,谁也得不到,就连自己也无法……   这时,凌寒淡淡开口道,“王爷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即便是货品,现在也是有所属。王爷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了?”   “凌寒,据闻你之所以发迹如此,最大的原因就是争取到了皇家的生意,你该懂得成也萧何败萧何的道理,若是本王将皇商易人,那么对你而言,绝对并非好事。”得罪了皇家,又有谁愿意和他合作?   “王爷这是在威胁我吗?”凌寒扬唇,淡淡讽道,“能够争取成为皇商,自然是因为唯独我能够让皇家起居用度调配到最好,若是王爷非要一己之私而废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天下聪明有能力的商人并非只有你一个,你也不须如此妄自尊大,别怪本王没有警告过你,到时候穷困潦倒无路可走之时再求本王,本王也不会看你一眼!”   凌寒还想说些什么,这时胭脂蓦地夹入两人之间,视线恨恨地瞪入他的双眼中,“不许你伤害他!这一切本就与外人无关,王爷又何必要牵累其他人!”想着自己此刻太过焦躁哀求的模样,不禁又扬了扬唇瓣,“若是王爷非要一一踢开胭脂的恩客,只怕也是件工程浩大的事情……”   这个女人!朱邪子御恨得磨牙,这个女人好似无时无刻不告诉他她有多少男人在撑腰!   眯着眼睛,他一步上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如果你是以这种方式取得本王的注意力,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胭脂咬唇,看着他眸底矛盾的熠熠,开始为自己惹上如此大的麻烦而后悔不迭……如果当初委身在他身下,或者就会换来他毫不留情地离开,男人不都这样吗?   看她终于露出无助的表情,朱邪子御这才淡笑道,“既然十几天之后价高者得,那么本王若是有空定然也会来捧场……”唇边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倒是想知道,等到她如愿之后,再狠狠地从九天梦幻里坠落,又该是怎么样的境况?   “你……”她到底是怎么惹上他的?真正算起来,也不过第二次见面而已!   “等我。”朱邪子御冷笑,“到时候一定给足你面子!”一时风光换得一世惨淡,注定悲凉……   胭脂看着他拂袖而去,凌寒也不禁皱眉道,“他好似对你……”   胭脂摇摇头,“男人都这样吧!不过,竞价在他,生死在我,我本就是一个人,来去无牵挂,只是……”转头,“你下次遇到他就避开吧!反正他憎恶的只是我一人……”    闯入的男子   冷月如钩,独钓寂寞,一幕夜色深深,不懂人间情愁。   万籁俱寂的夜,最无法逃避的是自己,情愫犹如一面镜子,让刻意深藏的伤疤狼狈尽显,冷吹风,细数昨日伤与悲,独自难成眠。   临窗而坐,夜风拂乱了她的青丝,却吹不尽心头弥漫的荒凉,闭上眼睛,又能看到让她疯狂绝望的一幕,生命要有所依,可是她却无家可归,无人可守,仇恨是她活下去的根源,却不能带给她丝毫生命的悸动。   忽然,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心情犹如飞絮,飘渺不定,这也不会成为依靠,不奢望,也不渴求……   就在她黯然魂伤的时候,蓦地听到小苑外有些异动,不禁起来推门而出。   刹那,一双沾染鲜血的双手困住了她,腰身不能动分毫,喉头被他扼住,脊背是来人有些混乱的心跳声,那人呼吸有些不稳,显然是受了重创……   胭脂低声问道,“你是谁?”只觉得那人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她成绩挥开他的钳制,转身看到那人的面容,不禁一愣,“是你?挽风?你怎么还没走?!”   那人闻言,不禁一愣,眸色有些异样,不过眸中却闪过一丝侥幸的光芒,淡淡扯开一个笑容,俊容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胭脂赶忙去扶他,“挽风,你怎么了?”心下不禁大急,先拖了他到床上,检查他的身体却发现并无伤口,应该是受了内伤才沦落这般田地。如是想着,拉了被子覆盖上他有些打颤的身体。   她该怎么办呢?因为挽风身份特殊,她不能随意找了大夫来给他看伤,而且这伤寻常大夫未必看的来,蓦地想到自己还有一些疗伤的丹药,于是匆匆取了来,送着温水给他服下。这些丹药原是凌寒所赠,说是疗伤的圣品,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不过此刻真心希望这能够帮到他。   拧了毛巾帮他擦拭脸上残存的血迹,发觉他的脸色渐渐地有了好转,泛起淡淡的红色,沁出细细的汗珠,知道那是丹药起了作用,心下不禁放松了很多。   夜色益发深沉,胭脂为了照顾他,未曾离开半步,后来累了,便趴在床头沉沉睡去。   待到曙光渐晓,床上的人隐约有了动静,手指头微动,随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想到了昨晚,身体一僵戒备了起来,再看自己身处在闺阁之中,不禁顿了顿。低头这才看到一女子趴在床沿上,长长的睫毛,姣好的容颜半埋在自己的双臂间沉睡着……   她以为他是挽风……男子扬了扬唇瓣,只觉得身体里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却不知道她给他服了什么东西,不管如何,昨晚遇到她,真是他的幸运。而且,更幸运的是……   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感觉到指下滑腻似酥的肌肤,渐渐往下,在她的脖颈间停下,感受着血管脉搏的跳动,真是一块极好的……   胭脂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一直往下到了脖子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拨开,却不想抓到的是一只男人的大手,不禁一惊,瞬间清醒。   当她微怒仰首想要训斥的时候,男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巴,然后不知道抛了什么东西进她的嘴巴,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咽下……    十天十夜   那不知是什么吞入腹中,胭脂很快就觉得小腹隐隐发热,“你给我吃了什么?”眼前的男子分明是挽风的模样,可是此时此刻唇边那抹让人悚然的弧度却不是挽风所有的,挽风儒雅清逸,而眼前这男人的邪佞之气太过浓烈……   男子冷冷地笑了笑,“什么都不要问,我只需要在这里借宿十天,你负责一切饮食起居打理,不许让任何人发现我的存在,不然你身体的蛊毒……”   “蛊毒?!”胭脂沉下眸光,“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挽风!”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挽风。”男子依然森冷的模样,“我奉劝你,最好什么都不要问,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十天之后,我自然会解了你身上的蛊毒,你只要当做我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你又凭什么我能够相信你的话?!”胭脂反问道,他虽然不是挽风,但是她肯定他们之间认识且有密切的关系。不然他昨晚昏倒前冷冽杀意十足,当她唤了挽风的名字之后,瞬间又变得如此温和,那淡淡一笑,太过刻意的模仿,想来就是为了松懈她的戒心,救他为安!两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是双胞胎?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她不能问,也很明白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若是他日遇到了真正的挽风,或许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团。   “你不信也要信。”男子冷酷道,“你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乖乖地合作,另一条便是死路。”他下床走到她面前,邪佞一笑,“还是乖乖地合作吧,不然这么花容月貌,可惜了……”最重要的是,她一旦死了,她身体里的蛊虫也会随之消殆,如此纯阴的身子,不用来养蛊太可惜了。只要她听话,安全无虞。   胭脂侧首避开他调戏的手,眸光冷冷与他对峙,“十天,你只需要十天,十天后你就会解了我身上的蛊毒,就会离开这里,对不对?”她现在不能死,至少,不能死于这个陌路人的手中,不如放手一搏。   “对!”男子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这十天中,胭脂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心中不无忐忑,两人共处一室,晚上也不敢睡得太沉,虽然他一再保证不会侵犯她,可是他的眸光却时常火热,她太明白那包含的意味,只是男人的欲望,好在他的眸中也有一份克制,好似有些迫不得已,终是没有任何动作。   除了第九天凌晨,连续的九天九夜没有睡得安稳之后,那个倦怠的凌晨,当她恍恍惚惚醒来,只觉得脸上冰凉,早已习惯这样的感觉,肯定又是睡着的时候梦到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而泪流满面了,只是让她惊吓的是那一只微微带了冷意的手在她脸上游移。乍然清醒,一看到他,马上缩入了床内,眸中满是戒备地看着他。只见他微微有些窘困的模样,好似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然后冷冷地睇了她一眼,退回到外面的睡榻上。   与这个男人相处了九天九夜,让她感觉清晰的是他的残酷无情,甚至杀了两个不小心误闯进来的嫖 客。他杀人的表情嗜血而残酷,唯独那个清晨的他,让她恍惚有了错觉,好似又看到了挽风回来了。不过不是,这个男人依然就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那个身份如谜的男人。   原以为在最后一天会有诸多刁难,却不想那一晚是她睡得最好的,也不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当她醒来,已经是晌午了,而他也遵守了诺言离开了,至于身体也未见异样,想来腹中蛊毒已解。   这十天,恍若一梦。    诱惑   自朱邪子御回来,萧落雁便想方设法承恩雨露,只是宫中各种庆典不断,还有关于帝都内羌国人的*,都让他不断地往宫内跑,没有一刻的闲暇待在自己的九王府中。若是晚上时辰迟了,便在宫中宿夜,反正那里也还有他的寝宫空置,并未因为独立开衙建府而转赐他人。   萧落雁心中怨怼不断地加剧,隐约知道那贵妃和朱邪子御的一些前尘往事,更何况在他还在边关的时候,骆殊妍便以贵妃娘娘的身份来探视过自己,名为为皇帝巡视,以示关怀恩宠,但是彼此言谈之间,敌意明显。如今朱邪子御回来了,两个女人虽然相隔高高的宫墙,但是那份剑拔弩张只有更甚,从未有一刻的松懈。   十多天过去了,朱邪子御的忙碌也告了一个段落,白日里的试问让她知道今夜他会留在府中过夜。   今晚,良宵月圆花逢春,萧落雁端了一杯茶进书房,虽然很久以前他曾下令不许她擅自进书房,可是到了今日,她觉得自己的身份是非同一般的,不仅是他的侧妃,更是皇帝钦点公主的娘亲,甚至正妃的头衔,她都觉得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夜风徐徐吹来,身上薄薄的轻纱遮不住,微微觉得有些寒冷,可是她的心情却燃烧着一簇火焰,想象着要去燎原一座冰山。   或许今夜老天都是帮她的,书房内外早早屏退了侍卫,她迈步进了园子,径自推门而入,看到书案前执笔无比认真的男人,一颗心瞬间跳得飞快。   慢慢走近,她以为他认真的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就在她离他几步远的时候,忽然听得他沉冷的声音,“你来书房做什么?”显然有些责怪的意味,如果记得没错,他曾经告诫过她这里是禁地,除了负责打扫的人,不许下人女眷私自进入,往昔只有贴身的骆冰是进出自如的,不过他也因为一些事宜而留在了沿海边关。   萧落雁这才发现此刻的他并不是在处理国家大事,而是在画画,画的还是个女子。画中女子身材纤柔,淡紫色的衣裙飞扬,在苍翠欲滴的柳树碧水里显得如此醒目。恰好回眸,并非一笑,秋水盈盈的眸中带了些许无措,但这无损她的倾城之色。   萧落雁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然后俯身行礼道,“王爷,夜色不早了,妾身怕你为国操劳,便给你送些茶点来。”   朱邪子御这才看到她今晚的装扮,依然是一头叮咚的珠翠,大红色充满诱 惑的透明薄纱,里面的肚兜儿则是金色的,在这大红之中更是夺人目光……   萧落雁媚眼如丝,看着他眸光落在自己的胸前,不禁上前一步,瞬时依入他的胸膛,坐在了他大腿之上。   朱邪子御只觉浓厚的味道盈满鼻尖,已经有个娇软的身子落入了自己的怀中,恍惚有种错觉,这里不是他一向静谧的书院,反而有种置身嘈杂街市里龙蛇混杂的妓院里一般……   没来由的抗拒,真是讽刺,为何他在那个女人身上却没有这种感觉呢?眼前的女子,则已经算是他的妾了,恍然想起记忆深处,她也是青楼出生,只是当初为何自己会如此怜惜,乃至最后将她接了回来……    宫中急报   “王爷——”萧落雁娇娇软软地依偎着他,纤长的手指上指甲寇红,挑 逗在他胸前画着圈儿,“夜已深沉,今晚王爷难得在府中过夜,就让妾身伺候你就寝吧!”垂下的睫毛遮住了欲望的眸光,看起来有些羞不自胜,任何男人看得了如此模样,定会化身野狼,将她吞食如腹吧!   只是,久久,她都未等到他猛鸷张狂尽显欲望的动作,不禁仰首,不禁一愣,他的眸子漆黑如夜,甚至还有些冷,丝毫没有情 欲的起伏,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哪儿出了问题,还是……   有些不满,萧落雁眸光楚楚,有些泫然欲泣,“王爷,你是不是嫌弃妾身了?花无百日红,妾身如今为王爷生了孩子,自然比不得外面正开得娇艳的鲜花。王爷,你是不是真的看上红袖阁的花魁了?”   闻言,朱邪子御有些不悦,“你怎么知道我去过红袖阁?”难道是派人跟踪?不,不可能,那次他微服而去,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除非是事后有人跟她说的。只是,他以为她一直独居在深苑中,却没想到也有自己的眼线。   萧落雁摇摇头,“妾身只是前些日子去庙里还神的时候听旁人说的,王爷,你……”   “这还轮不到你来管束。”朱邪子御冷冷道,“你知道做到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是,王爷。”萧落雁咬唇,他眼底的那一份戒备让她心底不安,好似并非单纯地不悦她的询问,更像是被一脚踩到痛处的恼怒。不过,她也只能低声下气,扬了扬笑脸,“妾身谨记王爷教诲,妾身也只想做好分内的事情,那便是好好地伺候王爷,王爷——”   但见她神态更加娇媚,身子微微扭动,肩膀上的纱衣掉落,露出温润的肩头,那金黄色的肚兜儿在烛火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很是刺目。   朱邪子御皱眉,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时,听到房外有人禀告道,“王爷,宫内来人了!”   萧落雁一僵,“这个时候……”已经是更深夜重了,莫非又是宫中的女人不死心吗?   朱邪子御推开她,“让他进来吧!”心底有些疑惑,早已吩咐下去,若不是重大事情今晚不得打扰,这属下还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才是!那么,宫中又出了什么事情?   宫内来人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只见他神色焦急,可想事态严重。   萧落雁看到来人,静立在一侧,眸光微微有些闪烁不定。   朱邪子御询问道,“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太监急急回道,“王爷,皇上宣你进宫。贵妃娘娘她被人下毒了,至今昏迷不醒!”   闻言,朱邪子御皱眉,“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凶者被抓住了,可是他又服毒自尽了,想来背后有主使者,不过最重要的是娘娘现在命在旦夕,还是请王爷快些进宫,大皇子已经哭闹了一夜,皇上也不胜其烦,务必让你快些找到解药,查处幕后主使人来!”   “走吧!”听完他的话,朱邪子御率先出门去了。   萧落雁恨的直咬牙,这肯定又是那女人的阴谋!不过她就不相信自己斗不过她!蓦地,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光芒,她手上还有一张王牌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作者题外话:今天只有一更,大家别等了    宫中   宫中,气氛有些诡谲。   皇帝真的很想逃离这样的压抑,不过看着大儿子哭的如此凄惨,却又觉得头疼不已,于是烦躁地来回踱步着,只希望快点等到来人。   朱邪子御踏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到了宫中,骆殊妍依然昏睡不醒,御医也诊断不出她究竟中了什么毒,幸而他早有准备,带了之前随军的大夫来。御医就算医术再精,在某些方面也有限制,而江湖中的神医,则他自己的优势,行遍天下,阅历丰富,除掉治病之外,更有通达的见识。   皇帝看到他的到来,满心的烦躁便宣泄了起来,当场下旨让他必须在三天之内查到凶手,并且找到下毒之人!   朱邪子御淡然以对,只是让随行的大夫给骆殊妍诊断,却不想得到一个惊人的答案,贵妃娘娘中的是蛊毒,而且还是羌国一个邪教所有。   皇帝盛怒,誓言要践踏羌国成为平地,之前大战告捷给了他无比高傲的心境,这蛮夷小国竟然还有胆子敢冒犯天威!   表面上虽然坚毅冷酷,可是皇帝心底还是乱糟糟的,因为这宫中也不安全啊!也不知道那凶手想要害的人究竟是谁,他是一国之尊,误害的几率更大些……   如是想着,心底惶惶不可终日。   朱邪子御也有些诧异,最初以为这不过后宫之争,却不想牵涉了国家政 事,不过这也并不代表着完全与后宫没有关系,毕竟能进宫的宫女太监身家都有登记在册,除非有关系掩护进来……   第一个想到的是皇后,只是皇后若是想下手,目标断然不会只是骆殊妍,寻了机会害了大皇子不是更加釜底抽薪,更何况下蛊的毒来自羌国,可以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至于其他的妃子……   朱邪子御摇摇头,目前还没有怀疑的对象,若是只为争宠,皇帝的心早已不在贵妃身上,若为皇嗣之争,也要手中有王牌才有资格竞争,可是他未闻后宫其他妃子有妊的。   剩下的可能,只是政治阴谋?隐隐中,朱邪子御心底浮现了淡淡的不安,为何觉得这件事情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呢?   皇帝心中越想越不安,不禁迁怒宫中禁卫军,“这些禁卫军真是越来越饭桶了,居然让刺客潜入,朕一定要将他们……将他们……”若是全部处决了,那么他的安全更加岌岌可危了……   朱邪子御冷眼看着他起伏不定的惶恐,然后开口道,“皇上,羌国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对皇上动手,如今的举动只怕也只是警告而已,若是他们真的存心伤我皇族,第一个成为他们靶子的也会是臣弟,而非皇上。”   闻言,皇帝使劲点头,“对对对!九王爷杀他们国人那么多,定然是他们眼中钉,那么朕……”那么他就放心了。显然松了一口气,“那么朕……真替你担心……”   “皇上不必太过忧虑,目前臣弟自保不成问题,多谢皇上关心。”他说得淡淡的。   皇帝点点头,这才懒懒地打了一哈欠,“闹了一晚,朕也实在乏的厉害,就先回寝宫休息去了。”   朱邪子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缄默。   皇帝挥了挥袖子,“既然这只是个警告,朕也料想他们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贵妃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的,她会没事的。”   朱邪子御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眼底嘲弄的意味更加深浓。这个时候,他倒是忽然聪明起来了。    潜入者   竞价之日越来越接近,胭脂心情也变得忐忑不已,今夜渐渐开始有些燥热,让她更加难以淡定心情,隐隐总是觉得事情会失控……   倒了一杯凉茶,却驱不散胸口的闷浊,想出去走走,又怕遇到什么人,最烦应对,始终没有忘记,这里是妓院,不是她自由自在的家,她没有家。   于是回来在房中踱步,蓦地,觉得空气中隐约浮动了一丝诡谲的香气,心下马上生了戒备之情。毕竟风尘打滚这么多年,邪门歪道她懂得一些,尤其是这种迷香……   只是那人不知道,这些迷香对她而言并不能起很大的作用了,这也是拜凌寒所赐,为的就是怕她遭人下药陷害……   悄然走到床榻边,偷拿了枕头下面的匕首紧紧握藏起来,然后身子一软,顺势躺在了床上……   听着来人撬开房门,脚步声越来越近,虽然一直都是闭着眼睛,可是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份贪婪猥琐的视线。   那份气息益发浓烈起来,胭脂知道他在床边坐了下来,那只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摩挲着不断往下。她的身子一僵,很快觉得在脸面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带了浓重欲望的呼吸,越来越接近,可想而知,他轻薄的吻正在落下……   来人正是王璟,唇边挂着得意的笑容,今夜*,定然能够拔得头筹,他想要的东西不会得不到,即使竞争对手多多,各个有身份有地位,可是那又如何?避开那些纷纷扰扰,今夜有独占花魁之幸,他日冷笑睥睨,不管花落谁家,最大的赢家还是他。   看着那不点而朱的*唇瓣,他的眸光充满了掠夺,低头想要攫获那份娇艳,却忽然觉得脖颈间一凉,隐约传来刺痛——   再看身下的人,哪有半点懵懂之意,秋水双眸中闪过一瞬的诧异,随即掀起意味不明的波澜,王璟皮笑肉不笑地举起双手道,“原来胭脂姑娘还清醒着,那便更好了,销 魂的美妙清醒时候共享才能更加美妙销 魂……”   竟然是他!原以为是宵小之徒,亦或者那一晚的那个男人,胭脂没想到会是他!此时此刻真的觉得老天爷爱开玩笑,她费尽心机想要接近他不得,如今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献舞的那一天,她看到了他,原本心有打算,却不想有南宫尔誉的出现,让她落入了窘困境地,而他,也在惊鸿一瞥的出现之后,莫名消失在了客人中……   如今,看他依然让人恨得咬牙的面容,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已经不认得自己了,不过,这样更好,不是吗?   胭脂扬了扬唇,眸光变得极快,似乎娇蛮,又似乎撒娇,“公子可是为了奴家而来?若是为了奴家而来,为何不走正门,反而翻墙越户?”拿着匕首的素手更加使劲,锋利的刀刃瞬间沁出更多的血丝来。   王璟觉得自己该生气的,可是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的风情,情不自禁地淹没在其中,“这样更有情 趣,不是吗?”一手握住了她的纤手,移开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到自己的唇边,舔了舔刀上的鲜血,眸光自以为是的潇洒与挑 逗……    撞到   胭脂只觉得十分恶心,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睇了一眼锋刃上的猩红,眸光沉了沉,她需要的便是他的血来祭奠她的孩儿……   心头有个声音在催促在怒吼在咆哮: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手握匕首越来越紧,心口的波澜激昂澎湃,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更比花娇,“翻墙越户,非君子所为,更不该是你国舅爷所为……”   “你认识我?”王璟眼底微微生了几分戒备,对她,他也有几分熟稔的感觉,却下意识地否认了这样的想法,若是见过,定然早就想尽办法手到擒来,今日也不会相见在这种地方了。   胭脂笑笑,“这帝都里的贵胄胭脂大都认识,更何况国舅爷身份尊贵,功绩更是煊赫,若非当初是你剿灭了流窜的恶贼,还不知道要多少村落的百姓要命归黄泉呢!国舅爷是皇后的弟弟,皇上更是宠幸国舅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又想起来当初的过往,心底的恨意更浓,眸光往下看着他的胸膛,手死死地握住匕首,想要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她倒是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竟有如此昏庸的皇帝,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   王璟享受着那份奉承,“小嘴儿还真甜……”既然她如此顺从,那么今晚定然不负良宵。如此想到,手脚便利落了起来。   胭脂忍受着他在她身上的动作,他压着她,双手扯开她的衣衫,露出光洁的肩头,只见他眸光瞬间炙热贪婪,俯首在她的肩窝处啃咬……   胭脂双手抱上他的脊背,手上的匕首闪着冷冽的寒光,那湿冷的唇瓣在她身上游移,压抑着那份恶心的感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   就在她举告匕首想要奋力一刺的时候,蓦地,外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惊醒了胭脂,也让沉浮在情 欲中的王璟瞬间回神。   胭脂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已经与他无关了,既然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决定,那么一切都在今晚结束吧!玉石俱焚,也是她最好的解脱!   就在她下定决心之时,却不想听得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胭脂下意识地收起了匕首。   床上看似纠缠不清的男女同时往房门看去,两人都不禁一顿,只是两人的表情各异,一个是如此诧异,一人则是惊疑不定。   朱邪子御带着士兵搜查红袖阁,因为据探子探得,发现寻找的人曾经在红袖阁出现过,他不能让大皇子那么小便失去了母亲的庇佑,这件事情也关系着他自己,所以他非要揪出下蛊毒的人不可!   远远地便看到这房间灯火不息,推门而入,却不想映入眼帘的是这么一番不堪的模样……    落跑   散落青丝铺满绣枕,衣衫已经滑下,露出白净纤柔的肩头,在一室淡柔的灯火里让人有种炫目的萌动,胸前白色的肚兜淡淡绿荷、粉粉荷瓣挽香,暧昧氤氲,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尤其被撩起的裙摆,露出两条修长玉白的大腿,直击男人的感官,热血涌起,起了最原始直接的欲望。   朱邪子御厉声一喝,“全都给我退下!”   身后随从的侍卫这才恍然清醒,遵命之后全部退出了且带上了房门。   王璟怎么也没想到今晚在这个地点、这个时候竟然会被他撞个正着,自从知道他回帝都,他都刻意避开他,心底有些怯懦,因为他此刻凌厉的气势和几乎要将他碎尸万段的视线。挣扎着从胭脂的身上起来,下床脚步有些踉跄不稳。   朱邪子御看着上半身衣衫不整,心底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熔岩滚滚,浓烟不断,这种感觉很是耻辱,犹如当场将自己的女人捉奸在床,怒火几乎要攻心!   这个女人,真的还会是处子吗?如今所见,倒也肯定了她欺世盗名,为的只是提高身价,而且身边的男人都被她骗的团团转吧?!因为面对各样的男人,利用了不同的手段……   胭脂有些懊恼,不懂自己为何在他凶猛的视线里竟然会觉得心虚,不,她该是要生气的,是他破坏了她的复仇!是他让她失去了为孩子血债血偿的机会!   懊恼什么?心虚什么?这些都不该是她需要的,脸色悠悠而变,依然扯开昨日玩世不恭的微笑,蛊 惑动人……   虽然有些尴尬,而且心中起伏不定,但是王璟还是强自镇定,上前寒暄道,“九王爷。”   朱邪子御冷睨着他,“国舅爷真是好生潇洒,只是白日里要为皇上解忧,晚上还要如此辛劳,小心身体哪!”   王璟眸光闪烁,“不敢当!只是佳人夜半相邀,盛情难却……”一番话说得好似桃花缠身,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他将一切推得干净,因为没有忘记那一日胭脂献舞,九王爷也是对佳人有意的。更何况擅长察言观色的他早已察觉到他深深的不悦,甚至握剑的手隐隐颤动,可见用力之甚。   朱邪子御眸光闪了闪,虽然唇边噙着一抹弧度,却有些僵硬,眸光睇了一眼胭脂,看她依然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好看的双眼里带着淡淡的挑衅嘲弄,不禁更加郁愤,“看来是本王打扰了两位的良宵。”   王璟赶忙摇头,“王爷也是为了公务而来,据说贵妃娘娘至今昏迷不醒,王爷可抓到了下毒的凶手?哦,还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这才追到这里来了?”他极力装作若无其事,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朱邪子御不答,转而问道,“国舅与本王也算是有同袍之义,却不想自本王回帝都后一直未有机会谋面,今日偶遇,小叙浅酌一番,如何?”   王璟直摇头,“……王爷奉命追查凶手,责任重大,我们还是改日再叙,改日、改日吧!”感觉到他的紧绷和怒气,若是此刻跟他独处,他真怀疑他会失手杀了自己泄愤。   朱邪子御冷嘲地看着他灰溜溜匆匆而去的背影,转头再看床上依然坦然的娇人儿,眼睛眯起——    情愫   胭脂虽然心跳得厉害,他的视线冰 火两重天,身上不整的衣衫也十分尴尬,她下意识地想要瑟缩,只是他此刻这般狰狞的模样又让她想笑,心底蓦地有个很大胆的决定,生平第一次,又或者是最后一次的放纵……   笑,依然娇美的可以让人沉溺其中,舒展手脚,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美丽曝露在他的眼中,多了几分诱惑之嫌,“真是没想到今晚除了国舅爷,就连九王爷也大驾光临,真是胭脂之幸,红袖阁的荣光呀!”   朱邪子御居高临下地看着娇媚的犹如尤 物一般的她,眸光一直不算清明,阴霾底下燃着一簇火焰,声音却冷的可以结冰,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像,展开在她面前,“你见过这个人吗?”   胭脂一愣,看着画中栩栩如生的人,那边是那晚挟持她的男子,原来他是为了他而来。   点点头,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人在我房中逗留了十天十夜,前天清晨才走的。”   “你倒是一点都不隐晦!”又是一个男人,逗留十天十夜,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象那种男欢女爱的画面……   胭脂扬了扬笑脸,“王爷既然是询问公事而来,胭脂自认还算良民,自然应该配合。”他眼中浓浓的厌弃和嫌恶让她难以忽略,因为真的真的太过明显……   “他是你的谁?”朱邪子御再问,“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胭脂笑中泛苦,“如果我说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信吗?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朱邪子御静默不语,但是意思明显了,他不信,这个女人说的,他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回信!   “除了他在这里出现过,其他的我无可奉告,王爷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胭脂淡淡道,心底淡淡地萦绕着一丝悔意,或者从一开始,她对他的态度就错了,换位而处,她也不会相信自己,呵,多么讽刺。   “我自会查清楚。”朱邪子御冷道,“你最好不要牵连其中,若你们是一伙的,那么你朝行云暮行雨的日子也到头了。”   胭脂无法说明,如果今晚他不出现,那么她的生命已经释重,此刻或许已经是个句点。   朱邪子御压抑着自己不说的,可是到头来,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璟是你主动邀过来的?”   胭脂只是笑笑,不怎么在意,那个男人,果真是人渣。“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纤白的素手拉起衣衫,掩盖了潋滟春光,再拢了拢凌乱的发鬓,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情。   朱邪子御十分懊恼,又是这样的笑容,如此谄媚,却又让他觉得如此刻意的疏远,“确实,是不是你相邀的都无所谓,浪荡如你,自然不会在乎!不过你也太小看男人了,若是发现花大价钱买了一件玩物,却忽然发现不过一件残花败柳,你该知道后果吧?”   “多谢王爷关心!”胭脂淡淡笑了笑,起床赤足踩在地面上,“不过这件事情,就与王爷无关了。”   朱邪子御忍住那股想扼住她纤细脖子的冲动,“……你就那么寂寞难耐吗?”   胭脂一顿,心底有些闷气横生,却又娇滴滴地依入他的怀中,“王爷,我们不过三次见面,你就那么了解我了,看来你真是我的知己……”    给他吧   朱邪子御也不懂自己,自从遇到了她,心越沸腾,脸面越冷凝,如此矛盾,如此反复熬煎,难不成他也有自虐的倾向吗?   此刻的她投怀送抱,他的在乎是否只是因为她的欲拒还迎?若是如此,只要他得到了她,是否就可以彻底忽略了她的存在?!   心想着,他一把捏着她小巧的下巴,“知己?”唇边的弧度噙起无边的嘲讽,她的笑容真是刺目,“有多知己?若说本王知你,那么你又知本王多深?”   胭脂笑得十分迎合,“胭脂了解男人,王爷更是男人中的男人……”话还没说,只觉得下巴上一疼,但见他的眸光猛鸷慑人。   “那么说,只要是男人,都是你的知己?知己?哼!是神交的知己,还是床上的知己?!”朱邪子御分明是如斯不屑,既然不屑就该轻视不在乎,可是心底那份怒火只有燎原更盛的样子……   胭脂无视他的冷冽,依然娇艳如花地倒在他怀中,“王爷,你说呢?胭脂不过一介烟花女子,哪里懂得那些高雅的,男人女人在这红袖阁,不都逃不掉世俗吗?王爷,今晚你吓走了我的客人,是否该陪我一个?”她故意已有所指,她也知道他定然明白她的意思。伸手轻轻推去他在自己下巴上的肆虐,“王爷你可要怜香惜玉,胭脂可受不住你这般的力道……”   朱邪子御一把推开她,“妓 女果真只是个妓 女!”   胭脂心底一颤,分明已经无心了,可是为什么此刻还会觉得疼痛?笑,自从遇到了他,心底越苦越痛,脸上的笑就会开得更加璀璨,“王爷此言差矣,胭脂不过安于本分,天下各属皆该安于本分,这样天下才能稳固,不是吗?”   “哼!既然你知道什么叫安于本分,又何以痴心妄想地想要九王妃的头衔?!”他已经不相信她了。   胭脂又上前一步,娇娇地依着他,“唯有这么做,九王爷才能够记得我的存在,这样才能吸引王爷的注意力,这样才有可能获得王爷的青睐,王爷心底就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朱邪子御冷冷地沉默着,眸光犀利如刀,好一会儿,心底好似下了某个决定,“那本王恭喜你,你的手段让你如愿以偿了!”   胭脂只觉得腰身一紧,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他的脚步大而急,直直往床榻而去,她这时候才觉得害怕……   情不自禁地抓紧了他的手臂,虽然对即将发生的时候有些恐惧,但是就这样吧!或许给了他,就可以斩断这缕莫名的情愫了!   作者题外话:大家别急,估计后天的章节就可以娶回家了。    翻身而上   随手将她扔到了床榻上,衣衫这时滑落了一边,那圆润纤柔的肩头又显露了出来,朱邪子御眼底燃烧着一簇火焰,心底有着一份坚决,这段莫名其妙的牵系,无非也不过男女之事,就这么了断吧!自此后,便可以不上心头,不庸人自扰,不自寻苦恼!   他粗暴地拉下了她的衣衫,扯落淡粉绣荷的银线丝绸肚兜儿,两只雪白玉兔跳脱而出,他眸中欲 焰滔天,低头攫获了其中一枚樱果,一手揉着另一方浑圆。   感觉着身上的人肆虐,动作粗暴,好似在宣泄着一腔愤怒,胸前传来细细的疼痛,胭脂握紧身下的锦被,闭着眼睛,那份渐渐涌动的骚动和迷茫的惧意更加浓重了起来……   朱邪子御只觉得身下的娇躯僵硬,好似在无奈忍受一般,不禁有些受挫,但是更多的是蓬勃而起的欲望,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夜,时隔那么多年,现在再来依然觉得有些无措。   撩起她的裙摆,抚触着她纤长的大腿,掌心的温暖滑腻让他不禁有些心襟荡漾,至于她好似忍耐的僵硬,他渐渐地无暇顾及……   胭脂紧紧地闭起眼睛,咬唇压抑着那份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呻 吟,蹙眉的眉头有些不适,但是更多的是心底涌动的复杂情潮。   虽然早就对贞洁一事释怀,可是心底为何还是有些不甘。可是不甘又如何?握紧了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直到长裙被扯下,她才猛然睁开眼睛,眼中除了迷茫还是迷惘,只是对上了一双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那里漆黑犹如不见底的深渊,几乎要将她吸附进去……   胭脂摇摇头,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这时,他的吻落下,唇舌纠缠……   朱邪子御觉得自己快要接近疯狂的边缘,一手从未停止探索,可却是越来越不满足……   胭脂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一个梦幻得有点傻气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女子,如果这个男人是她的依靠,如果她只是普通承欢在丈夫身下的女子,那该……   不敢再想下去,幻想最美好的时候,往往最容易惊醒,跌落的是不见底的深渊,现实和幻想的差距,便是幸福和痛苦的距离,而她最是微渺,什么都够不到……   她不过一个妓 女,只是微不足道的妓 女,在他心中想的亦或者是只要过了这一夜就可以放手,那么她又怎么能够为自怨自艾的自己编织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不,不能。如她这样的女子,已经失去了一切资格,不能再有牵挂,因为这样只会更痛苦,无情无欲无心,什么都不在乎,无疑是对自己最好的……   一切她都明白,可是为什么还是心有不甘,或许只是不想成为真正的*,不想不由自主地承欢在人身下,这样,难以对自己交代,难以与逝去的母亲交代……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她挣扎着推开他,然后翻身坐上了他的身体,那么惊骇的动作连自己都没想到,只是如此居高临下,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朱邪子御不禁一愣,恍然回神之后,自己已经被这个女人骑在身上了,男人的自尊怎么容许如此,尤其还是一个青楼女子。只是下一刻,她俯身而下,娇嫩的唇瓣封住了他的嘴巴……   胭脂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回吻他,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对他做些什么,而且如此动作定然惹来他的不悦,干脆封住他的嘴,同时也封住了他的话。人生既然如此无奈,既然今天注定有这一次的纠缠,那么她也不愿有那种为妓的凄凉无奈的感觉……    哭和笑   朱邪子御说不清此刻是种什么感觉,她的吻有些凌乱不堪,更像是封唇啃咬,辗转反侧间却不见她有任何别的动作。双手捉住她的腰身,想要拉她下马,不禁一顿,她的腰真的很纤细,好似一折就会断,身子虽然已经将全部的重要都压在他身上了,他却感觉不到几许重量,忽然想到了弱不禁风这个词……   胭脂似乎知道他的意图,心中一急,无措间渐淡定了下来,身在青楼,这些事情见惯不怪了,更有大量的书册,被迫着也看过一些,试想着回忆,而她永远是个好学生……   无措的啃咬变成了缓缓地*,试着将舌头探入她的嘴巴中,只觉得他的牙关一僵持,随即松开放行了。唇舌纠缠,等他的僵滞变成主动,她又想逃避了,避开他的索求,听得他唇中溢出一声不满的呻 吟。她的吻滑过他的下巴,只觉得青髭隐约扎人,当吻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当吻一路往下,胭脂脸上已经是一片羞赧,素手拉开他的衣衫,男人的体魄如此如此接近,让她觉得有些窒息,犹豫了许久,她才闭眼去拉扯他的裤子……   朱邪子御一愣,恍然从激情中回神,刚才的享受又激起心中的恼怒,身体的反应昭示着这便是他想要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汹汹之势几乎要将自己焚烧殆尽。   狠狠地一把推开她,然后拉回自己松开的裤子,起身下床,扯回自己的衣衫披上,看也不看她……   胭脂猛的被他一把推下了床榻,踉跄落地只觉得臀部传来焦灼的疼痛,仰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而,他对她根本就是不屑一顾。那样的背影,蓄着熊熊的气势,好似有如火一般怒焰燃烧,又似乎万年的冰川,冷冽冻人!   已经不懂得什么叫尴尬,胭脂唇边的弧度不曾褪去,也没有起身,只是这么懒懒地半躺在地上,头发更加凌乱,身上衣衫更加不整……   朱邪子御整理好了衣衫,本想就这么离去,再也不会回头了,自从遇到她,一直在失控,但是今晚之后不会了。之所以忽然不愿意碰她,只是不想破碎湮灭了心中一个多年的梦幻吧!   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又蓦地停顿了下来,身后传来她娇娇娆娆细碎的笑声,朱邪子御从袖口中拿出一张银票,随手往后扔下,然后大步离去,始终没有回头的意思。   胭脂顺手拿住空中飘荡的银票,看着上面的数目,忽然想要大笑,事实上,她真的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他如此慷慨,今晚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若是满意,就不会摔下她拂袖而去,若是不满意,就不会砸下如此银两……   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问题,蓦地有些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有些暧昧的牵系戛然而断,让她有些迷惘,却又更加的想笑……   老鸨在外面碰到阴鸷的九王爷,分明欲求不满的模样,又听到胭脂如此猖狂的笑声,不禁皱眉。   推门而入,本想狠狠地教训她几句,怎么可以这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罪九王爷了!她是个生意人,红袖阁可不能得罪那么大的客人。   不过,当她进门便愣住了……   胭脂仍在不明所以地大笑,如此狂妄,却也泪如雨下,如此绝望……   老鸨顿时懵了,忘记了进退,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真是疯了……    误认   一夜复一夜,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指尖轻拨,冰凉如水的空气中回荡着低迷的琴音,虽然悦耳动听,但是那份伤感挥之不去,听闻琴声的人往往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勾动了素日苦楚的回忆,亦或者心生悲怆抑郁,甚至忘记了转身离开。   这几天胭脂都是过的浑浑噩噩的,指下纯属熟稔的顺其自然,却也无意中将自己的心境抒发的淋漓尽致。直到——   这地方再次闯入一人,她才掀起唇边,唇边有着浓浓的嘲讽,“你为何又回来?”来来去去的人,这些天这里还真是热闹,不过她已经没什么大的波动了……   这个男人居然又回来了,也难怪,这里已经被搜过一次,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她心底可没那么乐观,其实,最危险的地方始终还是最危险的地方!   来人眉头紧皱,其实他早可以离开了,只是又情不自禁地回来,这琴音撩的他心情十分低沉,驻足了许久,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进来看看。只是她的态度依然冷淡如昔,他不禁苦笑,“胭脂,我……”   听到这温和的声音,胭脂顿了顿,停下了弹琴,回头,眸中微微带了一丝讶异,“挽风?”从疑惑到确定,不禁蹙起了双眉,她还以为是那晚的男子……   挽风也察觉到她异样的态度,心底不禁一突,“你以为我是谁?”   胭脂摇摇头,想询问又三缄其口,“没有,只是讶异你怎么还没离开帝都?”毕竟这里对他太不安全了。至于那个男人,或许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了……   挽风无法解释他为何离开不了,心中有一份羁绊,让他走不开……“只是还有一些未了的心事……”   胭脂点点头,想起朱邪子御那日拿出的画像,不禁催促道,“你快些离开这里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以后也别回来了!”   挽风摇摇头,“胭脂,跟我一起走吧!”他也知道后天便是她的竞价之日,也知道这红袖阁牵系太多,至少以他目前的能力无法光明正大地带她离开!   胭脂还是摇头,“我说过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不过……”扬起淡淡的笑意,“他日你若是平安了,可以让人送个口信回来,让我安心。”   挽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只听得房门一下子被踹开了,一群侍卫再次破门而出,包括朱邪子御,“本王觉得他已经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胭脂一愣,心底不禁恍然,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弃这条线索呢?这群侍卫只怕是这些天都是埋伏在这里的……   不禁摇头,几步上前,“王爷,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朱邪子御也上前一步,眸光与她对峙,“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解蛊之法   他当然不会相信!胭脂也十分清楚,只是他的汹汹气势让她不安极了,他严肃的神色也告诉她此事非同小可,只是该怎么解释他才能够相信?回头看向挽风,只见他脸色虽然有异,倒还淡定。   这时,挽风拉过她的手臂,让她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朱邪子御咄咄的视线,“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心底隐约有些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孪生兄弟也到了这里,他究竟是为何而来?为何又会在红袖阁驻足认识了胭脂?疑团重重……   朱邪子御冷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眸光流转,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握剑的手紧了紧泄露了心底的在意,“不要放心的太早,而且你们两个是否是同党同犯,还未可知。”   挽风闻言一惊,“此事于她何干?你不要为难她!”   “不是你说于她无关她便彻底脱离了嫌疑,来人呐,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压入大牢!”朱邪子御冷声道。   胭脂看着奉命而上的侍卫,不禁皱眉,“王爷既要抓人,就要给个入罪的理由吧!”   “你们站在一起便是最好的理由!事情真相未清楚之前,你也脱不了干系!”心底有气,有些执拗,抓了这个女人,给她一点教训也好,关上几天,挫挫锐气,也让后天那个竞价见鬼去吧!   这一夜,胭脂和挽风都被带了进九王府的地牢。   牢中漆黑而潮湿,挽风已经被带去问话了,而胭脂也知道了一些个中原因,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的目标是宫廷中人,而近日她和挽风也被祸害,只怕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更何况那王爷对她本就……只怕不会太轻易放过自己……   等到挽风回来,胭脂赶忙迎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样?”   挽风摇摇头,歉然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他叫你去做了什么?”胭脂比较想知道的是这个,事关着她的自由,竞价那一日对她至关重要,或许王璟还回来,这也是一个机会,不是吗?   挽风回答道,“我去看了那个中毒的贵妃,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也有解毒之法,到时候等她清醒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那要等多久?”胭脂蹙眉问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有了着落,为什么他还是愁眉不展?   挽风一声叹息,“要想解掉贵妃的蛊毒,就必须找到我的哥哥,而且还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胭脂不懂,“一定要找到这两个人?”那个真的是他的兄弟,若是他哥哥刻意躲闪,找起来谈何容易?!“除了你哥哥,另外那个人是谁?非要找到不可吗?”   挽风点点头,“其实找到我哥哥也不过只是为了探到那个人的下落,只有知道我哥用谁的身子养蛊,就可以救贵妃的性命了。”   闻言,胭脂只觉得心中咯噔了一下,“什么意思?”   “贵妃身体里成型的毒蛊是事先经过他人身体养出来的,若想解毒,就必须将解药蛊重新放进那人的身体里豢养,这样贵妃服下解药蛊之后,两者气息相通,才不会马上相互克制,置人于死地。两蛊作用十分缓慢,彼此虽然气息类似,但是分泌的液体却是相生相克的,只要等到两者皆耗力殆亡,方可解毒。”   “原来如此……”胭脂喃喃道,垂下睫毛敛去那一份沉思,算算时间的先后,差不多……   挽风依然眉头紧皱,“其实我担心的是就算找到那人也没用,解药蛊其实也是毒蛊,而且远比毒蛊娇贵,若养在人体内,一旦人体有过激的反抗,就会消亡;二来每到夜晚三更,腹中便如火烧,疼痛难忍。毒蛊养成只需十天,可是解药蛊养成却要上百天,我不知道那人是否愿意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一份煎熬……”    迎亲队伍   心底辗转,坐卧不宁,胭脂隐约有些肯定自己便是那个养蛊的人,想见朱邪子御,可是他却好似刻意要忽略自己的存在一般,牢房里空荡荡的,挽风随后又出去了,可能是被迫着一起去找人了。   而她,丝毫没有出去的办法,在这潮气湿重的阴暗地牢中,大腿曾经的箭伤又隐隐作疼,就这样拖了三天,刚好过了竞价之日。   放她离开的那一天,朱邪子御并没有出现,胭脂回到了红袖阁,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的,再看到红袖阁外那一行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   愣了愣,随即进了阁内,凌寒还在等她,老鸨随侍一边,看到她回来了,赶忙挪着胖身子上前,“胭脂,你可回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胭脂摇头,“我没事,王爷放我回来了。”却不知道挽风怎么样了。   “没事就好!”老鸨很是懊恼,“昨日的竞价已经取消了,原来我还担心无法向众位大爷交代,可是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人来竞价……胭脂,现在众人传言纷纷,说你是行刺贵妃的嫌疑犯,大家都避之不及……”   “我知道了。”胭脂淡淡打断老鸨的话,倒也没有很大的在意,“给妈妈添麻烦了。”   老鸨一声叹息,虽然损失不少,不过好歹也不亏本,“凌大爷已经为你赎身了,这红袖阁你怕是待不下去了……”   “……”胭脂一愣,转而看向凌寒。   凌寒点点头,“你随我回去吧!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不,我……”胭脂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可是她不能连累他……   凌寒打断她的话,“什么都别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现在就是我凌寒的第三房小妾,首饰喜服我都已经让人备妥,你快些去换了这身衣服,然后随我回去吧!”   胭脂还是觉得不妥,凌寒却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让带来的丫头帮她打理衣着发式,然后推她上了喜轿。   这种感觉太不实际了,拉下头上的红帕子,胭脂不禁苦笑,外面喜乐喧天,礼炮不断,还有两边滚滚人潮,都是来看热闹的,欢庆的气氛不言而喻。   轿子稳步前行,她却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感觉与外界剥离,或许是因为知道自身便是那养蛊救人的人,所以潜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是会跟他再见面的……   只是在这之前,她又该如何去做?不,她不能随凌寒回府的,又或者,她可以借此机会去找王璟,以那夜为诱饵,即便是他不敢收留自己,见一面总不会是难事……毕竟,男人最爱得不到的,而他最是猥琐而贪婪……   就在她思绪纷纷的时候,只听得几声马儿嘶鸣勒停的声音,轿子也随之停了下来。   胭脂一愣,想要掀开帘子往外看看情况,这时听到凌寒厉声询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拦再下的迎亲队伍!”   胭脂心下觉得糟糕,难不成朱邪子御知道如何解贵妃的毒,这才追了来?    劫走新郎   凌寒看着背对着拦截队伍的人,心跳骤然在那一刻加速,握着马缰的手攥得死死地。不,不会是他,怎么是他……   不过,即使真的是他,即使他近在眼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好似遥在天边,只可远观……   “你……”凌寒欲言又止,刚才的气势全无,倒是眸光敛下,长长的睫毛微颤,不经意间生出了几分娇柔气息,隐约泄露了她某个秘密。   那人缓缓地转过头来,凌寒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当真正面对,还是忍不住打翻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愫,一发不可收拾。只是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人形容有些憔悴,俊逸的容貌可见曾经也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时光如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而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志怀满满的人了。   凌寒不由自主地下马,脚步却十分僵硬着,心底的犹豫让他举步维艰……   这时,那人已经大步上前,灰暗的眸光燃起一簇熠熠的光彩,“涵涵,我终于找到你了!”   凌寒不由地后退了几步,“你认错人了!”眸光闪烁,不敢对上他的熠熠。   胭脂有些好奇地掀开轿帘一角向外看去,心下才明白,原来那人是来找凌寒的,看这个样子,难不成这个男人就是……   然而,一切也不过只是自己的猜测,对于过往,凌寒只字不提,她只知道她也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   是啊,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便是凌寒的秘密,谁又知道天下第一商竟然会是一个女子!每个人也都有一段过去,正如她自己,两人之所以能够那么投缘,惺惺相惜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因素。亦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不想拖累她……   街道两旁此刻还站着不明真相的围观百姓,不解的窃窃私语声掩盖了两人本就不怎么大声的谈话。   看着男子又一步上前,凌寒连着退后两步,“你走吧!我和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男子眸光一下子又晦涩了下来,比原先更加阴郁,“大哥也找来了,难道你比较想跟他回家吗?”   闻言,凌寒只觉得一颗沉寂已久的心蓦地又刺了一刀,依然可以鲜血淋漓,依然还是那么疼痛难忍,“他还找我做什么?不,你不需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看着她眼眶蕴泪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男子眸光变得坚决,一手拉起她的手,“不管怎么样,你今天都要随我离开!”去哪儿都好!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不——”凌寒抗拒。   只是那男子似乎更加了解她,一来一往间,很快就制服了她,搂着她的腰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众人还在迷惘不解之中,胭脂坐在轿子内,笑容淡淡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归宿,她可以感受得到这个男人的深情,这样也好……   马儿疾驰,凌寒坐在他的胸前,不禁喊道,“你放我下来,我现在不能走,我还在娶亲……”   可是男子的脸色很是坚定,甚至扬起马鞭加速,“我不会让大哥找到你的!”   凌寒一时无语,再仰首看着这个男人,曾经是她以为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披上嫁衣,坐进喜轿,满心期待的欢喜,竹马青梅情,终成连理枝,幸福一生……   还记得婚礼的那一天,不知何故他那个向来不屑女人的哥哥也决定娶妻成家,双喜临门,兄弟的婚礼同日举办,举城欢庆。龙凤烛,喜洞房,谁也没想到兄弟进错了彼此的洞房,隔天醒来,天地颠倒……    奔向未知   “哎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新郎居然被个男人带走了……”   “是啊是啊!见过抢新娘子的,却没见过飞出一个男人抢走新郎的,这到底算什么事情啊……”   胭脂安静地坐在轿子里,想着该何去何从,只听得外面越来越不加掩饰的声音,不禁勾起唇边,淡淡的无奈嘲弄。   微微一叹,人生无常,今日这一幕,只怕很多人会同情她,亦或者视她为茶余饭后的笑柄,不过这一切,她自然不会在乎。   众人还没散去,想来都对她心存好奇,如此场面,她会如何处置?是啊,她该如何处理?回不去了,也无处可去……   胭脂深吸一口气,素手掀开了轿帘,红色绣花鞋踩上了地面,缓缓地拉下头上的红巾,随手扔到了一边。她不在乎众人的目光,什么都不在乎,只是视线没了阻碍,这才发现天空堆聚了厚厚的阴霾,狂风骤雨欲来的样子……   脚步迷惘,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却知道首先要走出众人的视线,断了归路,天下之大,总有暂时安身之处……   只是,迎面而来的那人又是谁?   骏马扬蹄疾驰而来,那熟悉的身影,那投射而来的视线,都让她无处可避。该来的,还是来了,至少,她没有自恋到他也是为了抢亲而来。   他,应该是知道了吧?   骏马到了面前,朱邪子御勒住马缰,马儿前蹄高高扬起,一声朝天的嘶鸣,然后停住了奔驰的脚步,再看他,眸底一闪而逝的可是赶路的焦急?不过很快地,换上了诧异,然后是松缓……   他踢了一下马腹,马儿会意几步上前,在胭脂面前停下,此时此刻,他的神色已经无澜。   胭脂只是仰首静静地看着他,如此高大,如此倨傲,也如此遥远,静默,她只是等着他开口。   朱邪子御伸手到她面前,声音淡淡的,“你该知道我为何找你。”   胭脂淡淡晕开笑容,一往如常的淡笑,或许,这也是她逃不开的宿命?除了认命,她还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交付了双手拉住他的,他的掌心宽厚温暖,可惜这份依靠不会属于她。没有多想的余地,他已经用力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背,毫不迟疑地掉转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留下莫名的百姓面面相觑,明日,又该是沸沸扬扬的流言四起……   作者题外话:今天一更。    协定   马儿一路狂奔疾驰,呼呼的风儿从耳边刮过,发丝狂舞,觉得有些寒冷……   天边隐约传来一声闷雷,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堆聚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压倒了头顶之上。开春第一雷,惊雷闪电开始不断……   胭脂抱紧了他的腰腹,这样速度让她有些吃不消,意识依然飘忽,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满心想的都是,她该怎么办呢?好似一盘棋局,从新被打算了,只能重新开始……   因为她的动作,朱邪子御的身体僵了僵,明显放缓了疾驰的速度,不过九王府也近在眼前了,马儿自动缓下步伐,他纵深跃下马背,然后转身,抱扶她下马。   胭脂看着眼前巍峨堂皇的府邸,有些望而却步,因为感觉遥不可及且高不可攀。思及此,又不禁扬唇自嘲,攀什么?她来此,不过一笔交易,对,无情的交易。以他的身份,她可以借此机会得到一个庇佑和很多个契机,但是不会包括他的人,这一点,她很清楚地知道。   朱邪子御看着她顿住的脚步,不禁回首,眉头微微一挑,“在想什么?”   胭脂对上他冷淡无波的眸子,唇边总是会自由自在地上扬,“自然是想我想要的东西。”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冷声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养解毒蛊不易,若非她心甘情愿,势必难以养成,如此机会,如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交易的机会。这一点,他很清楚地知道,所以当决定娶接她回来的时候心底便有了准备。   胭脂凝视着他的双眸,“那就要看贵妃娘娘在王爷心中占了什么位置?”坊间传言纷纷,九王爷因旧爱另结新欢投入帝王怀抱,这才心碎魂伤地前往沿海镇守边关。以前对于这样的传闻,她都会一笑置之,因为太过遥远,不过依照此刻他的表现来看,对于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影响力,一点都不低……   刻意忽略心底那一抹隐约泛动的苦涩,如此一来,对她来说不是绝好的机会吗?因为在乎,所以他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比如……   “你到底想要什么?”朱邪子御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既然王爷如此坦诚,那么有言在先对我们都好,我需要王爷允诺我三个条件。”下定了决心,胭脂也不打算再打马虎眼。   看他静默聆听却又越发沉郁的表情,她淡然处之,“第一,既然是救命,那么我自然需要王爷以命换命。”   乍然听到这样的条件,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你想要谁的命?”   胭脂摇摇头,她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宫廷势力微妙的关系,若此刻便泄露了心底的杀机,只怕会让他防备,更何况,她需要的是一个契机,她更新亲手为自己的孩儿报仇!“我只要王爷答应我,放心,这条命总不会是王爷最在意的人的命。”   “……好,我答应你。”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意欲何为?   “第二,我要挽风安全无恙!”胭脂语气比刚才重了许多,就算他肯相信兄弟两并非一人,但是两人同时羌国的人,只怕也难逃牢狱或者性命之忧。   闻言,朱邪子御眼底一沉,漆黑的眸子沁了几分浓重出来,就连声音也沉冷了几分,“只要贵妃娘娘无碍,这一点不成问题。那么第三呢?”   “至于第三,也是我最想要的……”胭脂的眸光变得有些微妙,那个头衔,也是庇佑和契机,“完成我今日中断的婚礼,胭脂不想成为全城的笑柄,这也是胭脂一直的夙愿,我想王爷你不会不知道吧?”   朱邪子御眸光凛冽,“你凭什么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或许凭的就是贵妃娘娘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吧!”她看得出来他的在乎……   “好!”   看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利落,胭脂不禁一愣,果然,那个女子在他心头很重要吧!心底萦绕不去的阴雨绵绵,却也无力去探究了……   她想要的,他都答应了,这就够了。   “不过——”朱邪子御蓦地沉冷道,“九王妃的位置,我随你而去,你得到了,也要看你守不守得住!”   闻言,胭脂淡淡笑开,“王爷也要小心,失 身失心,不能自拔呀……”她不在乎,一百天,什么都够了……   他率先拂袖进门,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那就进去吧!”   胭脂跟着跨过高高的门槛,一颗迷惘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因为有了目标,有了计划……   作者题外话:今天一更    龙凤烛 001 青蛙和蛇   不过一个下午,九王府便焕然一新,红绸处处,喜庆的红灯高悬,地上铺着交错的红地毯,看起来喜气洋洋,却也十分诡异!   一下午的阴沉闷雷,到了傍晚时候,大雨倾盆,电神雷鸣更加放纵猖狂,狂风扫去了浊闷之气,也让那一点装饰起来的喜庆荡然无存……   拜堂成亲,直到送入洞房,礼仪过程没有一个客人在场,只有几个仆人,眼底即是好奇,又是疑惑,更多的是不屑……   洞房内,龙凤双烛摇曳,映着人物幢幢影子舞动,新郎官不需要敬酒,却也迈步出了喜房,甚至连盖头都没有掀。   胭脂自己掀起盖头,又想起拜堂前他申明的那一番话,他说,他和她不会有正常的夫妻关系,就算成亲,楚河汉界也是分明。因为她身份的低贱,他说既然交易已成,那么他会争取给她的头衔,今晚仓促的婚礼便是他的诚意。   看着空荡荡的喜房,却没有一丝喜庆,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寂寞,推窗,看着窗外暴雨肆虐,天际紫电频闪,这样的夜,对她来说,倒也不算寂寞,只是心底最深处那一抹黯然,依然难以彻底消抹……   毕竟对每个女子来说,婚礼总是豆蔻最美丽的幻想,却抵不过宿命的捉弄,今日的一切冷冰无情,也终成明日的云烟……   风雨依然还是那么大,久久未见停歇的意思,让她甚至有种想去屹立风雨中,洗尽一切尘世俗孽……   辗转的思绪最终化成烟灰,自欺欺人,最是要不得。这条路,她被迫着终究还是要走到最后,不奢望柳暗花明,只希望不要遗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掩上窗户,脱下火红的嫁衣随意扔到了架子上,忽然觉得满屋的红色都喊着浓浓刺目的嘲弄,眼底心底都带着浓浓的倦意,坐在了床沿上,掀开了被子——   房外——   朱邪子御手中拿着解药蛊的瓶子,脚步却有些犹豫,早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是因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将她留在身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心底最深处那一份释然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现在就要进房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惊骇的低叫声,心中一动,脚步上前,推门而入,冲到了她的面前。   胭脂不禁一愣,惊诧的脸上更多的是惊疑他的立刻出现,不管是否巧合,他掠步而来的那份紧张让她心中微微有些动容……   朱邪子御微微一愣,看着满床乱跳的青蛙……   胭脂不禁苦笑,这一床的青蛙看似某个孩子的恶作剧,“我没事了……”伸手想起包起被子兜起青蛙拿到外面去,却不想猛的被他拉了回来。   侧首看着他沉下的脸色,不禁疑惑地看向床榻,看到一条蛇咬住了一只青蛙,瞬间又钻回了被子里…… 002 刻意的无视   胭脂只觉得脊背发寒,心底不禁低叹,早有自知之明这里不该是她久待的地方,这一幕也顺应昭示着这里有人不欢迎她的到来。   一百天,如今才第一晚,若有差池,那么别说复仇,或许一不小心,便命归黄泉了。   恐惧是有,不过这是她唯一的路了,所以她不会轻言放弃,也十分明白幕后之人的用心,是她侵入了那人的领地,她并不想与人为敌……   朱邪子御当然不会以为眼前的一幕只是偶然,虽然这个园子是在王府角落里,但也不会偏僻到如此任由蛇鼠蛙虫肆虐寄居的地方!心中下意识地猜测着幕后凶手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却不知该怎么与她说明。   一瞬间的沉默,胭脂惊慌之后恢复了淡淡的镇定,开口,语气也是淡然,“今夜风雨雷电真是狂暴,春夏之交,天热了,没想到蛇蛙都躲进屋子来躲雨了……”   “……”朱邪子御不禁一愣,她不该乘机发难吗?毕竟现在的他,有求于她,有些条件只要她提出来,他无法不满足她!现在的她,平淡的好似一点都无所求,甚至连生死都看得那么的淡,除了眼底刚才遗留的淡淡惊慌,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请王爷让人来弄走这些蛙蛇,顺便在这寝房里撒些雄黄粉吧!也幸亏这些青蛙,不然怕是极难发现被窝里竟然钻了一条蛇……”淡淡的余悸萦绕心头,胭脂眸光转向他,随即看到了他手中一直捏着的瓶子,眸光微微一黯,心底又涌动起淡淡的波澜,“刚才多谢王爷搭救,这么晚了王爷还没走,可是送这解药蛊而来?”原来如此,不过巧合而已,为何总会自作多情?   朱邪子御无法解释,其实他一直站在外面,看着她开了窗户吹冷风,飞溅的飘雨沾湿了她的衣襟,单薄的身体单薄的衣衫,甚至连表情都是那么得单薄,虽然一身红嫁衣,在这惊雷紫电的夜中显得更加落寞和悲哀……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毕竟彼此都知道不过一场交易,尤其是他,面对着她多变的勾 引 诱 惑,更该保存好自己的心,因为一切都不过假象而已……   只是双腿依然拔不动,手中的瓶子有着千万重量一般,亦或者,压抑的只是他自己的身心,直到听到她低低的骇叫……   再看到那条蛇一口咬下青蛙的时候,好似一口咬到了他的心中,那份惊骇难以言语,不过很快地,他将这一反应归类于若是失了她这个药人,那么骆殊妍便是岌岌可危……   看他沉默不语,胭脂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瓶子,只觉得他微微顿了顿,还是放了手,她拔了瓶塞,服下……   “等等!”朱邪子御想拦阻,见她已经服下了蛊毒,心底没来由的觉得歉疚,不过,交易便是交易,“你没事吧?”   胭脂摇摇头,“我会遵守我的承诺,这是我该做的事情,也请王爷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一句话将他所有的全部内疚湮灭。朱邪子御皱眉,这个女人,真的让他看不透,时常不断地蛊 惑着自己,可是下一刻又会刻意将自己推到九天之外,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胭脂心底只觉得倦意十足,“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先回吧,我也想休息了。”   朱邪子御本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声响动,转身,刚才冲进来的时候门还开着,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娃娃脸…… 003 跟我走   胭脂不禁有些好奇,门后竟然趴着一个可爱的孩子,不过下一刻,她便觉得没那么轻松了,因为孩子的眸光充满了恨意,好似她抢走了她什么心爱的东西……   朱邪芷萱知道父亲已经发现她了,收敛了那份充满怒意的眸光,然后撒娇地跑进了朱邪子御的膝下,“父王,父王,萱儿要抱抱!”娘说这样才能讨父王欢心,娘说这个女人会抢走父王,所以她好生气哦!于是,她就让丫鬟抓了好多青蛙,然后偷偷地塞进被子里!因为还记得第一次抓青蛙藏在被子里,娘就差点被吓死了!   朱邪子御抱起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娘呢?”   原来这是他的女儿,一个很可爱的女儿,胭脂看到孩子,马上忘记了她刚才对她的眼神,看这孩子的年纪,应该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呢!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的话,也该这么大了……   眼前的情景,父女和乐……   胭脂顿了顿,只觉得这样温馨的气氛对自己来说是种折磨,即便是她的孩子还活着,她也给不了他一个父亲,或许因为如此,她才留不住孩子在身边……她的孩子,一定很恨她吧……   朱邪芷萱很乖地道,“娘在引凤阁,父王送我回去!”   朱邪子御眸光微微一闪,然后捏了捏她的脸蛋,问道,“是你娘让你来叫父王回去的?”   朱邪芷萱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娘说不能告诉父王的!”   “好,父王马上让人送你回去!”虽然脸上表情和淡,但是心底有着波澜,朱邪子御也不是傻子,很直接地,某些事情很联系在了一起!   “不要不要!萱儿要父王亲自送萱儿回去!娘说今天是她的生辰,娘说今天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是父王却不要娘了,也很快地不要萱儿了,呜呜呜……”   胭脂侧首,眸光更加晦涩。一家人,团聚,她是多余的。这是一个现实,而她不该伤心,可是心底真的很难受……   朱邪子御眉头深深,他不喜欢女人拿孩子当夺宠的工具!今晚发生的事情,除了她,他真是想不到还有其他的人……   安抚了孩子几句,然后叫了丫鬟先带着孩子,因为这房中的事情必须先要处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萧落雁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音清亮,带了几分刻意的焦急,很快地,她人便已经到了门外。   “呀!原来萱儿在这里!”萧落雁看到女儿,如蒙大赦,脚步匆匆跑了进来,眸光掠过胭脂,扫过一室的艳红布置,龙凤烛火映在她眼底,温暖不了那一份妒意凝结的森寒。转个头,脸色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有着女人的娇柔,有着母亲的慈和,“王爷,真抱歉,妾身一时没看好萱儿,让她跑出来打扰王爷了……”说着低下了头,好似十分抱歉,却又很是委屈落寞的模样……   胭脂这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局外之人,那三口之家的事情,离她很远很远,她是一个入侵者,不小心踏足了别人的家庭。   朱邪子御本想做些事情,不过却忌惮胭脂的在场,有些不自在,于是只淡淡吩咐道,“那下次好好照顾好孩子,别让她再乱跑了!”   他如此冷漠的语气让萧落雁心底有些不爽,可是无法抵抗,只得点头称是。   胭脂本想避开一点的,就当是什么都没看到,可是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他拉了起来。   “走吧!”朱邪子御淡淡道。   “嗯?”胭脂有些不解,他要她去哪儿? 004 流云楼   萧落雁也满腹猜疑,想知道朱邪子御意欲何为,一切都太过突然,让她恨声咬牙,却也无处可发泄。   那么多年来,她的身份一步一步巩固,如今离正妃的位置也不过一步之遥,一路走来如此平坦顺利,让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不过需要一点时间,那觊觎许久的地位就会手到擒来!却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速度如此迅疾,叼走了她馋涎许久的肥肉!   她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主儿,抢她的东西就必须代价,心底的怒焰让她决定的反击是立刻的。于是今晚让人小小动了手脚,准备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意外,前后时间越短,她的嫌疑就越淡!   然后,她今晚原是决定躲避一侧,想要见证这场婚礼的落幕,冷笑旁观着那个飞上枝头的凤凰乐极生悲……   却不想回头找不到女儿,心中顿时肯定这孩子是循着热闹来了这里,再想到若是这孩子被蛇咬到……   心急火燎地赶了来,却不想一场期待落空,眼前的丈夫本就清冷的脸沉得堪比雨前压城的阴霾,让她心中生了几分忐忑。   朱邪子御头也不回淡道,“去流云楼。”脑子里闪过几个地方,话说出口,不禁一顿,微微皱眉。   “哦……”胭脂讷讷点头,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反而是萧落雁眼睛瞪大,有些不敢置信道,“王爷,你要让她住进流云楼?”那里也是她至今不能踏足的地方,也是全王府的禁地。   流云楼,顾名思义,可以驻足远眺,可以观看朝阳初升夕阳西落,夜晚扶风观夜空,手可摘星辰。天空湛蓝的日子,站在顶楼,甚至可以感受到丝丝流云徜徉身边,犹如身临仙境一般……   朱邪子御静默不语,既然已经说出口,便也就如此了,毕竟目前为止,她的安全最是重要,她的身体也需要娇养。   萧落雁有些不甘心,“王爷,流云楼可是私密要地,你可要考虑清楚……”   蓦地,他打断了她的话,“那不如让她进住引凤阁,如何?”他的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了觉得倍感压力……   萧落雁闻言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揣摩他的意思,自然也是知道引凤阁本该是正妃居住的地方。垂下睫毛,暗地里咬牙,低低犹如呜咽的声音委屈可怜,“王爷……”   “本王原以为这偏园安谧无扰,适合清净无争度日,却不想越是偏僻的地方更加危机重重……”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这王府想来已经没了本王想象中的安宁……”   “妾身不懂王爷的意思。”萧落雁缓缓仰首,似乎困惑地盯着他,“王爷的意思是妾身没有安排妥帖婚礼以至于让姐姐进门便遭遇了危机吗?可是时间实在仓促,当妾身知道王爷娶亲已经是将近傍晚的事情了,二来总管不让妾身帮着张罗布置……”先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她说得无辜,二来必须争取属于她的地位权利,“若是如此,臣妾真的知错了,这王府大小事务这些年都是妾身在处理,以后姐姐的饮食起居妾身也会安排妥帖的!”她才是九王府的当家主母,即便是她以正室进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胭脂淡淡的,并不想说些什么,因为她不过一个过客而已。   朱邪子御本就没有想过让胭脂主掌九王府的琐事,其实也一直未曾授权给萧落雁,不过那些事情他也懒得管了,“你做好本分便是了!”说完,便拉着胭脂走了。   萧落雁看着他们成双成对而去的背影,不禁咬牙……   作者题外话:昨天本子的适配器冒烟了,本子没电也没法用,那本子问题很多,今天买了新本子。   今天这里的冰雹好大,那密度跟下雪一样,大的颗颗有小时候玩的玻璃球那么大,吓人。 005 这个机会   于是,她成了九王府的九王妃,深居简出,这块禁地也十分安谧,只是她的心无法安静,注定她不论身在何处都得不到安宁!   流云楼是王府内最高的建筑,站在顶层可以看到全王府的结构和风景,远目眺望,空气清新,清风怡人。   这里出入的丫鬟仆从极少,也不必担心受到打扰,包括朱邪子御,他会在特定相隔几天的时间内出现,了解她身体状况。   胭脂轻声喟叹了一声,这个月内,她倒没有感觉到体内又任何异样,淡然得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还身负这份重任。想来他也并不知道这蛊虫在体内究竟会如何变化,至少目前没有丝毫的异状。   这几日,心底隐约泛着浮沉的躁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必须找借口找时机去接近王璟,哪怕玉石俱焚……   这一日,正在她坐卧不安的时候,意外的转机说来就来,让她不禁欢喜不禁忧。   朱邪子御说,他已经得到了皇帝首肯,她的姓名正式入了皇家宗牒,明日便要随他一起入宫面见皇帝谢恩。   胭脂知道,九王妃册立事关重大,而她的身份帝都无人不知,皇帝自然会反驳如她一般低贱的女子载入皇家史册,其实,这一点她也并不在乎,没想到他为她争取脱了贱籍,正式将名分落定。虽然,不过一个虚名。   分不清心底是怎么样一种触动,忽然有点想知道那个女子,“她……在你心中一定很有位置吧?”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朱邪子御侧目不愿面对她的探究,“而且你也只需要做好本分便是,这不该是你过问的。”   胭脂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入宫,她又会遇到谁呢?不论如何,她都该找机会下手了,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看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朱邪子御微微皱眉,“据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吃东西?是身体不适?”   胭脂摇摇头,“入夏了,天气越来越热了,我记得以前都没这么热的!”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不错,今夏确实比过往微热了一些,但是不至于如此才是,更何况这流云楼是九王府乃至帝都最阴凉的地方,为何她竟怕热至此?   于是上前一步,伸手探看她额头的温度,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是因为那蛊毒的原因吗?“那你晚上睡得好吗?”   胭脂只觉得他的气息浓烈萦绕在鼻尖,再加他忽然贴上的掌心,身体不禁僵了僵,很快发现他只是善意的查看,也就坦然以对,不再多想暧昧了。“还好。”什么算睡得好呢?自从她失去孩子之后,每晚皆是如此,睡睡醒醒,早就习惯了……   朱邪子御点点头,“我让下人给你炖些凉品来,你要好好调理好身子,在这里若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或者需要什么,你让总管来告诉我。”   胭脂点点头,有些不习惯他如此的关心,心底淡淡温暖,淡淡苦涩,淡淡无奈……   对呀,如今对他而言,她的身体最是重要,唯有如此,宫中的她才能得救! 006 新来的丫头   今日便是入宫见驾的日子,胭脂任由丫鬟为她盛装梳妆打扮,看着菱花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熠熠夺目的光辉连自己都觉得刺目,头上沉甸甸的珠翠倍感负担,淡淡一笑,容颜冶艳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王妃可真美!”丫头一边帮她打理着,清喉婉转犹如百灵鸟一般。   胭脂顿了顿,看着镜子里自己背后那个清秀脱俗的丫头,不禁莞尔,“映桥,你也很漂亮!”这丫头是朱邪子御后来特意带来的,性子活泼狡黠。说是这流云楼寂寞,让她陪着一来可以解忧,二来照顾她的身子。虽然只是个丫头,但是她知道应该不止丫头这么简单吧!   不管监视也好,做伴也罢,这清寂院落,有个如此快活无忧的人儿陪着也稍稍可以派遣一点孤寂。她的性子让人很快与之熟稔,彼此的关系倒也和谐,心想家中姐妹虽有姐妹三个,但从小彼此都冷漠,而她也一向寂寞,有个妹妹如斯也好,虽然未必见得真正彼此坦荡,不过各归其主,无从怨怼。   映桥咯咯一笑,“我不过一个丫头,可比不起王妃的尊贵和倾城!”   闻言,胭脂淡淡一笑,“我也不过一个*,尊贵不过一个空壳,容颜也不过过往云烟。”   映桥一愣,随即笑得更加大声,清灵的声音萦绕整个流云楼,丝毫没有身为丫鬟的自知,“哈哈,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你了!行了,丫鬟又如何,王妃又如何,*又如何,只要活着开心就好了!”   “开心?”谁不想开心呢?只是这个词离她太远了,她已经许久不知道幸福的滋味为何了,也不敢奢望。“那你为什么能够一直都那么开心呢?”胭脂看着她如花的笑靥,问得有些迷惘……   “那为什么又要不开心呢?至少,我才不要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开心,也不要为了屈就别人的利益而委屈束缚自己!”她笑容不减,“人生短短几十年,今天还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背着过往的包袱气喘吁吁甚至苟延残喘的,人真的不该活的那么累的!”   胭脂笑而不语,长长的睫毛敛去心底的涌动,她之所以能够轻松是因为心中没有负累,而她自己想要放下又谈何容易?这就是命,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为什么我总是觉得王妃很累很累呢?”映桥皱眉,“是不是因为王爷与你新婚燕尔便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里的缘故?”   胭脂摇摇头,“这一切都是我所求的,对他,我没有怨言。”   “那你很爱王爷吧?为了他,你甚至愿意以身帮他养蛊,你分明知道那该承受多少的痛苦!可是,就算王爷娶了你过门,这依然对你很不公平呀!给了你身份,却又冷落你,那就算你得到了荣华富贵,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也是绝对是不幸福的!我姐姐说,若是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他却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而自己却日日要面对他与其他女人的恩爱缠绵,那样会比死还痛苦的!”   胭脂顿了顿,脸色依然波澜不惊,“那你为什么不会觉得一切都是我爱慕虚荣,自作自受?”   映桥呵呵一笑,“如果你真的是那样的人,就该趁现在努力狐媚了王爷,而不该沉沦在自己的痛苦里不能自拔呀!”   “或许,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他是这么想的吧?   映桥看着她有些嘲弄的淡笑,不禁一叹,“我倒是真希望是这样!这样一来,我也不会那么无聊了!”最好将九王府闹个天翻地覆,再让九王爷焦头烂额,这才是他胁迫她的报应!   “为什么我觉得你倒想是看好戏的模样?”胭脂心中更加确定她并非简单的丫头身份,亦或许是对蛊毒了解的世外高人吧?虽然她看起来尚且年轻,但是人不可貌相,不是吗?   映桥耸耸肩,并不否认,“王妃,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王爷迷恋你吗?毕竟,你现在已经是九王妃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时,只看到胭脂起身回头打断了她的话,低低唤了一声,“王爷……”   作者题外话:自我感觉取名很俗烂,所以拉个童鞋客串,先斩后奏,别介意撒。。。 007 谁家新妇   朱邪子御进门,乍然看到梳妆已成的胭脂,眸中净是*之色,淡淡妆容,乌黑的发髻斜斜插着一根金玉碎彩凤凰金步摇,一串珠玉流苏微微颤动,和眉间火色的花钿相映衬,让绝美的容颜倍添了几分梦幻色彩。芙蓉色的锦衣外罩着一层纱衣,臂上挽迤逦拖地的轻绡纱帛,一袭曳地长裙色泽纯丽,质地轻软,简单却又如此大气婉约,让人为之喟叹折服。   若不是不识初看,他会错认这是谁家的千金,此刻又成了谁家的新妇,淡淡忧郁席卷而来,莫名牵动人心,衍生了几分怜惜,几分动容。   最后几步情不自禁地放缓了步伐,到了她的跟前,一时讷讷无语,直到身边传来丫鬟有些猖獗的笑声,“哈哈,果然,连王爷都看呆了!”   朱邪子御这才恍然清醒,脸上微微生了几分尴尬,清咳一声,“是时候进宫了,本王已经让马车在府门前候着了。”   映桥拉着胭脂就要往外走,这是听到朱邪子御道,“映桥,你暂时就留在府里,不必跟着进宫了。”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是威严自显。   映桥有些不爽,“为什么呀?你不是让我来做王妃的贴身丫鬟吗?我自然不能离了她!”她很想去皇宫里玩玩去诶!   “去宫里有本王在身边,自然就不需要你了!”朱邪子御道。   “可是进了宫王爷保证会一直待在王妃身边吗?万一王爷有事走开了,那么王妃怎么办?”她要进宫啦!   “就是因为如此,你才不能进宫。”这丫头身份特殊,一笔交易归一笔,如今是多事之秋,他不能放任她进宫闯祸去。   “原来你是怕我给你惹麻烦啊!罢了罢了,我还懒得去呢!”映桥负气道,大不了下次自己去!想她本来就是逍遥天下的一个人,若不是被师傅出卖,被抵押到这里保证九王妃安然度过这两个月,她还乐呵呵地游玩天下呢!她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不就皇宫嘛!想当初,她还不是轻易躲过了家人的逼婚,虽然现在想起那个男人心底还有些疑惑,不过他也一直未曾出现过,这样时间一久,连自己都淡忘了他的存在。   朱邪子御不理她的闷气,转身走到胭脂旁边,伸手欲要去拉她的,却又硬生生地刹住了动作,然后低低道,“走吧!”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府门方向走去。   胭脂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门口,各自上了轿子,轿夫起轿,轿子晃晃悠悠地前进,胭脂心底无不紧张,心中想象着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她想,就算遇不上王璟,但是他的姐姐,也就是皇后娘娘,定然是会见面的……   深吸了一口气,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只剩下四个字——随机应变,她的心,早已准备得太久太久了,紧张不是因为害怕生死,而是失败。 008 圣意难测   这自然是胭脂第一次面对皇帝,原先震慑皇帝威仪,但是无意之中一睨,却无端觉得如此眼熟,心底不禁苦笑,有如此印象,只怕是不知什么时候在红袖阁打过照面吧?据闻当今皇帝十分*,底下的人每年都会筛选绝丽女子入宫,若说偷偷微服去过红袖阁,她也是相信的。虽然有些不确定,但也知道她不该为此费心,如今身份已定,有些事情装聋作哑是最好。   按照礼仪参见了皇帝,一番恩威并济的寒暄之后,胭脂始终半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对应着,眸光也未与他正视。只是那居高临下的目光似乎带了几分炙热的探究,她不由自主地皱眉,不过不等她有所反应,一手就被朱邪子御拉住了。   他将她拉到身后,神色微沉,随即与皇帝道,“贱内既已经见过皇上,就让她先去偏院小憩吧!”   皇帝自然感受到他的敌意,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收敛了神态,轻咳了一声,道,“也好,就让九王妃先去歇息!待会朕赐宴,再让宫人去宣来。至于九皇弟你暂先留下,朕还有要事问你。”   “遵旨。”朱邪子御淡冷回道,自然也是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胭脂随着宫女的引路到了一偏宫院休息,心底心绪难平,即使进了这宫廷,也觉得如此无奈无力,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够寻得机会?原以为可以见到皇后,却没想到她避而不见,据说是凤体违和,亦或者是皇帝不让她……   摇摇头,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今日之礼,确实该是朝见帝后两尊这才得宜。   就这么等了一个时辰,却等不到朱邪子御的回门,也不见皇帝命人来宣召,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便想起身出门走走。   只是还未跨出大门,却差点撞上一人,胭脂一顿,不用仰首,单看眼前的明黄龙纹便知晓了来人,而他身后除了一个太监,并未见其他的人。心中有些猜疑不定,她镇定自己,躬身行礼,“参见皇上万万岁。”   “免了免了……”皇帝温和道,急忙上前搀扶,双手托上了她的手臂。   胭脂身体微微一僵,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对上他的视线,“多谢皇上!只是皇上您怎么来了?王爷呢?”   皇帝笑而不语,随即转移了话题,“王妃这是要出去?”   “请皇上赎罪,妾身是看到王爷那么久还没回来,这才想出去看看……”胭脂低头道。   “无妨,无妨!”皇帝道,心情好似很不错,“既然王妃也想出去走走,那么就随朕一起吧!设宴在天乾宫,朕已经让人去请九皇弟了,我们一路过去,顺便带着王妃欣赏一下宫内风景,等我们到了天乾宫,想必九皇弟也就到了。”   “……谢皇上。”圣命难为,不过这样也好,机会总是需要自己去寻找的! 009 皇帝的心思   胭脂觉得皇帝有些殷勤,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的态度却是有些古怪,好似彼此很是熟稔一般。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去过红袖阁……   她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可能,不过,一如既往,她只是淡淡以对,以温和有礼抵挡那份孟浪,看似温顺,实则疏离……   这皇帝倒是不气馁,态度始终热络,指点着宫中的风景。此时入夏的微风带了几分热气,阳光正是灿烂的时候,他边以宽大的衣袖帮她遮阳,入了树下荫凉,则改成轻轻扇动。   看着身边走过一群群宫女太监,他们行礼之时遮掩却实在探究的眼角余光,胭脂心底有些不自在,帝王的殷勤始终会招人忌讳……   心底想着,胭脂轻声问道,“皇上,不知所赐之宴谁人会参与?”   “这是家宴,你不会紧张,也不必拘礼,朕现在的身份不是皇帝,而是你的……五哥。”说得的时候眉头微皱,有些不甘心不甘愿,心底不禁生了几分探究他们夫妻私密的之心。“胭脂,这些日子,朕那九皇弟对你可好?朕听闻自从你进门之后,他便刻意冷落于你……”   胭脂淡淡而笑,宠辱不惊,“多谢皇上关心,王爷他对妾身很好,不然以妾身低贱之身也不会有可能成为九王妃。只是王爷一向公事繁忙,为国为皇上忙碌,妾身亦能够体谅,待到贵妃娘娘身体无恙,王爷自然可得闲暇来陪妾身了……”   皇帝勉强笑笑,“朕看是九王妃你温柔体贴识大体才是,九皇弟也确实真心为朕,如此冷落了九王妃,朕诚感歉疚,实该对你有所补偿才是!”   “皇上严重了。”胭脂敷衍得有些心不在焉,眸光四看,宫廷阔广,风景旖旎,却说不出的空空荡荡……   皇帝看她有心情观看四周美景,不禁赔了笑脸,“王妃可喜欢这宫中美景?”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自豪,因为他是这皇宫之主,更是这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然,天下他看得上眼的女子也都会是他的!   只是,他有些负气地狠狠锤了一下栏杆,如今垂涎的却只能忌惮着那男人而不可得,想当初,他心底便有算计,本想争取在竞价之日以公事缠住不让朱邪子御分身,却没想到,他事先以公事关起了她,丝毫不让他有机会抱得美人归!真是可恶!   胭脂淡笑,“琼楼玉宇,高处不可攀,妾身低贱,如今身份已经折寿而享,又岂有妄想,玷污了这人间极贵之地。”   皇帝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着迷于她唇边的那一抹弧度无法自拔。那份笑意有些迷离遥远,极淡却又觉得如此浓重,没有谄媚承欢,没有刻意的妩媚,好似相隔云端一般,冷眼看着尘世纷扰,亦或许就是觉得遥不可及,才如此着迷……   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胭脂侧过视线,避开他痴迷的眸光,心底满满的排斥,男人的目光透着男人的心思,其实只要占有,然后便可以废弃……   就在她想着该怎么挣脱这一份尴尬,忽地听到一明快童稚的声音,“父皇……父皇……” 010 对面不识   乍然听闻孩子的声音,胭脂有些好奇,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到一个穿着明黄锦衣的孩子小跑着而来,后面跟着两个宫女,到了眼前,向皇帝行跪拜之礼。   明黄色是天家的颜色,胭脂很快地便猜到他的身份,看着小小的人儿以极其熟稔的动作行礼,也不知道触动了心底哪一根心弦,狠狠地被勒了一下,若是他的孩子还活着……   这般的年纪,她又想起当初儿子出生之时,恰逢宫中大皇子诞生,皇帝为了庆贺他的生辰,举国欢庆。那时候她的孩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得满足,那是她唯一生存的希望……   记忆的画面一转,又是那令人撕心裂肺的一幕,怔忡的思绪猛然清醒,不知何时抬起了双手,似乎想要抱住什么,却只有虚无的空气……   顿时觉得连脚步都虚浮,甚至连站住脚跟都觉得费力,微微踉跄,好似脚下踩着浮云那般不切实际……   再看眼前的孩子,已然起身,眸光正探究地落在自己身上,胭脂眸光颤了颤,欲言又止,嗫嚅的唇瓣吐不出字来……   这时,听到皇帝轻笑道,“朕原以为九王妃十分沉着淡定,见了朕都不徐不疾,怎么现在见了朕的大皇子反而慌了阵脚呢?”   胭脂只听得他说眼前这个皇子是大皇子,那么就是他和自己的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辰,只是同人不同命……   眸光渐变得温柔,几乎可以沁出水来,“大皇子……”温温暖暖轻轻软软的语调,慈和得仿若亲母,或许连她都不知道,那份隐匿在心中的感情随着心绪的起伏而发生了转移……   她本该对他行礼的,可是眼前的女人却呆滞着,朱邪晟睿听得这一声呼唤,心底并不讨厌,更有种奇怪的感觉泛动着……   胭脂并未想很多,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然后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原来你就是大皇子……”眸光甚至有些贪婪,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算不算缘分?至少,今日的相遇,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吧?   双手微微颤抖着抚上孩子的头,掌心是微凉如墨的发丝,却看到孩子皱眉躲过,他眉宇间微微的褶皱昭示着他心底的疑惑,或许微微带了一点训斥,胭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她失态了,是她逾矩了,这里是皇宫,这更不是她的孩子……   “你是谁?”朱邪晟睿肃了肃声音质问道,语气里含了几分好奇,难道又是父皇的新妃子?他该是讨厌的,因为她如此失礼,从未有人敢如此抚弄他的头,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因为她的眸光好甜好腻,又好似有一点点苦……   曾经,他也看过皇后这样对过二皇子,如此宠溺,可是他的母后,对他只有严格的要求,从未用这样的眸光看过自己,还有她的手很白很柔和,莫名地抚平了他心底的怒意,然后只剩下源源不断的好奇……   “我是谁……”胭脂喃喃重复着他的话,眸光瞬间黯淡。她是谁?她不过一个路人……   皇帝也愣了愣,因为她有些怪异的表现,不过他心底想的还是那事儿,很快就释怀了。看着眼前的两人,莫名地心头闪过一丝诡谲,再细看,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和她长得还有一点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的神灵,还有眉宇间那份不经意触动…… 011 皇后。。   “对呀,你究竟是谁?”朱邪晟睿再问道,这女人真的好奇怪哦!   胭脂嗫嚅着,她回答不出来,甚至想不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九王妃,或许是从未放在心上的缘故……   这时觉得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胭脂仰首,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眸光若有所思,带着几分浪荡之外的思虑,心中一沉,蓦然站了起来,“皇上……”   看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皇帝撅弃了心中的猜疑,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和可笑,人有相似而已,天上地下的两人岂会有所牵系!   如此胸怀释然,涌上的更多是意图激发的轻浮,“九王妃,不,既然都是一家人,今日朕也不是皇帝的身份,那么朕就叫你胭脂吧!你可知道,你与睿儿长得有些相似,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呃——”胭脂一愣,原本以为他会怪罪,没想到他的态度变得更加暧昧不定。“皇上说笑了……”   “没说笑!你们真的很是相似!若是不知道的外人看到了,定然还以为你们才是母子!”他说得有些夸张,意在拉拢距离……   胭脂勉强笑笑,“皇上言重了,妾身承担不起……”   皇帝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听到朱邪晟睿有些兴奋道,“九王妃?原来你就是九王叔的新娘子!”难怪他不讨厌她……   胭脂一顿,看着孩子瞬间清澈的眸子,拉着自己的袖子,态度也变得亲热无隙,心头一下子暖和了起来,融融涌动着……   这时,皇帝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半笑半真地调笑着,“瞧我们,真像是一家人……”   胭脂身躯一僵,赶忙退开一步,“皇上真爱开玩笑……”忽然觉得决定跟他出来是多么得不明智!   气氛有些尴尬,皇帝自然知道她的抗拒,这么明显的暗示聪明人不会不懂,心底有些不悦,却不能明言,于是闷气横生,但也更加激发了一定要得到的心意!   气氛瞬间纠结了起来,胭脂正想着该如何以对的时候,听到一个不怒自威的女音,“臣妾参见皇上!原来皇上和九王妃也在这里,真巧……”   胭脂侧首,看到来人,依然还是凛凛生威的明黄色,头上沉甸甸的展翅凤凰,鬓发如墨,面目如玉,她的衣着宣示了她的身份。   皇帝不禁皱眉,“御医不是说你身体微恙吗?为何不好好休息,反而出来吹风……”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含了浓浓的责怪。   皇后淡淡而笑,并没有因为皇帝的责怪而有所惊慌,“臣妾虽然身体小恙,但是御医交代不需用药,只要清晨出来走走,舒缓心情,便可不药而愈了。臣妾这才出来随意逛逛,本不想去扰了皇上赐宴,却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皇上,还有九王妃……”眸光拿捏地流转在两人之间,然后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敛去那份沉思……   听完解释,皇帝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没法反驳,更何况他确实是有意将她排斥在赐宴之外,“那便好,你再多走走,朕也也要带着九王妃去赴宴了。” 012 即赴鸿门宴   皇后却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只是再躬了躬身,“皇上,今日臣妾的妹妹也进宫了,而臣妾也觉得身子好多了,难道九王爷大喜,又是家宴,此时偶遇,臣妾可否大胆请求皇上让臣妾带着妹妹出席?”   皇帝顿了顿,“玥儿她进宫来了?”还记得上次见那丫头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也她也是个娉婷佳人了吧?   皇后点点头,眸光微微带了几分深意,“玥儿一向仰慕九王爷的赫赫威名,臣妾窃以为两人是美女配英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了解皇帝,吃准了他的心思,说这番话,并不怕得罪天威,再来也并不怕这个所谓的九王妃,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女人就算再有手段此刻还是无所惧怕的,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对一个青楼女的鄙夷和不屑吧。   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将两人微妙的神色变化都尽收眼底,看着皇帝拧着眉头思索,倒是胭脂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只觉得她并无太大的异状起伏,眼波淡淡的,唇瓣微微扬了扬,好似历经千帆之后的沧桑嘲弄。   皇后微微扬眉,这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她的无动于衷是早已知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心底有更强深的算计?比如说……   她睇了一眼皇帝,今日的偶遇,刚才看到的一切,可是这个女子真正的心机,最终想要得到的?毕竟她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从轻贱的青楼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九王妃,定然有一定的心机和手腕!   心底多了一层这样的戒备,皇后的眼底生了几分寒冷。其实很久之前,她的打算便是将妹妹嫁给他为妻,却不想朱邪子御刚回来就娶了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是先斩后奏!不过没有关系,她依然没有放弃这个决定,即使事情有着小小的差池,她也会扭转乾坤!   今日,虽然她被皇帝撅弃在赐宴之外,她还是寻了机会来一探究竟。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她本来觊觎着她九王妃的身份,却没想过对方也觊觎着自己的丈夫,虽然后宫佳丽三千,但她决不允许这样一个女子凌驾在她之上!即便她事先以出其不意的杀出让她未战先败,但以后这个女人绝对没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胭脂知道自己的身份注定不会和这皇宫中的人会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眼前的皇后眸光看似温和,却又有滚滚暗流,不管那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就是知道她不会喜欢自己的。这个,她也并不在意,没有忘记自己的仇人就是她的弟弟,王家唯一的命根,若是她动了手,此刻这一点敌意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她注定会粉身碎骨的下场,那么之前王璟必须死在她的刀刃之下!   但是此刻,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她上前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千岁。”   “免了!今日你是客,皇上也说了今日是家宴,就不必行此大礼了!”皇后笑得温和。   皇帝也淡淡笑开,“那也好,就让玥儿一道来出席宴会吧,朕也多年未见她了。”   “臣妾代妹妹谢皇上恩泽。”皇上躬身行礼谢恩。   胭脂苦笑,这一宴席只怕不输鸿门宴,未见仇人,却深陷泥淖,有什么办法才能主动出击,不想永远那么被动,等待不知道尽头…… 013 宴无好宴   虽说放下了身份,但是皇家的家宴始终还是躲不过尊卑的礼仪,家宴实际上也是君臣之宴,皇帝和皇后坐于上位首座,而胭脂坐在了下座右边,执拗要跟着的大皇子则坐在了胭脂身边,原本该是朱邪子御坐的地方。   入座之后,莫名觉得安静得尴尬,朱邪子御还是没有来,胭脂几度望向入口处,几度失望,并非思念惦念,而是这一场宴会是为他们而举办的,若是他缺席……   这时,听得皇后调笑道,“王妃可是在想王爷了?才分开不到半天,便如此翘首以盼,真是新婚燕尔,夫妇情深哪……”   胭脂闻言,淡淡一笑,随即低下了头,好似羞怯的模样,心底猜测着他可能的去处。   这时,朱邪晟睿道,“九王妃在等九王叔吗?九王叔刚去看望我母妃了,然后遇上了玥儿姐姐,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闻言,胭脂伸手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微微皱眉,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酸有点涩,比之在皇后口中听到的更有触动一些。原来如此……   皇后眸光微微一闪,随即赔礼道歉道,“肯定又是玥儿贪玩了,这才误了时辰,还请皇上恕罪,更请九王妃见谅……”   皇帝随之笑道,“皇后多心了,九王妃深明大义,又怎么会为这么一点小事而生气呢?玥儿还小,生性活泼好动,又遇到了心底倾慕许久的英雄,一时说话忘记了时辰,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此一来,倒是让胭脂没了生气的理由,“皇上说的是,既然皇上皇后都不怪罪王爷,那么妾身也就安心了。”这一对夫妻一唱一和,倒也让她明白,他们心目中九王妃人选怕都是那个王玥儿,而自己不过无意中杀出来的意外扰乱了他们的棋盘。   心底冷冷一笑,她和王家算不算是前生注定的冤家宿敌?这段恩怨,怕是怎么都难以冰释了,虽然两方力量悬殊,不过不论如何,她占了先机,输死一搏,哪怕鱼死网破……   皇后心底更增了几分沉思,这女人这般表现算是宠辱不惊吗?淡淡扯开唇瓣,绽放更加亲昵的笑容,“不如我们先开宴,待会九王爷和玥儿到了,本宫就让他们一起给九王妃陪罪!”她倒是想看看她撕下冷静无波的表情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失态癫狂!   胭脂依然淡淡沉着以对,“一切听凭皇上皇后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席吧!今日你是客人,也是主客,那就让本宫先敬你一杯,预祝王妃能够和九王爷圆圆满满,早生贵子。”皇后举杯。   “谢皇后……”胭脂举杯,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厚重的阴影笼罩了下来,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夺了去。仰首,不禁一愣,“王爷……”只见他眉目淡淡,看不出什么波澜,越过他的身侧,看到粉色长裙绣花鞋,想来两人是一起进来的。视线往上,看到一张清秀娴雅的脸蛋,一双盈盈眸子涤荡着说不清的情愫…… 014 维护   “九王叔!”朱邪晟睿跳了起来,“听说你带着玥姨离开,我四处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睿儿很想你!”说着,已经从座位上跑了出来,拉着他的衣摆,清澈大眼中满是惊喜。   自从母后病倒,宫中就更加无聊了,父皇依然忙碌得见不到身影,一起上学的皇子公主态度也变得好奇怪,他知道,只有没娘的孩子在宫中才会遭遇如此冷遇,想着,心底微微有苍凉,于是又开始反复逃课,反正也没人管他……   朱邪子御拍了拍他的手,眸光却一直落在胭脂脸上。   “王爷。”胭脂起身行了一礼,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眼底的不悦,他是在生气自己先行离开吧?倨傲地迎上他的眸光,要真论根究底,是他为了其他女子而抛下自己不管不顾的,她也很不悦呀!他和她之间只是交易关系,所以她并不附属于他,没有道理紧守所谓妻纲。   朱邪子御看着她傲然地回视自己,美目里还带了淡淡的挑衅之色,心底不禁更闷,“怎么不等我回来?”   胭脂垂下眸子,似乎低顺认错,只是负气不想承受他的难测怒气,也可以感受到在场三个人各自深沉的探究眸光,她不能失态,甚至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颗蛋一旦裂开一点隙缝,就会招致各种蝇蚊的叮咬。   索性,朱邪子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礼节性地行礼,然后入座。   朱邪晟睿也跟着挤入两人之间,胭脂微楞,不过倒也温和待之,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这时,听得皇后道,“睿儿,你怎么那么没有规矩?你是皇上的长子,更可能是以后的储君,仪态该是从小具备,言行举止更该得体大方,怎么跟耗子一样四处乱钻呢!”训斥的话儿,淡淡的口吻,本该是长辈正常的训斥,此刻听着,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嘲弄意味。   朱邪晟睿负气一哼,腮帮子鼓鼓的,很显然不想听她的话。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平常宫人的闲言碎语听得多了,也知道自己在皇后眼中就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又想到如今娘亲卧病在床,不禁悲从中来,又倔强地压抑着,眼中那一份不羁傲气更加凌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之后,胭脂觉得胸口好似有什么堵塞了一般,这皇后看起来端庄稳重成熟,话语吞吐都是深思熟虑不失分寸的,如今当着皇帝的面却说这孩子像是耗子,摆明了别有意味在其中。“皇后娘娘严重了,大皇子虽然以后可能肩负天下重责大任,但是如今怎么说都还只是个孩子,再说今日既是家宴,就该自有饮酒畅谈,又何必独独对他诸多约束呢!”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镇定自若,“九王妃说的是,那是本宫的错失了。”   胭脂依然淡淡神色,“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大皇子也算是您的孩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皇家颜面,娘娘教训是应当的,所做一切不管大小都是为了维护皇家。是妾身斗胆了。”   闻言,皇帝笑道,“好了好了!既然是家宴,今日也不必诸多礼数束缚,就随着睿儿去吧!难得九王新妃与睿儿一见投缘,这也是好事。”   胭脂淡淡一笑,垂下了眼帘,可以感觉到皇后微微松缓又瞬间紧绷逼人的视线,心底不禁一叹,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几日也大致明白了一些利害关系,大皇子和二皇子最终还是会面临帝位之争,她的丈夫态度十分重要,如今再外人眼中,她的一举一动也会被理解成他的倾向。果然,深宫中,需步步小心。   “好了,既然九弟也来了,那便开席吧!”皇帝眸光一转,看向王玥儿,记忆中的小女子如今已经是翩翩佳人,不禁感慨时光易逝。“玥儿,你也入座吧!”   王玥儿已经收敛了翻滚的心情,上前躬身行礼,然后笑逐颜开,语气娇嗔带了几分不依不饶,“皇上姐夫,玥儿都进来那么久了,你才看到我呀!” 015 敏感的话题   皇帝呵呵而笑,“那是因为玥儿长大了,而且越来越漂亮,朕都认不出来了!”这样美丽的女子也该他喜欢的,不过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她才十三岁,容貌初成,他有心收之,却不想她出其不意,竟事先取了太后的欢心,太后收为义女,自此定下了兄妹的名分。   玥儿娇嗔一番,脸上淡淡羞赧,眸光掠过姐姐,接受到她示意的眸光,随即在另一侧坐下,举杯,“今日是九王妃大喜之日,玥儿敬你一杯。”心底虽然不忿,但是她亦不是鲁莽之人,一辈子的事情便是拉锯之战,她有信心有时间去争取,不急于这一时。   “谢谢王小姐。”胭脂想要寻酒杯,却发现酒杯依然还握在朱邪子御的手中。今日确实独是她一人的大喜之日,虽然婚期早过,但是今天才是她名正言顺的时候。   朱邪子御却没有将杯酒递给她,反而对杨玥儿道,“她的身子不宜喝酒,这一杯酒就由我代了吧。”说完,一饮而尽。   杨玥儿微微一顿,随之也饮尽杯中之酒,没想到他竟然对妻子维护至此。   胭脂还是垂睫,淡淡嘲弄,对的,她的身子确实不宜饮酒,这是筹码……   皇后眸光在两方之间流转,然后调谑道,“今日难得一家人共聚,应当是一醉方酣,王爷刚才姗姗来迟,应当向众人罚酒三杯,再来落寂王妃一人于此,更是要敬酒一杯以谋原谅。”   朱邪子御冷淡地扫了一眼皇后,一手提起酒壶,自斟满,一杯一杯再一杯,连续六杯见底,然后道,“她的身子不宜喝酒,六杯我已经饮尽了,三杯于皇上皇后谢罪,三杯算是我于王妃请罪。”   刻意的刁难原本带了几分捉弄看戏的意味,如今消融在他的冷漠里倒变得自寻无趣了。   胭脂依然淡淡的,或许这就是她期望着他早早回来的原因了,免去了应对这些深不可测的旁敲侧击……   低头看着朱邪晟睿坐在身边,胭脂心中一动,这是皇帝的长子,如此高高在上的身份,原该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可如今,他就在自己身边,如此真实,恍若幻梦一般,一家人……   心底漫无边际地想着,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龙井虾仁到他的碗中,只见这孩子一顿,疑惑地仰首看她。胭脂心底微微有些紧张,他会嫌弃吗?   朱邪晟睿只是愣了愣,然后报之微微一笑,有些腼腆,快递夹起那块虾仁,塞入口中。   胭脂觉得如释重负,不自觉地扬开温柔的弧度,笑靥淡柔倾城,熠熠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再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去梗喉鱼刺,送到他的碗中,心底少了那一份芥蒂,动作也很是自然。   皇帝本心中有所意图,眸光流转间也会停顿重点,这一刻倒显得呆滞痴迷……   皇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底不禁蒙怒生恨,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改母仪天下的笑容,“都说睿儿与九王爷长得极为相似,就连性子天赋都如出一辙,如今再看,他与九王妃眉目间也有些相仿,若我是陌路之人,还以为你们三个才是一家人,真像……”   旧事重提,而且句句戳中皇帝的痛处,皇帝不禁冷下眉目,薄唇紧抿。诚然,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出这点端倪。若非骆殊妍以处子之身与他,再来,这孩子计算时日也不可能是外人的,那么他还真的会信了这般的挑唆。不过,心底还是隐约有一丝芥蒂,时常在想,那贱人怀着他孩子的时候是否一直想着别的男人,诞下的孩儿还会长得跟那人如此相像……   如此想着,他沉闷饮酒饮尽,气氛一下子变得沉滞不堪…… 016 皇后的邀请   听之,胭脂不禁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朱邪晟睿一眼,却不想看到孩子眼底的厌恶,那或许是单纯针对皇后的,但是她的心底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再看朱邪子御倒是平淡无波,好似对那些谣言根本无动于衷。   胭脂再看皇帝,分*中有郁结难消,不禁轻轻一叹,道,“皇后娘娘,今日可真的是家宴?”   皇后一愣,有些迷惑,“自然是,不然皇上和本宫也不会在这里赐宴于你。”   胭脂淡淡而笑,“既然是家宴,那么大家便是一家人,又何谈谁与谁是一家人呢?皇上和王爷本是亲兄弟,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液,而据闻王爷长得和先王最像,那么若是非要说大皇子长得像谁,那么也只能说大皇子继承了先帝血脉。到此为止,皇上子嗣稀薄,不过有子如此,或许是先王庇佑,国家大幸!皇后娘娘,你说呢?”   皇后闻言脸色僵了僵,语气也微微有些僵硬,“看来九王妃确实是与大皇子一见如故,或许这才是他的大幸呢!”微微有些后悔,她是否不该只顾着挑皇帝心头的刺而将大皇子越发推入他们夫妇的怀中?   皇帝脸色微微舒缓,“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朕的皇儿既然有先皇之风,也是我朝之幸。好了,以后休再提这些你我分明的事情,既然是家宴,自然是要畅谈祝酒。九皇弟——”再举杯,“这一杯祝愿你们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朱邪子御举杯,依然淡然无波,一饮而尽杯中之酒,顺带着喝了胭脂目前宫女新添的美酒。   皇后也随着皇帝喝了一杯,暂时压下了心头那份算计,脸上扬开友善的笑意,“九皇弟对王妃果真关怀备至,鸳鸯爱侣,真是羡煞旁人。”   王玥儿咬唇,心下有些不解姐姐突如其来的温和,猜想着其中的可能,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还是举起了酒杯,“九王爷大喜我未来得及参加婚宴,今日有幸赶上皇帝赐宴,这杯酒,无论如何胭脂姐姐都还是要喝的!不然,你今日来此,却未饮一杯,实在有负圣恩,自然,王爷可不许再挡酒!”   胭脂心知这一杯酒怎么都逃不过,举杯,却被朱邪子御压下,她对上他深邃的双眸,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饮下这酒,只觉得腹中一阵灼烧,却没有表现在脸上,淡淡而笑,敛去一切不适。   一场酒宴就此作罢,皇帝自有皇帝的忙碌,皇后则邀请胭脂闲逛后花园,虽然心底明白不过调虎离山之计,但是拒绝不了,而且她并不想拒绝,因为她在找机会…… 017 那个机会   胭脂跟在皇后身后,静听着她说话,漫无边际的陈述着关于皇宫,关于皇帝,她都淡淡以对,自然清楚其中几分试探和嘲讽,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   见她淡而无味,皇后也渐渐觉得无趣了,于是又说道朱邪子御,暗示很明显,胭脂也波澜不惊地将事情推到回了当事人的身上,她没有那个眼光去挑选他床上的人。   直到皇后话题一绕,从王玥儿谈到了自家父亲,原来再过十天,便是王太师的六十寿辰,言下之意是让她鼓动朱邪子御到时候参加寿宴。这个时候,胭脂不再兴趣缺缺,心头一根弦瞬间绷紧,表面却还要装作不甚在意,“原来是太师的六十寿诞,那么即使我不提,王爷也是会去的吧?”她原先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皇后提得如此慎重,反而让她明白朱邪子御上门去贺寿的机会不大……   皇后吸了一口气,然后投目望向远方花丛,“都怪本宫的弟弟不懂事又不成器,乃至得罪了王爷,不过家父和九王爷同是在朝为官,因为如此芥蒂,时常意见相左,皇帝为此头疼不已,皇上、家父和本宫都希望能够化解这份恩怨,所以还请九王妃能够说动王爷,若能够使朝廷和睦,那么便算是王妃一大功劳。”   不管她用心为何,胭脂都想帮她,更想到时候自己随着去太师府,这样一个好机会,她不能再错过了。不过,意图只是在心中,不能表露的太过明显反而让对方生疑,有些为难道,“皇后娘娘如此器重我,可我只怕王爷不会听任我的意思……”只怕这会儿是双管齐下,那一边,王玥儿是否也纠缠?思及此,不禁皱眉……   皇后笑笑,“王爷本就是冷颜之人,若是对你无意,定然不会为你做下了如此大的决定,毕竟娶一个……对他和皇家来说都是颜面无光。”   胭脂扬了扬唇瓣,有些讥讽,既然看不起,又何必委托她劝说,又或许,这不过顺便的事情,那一边才是最重要的……“那我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皇后点点头,又邀她去亭中小坐。   胭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倒是有点待不住了,皇宫虽美,但更沉闷无聊,她更愿意寂寞,哪怕对着一盆花,至少很是自由。但若是她想出宫,势必要等到他回来一起,可是那个男人如今有佳人相伴,会那么快回来吗?   眸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来处,有点迫切地希望看到他的出现……   皇后察觉到她频频的视线,眸光里含着几分不耐的焦躁,心底不禁冷笑,都是女人,怎么可能不在乎男人身边陪着另外一个女人,表面不在乎不代表着心底真的没有芥蒂。如此便好,如她所想,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就在胭脂有点绝望不已的时候,他便这么出现了,凌然而来,无视路过身边频频下跪行礼的宫女太监。   下一刻,他便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视线却留在皇后脸上,“皇嫂,多有打扰,府中有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胭脂微微一愣,“府里怎么了?”   朱邪子御却没有理她,只是拉着她走了。 018 一拍即合   这几天,胭脂一直想着该怎么劝服朱邪子御去赴宴,但是心底明白,若此事由她口中说出,只怕他更是不允,没有忘记那一次被他撞破的事情,他的怒气足以燎原……   昨日恰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小筑纳凉,孩子承欢绕膝,天伦之乐,多么的畅快无间,那时候她才是真正多余的人。这才恍然觉悟,女人总爱自作多情,她如今的身份何须顾及太多,在他心中,她从来不是九王妃,但有足够的筹码,只要直接要求便好。   切记切记,她不能将自己不当东西,但也不能太将自己当东西……   心想着,决定已成,却又是一夜辗转难眠,清晨,早早地便醒了。   夏日的清晨最是沁爽时候,摸摸自己的脸颊,脸上晕烫了一片,推开窗户,透亮的晨曦映着埋怨碧绿,苍翠欲滴。   这时,房门被推入,映桥端着盛装清水的银盆进来,“王妃,你起的可真早!”   胭脂淡淡笑着,“可是看样子,你起的比我更早。”一手拿起旁边的香扇不断地扇凉,扬起的发丝有些凌乱,只着薄薄的单衣隐约可以窥见几分春色,露出一段纤柔的脖颈,泛着淡淡的红色,她只觉得胸闷气燥,那股子灼热怎么也挥之不去。   映桥微微皱眉,过来帮她把脉,然后微微一叹,“没事的,不过这种情况会越来越烈,你最好有所准备。”   胭脂点点头,这点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映桥最看不来她这个样子了,好似一切都无所谓一般,“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或许能够有减轻痛楚的办法呢?”   “是吗?”胭脂以眸光询问她,但是那种希翼并没有带着大悲大喜,“是什么办法?”她的眸光带了些诡谲的捉弄,让她不禁心生了几分戒备。   “嘻嘻。”映桥笑得更开了,然后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挑了挑眉头,“如何?”   胭脂的脸瞬间烧红,“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可没有胡说,不过基于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愿不愿就看你的决定了。”映桥一手捂着嘴巴,笑得有些奸诈,“其实你也不必那么为难,我又没说非要王爷不可。”   “……”胭脂只当她拿自己开玩笑了,轻轻一叹,该想的还是怎么与他开口去王太师寿宴的事情。   映桥无趣地止住了笑意,努努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而且我只告诉你,你放心,王爷他并不知道这个方法哦。所以就算你找别的……他也不会知道的啦!”   胭脂淡淡扯了扯唇瓣,在琴座边坐了下来,十指轻轻拨动,清灵的雅乐缓缓在指尖流泻而出……   映桥走到她身边,懒散地依靠着窗户,“你是不是有心事,一看就知道你昨晚睡得不好。”   琴音戛然而止,胭脂看了看她,顿了顿,道,“我想去王太师六十寿辰。”   “咦?”映桥眼睛一亮,“你也想去?!” 019   胭脂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也想去太师府?为何而去?”这些人莫不是都同气连枝,她难道是为了真的贺寿而去?   映桥微微一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主要的原因,自然也有我个人一点点私怨想要了解。”   “私怨?”胭脂心头微微一松,若不是为了恩惠拥护而去,她也就放心了。   映桥点点头,“我原先还担心我离不了这里,但如果王妃和我一道去,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胭脂不禁苦笑,她安心得太早了。“但是王爷那一边只怕……”   “你有皇后娘娘的懿旨,难道王爷会拦着你吗?”映桥轻松道。   “可是皇后的意思是让我劝动王爷一起去,亦或者,我就免了那一行最好……”若是没有她的存在,到时候酒醉方酣,发生什么事情犹未可知……   思及此,心底不禁生了几分抗拒,不,她不要那样的事情发生,就当……对,她只是不想让王家的人那么顺心如意,她只是……   “王妃,你怎么了?”映桥看她有异状,“为什么你不去最好?难不成……对了,我倒是听说过王家有个千金一直垂涎九王爷,呀,我明白了,王妃你可千万别放王爷一个人进狐窝,他会被那狐女吞食入腹的!”   胭脂不禁失笑,“垂涎?瞧你说的!不过,我倒是看着那小姐灵动可人,却又不失大家娴良之气,若真的说般配二字……”   映桥不依,“王妃,即便是那女人长得如花似玉,你也不差呀!更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最喜爱你的真实,丝毫没有那些所谓大家闺秀的扭捏造作,更加没有风尘女子的世俗无情,难道你敢断言你对王爷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看她沉默,于是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说那样的话,不然也让人觉得虚假而扭捏了。”   闻言,胭脂顿了顿,不去争辩什么,只是她真的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若有无情却有情,当冷情变得刻意,其实也昭示了心底的在乎……   映桥这才淡笑道,“这就对了嘛!时也势也,如今马缰握在你手上,那些人也只有围观嫉妒的份儿,只要你握紧缰绳,驯服了王爷这匹烈马,那么一切都逃不出你的掌心,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更加不必如此日夜长吁短叹,食不安寝,睡不成眠的呢!”   胭脂眸光颤了颤,不知内情的她以为自己的失意不过因为与朱邪子御若即若离的关系,其实谁不想握住命运的缰绳,主宰自己的命运呢!只是鸿沟已成,她的心早已泯灭了希望,只剩下一片死灰,复燃的也是玉石俱焚的仇恨……   映桥继续游说着,“所以啦,你可千万别再常锁着眉头了,就拿你想去太师府的事情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拉进你和王爷的机会呢!我看自从你搬进来之后,王爷从不进流云楼,这样长此以往是不行的!今晚,我让人准备几个小菜,你借机端去给他,劝他多喝几杯酒,等到酒酣耳热之时,你就……”窃笑着又在她耳边一阵私语……   胭脂不禁有些窘困,“死丫头,看你小小年纪,为何……”   映桥努努嘴,“王妃,你别看我这样子,我比你小不了多少,今年都二十有一了。”   胭脂微微有些讶异这样的答案,“可你看起来真的只有十六七八的模样,而且我一直都这是这样以为的。这样的年纪,你也早该许了人家了,为何还在这里耽误终身大事?”   “说来话长,不如不说。”映桥不以为意,“反正还是那句话,活的潇洒快乐就好了,其他都无所谓,越活越年轻不是更好嘛……”   胭脂淡笑不语。 020 气的跺脚   这一夜,朱邪子御照旧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公务,听得门外一阵响动也没有去关心,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目的又是为何而来,不过这几夜他避而不见,让侍卫将她挡在了门外。   女人宠不得,萧落雁便是一个例子,她恃宠而骄,他甚至有些不懂她究竟依仗谁的支撑如此骄纵,五年了,王府里丫鬟侍从几乎焕然一新,她培养的势力几步渗透王府每个角落。他很排斥那种处处被人监视的感觉,所以驱赶了下人,身边只留当初一起去沿海带在身边的侍从。   如今这王府里也只有两块清净地了,思及此,又不禁想起了那个女子,心情莫名的沉淀,忽而又泛起莫名的情愫,久久不能平息。   这时,胭脂端着一个银盘,上面放着一些酒菜,微微一叹,脚步继续往前,准备早已做好,就不该怯场。   只是,事情总会有意外,最不想遇到的人总是会狭路相逢,胭脂微微有些尴尬,因为两人都端着托盘,想来目的都是为了他……   两人相隔了十步停下,对峙。   胭脂浸在她充满敌意的目光下,思及两人微妙的对持关系,虽然自己的身份高人一等,但是心底还是有点虚,始终不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再想到上次蛇和青蛙的事情……   低低一叹,还是缓步上前,昂首挺胸,不亢不卑,胭脂在她面前站立,她不需要说话,因为不论如何,该开口的人都不是她。   那夜之后,萧落雁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她这个正妃以身份压人寻麻烦,却不想她一直避而不见,反而自己满腔心事急着找她摸清她的想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她突然出现在面前,瞧着她不徐不疾的模样,分明是差不多的个子,却莫名觉得倍增压力,就算追究彼此的身份,两人也同出青楼楚馆……   前事莫提,提了便是两人皆是颜面无光,萧落雁也明白,于是咬牙低声行礼,“王妃。”   胭脂点点头,眸光侧了一眼她身后丫鬟托盘上完好无损的满碗羹汤,便知道她是无功而返。   萧落雁敏感地察觉她的视线,不禁觉得丢脸,不过气场还是要撑起的,“王爷在办公,所以无暇见我,只怕姐姐去也是无功而返,倒不如省了来去的功夫……”   胭脂淡淡而笑,“既然已经来了,便是要去敲敲门才行,不然怎么知道没有机会呢!”   萧落雁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嘲讽,“我记得王爷从来都是白天才去流云楼,那么王妃今晚是来?”   “白天和晚上有何区别?王爷愿意并且执念每天白天来一次流云楼,自有他的坚持和兴趣,毕竟有些事情并非晚上才能做,不是吗?”看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胭脂依然淡笑,“至于我来此的目的,你心中不是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吗?”跟她说实话她不会信,不如不说。可是口中的话说出口,又不禁有些后悔,分明想划清边界,敌我不犯,但是骨子的倔强总是不肯屈服……   萧落雁心中更是认定了,抬起下巴,睥睨道,“既然王妃那么不死心,那就尽管去尝试一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胭脂微微一笑,缓步掠过她的身边。   萧落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到了门口,远远地,看她和侍卫说了几句,然后侍卫推门而入,本做好了准备看她吃瘪的模样,却不想出来的侍卫恭敬有礼地迎了她进去,进去之前,她还不忘回眸一笑……   萧落雁不禁咬牙,一手挥了丫鬟手中的托盘,双手握拳,不禁跺脚! 021   胭脂进门而去,只见朱邪子御已经放下了公事,正往后靠着檀木椅挑眉看着自己,此刻的他一身宽松的亵衣裤,卸下白日里的冷肃,慵懒得犹如一头黑豹,只是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明的意味,隐约泛动着微微的迷惘……   猜测着她的来意,朱邪子御眸光扫过她手中托盘上的小菜酒壶,再回到她的脸上,不禁扬了扬唇瓣,“王妃真是与本王心有灵犀,知道本王饿了,便送了酒菜来,看来今晚是要陪本王不醉不休了……”   他的语气虽然恬淡,可是胭脂听得出来其中嘲弄的意思,笑容不由自主地扩散,眸中的笑意却是僵硬,“王爷若真的是饿了,就不会夜夜拒绝你的侧妃与门外了。”   朱邪子御起身,几步走到她跟前,笑容瞬间变得有些邪佞,“那王妃觉得荣幸吗?”   胭脂报之一笑,避重就轻地淡化了他刻意的调戏,然后缓步越过他的身边,将酒菜布置在碎玉桌上,自己坐下。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鼻尖还隐约萦绕着她刚才步过的香气,撩惑着男人的感官,眸光有些危险的不悦,转身走到她身后,一手抚上她的肩头,只觉得她身躯微微一僵,只是刹那,又松缓了下来……“你想要什么?又打算为此付出什么?”心底闷气横生,每次皆是如此,那一刻的僵硬总能告诉着他,她心底本是抗拒,柔顺的另一面是隐忍。   “王爷多心了,我未曾想要得到什么,也不打算为什么付出代价。王爷如此小心翼翼,是不是一直在害怕我?时刻担心着一不小心就踏入了我布下的什么陷阱,然后或许一辈子无法脱身?”胭脂戏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清楚地知道得不到,但是看到他眼中的情绪波动,或许自己在享受着那一份怒气,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为他斟了一杯酒,“王爷不是说肚子饿了吗?酒菜已经布妥了,入座就餐吧。”   他在她身边坐下,“那王妃的意思是说今晚来这里纯属是为了增进我们夫妻感情的吗?既然如此,开怀畅饮自是少不了……”一手抚上她的脸颊,“今晚打算留下来?”   胭脂一手拂开他的手,倾身上前,两人的脸靠得好近,如花的唇瓣若有似无地就要贴上他的脸,如兰的气息轻拂,他的眸光越来越深沉,可是她却又好似故意不让他的渴望如愿……   就在朱邪子御伸手揽上她的腰身,只听得她在他耳边低低呢喃道,“王爷难道就那么迫不及待了吗?”声音是嘲谑,是挑衅,低低回绕在他耳边……   朱邪子御手上狠狠用力,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一条手臂禁锢在她的腰身,一手已经捏上了她的下巴,“欲擒故纵虽然可以钓得大鱼,但是人财两空的机会更大!”究竟是谁迫不及待?!   胭脂心中一慌,但镇定的很快,面不改色,心底早有准备的缘故,撩虎须也必须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再次对上他愠恼的黑眸,她干脆双手顺势抱上他的脖子,“王爷,你恼羞成怒了。” 022   “你到底想要什么?若是什么都不要,那就待在你的流云楼里别乱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朱邪子御沉着脸道。   “我不是你的囚徒,我该有我的自由,更何况,就名分而论,王爷公事繁忙,身为妻子的我自然应当伺候一旁。”胭脂依着他的怀抱笑靥如花。   朱邪子御冷冷哼了一声,干脆以逸待劳,她若真有企图他总会知道的,放缓了心情,拿起面前一杯酒饮尽,“原来王妃今夜来是想与本王培养感情。”按照他心中所想,她也不会一个月都没有丝毫动静,如今总算是决定出手了吗?毕竟若等到骆殊妍解毒之后,她还有什么筹码来保住这个身份呢!   “王爷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妾身若是不把握好机会,只怕以后后悔莫及……”胭脂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觉得你抓得住本王吗?”他冷冷睇着她,心底那矛盾的感觉还是那么强烈……   胭脂微微一叹,不愿不小心沉入他深邃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鼻中全都是他的气息,只是这一份依靠却不属于她,但是此时此刻,虽然只是暂时……   朱邪子御只觉得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心跳不禁快了几分,胸口浮躁着几分暧昧不明……   耳边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胭脂拥着他的手臂更加紧了紧,再深吸一口气,好似汲取着一份源源不断的动力,低低喃喃,“子御……”如果他真的属于她,如果他真的只属于她,那该有多好……   朱邪子御微微一愣,她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好似绒毛一般划过胸口,那份蠢蠢萌动的情愫掺杂着男人本能的悸动,让他眸色阴郁了几分,是压抑,更是怒气……   这便是她的手段吗?虽然她根本就没做什么,但是就是有那样的能力撩拨得他胸怀荡漾,他反手禁锢住她的腰身,迫使她的正视,看到的依然是那张带着淡淡笑浓浓嘲的绝美脸庞,“你到底想要什么?”怎么样才能让他厘清心底的凌乱,怎么样才能彻底斩断了他对她的妄想?   胭脂这才道,“太师的寿辰,王爷可会亲自往赴?”   朱邪子御微微眯眼,“你想去?”   胭脂点点头,“皇后让我势必要劝服王爷前往贺寿,我也希望王爷能够给个面子,我已经不受宠了,不能再被皇后忌惮,否则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大好过……”   “你确定这是唯一的理由?”朱邪子御不信,“还是想要乘机会见你的情郎?”怒。   “王爷在乎吗?”她媚眼如丝。   “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你的过去我不想再追究,但是本王绝对不容许你以后不守妇道,染绿本王貌似的下场便是本王染红他的袍子!有得有失,若是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到最后定然会失去所有,孤苦一生!”他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警告道。   胭脂扯唇一笑,“王爷的意思是只要我谨守妇道,这个身份就不会改变吗?” 023 他的反击   朱邪子御冷冷挑眉,“你想要本王的承诺?本王也告诉你,对你,本王不会有承诺。”   胭脂点点头,“胭脂当然有自知之明,所以胭脂想要的都必须自己争取,而胭脂此时正在争取。”   “你在挑衅。”他冷道。   胭脂默然,并不反驳,“那么王爷答应去赴宴吗?”   “若是本王不去呢?”   “那么奉皇后旨意,就算王爷不去,我也是必须要去的。”她淡然若定。   “不许!”他横眉冷对。   “王爷这是在为难我,若王爷此刻承认我是你的王妃,那么这些礼仪礼节是我份内的事情,我若是不去,岂非有失王爷的面子?若是王爷从未将我当成你的王妃,那么我更坚持要去,王爷还记得答应过我的条件吗!”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朱邪子御冷道,“哼!你要尽你身为王妃的责任是吗?”猛的抱起她,大步凌然往前,扔在床上,“那就尽好你的责任!”   胭脂落于锦绣床榻之上,笑容依然绚灿,态度依顺妩媚,“自从胭脂入门,早就是王爷的人了……”不忘投去妩媚一笑,带了明显的勾诱之嫌。   朱邪子御在床前蹲下与她平视,“……即便是身份飞升凤凰,依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娼/妓本性。”他字字冷若冰霜,凌厉的锋芒足以刺得人体无完肤。   胭脂笑得更加灿烂了,“我还以为王爷偏爱青楼女子,不然家中正侧妃皆出生于风尘?若是王爷喜欢,胭脂愿意为王爷揽下全城妓家花魁成为王爷的后宫,为王爷解忧……”   “住口!”朱邪子御冷道,“不论如何,她只随了本王一人,而你呢?你的入幕之宾究竟有多少?”   “是吗?”胭脂依然笑着,只是眸光里透着淡淡的酸楚,“王爷真的想知道我究竟有几个男人?”   “住口住口!”朱邪子御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你今晚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本王吗?!很好,本王告诉你,你成功了!”   “那么王爷是答应我的请求了?”胭脂娇媚而笑,肩膀一动,衣衫滑落,露出*香肩,“王爷希望我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朱邪子御沉默地看着她,眸光冷凝,如冰如火,热的是身体,冷的是心……   袅娜起身,用手臂上的锦帛环上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胭脂依偎进他的怀中,视线却浏览着这书房里的每一处,吐气如兰,“王爷,这书房真是个好地方……”   朱邪子御一把推开她,看着她踉跄趴倒在床上,他冷道,“你若喜欢着这里就留在这里吧!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要去引凤阁休息了!”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胭脂看着他凌然远去的背影,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告诉自己他即将投入那个女人的怀抱。可是那又如何,她有在乎的资格吗?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可是喉头的酸涩又是何来?   空荡荡的书房,一声低低的长叹,每一寸呼吸都有他的气息,胭脂起身下床,毫无目的地流连,便已经是一夜。 024 可耻的欣喜   隔日,当胭脂回到流云楼,映桥便迎了上来,“王妃,你昨夜可是在王爷的书房过夜?”   胭脂只觉得倦怠非常,点点头,脚步不停,进了自己的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昨晚一夜,心思沉沉,也不知道怎么就靠着书案睡着了……   映桥赶忙帮她拧了帕子让她擦脸,不禁喃喃道,“我真不懂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诶!你分明人在书房啊,可王爷却来了这里过夜,你说奇不奇怪?!”   “你说什么?”胭脂擦脸的手一顿,侧首看她,心底说不出是讶异,还是惊吓,“他昨晚……在这里过夜?”问得有些忐忑的小心翼翼,不否认呆愣之后心底最深处涌动的淡淡喜悦……   思及此,眸光瞬间黯然,分明是自作孽的下场,何苦何苦……   映桥点点头,眸光中还满是不解,“昨晚你们没有彼此遇到吗?”   胭脂苦笑,“遇到了,只是他说他去引凤阁过夜的……”   “什么?!”映桥大惊,“你怎么可以放任让他去那个女人那里?你疯了吗?!”   “引凤阁里的女人和床都是他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她喃喃着,话尾消逝在唇中。一场交易一场空,而她不过飘渺虚无一粟,转瞬即逝……   “难不成是你故意刺激他去那个女人那里的?”映桥惊呼道,“你怎么那么傻呀!什么没有资格?你的身份,王爷的在乎,便是你的筹码不是吗?”   胭脂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我们不一样……”经历不一样,心境不一样,活着的动机也不一样,她可以享受人生,可是她不能,早已失去了幸福的资格……   “有什么不一样?”映桥皱眉,“王妃,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愁绪满怀?如果你有放不下去的过去的人,那就去追回来!如果你对王爷有心,就该放下过去的一切,往事不可追,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明白……”胭脂眉心蹙起,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着又涌上心头的过往,忍住即将奔腾的眼泪,却还是湿了眼眶……   映桥低低一叹,“若是你对着王爷可以卸下心防,可以如此纵容自己流泪,或许你们……”   胭脂摇摇头,“我不想,映桥,他终不会是我的归属,谁也不会是我的归属……”   “这又是何苦?没有争取,如何知道结果?至少你不该如此作践自己……”映桥还想再劝,可是看着她如此脆弱的模样,忽然觉得难以语言,“王妃……”   “……我累了。”胭脂起身离了镜台,躺上了床榻。   映桥不禁一叹,知道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默然退下,留给她一个人的空间。   胭脂背着床沿而躺,躬起身子,紧紧捉紧了锦被,心里矛盾而凌乱。这流云楼也是他的地方,所以即使他昨晚转而来了这里也并不代表着什么,可是她的心还是乱了……   映桥说她要强,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是软弱,跨不出世俗的门槛,更走不出那份自卑,哪个女人不渴求依靠的臂弯,哪个女人不渴望那一份眷宠,只是相遇太迟,又拿什么去争……   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端着酒菜进门的那一份小女儿娇态,紧张、悸动,可是面对着他的冷凝,面对他若有似无的情愫,她却望而却步,若是他知道她曾经还诞下一个孩子,又该如何作想?   那时候的剑拔弩张,那时候的言语冷犀,她知道她是不寂寞的,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自己,又该如何完全卸下那份伪装?若是那时候自己的筹码只剩下堪怜的凄楚,不如不要……不如不要…… 025 来到寿宴   今日是当朝太师六十寿诞,因为王家在朝廷中兴盛的势力,所有宾客盈门,一派欣欣向荣的喜庆!   轿子落下,胭脂在映桥的搀扶下走出,朱邪子御已经下马,两人携手而入。   前堂搭建了戏台子,依依呀呀曲调绕梁,更有不同的杂技表演,高呼声此起彼伏,摩肩擦踵,人头攒动。   远处高台上,这是特意为身份尊贵的宾客准备的清静之地,一来避免外面闲杂的纷扰,二来也免去家眷抛头露面的窘境。   胭脂远眺着繁荣之景,眸光犀利冷然。眼前的奢靡繁华,完全因为王家的势力如日中天,文武百官在这个日子里莫不谄媚逢迎,谁又知道这盛华之后有多少的悲哀?就像她……   “在想什么?”朱邪子御在他身后目光随着她的远眺看去,眸光隐约泛着些许沉浮,“在寻找你想要见到的人吗?”   胭脂侧头看他,英俊的侧脸分明近在眼前,却又如此飘忽,于是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看着如此恢弘的奢华,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财?”   “你羡慕吗?还是觉得本王娶你的礼仪太过简单,你也想享受一下这样肆意挥霍隆重的感觉?还是你依然放不开花魁那种万人注目的优越虚荣感?”他一字一句缓缓倾泻而出,如此淡然,却字字带着让彼此压抑的窒息。   胭脂一笑,“王爷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与我斗嘴吗?”夫妻两相依,就算不是名副其实,这种场合若是丢脸,损的绝对只是他的颜面。   “哼。”朱邪子御一声冷哼,“很好,原来你还知道自己顶着什么样的头衔,那就该知道今日来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王爷请放心,我想做的事情我一直很明白。”眸底微微有些歉疚,若是今日她真的能够手刃仇人,那么他会有点麻烦吧?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你想做什么事情?”为何觉得她话中有话?   胭脂又笑,“自然是努力坐稳九王妃的位置了,不然王爷以为还有什么?”   朱邪子御有些不信,她的态度分明有些游移不定,心底微微有些不安,于是一手紧握住她的手道,“记住,今日不许你去私会任何男人,不管是王家的公子,还是今日来贺寿的宾客,若是被本王抓到,后果自负!”   “王爷,你抓疼我了!”胭脂挣脱开他的禁锢,“若是王爷今日能够一直陪着我,我自然没有机会私会男人……”可是她就不信,王玥儿会放弃如此大好机会!   朱邪子御冷哼一声,“若是本王记得没错的话,今日太师府也邀请了一些红袖阁的名伶,那你今日非要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像众人宣布你的地位吗?”   胭脂本想再说些什么,眸光不经意扫过人群,不禁一顿,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是……   她怎么会在这里?哦不,她怎么没有可能在这里呢?她的二姐,裘悦,如今已经是南宫世家的当家主母了吧?凭着南宫世家的威望,邀请在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让她心底有些不安的是,既然姐姐在这里,那么南宫尔誉定然也来了……   “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脸色那么难看?你看到了谁?”朱邪子御视线扫过人群,并未发现哪个他觉得异常的男人。   胭脂顺势依入他的怀抱,脸也埋入他的胸膛,“没事,我没事,王爷……” 026   这时,忽听得三声清脆的拍掌声,随即传来王玥儿婉转清喉的声音,“王爷王妃真是恩爱有家,羡煞旁人哪!”看似平和的表情总是有些僵硬,眼底深处笼着淡淡的阴霾,话语淡然中也带着一点耐人寻味,“照理说,玥儿该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但是今日宾客人多口杂,玥儿也担心王爷会招人话柄,有损王爷的威信。呵呵,请王妃勿要怪罪,玥儿并没有想责怪王妃的意思,毕竟王妃初来乍到,以后该是多为王爷考虑才是……”   胭脂一愣,这个女子刚来便有那么多话,自在句句看似和淡,但是她还是可以听得出其中的嘲讽,“多谢王姑娘提醒。”她话中隐喻她的出身,此刻更是嘲弄她的恬不知耻?可还是笑脸以对,这点攻击伤不了她,因为不在乎。   朱邪子御道,“玥儿,你来这里有事吗?”   “我是主人嘛!自然有义务招呼客人啊!”王玥儿点点头,“不过这一次来时因为我爹找你。”   “现在?”   “嗯!爹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是关国家社稷的!”王玥儿在他耳边窃窃了一些话,看他脸色变了变,于是抱起他的手臂,“快走吧!爹可急了!”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刚想说什么,只听得胭脂道,“王爷,你去吧!”他走了,她才能找机会接近目标,可是很显然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于是她继续说道,“我留在这里等你,再说有映桥陪我,不会有事的!”她可以不离开,但是谁也不能阻止主人来这里吧?   朱邪子御想了想,低头在她耳边威胁道,“不许走开,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不然……”眸光里带了浓浓的威胁,锋芒凌厉。   只是他如冷刀厉剑的眸光还是尽数消融在她的浅笑中,惊不起一丝波澜,“王爷走好。”   上前几步,胭脂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一对背影,转身寻找映桥,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映桥?”   随即想到之前她也想要来太师府,却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不禁低低一叹,这丫头,动作竟然比她还快。   转身扶栏俯视远处哄闹的人群,已经找不到裘悦的身影了,今日的计划不包括会遇到她,虽然心中有念想,可还是希望不要遇到最好。想了想,从袖口拿出一条帕子蒙住了脸,转身下了筑台。   刚下筑台,便觉得身后只觉得身后有异,那种感觉她太过明了,唇边不由自主地勾起弧度,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必费心寻找,他便已经自动送上门来了。   很快地,有人上前猴急地抱住了她的腰身,随即一只大手捂上了她的嘴巴,胭脂故作恐惧,挣扎着摇头,却说不出来话。   王璟低声在她耳边道,“别叫,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胭脂点点头,他才松开手。她转身,扬开明媚的笑容,危险而冶艳,“国舅爷来得可真是时候……”现在想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黄雀之后还有她的仇恨…… 027   胭脂被拉到了一处安谧的后园,这里就连墙壁都爬满了青苔,地上杂草丛生,像是荒废了许久。   胭脂定下心思,神色似乎有些惊吓,捂着胸口道,“国舅爷,你怎么带我走这么远的地方,万一王爷回来找不到我……”   “怕什么?!”王璟有些不忿道,“你放心,他一时三刻不会回来!这段时间够我们……”说着脸色转而变得谗涎好色,身体更是急迫地贴了进来……   胭脂自然是去推开他,“国舅爷你好坏,可如今我已经从良嫁人,是王爷的女人,怎么可以……”   “哼!”王璟一声冷哼,“你原本就该是我的人,若是公平竞价,你也早就是我的女人了!都是朱邪子御借故将你囚禁在自己的府邸以来避开竞价,真是可恶!不过他倒是也十分聪明,如此等过了竞价再放了你,不仅可以免费占有你的人,甚至还可以让你对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胭脂,你千万不要被他的伎俩迷惑,这些都不过是他想将你占为己有的手段罢了!”   胭脂还是将他推得更远,娇嗔怨念道,“那胭脂落难的时候也不见国舅爷来搭救呀!若是国舅爷当时来探看一下胭脂,胭脂这辈子都死心塌地跟着你了,可是胭脂早也盼晚也盼,就是等不到国舅爷的到来……”   王璟不禁谄媚讨好道,“虽然我没有在狱中探到你,但是天可怜见,我一直为你担忧悬心,无奈朱邪子御百般阻挠,你要知道,他本有心占有你,且早就忌惮我们情投意合,怎能放我进去?!”   “借口!”胭脂冷哼道,“你心中若真有我,就不会怕他了!即便他是王爷,可是你是国舅爷,你姐姐还是当朝皇后,就算不能救我于水火,怎么可能连一丝一毫的办法都没有?”   王璟自然不会告诉她原因只是因为自己不敢上九王府,“那你想要我如何陪罪?”   胭脂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不禁叹道,“胭脂又岂敢为难国舅爷,只是国舅爷有负我心,那就要先罚酒陪罪,至于缘后如何,那要看国舅爷的诚意如何了……”   “好!我这就让下人送酒过来,不若我们就此席地而坐,也别有一番情/趣,如何?”王璟闻言,心中自得,女人也不过如此,酒色本是他喜好,以酒陪色更是乐中之事,酒醉酣然还可以纵情寻乐,至于这之后,只要赠送珠宝奇珍也就是罢了!虽然胆小,但是色胆可包天,如今她已是人妇,若得一响偷欢,心底有种说不出蠢动跃跃欲试,更何况她的男人还是……   胭脂似状羞涩地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让他自饮毒酒! 028 这一刀   幕天席地,就在地上铺了一块丝绸缎子,上面摆了一些菜肴酒酿,倒也有些意思,若不是此刻的心情……   胭脂为他倒了一杯酒递上,“王爷要先自罚三杯!”   王璟接过酒,顺手摸过她的手,笑得猥/琐,“好,我喝!”   第一杯,她笑容维和;第二杯,她笑得迎合;第三杯,素手倾倒酒液进杯中,然后端起酒杯的时候,“王爷,这是第三杯了……”媚眼如丝,用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拿着酒杯的手上淡红色长长的指甲下面那颗细小的药丸子掉进了酒杯,迅速消融……   王璟挑眉,自认为*,“这一杯,你喂我喝!”   胭脂笑容绽放得更加璀璨了,茵茵碧草中,一朵冶艳*的花朵,身体软弱无骨地倾前,软软地依在他胸前,然后送到他的嘴巴中……   王璟只觉得她的眸光分外地妖娆,有些与平时不同,甚至觉得有些危险,可是脑子跟冲昏了一般,什么都想不了,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地沉沦,就着她喂酒的姿势,酒液缓缓地进入了他的嘴巴里……   胭脂只觉得一颗心鼓噪的厉害,这杯酒是她亲手喂下,很快地,他就会七窍流血,那么她也为孩子报了仇,今生无憾了!   就在此刻,只觉得只听得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侧首看去,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狼狈而来,好似受了重伤,那把长剑闪烁着寒芒,殷红的鲜血沿着剑身滴下……   王璟大惊,一口酒吐了出来,胭脂咬唇,眸光流露了几分凶光,懊恼的要死!他受了惊吓,迅速推开她起身就想要逃,“来人哪!有刺客!”   胭脂被推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阵势,隐约猜得出这人是在太师府中做了什么事情被发现,这才往荒芜的地方躲藏,却不想发现了这里,连带着让她的计划一损俱损!   幸亏,此刻黑衣人的目标是王璟,胭脂心中一狠,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里那把薄刃,今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就算是玉石俱焚,她也要杀了王璟!   于是起身,似乎也十分害怕地扑上王璟,“国舅爷,我好害怕……”   王璟已经自顾不暇了,索性听到外面的哄闹声,应该是侍卫们赶过来了!   可是黑衣人也不含糊,提剑就要刺过来,王璟下意识地想要找盾牌,眸光一闪,狠狠地拉过胭脂,恰好面对着他挡在了他面前!   “啊——”两道痛呼声同时响起,一个唇角弧度微扬,眸光带着淡淡欣慰,脊背和手臂上的疼痛好似无关痛痒了一般。   另外一个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眸光渐渐地地往下,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029 混乱   王璟怎么都没想到,本来他想保命才拉了她当盾牌,可是没想到恰恰是她将匕首插入了他的胸口……   为什么?心中的疑问还没来及问出,但是她此刻的眸光如此让人心寒,虽然她一直是笑着的……   鲜血喷溅,王璟往后倒了下去,胭脂知道身后已经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多人,她的态度依然冷静,从来没有过的冷静……   然后随着他一起倒下,下一刻,只觉得腰身一紧,已经有人抱住了她的身子,让她免于摔倒在地,胭脂侧首,看到的是朱邪子御阴沉不定的俊脸,可是她只是淡淡一笑,眸光淡淡眷恋,浓浓的释怀,今日她是躲不过一死了,哦不,就算活下来了,等到贵妃解毒之后她的结果也只能是死吧?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本想说些什么,可都觉得如此无力,等到缓神之后,才觉得脊背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   这是,朱邪子御脱了外袍撕开,绑在她的手臂上,刚才他赶到的时候,看着那利剑夺命往她身上而去,他只觉得胸口的心一下子僵硬如石,甚至忘了呼吸,迅速出手阻止,却还是来不及,踢飞利剑的时候,剑尖在她脊背和手臂上划下了一道痕迹,鲜血淋漓……   这个女人!她分明跟他保证会在亭台上等他的!可是现在呢?眸光扫过这一片狼籍,明眼人都想象的出来这里发生过什么……   草地上,碟盘倾翻,酒液横流,两个酒杯昭示着有一双人的共饮,如此荒芜的地方,如此偏僻的地方,孤男寡女,又能有何为?   心中的怒意蒸腾,翻滚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可是担忧又不期然随之而至,看着她渐渐苍白的脸色,心底说不出的情愫!   至于太师府的人,早就乱成一气,太师抱着儿子,“璟儿,你醒醒!醒醒啊!”   就连皇后也来了,看到如此景象,慌乱之中镇定了下来,“来人呐!快去宫中找御医来!快去!”转而看向一旁已经被侍卫制服的刺客,刚想说些什么,只看到他诡异一笑,然后嘴巴里流出黑血来……   “该死!不许他自尽!”皇后厉声怒斥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侍卫检验的时候,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王璟乃是独子,如今生命垂危,刺客又自己毙命,太师眸光深沉地瞪了一眼在朱邪子御怀中的胭脂,自是有很多疑问,只是心底也明白,此时不宜此刻追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急救儿子的性命!于是吩咐道,“九王妃也受伤了,你们去安排一间上房,宣一名御医给九王妃疗伤!”   朱邪子御却拒绝了,“令公子已经受伤很重,本王便不好意思再添乱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至于刺客之事,明日上朝我们再做商议!”   太师本不肯就此放他们离开,毕竟儿子的死还有太多意味不明的地方,可是如今自己也是方寸大乱,再想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便答应了。   欢喜帐 001 他的怒气   白皙的手臂,一道血痕狰狞,虽然敷药的手如此温柔,可是胭脂还是疼得额头冒出点点汗水,脊背上只是浅浅的擦伤,可是手臂上的伤却很深,几乎入骨……   从抱着她回来,到大夫看伤,直到现在的敷药,朱邪子御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有脸色一直是沉郁的,眸光冷凝得冷鸷,让下人莫不小心伺候着。   等到敷好伤口,下人们收拾好染满血迹的破布,端着已经染红的血水出去,一下子,房子里只剩下两人。   静默,胭脂只觉得空气稀薄的几乎要窒息,那是他给的沉沉压力,可是她心中也还有自己的猜疑,却不知道王璟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眸光有些忐忑不定,若是他幸运没有殒命,那么她以后再找机会杀他就很难了,首先便是难保自己的性命!   这时,“你在担心什么?”低沉的声音由上而下传来,“你确实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胭脂一顿,仰首看他,有些捉摸不定此刻他的心思,他该怀疑自己的,此刻他强装镇定内敛,但是压抑的眸子让她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想要说话,忽然觉得喉头很是干涩,“我……”   “你什么?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他低冷的声音带了隐怒,“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地位身份了,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满足?!”   “我只是……”该从何解释?如今,她最关心的问题只是王璟的死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太师府是否有消息传出来……“王璟真的死了吗?”   “你很关心他?你真关心他是不是?!”他猛地抓住她的双肩,甚至忘记了她手臂上伤!蓦地想起那个让他窒息的片段,联想到了什么,“当时你在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那个花花公子抵去那一剑?!”若非如此,她怎么会那么关心他的死活?!   胭脂看他终于压抑不住发狂的模样,顿时有些恐惧,刚才顺其自然问出口,却不想刺激得他如此模样,不禁有些失措,“王爷,不,不是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是否觉得得到了地位,便又想奢望的更多,于是就不甘寂寞地与男人在后园里偷情?!这是你的目的是想提醒本王给你的还不够多,或者是激怒本王,还是最终的目的是想羞辱本王?你到底置本王于何地?!”   胭脂脸色更加苍白,“王爷,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不过微不足道的过客,从来没有奢求过你的恩宠,你又何必如此……”心中猜测着他生气的理由,忽然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被那么多人揣测,定然让他颜面大损,所以他这才怒气冲天吧?“是我损害了王爷的名声,让王爷颜面扫地,王爷大可以宣告天下休离了我……”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倒是不徐不疾!”朱邪子御更怒,“休了你?以退为进是吧?休想!若是你觉得有名无份而耐不住寂寞,那么本王就满足你的欲求不满!”   “不!”胭脂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王爷,你听我说……”   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把抱起她扔到了床上。   胭脂的后脑狠狠地撞上了床避,还未来得及呼疼,他已经欺身而上。 002 狠狠爱   “不!不要!”胭脂抗拒着他的蛮劲,可是他根本不为所动,“不要,我的手臂好疼……”   朱邪子御顿了顿,双手握住她的手往她头顶按下,然后抽出一只手到她的腰间,拉出她腰间的锦带,随后将她的双手捆在一起,束在床头。   如此被动的局势,胭脂心中忽生了几分惶恐,不禁低声下气地乞求道,“王爷,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并不在乎王璟的死活,我只是想杀他……”   “杀他?你怎么杀他?是想让他色授魂予,还是想让他****?”朱邪子御气昏了头,他该生气的,却不该如此生气,那种羞愤几乎将他灭顶!   可是想到当时那一幕,心底乍然升起那种他就要失去她的时候,那份惶恐,那份不能自持的心悸都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孽缘,这就是孽债吧!他居然真的为这样的女人动心了,而且不能自己,若是今生注定如此,那么他就随她下地狱吧!   “你最好不要动,否则牵动了伤口,受苦的只是你自己!”他说完狠狠地覆上她的唇瓣,啃咬蹂躏,只是对着她那双无辜大睁的双眸,好似控诉着他的残暴无情,心底无端觉得更加烦躁,甚至有种心虚的感觉。“该死的,闭上眼睛!”   “不——”胭脂摇头,但是一开口就被他入侵,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低咽。   朱邪子御狂肆地挑逗着她的唇舌,迫使她与他纠缠不休,手也没有闲着,探索着她曼妙的曲线,解放了心底最初压抑的欲望!   胭脂被他挑逗得慌乱无措,渐渐迷失了自己,恍惚之中乍然清醒,莫名觉得很是恐惧,这种恐惧不再是因为他的**,而是来源于心底的那种黑暗空荡,好像踩不到地面,身子不断地往下掉,四周只有黑暗,只有深不见底的未知……   她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心底只有迷惘……   当朱邪子御眷眷不舍地离开她诱人的唇时,她的唇瓣如花嫣红,那是被肆意蹂躏过的楚楚,可是她的脸上却血色全无,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好似抗拒,更似逆来顺受……   “胭脂……”他眼底有些迷离,呼唤出声,声音沙哑,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不……”胭脂气若游丝地嗫嚅着,眼泪遽然泛滥。不,她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犹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沾湿了绣枕。   朱邪子御看着她如斯模样,心中的怒气蓦地消失无踪,可是那份痛苦伴着罪恶感更加浓烈,可是那又如何,他不想再多想,也不想再如此压抑,现在立刻马上,他要定她了!或许得到了,或许看穿了,他就能够将她弃之敝屣,狠狠地踢出自己的生命!   下一刻,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喃喃低语,更似乎是自言自语,“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负罪感?为什么痛苦的是他?为什么她唯一的拒绝的只是他?   胭脂依然紧闭着眼睛,默默无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一切不过命运弄人,而她只是在这尘世里颠沛流离……   当匕首刺入王璟的胸口,她该觉得高兴,卸下了这份压在胸口数年的大石头,她该觉得轻松的,可是再面对他,她依然如此的无措……   当他在她的肩窝处仰首,眸光已经不再犹豫不定,“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所以不要怪我……”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又多么的恶劣,可是他却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不必愧疚,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管你愿不愿,至少九王妃这个位置是你自己挑选的,在我没有抛弃你之前,你该是我的人,也只能我的女人!”   “……”胭脂无语,心底的委屈只有自己知晓,这辈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前世负债太重,今生注定以孤寂和痛苦去偿还?!没有人回答她,所以她也选择了沉默以对,或许麻木之后,人的一生并不长……   “为什么不说话?”朱邪子御抬头看她,她依然那样楚楚的模样,看起来那么羸弱无助,只是眼角的泪水流淌的更加凶猛了……双手捉住她微颤的双肩,他很想知道答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原来手中的臂膀是如此的纤弱,可为何她的一举一动能撼动他至此?!   胭脂摇摇头,缓缓地睁开眼睛,浸润在泪水里的秋水眸子更加粼粼,“很久以前,我也很想知道自觉究竟想要什么,可是现在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王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早已残破的身体,早已被世事消磨的自尊,她早已经一无所有了,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着她犹如死灰的模样,朱邪子御莫名觉得心慌,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倒是希望她能够像从前一样的轻浮来面对自己,至少,那时候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活力,如今的样子倒像是看透世间的一切,无欲无求,就像那一曲飞天舞,就要飘渺远去,不再复返……   “你摆这副模样是因为王璟要死了,所以你才这么绝望?”朱邪子御狠道。   胭脂闻言,这个笑话真的很搞笑呢!虽然肩膀被他掐的生疼,可是她却笑了起来。   笑,大笑,大笑特笑,笑声里却如此空洞。开心吗?高兴吗?她不知道,或许觉得解脱,或许觉得释然,或许一点感觉都没有。王璟即便是死了,她所拥有的能够回来吗?她依然是她,如此孤苦无望,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许笑,不许再笑了!”她笑得他心乱如麻,“他的死对你来说如果是那么痛苦,那不如我送你下去,让你们这对奸夫**去黄泉路上团聚去!”   说着双手掐上了她的脖子,慢慢地合拢双手,胭脂止住了笑,可是却并没有半点反抗,反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容赴死,好似解脱一般。   慢慢地,她觉得呼吸困难,渐渐地,她觉得脑子也渐渐迷糊了起来。死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徘徊在生死之间,过往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一般掠过,一桩桩的痛苦涌动,那一点点被剥夺的甜蜜泛起,苦涩微甜里依然觉得窒息。于是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负累,这世俗的一切,不愿看,不愿闻,不愿再经受一遍,不如就此了之……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只觉得脖子上的紧痛忽然消失,然后一阵风在耳边滑过,重重的拳头落在她的肩颈旁,震得整张床铺都在发颤,而她的鼻子也涌进大量的空气,呛咳得难受。   终究,他还是没有绝情到底,胭脂唇瓣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如果他不放手,她对他想说的话也会是谢谢,无怨无恨……   朱邪子御懊恼地重重锤了一下床榻,心底的情焰犹如熔岩滚滚,沸腾叫嚣着几乎要将自己焚毁。她不在乎死,原来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死亡!而他,却害怕她就此逝去。   无措、狂怒却又如此无奈,一切情愫悉数凝聚在胸口,不断地膨胀,几乎要炸裂开来!   双手捉住她的衣襟,狠狠地撕裂她的衣衫,随手甩出了床外,她身上其他的衣服也遭到了同样的下场!   胭脂一愣,只觉得胸口一凉,下身也失了遮掩,不禁又羞又窘,无奈双手被束缚着,微动一下就牵动着伤口。   朱邪子御发狂地吻着她,从脸颊开始,一路向下,咬啃吮吸失了轻重,好似要故意宣泄心中复杂交错的矛盾清潮!鼻尖萦绕着她独有的淡淡芳香,一如他幻想中的一模一样,心中蠢动非常,怒火夹着**不断熊熊燃烧。   胭脂咬唇,身子轻颤,却躲不过他的亲昵。   朱邪子御觉得未饮先醉,她的身子柔软馨香,他的唇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流连不去。理智和情欲交战,一场矛盾的拉锯!   他是粗暴的,可是胭脂也渐渐觉得自己在他的碰触下心跳乱了规律,头开始昏昏沉沉的,她并没有抗拒,抗拒不了,也……不想抗拒。这个男人是这样的疯狂,这段姻缘终究只能是露水之欢,那么,欢愉之后,后悔的人又会是谁?至少,不会是她,那么他呢?是否会懊恼……   “王爷,如果你碰了我,你会后悔的。”她只是实话实说,随即轻咳一声,喉咙因为他刚才的残暴还是难受着。   “住嘴!”朱邪子御压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很好,原来她还是会如此冷睨着挑衅他,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他发狂了,也不允许她在他身下还能如此镇定!他就是要看着她活着,感受着她还活着,即便是痛苦地活着!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大手转而覆上她柔软的浑圆,手指轻佻的逗弄着顶端的红果,只见她身子微颤,脸上覆盖上了淡淡红霞。   “不!不要这样……”胭脂惊喘不已,还是忍不住求饶,他的眸光太过炙热,那份狂浪也让她窘困非常。羞赧的红晕逐渐加深,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好似蓄意如此,然后将她每一寸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朱邪子御看着满脸红霞然的她,娇躯横陈眼前,如此芬芳馥郁。   “不,放开我!”她再次忍不住提高声量道,这份窘境让她难堪不已,自己如此狼狈,而他依然衣冠楚楚。脸皮早已热的几乎要冒烟,狼狈带着那份脆弱而至,又有想哭的冲动。   “哭吧!”朱邪子御毫无情绪道,却见她闭上了眼睛。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和眼,胭脂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炙热的眸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她不想,至少不要这么亵玩她,让她如此卑微不堪。   许久,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睁开眼睛。”   胭脂不愿,但是下一刻只觉得身上的手退去,不禁疑惑地张开有些迷离的双眼,恰好看到他褪去衣衫之后健硕的胸膛,因为是白天,所以看得十分透彻,就连逃避都没有空间。   “好了,别哭了。”他无力再理会心中的矛盾,或许化百炼钢为绕指柔也自有道理吧!将她拉入怀中疼惜的吻着,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那份从不曾有过的温柔令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她多么渴望能被他温柔地对待,曾经是那样绝望的幻想,在这一刻,仍然觉得不够真实,好似梦醒便一切都要烟消云散了……   或许两人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可是挣扎之间,她的心却渴望一个可以憩息怀抱。   他的唇再次攫住她嫣红的唇瓣,语调不明地喃喃道,“不要哭,别哭了……”伸手解开她手上的捆扎,让她双臂得了自由。   她的泪却落得更凶了,心情起伏间,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害怕失去吧……   他再次吻她,十分温柔的,从她的唇往下移动到如白缎般细致的颈项,最终流连在她傲人的**上……   她张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能溢出声声无助的呻吟,任他如此贪婪的索求,而她承受着这磨人的欢愉……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已经不自觉的爬上他的肩,指甲也深陷入他的肌肤,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他却没有喊痛,知道她已经逐渐的陷入了他编织的情欲网中。   当他压抑欲望的能力甄至极限,于是有些暴躁地分开她的双腿,迫不及待的覆在她的身上,亲密的贴近,让她深吸了口气想闪避,却被他强壮而结实的身体压得动弹不得。   “记住你的身份,不要拒绝我!”他的语气不再强硬,低沉的声音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呐喊,“你是我的妻子……”   她的心仿佛被人重击了一下,她忘了要反抗,一颗心深溺在他深邃的眸光之中,下一刻,只觉得下身一疼,他已经冲了进来。虽然早非处子之身,可是多年来一直独处,自然难以承受他此刻强悍的入侵。   想呼痛的,可是只觉得身上的男人身躯一僵,胭脂又忽然觉得自己堕入了冰窟,他始终还是在意的,哪个男人不在乎妻子的贞操,而她只是残花败柳……   朱邪子御虽然心中早就有准备,可是当亲身体验,心底还是忍不住发酸发怒,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和别的男人交欢时候的情景,心底猛鸷又涌起,风卷残云一般,凌乱了思绪。   他咬紧牙关,脸上淌下颗颗汗珠,瞬间之后,已经被欲潮席卷而走,不顾一切地开始掠夺。娇美馥郁的**,下面紧窒的束缚,催促着他快意地驰骋,再也无法思考。   一时间,被翻红浪,春光无限。   胭脂白瓷般的肌肤泛起了桃红色,双手改揪着锦被,如云的秀发迤逦满枕,星眸微启,红唇轻颤,受不了这份难耐的欢愉。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逃跑,却换来他一声低吼,他抓紧她的俏臀,猛力的抽送起来,狂猛的力道,几乎要让她在他身下撕碎成飘落片片。   “啊——”她娇吟着,次次觉得自己就要死去,可很快地在他的撞击下又活过来。   这样大起大落的抽送昭示着他内心的起伏,她该是觉得十分疼痛的,可最后也甄入了美轮美奂的境地。   不断地攀爬,终于到了巅峰,却难以承受这份疯狂,眼前突地呈现一片黑暗,昏了过去。   朱邪子御还没得到满足,看着她紧闭了眼睛依然带着泪意,黑眸更加深邃,低头亲吻着她的唇瓣,也不知道经过多久蛮横霸道的冲刺,终于低吼出声,释放了体内最深沉的欲望,压倒在她雪白的身子上……   呼吸急促而粗喘,他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身体里这份那份还未散去**后的余韵……   双手无意识地摸索着她的身子,抚上了他的手臂,忽然觉得掌心指尖有些湿润,甚至鼻尖闻到血腥的味道,不禁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她手臂上的包裹伤口的白缎已经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如此刺目。   低低咒骂一声,他退出了她的身子,不禁不满足地低吟了一声,重新处理她的伤口……   床上的人依然沉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眉头一直轻蹙着,似乎挣扎在痛苦深渊中无法自拔。   朱邪子御卸下染血的缎子,然后将伤口重新上药,再重新取了新白缎裹上,然后拉了早已被推挤到床角的锦被,覆盖住了她莹白的身子,也掩去了满眼的春光。   然后他在床沿坐下,背靠着床柱,眸光沉淀了很多,就这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许久许久……   ……   …………   一觉睡得沉沉的,梦境七零八落,真实的痛苦、来不及品茗转瞬即逝的幸福、奢望的温柔,当千帆过尽,脑子只剩下满满的他,却又如此若即若离……   只觉得眼睛酸涩不已,里面的泉眼不断地往外冒水,怎么也压制不住,脑子依然昏昏然,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女音低低叹息道,“王妃,您别哭了,再这样流泪下去,我害怕你把身体里的水全都流干了……”那是映桥的声音。   胭脂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不,她不想哭的,这五年,她几乎没在哭过,可是为什么现在眼泪就是止不住?   感觉映桥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眼泪,然后是低低的叹息,许久。   当胭脂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映桥紧张的脸,不禁努力扯出开一个微笑,“我没事的……”   映桥点点头,眼眶微润,“王妃当然没事的,有我在,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胭脂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可能有的处境,因为记忆还停留在……   脸一下子烧红了,她努力甩掉那些画面,再看房内除了她已经空无一人了,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映桥看着她四处扫视的眸光,不禁笑道,“王妃,那就别找了,王爷他早就走了!”   “哦……”胭脂不禁低下了头,有些不敢对上映桥的视线,“他是不该留在这里的……”   映桥挑了挑眉,“什么叫不该?王爷他看你一直不醒,这才刚走的呢!”其实她觉得九王爷或许是害怕王妃醒来,这才狼狈逃走的……哎,真是弄不懂……   “是吗?”胭脂低低喃道,只当这只是映桥的安慰,转而想到太师府内的情况,不禁问道,“映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想起在太师府里,她忽然就消失了……   映桥似乎早有准备她的疑惑,于是告罪道,“都是我没有保护好王妃你的安全,让你受伤了……”   胭脂摇摇头,“我倒不是怪你,只是有点好奇。”若是当时她不离开,自己也会找借口把她调开的。   映桥挠挠头,“只是觉得太师府寿宴,很多东西很好玩,就一时间被吸引过去了。”其实她也想救她,只是当时确实没让她有出手的机会嘛!   “你真是贪玩,幸亏你那么大了,不然丢了就难回家了。”胭脂淡淡道,虽然心中不信,但是不想追究。   “嘿嘿。”映桥只是干笑一声,“王妃,你肚子一定饿了吧?我猜你也快醒了,就让丫鬟们把粥送来了,你先喝点吧!”   胭脂也觉得肚子饿了,下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简单的亵衣裤,手臂上的伤也好似重新包扎过了,就连那些破碎衣服也不见了踪迹,就是不知道是谁收拾的。若是是那些丫头,心想着便觉得脸上发热。   她下床的动作不禁顿了顿,映桥笑着解释道,“王妃手臂上的伤是王爷包扎的,衣服也是王爷给换的,至于那些破衣衫倒是我收拾出去丢的。”   胭脂只觉得窘困非常,低低说了一句,“我没问你这些……”   “那我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嘛!当然要善解人意咯!”映桥笑道,明白她的羞窘。   胭脂想起床去碎玉桌旁坐坐,只是刚站起来就觉得全身上下疼痛得厉害,尤其走路之时,牵动着大腿的肌肉,更是疼得难受。   映桥过来扶她,胭脂脸色更红了,轻咳了一声,心想着要转移话题,“这粥真香……”   幸亏映桥也适可而止不再捉弄,“嗯,这是刻意吩咐厨房做的,王妃你快吃些。”   胭脂点点头,喝了几口,心思便不在这上面了,一手捧起粥碗,一手拿着调羹,无意识地搅动着,心底还是有最关心的事情,于是似状若有其事地问道,“映桥,太师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知道现在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映桥心中了然她的想法,因为她一直尾随其后,倒是没有想到两人的目标是同一个人,亲眼看着她下药,亲眼看着她将匕首刺入王璟的胸膛……   不禁低低一叹,不知道其中有怎么样的仇怨?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有件大事呢!太师府寿宴遭遇黑衣人行刺,太师独子遇刺身亡,老百姓传的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呢……”   胭脂顿了顿,眸光瞬间变得熠熠,闪烁着几许狠芒,“他死了,真的死了吗?”   “当然是真的了!!”映桥点点头,“太师公子被黑衣人刺死了,可惜黑衣人也死了,所以这案子闹的很大,却又一时间难以破获,但是只要找到黑衣人幕后指使人,就可以知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行刺当朝太师了!”随即又不屑笑了笑,“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事情,不过我想呀,什么幕后主使,或许就是黑衣人自己想要报仇,这才拼死混进太师府行刺!谁让王家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胡作非为,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一劫,报应啊!”   她这么说是想宽慰胭脂的心,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王家虽然尊贵,但是九王妃的身份也非同一般,就算王家的人有怀疑,也不敢轻易下论断!更何况,按照常理推断,九王妃也实在没有要杀国舅爷的必要,如今也只能让黑衣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胭脂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太过悲哀,因为感同身受过,所以心底也生了微微的歉疚,但是,不后悔!如果再有一次选择,她依然会如此,哪怕因此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   …………   浴池。   石雕玉砌,四落龙首吐水,冬暖夏凉的泉水微微呈了水蓝色,澄澈粼粼,水面一片平静,除了岸上石雕上随手甩着的一件黑色锦衣之外,安谧得几乎连落叶飘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蓦地,一阵哗啦水声,一人破水而出,漆黑的长发湿漉漉的,**健硕的身体挂满水滴,一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甩了甩了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窒息的感觉,原来就是如此。生死一线的危机,真的能够那么释然吗?还是她根本就知道他下不了那个手!   泉水也无法洗净心中的纷杂,心绪乱如麻,他必须弄清楚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在乎,所以介意,因为在乎,所以不能介意,若是真的在乎,就必须释怀,取舍之间,无关他人,只是他自己的心何去何从……   又想到了王璟之死,其中疑团过多,她的关心从何而来?杀他还是救他?这其中是否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至少,以昨**那生死不计的态度,情愫不该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难道真的只是青楼之交,便可以因为对方的消陨而要自赴黄泉?   不值得啊不值得!那女人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那样一个男人,若是爱之为其死,不值得!恨之为冒死杀其人,更是不值得!   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如何才能了解一个人?除非知道她过去的一切,经历的事情,她的家人,她的过往……   她的过往……她的过往……   不知为何,朱邪子御心底缭绕着这件事情,挥之不去……   起身踏着石阶上岸,大步往前而去,一手拽下石雕上的衣衫披上,出了浴池。   整理了仪容,朱邪子御本想出门而去。昨天皇后太师就在朝中施压了,让大理寺必须十日内破案,矛头更是若有似无地指向胭脂,扬言开庭之日九王妃必须至于堂上接受问审。   朱邪子御自然是婉拒,以伤势为借口,必须先修养三天再说。他不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更加明白此举另含的目的,不禁冷冷一笑,客气是一回事,但是他不会自找麻烦的,尤其是一辈子的麻烦,他更是厌恶被人牵着鼻子走。   心中漫无边际地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到了流云楼前,脚步顿下,眸光悠远地看了一眼那个窗口,眸光沉了沉,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刚好撞上了一个丫头。   那丫头被撞得后退了几步,看到自己撞到的人,不禁吓得起身后退了两步,然后躬身行礼,“王爷。”   “什么事情那么匆匆忙忙的?”朱邪子御不禁皱眉,语气含了几分责难。   “禀王爷,外面来了一顶轿子,下了一位夫人,说是南宫世家大少的夫人,也是王妃的姐姐,所以奴婢这才匆匆地想进去流云楼禀告王妃,见还是不见?”丫鬟怯怯地如实道。   朱邪子御闻言,心底疑惑冉冉升起,“姐姐?”他倒是没听过她竟然还有个姐姐,事实上,她从未提及有任何的家人。那么此刻来人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南宫世家大少的夫人有个沦落风尘的妹妹?天高地别的身份,两人会有交集?是这个所谓的姐姐是假的?还是胭脂曾经的过往真的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等等,南宫世家的大少,那不是……   顺其自然地想起胭脂跳舞那一夜,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很显然胭脂也是惧怕他的。姐夫和小姨子又会有怎么样的牵系?   朱邪子御眉头越蹙越深,而那丫鬟也迟迟不敢有所动作,直到他冷冷下令道:“直接请她进大厅,本王随后就到,王妃那一边先不要禀告了。”   “是。”丫鬟点头退出去了,她明白九王府最大的主人还是九王爷。   ……   …………   九王府外   裘悦坐在轿子里等王府里面的回信,心底也有些乱糟糟的。在太师府惊鸿一瞥,恰好看到一个身型和裘欢相似的女子与太师府的少爷相拥入了后园,她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后来王璟遇刺,她这才看清楚她的面貌……   九王妃?呵呵,多么可笑,真是命运无常,想当初她也不过低贱的小妾之女,而如今她倒成了王妃,而自己堂堂大小姐却成了备受冷落的小妾……   一切幻想漫灭,如今她和她处境的对比也真是可悲可笑,虽然两人一别约有五年,可是她的生活里裘欢的影子从未褪去!为了她,丈夫的性情越来越沉闷寡言,甚至残暴无仁,只要他一回到家中,府中上下莫不小心翼翼,度日如年。   五年了,她原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温柔俘获他的心,可是到现在她依然只是一个小妾,一个备受冷落的小妾,堪比丫头,甚至有时候连丫鬟都不如,因为丫鬟得遇受宠主子也是趾高气扬,甚至颐指气使,可是她呢?面对着丈夫一轮又一轮爱姬爱妾的奚落,还有丈夫时常的残虐……   不敢再想,她甚至有点不知道此刻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迷迷茫茫的,就来了。虽然只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但是每一刻都是那么得缓慢,她会见她吗?至少凭借当初她对她的感激,应该会的,但毕竟是裘家人亏待了她,要知道,当初的意图可是将她送给某人当小妾,就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才半路逃跑的吧?   思及此,裘悦便有些坐立不安,可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不论如何,今**还是来了,一切顺其自然,随机应变吧!   终于,一个丫鬟走了出来,裘悦赶忙掀轿帘出了去,“这位姐姐,九王妃怎么说?”   丫鬟摇摇头,“不是九王妃,我还没到王妃面前禀告就遇到了王爷,王爷有请夫人大厅接见。”   裘悦一愣,倒是没想到会先见到九王爷,心底不禁起了忐忑,可是如今是非进去不可了,“那劳烦带路。”   丫鬟点点头,“那夫人随我来吧!”   一前一后进了九王府,裘悦心底若有所思,于是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姐姐,你知道王妃和王爷的感情好吗?”   丫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随即眼底冉冉升起一簇羡慕的光芒,一脸的向往,“当然很好呀!你知道昨天王妃受伤了,可是王爷亲自抱着她回来的,而且王爷可担心了,脸色一直很难看!再说,若是王爷不爱王妃,又怎么会为她赎了身,再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请圣旨册封王妃正妃之位呢!”   裘悦淡笑着点点头,心底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当时她也看到了九王爷的紧张,可是他知道裘欢当时是投怀送抱地跟着王璟去了后园吗?孤男寡女,能有什么事情,谁都明了……   其实裘欢沦落为妓的时候早在之前她也是知道的,从狂醉的丈夫口中得知,那时候她心底有惊有喜,诧异之后倒也安心,原来她沦落成了青楼**,却怎么都没想到——   心头感慨万千,丫鬟已经停下了脚步,然后微微施礼道,“夫人,请进,王爷定然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我知道了。”裘悦点点头,然后整了整自己的仪容,缓缓地走了进去。   ……   …………   跨步进门,裘悦半垂着头,可以感受到有视线横扫而来,但是她的视线触目可及的只是那双黑色的靴子,在往上便是皂色王袍,明黄色的纹龙熠熠生威。   明白礼仪进退的裘悦知道探视应该适合而止,“民妇参见九王爷。”   “起吧,坐。”   “谢王爷!”裘悦入座,这才仰首与他平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九王爷,一双眼光射寒星,镌刻般的五官显得有些狂野不拘,邪魅不羁。相貌堂堂,身躯凛凛,胸膛昂阔,犹如倨傲的狮子睥睨云端。   朱邪子御也扫了她一眼,若说她们是姐妹,只论样貌,并不是很像。“夫人是南宫尔誉的妻子?”   裘悦不禁苦笑,“不,民妇只是妾。”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裘欢所赐。   朱邪子御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如果本王记得没错的话,内人与南宫大少也是熟识?”   “那是当然。”裘悦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思,“我们从小就认识,自然包括三妹,也就是王爷的王妃,这其中还有一段娃娃亲。”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只觉得她好似话中有话,“夫人和南宫少爷的娃娃亲?”   裘悦心底生疑,“这些王妃都没有和王爷说吗?”   “有话直说。”朱邪子御不想跟她绕弯子,冷冷道,“内人从未提过她有姐妹或者家人。”   裘悦心底一冷,难道裘欢真的不将家人是家人了吗?若是换做了自己当初差点被送给老头做小妾,或许也会六亲不认的,但是那人不是自己,心底仍然觉得有怨。不论怎么说,是裘家将她养大的,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所以王爷是认为民妇是冒充皇亲国戚而来?”裘悦也十分镇定,“王妃可以不要家人,但是民妇却认为她永远是妹妹,这一点是天定的,无法改变。”   闻言,朱邪子御眉头微沉,裘悦只觉得他有种天威难测的感觉,那双深邃的眸子平淡如水,却又冷若冰霜,十分疏远。   朱邪子御端起一杯茶,小饮了一口,随后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娃娃亲原本是内人和南宫大少的?”   “民妇不敢撒谎,王爷去民妇的家乡一探便知。”裘悦敛睫道。   “继续说。”他的态度犹如平静的海面,但是没人知道下面涌动的是什么……   “是。”她领命而道,“民妇有兄长一个,排行第一,如今也在帝都里当个小官;姐妹三人,我居大,姓裘,名悦;三妹裘欢,也就是王妃,五年前下落不明;四妹裘喜,几年前也早已嫁人。”她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话说说得也缓慢,“三妹从小便有一个未婚夫,但是三妹却并不喜欢他,婚期将近,更是求我帮忙想要逃家,我这才发现三妹已经珠胎暗结……”   这时听得喀嚓一声,她吓了一跳,立刻噤声,这才发现他手中的酒杯就这么被捏碎了,心中不禁忐忑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无措,“王爷……”   “继续说。”朱邪子御的声音冷极,犹如冰封了一般。   裘悦点点头,咽了咽口水,已经没有了退路。“我不忍她苦苦哀求,便答应了,三妹走了,爹爹又怕得罪南宫世家,便让我代嫁了。这些年,我过的并不好……”   “本王只想知道本王想知道的东西!”朱邪子御冷冷打断她的话。   “……是。”裘悦咬牙道,心底不禁恨起。是呀!谁会在乎她的痛苦?!一切苦涩只能一个人细细嚼慢慢咽……“我本来给了三妹银子让她去小筑先住一段时间,可是轿夫后来报告说三妹半路借着方便就彻底消失了……”她并不愧疚,因为一切都是事实。“家人一致认定她肯定是中途遇到了情郎,然后私奔了……”   话说到最后,裘悦只觉得气氛太过安静,太过压抑,汗水不断地沁出她的额头和脊背,几乎觉得将要窒息。   沉默,只剩下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裘悦也乖乖的选择了沉默,这个男人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而这样的消息他确实需要时间来消化。莫名地觉得他十分可悲……   幸福是什么?不过虚无幻想的东西。这个她的体验太深刻。命运弄人,她也太明白。就算一个风尘女飞上枝头变凤凰又如何?一旦摔下来,那只会更加惨不忍睹。这个才叫真正的命运弄人!   好半晌,朱邪子御再问道,“你们都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去了哪儿?那么她又是怎么沦落风尘的?还有……”只觉得声音有些喑哑,“那个孩子呢?”   裘悦摇摇头,“我也是昨天才在太师府里看到她,当时我还不敢置信,现在我终于确定了这件事情。如今我也算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原来她那么幸福……”低下头,咬牙说出这一番话,不甘心啊不甘心!   朱邪子御蓦然不语,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   裘悦有些害怕,因为此刻的他太过冷冽,寒气灼人!正忐忑地想要说些什么,只见他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裘悦有些无措地跟站了起来,“王爷。”   可是下一刻,他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两个字飘忽耳边,“送客!”   外面的丫鬟进了来,作势送客的动作,“夫人,请——”   裘悦说不出心底有什么感觉,虽然见不到裘欢,但是至少也做了一些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跨步出门,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   …………   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胭脂并未跨出过流云楼一步,心情迷迷茫茫的,有一点点萌动,有一点点惶惑,更有一点点害怕,希望看到他,却又害怕看到他……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眉目如画的自己,犹如浴火重生一般,一点点娇怯,一点点娇艳,还有一点点春意盎然……   “嘿嘿~”映桥捧了茶点进来,“王妃,你又在梳妆?”   胭脂笑,“闲来无事,也只能揽镜自照找点事情做做。”   映桥摇摇头,“我看王妃是春心已动……”   “别胡说!”胭脂反驳,带了一丝娇嗔的意味在,转而心底却又苦了起来,这几天他是否避而不见?依稀记得迷乱时候他矛盾的残暴和温柔,他掐点掐死她,他又不忍她的离去,他抱着她吻去她的眼泪,他细语喃喃地说她是他的妻子……   看她转而变得惨淡的脸色,映桥不禁无奈道,“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又不高兴了?!是不是责怪王爷这两天没有来看你?其实不是啊,我昨晚看他在楼下站了一整夜了!我真是不懂诶……”当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就脸臭臭地又离开了,她是知道王妃害羞,难道他也害羞?   “他昨晚在楼下站了一夜?”胭脂讶然,“可我没看到他……”夜晚,她也是那般痴痴在窗前立了很久,并没有发觉下面有人呀……   映桥眼珠转了转,总不能说他可能是故意藏起来了吧!这样,她一定又会胡思乱想了。   胭脂眸色一暗,“或许他只是不想见我。”   映桥摇头,“不会啦!王爷又不是傻子,若是不想见你,谁愿意一晚上伫立在那里,跟个傻子似的……”这一对夫妻的心结还真难解诶,好不容易都进了一步,却又玩起躲猫猫来了!做夫妻可真累,幸亏她能够孑然一身……   胭脂弄不懂他在想什么,忽近忽远的距离让她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不要担心啦!”映桥有些受不了这样伤春悲秋的压抑,“我觉得已经手到擒来,早就已经是王妃的囊中之物了!”   这时,朱邪子御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吗?本王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吗?看来王妃请君入瓮一计很成功啊……”讽刺的声音一如往常,丝毫没有温存时候的热度。   映桥看他变脸比变天还快,不禁蹙眉道,“只是打个比喻嘛!王爷何必如此介怀!”   朱邪子御不看她,只是眸光定定地落在胭脂脸上,“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四目对峙,他的阴郁胭脂看在眼中,心底有些幻梦犹如泡影一般瞬间化为乌有……   “不行,我不让你欺负王妃……”映桥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有些后悔不该口不择言。   这时,胭脂走到她的身边,温柔道,“映桥,你先去吧,我没事的。”   映桥有些无奈地看看两人,不禁一叹,“真不懂你们!”随即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房门,将私密的空间留着他们自己去!   ……   …………   “王爷。”胭脂低低唤了一声,他的冷酷让她心中萌生了忐忑不安,忘记了娇怯,忘记了害羞,忘记了一切设想的忌讳。   朱邪子御步步走近她,眼前的女子淡淡妆容,神情带着淡淡的怯意,一如往常的美丽动人,只是感觉不一样了,至少她的眸光不如从前那般犀利,她的态度不复以前的轻浮,好似转瞬变成了娇娇女子,好似大家闺秀一般……   不可否认,他比较喜欢眼前的她,一身白缎罗裙,长发如墨,简单簪子珠翠点缀,清秀可人。只是一个人怎么可以在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快?她总是让他迷惑不已……   见他不说话,胭脂仰首对他深邃莫名的眸子,那里犹如一汪寒潭深不见底,不复昨夜的温柔似水,她的心情一下子跌至谷底。呵,她到底在希翼着什么,不过一夜,或许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此就有所改变的……   朱邪子御也察觉到彼此某种关系在这份僵持沉默中正在开裂崩塌,于是侧目避开她幽怨含嘲的眸光,转而在一旁碎玉桌边坐下。   胭脂眸光一暗,“不知道王爷今日来所为何事?”最初心心念念想着该如何面对他,可是当他真的来了,却不想是这般的陌生和冷淡,羞怯彻底扼杀在这份疏远之中,如何还能再有期待?   朱邪子御抿唇不语,唇边好似抿着一层薄霜。   胭脂心底猜测着,莫不是因为王璟的死,她知道太师肯定不会罢休的!就在她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倒先开口了。   “忽然想到你我认识那么多天,甚至如今还冠上了夫妻的头衔,本王却不知道你的身世,或者问,你可还有家人?”朱邪子御开口,话语沉冷的听不出什么波动的情绪。   胭脂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难不成……   “怎么不说话?”朱邪子御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美丽眸子,眸光更加阴沉,“今日有个女子来九王府,自称是你的姐姐,本王从未听你提起过,她说的话本王一个字也不信,便将她赶出去了。”   “姐姐?”胭脂心中一顿,原来是她来了!那么就是说那一**还是看到自己了。其实这些事情她从未想过要隐瞒,只是大仇未报,她心心念念只想着报仇!再者,那些所谓的家人,不想想起,凄凉痛苦之时甚至想不起,因为那不是她的依靠。什么叫家人?自从娘亲死后,自从她失去孩子之后,只觉得太过遥遥陌生了……   朱邪子御将她每一分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怎么?难不成她真的是你的姐姐?”   胭脂笑了笑,淡淡的,还是嘲弄,“她说的没错,王爷不是也信了吗?不然也不会来质问我……”两个人的关系瞬间又回到了起点,为何没一次自认为的幸福都来不及品味就转瞬即逝,而她连幸福的尾巴都抓不住……   如今,她在他眼中还是那个放浪的女人,无甚改变。   朱邪子御瞪着她,“那个孩子是谁的?现在在哪儿?”   胭脂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一直埋在心底的痛好似一下子被挖了出来,只觉得胸口凄凉,旧日疮疤疼痛不已,更何况恰恰经历了那一晚之后,让她心底生了几分旖旎幻想之后,乃至又觉得此生无望之后,更何况亲手扒开她伤口的人竟然是他。   踉跄着后退几步,好似与他保持距离就能够博得一些安全感,虽然心底明白这一天终究需要面对的,可是却没想过来得如此突然!   朱邪子御瞬间站了起来,眸光更加猛鸷,然后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彼此的距离有近五远,他不让她有闪避的空间。“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是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还是不知道孩子现在在哪儿?!”   胭脂脸色惨白地看着他,已经退到了墙角,狠狠地咬唇,无措地摇头,她的示弱并未让他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受不了这一份逼迫,不禁双手揪起自己的头发,瞬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你不要逼我!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孩子现在在哪儿!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朱邪子御脸黑沉沉的,跨上前一步,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双肩,“不知道?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你很怕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对不对?是南宫尔誉?你那个挽风?还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凌寒?!”   胭脂只觉得几乎要崩溃了,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束缚,他的咄咄逼人几乎要让她窒息,“不是,都不是!若孩子是南宫尔誉的,今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至于挽风和凌寒他们都是后来出现在我生命中的……”   “那么他究竟是谁?!”朱邪子御执拗地坚持着想知道答案。   胭脂脸色犹如一片死灰败坏,“我说了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诉你,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是个嫖客,那晚我和两个姐妹本来想出去玩玩,却不想被人下药误入青楼,我……我……”哽塞着,该如何说明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原来以为姐妹三人可以亲近一点,却不想误落贼人之手。回忆涌来,一步不堪,一生都是不堪,再也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一切。   闻言,朱邪子御不禁一顿,一时间忘记了使力。   胭脂狠狠地闭上眼睛,脊背靠着墙壁缓缓地下滑,抱头的双手几乎要扯下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逃了回来,我我发现我有孕,我很惊慌,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姐姐帮我逃出了家,我不想连累姐姐就偷偷地一个人走了。那时候我唯一拥有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希望生下他,然后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是……可是……我的孩子……”泪如雨下,“他却死了!他死了!那时候他出生才一百天,就被王璟扔下山了!他屠杀了全村,而我也被他卖进了妓院!我后来回去找不到孩子!或许……或许他早就已经被野兽吞噬……尸骨无存……他还是那么小的娃娃,抱在我怀里……稚子何辜?!可是,为什么上天要那么残忍,那是我唯一仅有的……可是我还是保不住他……都是我的错!他一定很恨我,恨我生下他却又保护不了他!所以我要为他报仇,所以我成了九王妃,所以我杀了王璟,这下你满意了吗?”她声嘶力竭吼着,将过往耻辱的伤疤全都揭开,**裸地让最在乎的人看着……   朱邪子御看着她脸色梨花带雨,如此绝望却又楚楚堪怜的模样,某种怒火瞬间熄灭了,只是脑中一转,“所以真的是你杀了王璟!”回忆当初他闯入红袖阁,那时候看到的她,难怪眼底带了一抹凌厉,而他的出现恰好打断了她的计划?   胭脂的情绪无法平复,只觉得万念俱灰,“是我!哈哈,他原想拉我去当挡箭牌,我就拿着薄刃刺入了他的胸膛!是我杀了他!我是凶手!所以你绑我去太师府吧!然后娶你的玥儿,圆圆满满的!反正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都已经无所谓了!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包括你在内!”   朱邪子御干脆一把抱住她,死死地将她的身体钳制在自己怀中,“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胭脂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怀抱,却难敌他的力气,“不要你管!我只是想亲手杀死那个禽兽!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更加不需要你的可怜!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掐死我吧!”   朱邪子御紧紧地抱着她,心底翻江倒海的,最初的怒妒湮灭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只觉得随着她疯癫的波动牵动着自己的心隐隐作痛,“你真的那么想死想解脱?”   胭脂下颌抵着他的肩膀,眼神空洞无物,“生无可恋,早就生无可恋了……”   “真的已经什么都不牵不挂了吗?”那么他算什么?!朱邪子御捉住她的双臂推离自己的肩膀,再与她平视,“你招我惹我,让我为你迷惑,让我为你担忧,让我为你挂怀不下,如今你便可以一脚踹开我,什么都不管了吗?!”她可以为了过去去死,那么现在的他呢?!   胭脂凄楚一笑,“你我不过一场交易,之后自然各奔东西,你从来不想招惹你,你也不必为我挂心担忧,你有你的如花美眷,现在的我只想要一份安谧无扰……”   “你说的倒是容易!”朱邪子御气怒道,他在乎她,决不允许她不在乎他!“我许你三个条件,你嫁给我为妻,我没有不要你,你的心里就必须有我!从今后起,那就为我活着!我不管你活得痛苦也好,幸福也罢!总之,你必须给我活着!!!”   胭脂动不了,止不住的眼泪泛滥成灾,透着迷离氤氲的水雾看着他霸道猖獗的俊脸,“我不要……”若是无心她便不怕,但是她的心分明有着期待,若是让她守着他,等着他,她受不了,因为他属于太多太多的人……   “不要什么?”朱邪子御站了起来,也一把拉起了她,“你不要也要要!因为这就是你选择的,你选择将自己交给了我,就已经没有自主的权利了!!!”   胭脂看着决绝的他,心底说不出的情绪涌动,“朱邪子御,我讨厌你!讨厌你!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为什么非要如此纠缠不清?如果他放手,那么她就只能放手,如此也好,各不相干,可是他这样的态度让她害怕……好怕……好怕什么?她不知道……   “就算讨厌,你现在也只是我的女人,就算讨厌,你以后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他恨声道。   胭脂痛哭不止,好似要将过去五年积蓄胸中的痛楚都要宣泄而出,很快地,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淋漓一片。   朱邪子御无奈一叹,只是任由她的哭泣。   许久许久,她才止住了哭泣,却依然停止不了哽咽啜泣,“总之,是我杀了王璟,反正太师也不会放过我的,王爷不用为了我与太师府的人结怨,不如将我送了过去,或许你们皇亲国戚两家能够缔结良缘。而我,青楼那一夜之后,残花败柳的我早该在那一晚就自我了断残生……人生至此,觉得好累,想要好好休息了……”   “住口!”朱邪子御厉声道,看她瞪着满是眼泪的盈盈的眸子看着自己,冷声道,“反正不论如何,本王的王妃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   胭脂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泪水又滑下,原来如此。即便是他要维护,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尊严,毕竟他是王爷,若是妻子杀人,一来颜面无存,朝廷中无法立足,二来和太师府会更加水火不容,反目为敌。但是其实,若是他将她交出去,再连为姻亲,一切嫌隙可消除……   他不会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么这说明他的心中仍有她吗?还是执拗着不肯向太师府低头?   “不要在想着逃离,从你决定成为九王妃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你是我的了!不管你残花败柳也好,也不管那些纷纷扰扰的过去,你是我的女人,只能是我的女人!”朱邪子御一把抱起她,“忘了过去吧!都忘了吧……”   胭脂该如何来说,忘不了,因为伤口太深,因为孤独太久,因为哀莫大于心死……   是他让她觉得心中萌动复苏,是他让她重新有了期待,是他让她看到了生机,可只有那么一株嫩芽,惊不起风雨飘摇,更加惊不起风霜侵蚀,他和她究竟会走到哪一步?   胭脂感觉自己被温柔地放到了床上,微微哭肿的眼睛有些迷惘地看着他。   看着她犹如小白兔一般无辜的表情,朱邪子御只觉得身下一热,顺应欲望俯身而上,吻住了她的唇,痴痴纠缠,很快找到了前日的热烈感觉。   胭脂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这一刻的贴近让她很想要一点温暖,不必夜夜独对寂寞冷空气,于是尝试着反吻他,只听得他低低呻吟了一声,不堪满足单纯的吻,一手去拉扯她的衣服,很快地就褪下了她的衣衫。   胭脂心底矛盾忐忑,即使看不到未来的未来,那么哪怕拥有的只有这一夜,也就足够了。她没有未来,只有现在。心底忽然萌生了一种绝望的疯狂,让她放弃矜持,忘却了从前,忘却了这尘世的一切纷扰,伸手去解他的衣袍,纤手探入了他的胸前,抚触着那一片坚硬平滑的肌理……   这可以依靠的胸膛不会是她的依靠,可是此时此刻却是独属于她的,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她彻底拥有吧!   朱邪子御一声低咆,迅速脱下了自己的衣裳,甩了出去,再扯掉她身上的障碍,坦裎相对,疯狂相拥。   两具年轻的身体痴缠着,他的疯狂的索求,她主动的迎合,犹如彼此都干涸许久,更似干柴烈火,一旦点燃,便是熊熊燃烧,直至灰烬才肯罢休。   一夜痴狂。   ……   …………   翌日。   映桥一边帮胭脂将手上的白缎拆了,看着又裂开的伤口,不禁喃喃道,“王妃,若是次次如此,我想你的伤口这辈子都好不了。”   胭脂淡淡羞赧,“我以后会小心的。”   “王爷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有伤在身,还如此不节制……”映桥熟练地帮她上药,然后拿了干净的缎子帮她绑好伤口。   “不怪他,都是我自己太任性了……”胭脂脸色羞涩更浓重。   “怎么不怪他!我听说男人这方面特别控制不住!”   “你又那么清楚了?”胭脂不禁笑道,忽然想起今天这个日子,“今日是大理寺开堂的日子,貌似我也应该过堂去应讯……”   映桥摇摇头,“王妃不必担心啦!若是必须让你去,王爷会让人护送你过去的。王爷今早出去的时候说了,让我暂时不要叫醒你,至于大理寺那边,他会借口你伤口尚未痊愈,还感染了风寒,卧榻不起,再拖一天……”   胭脂点点头,有些窘困,又有些担心,“不知道那边案情有什么进展。”王家的很难缠,如今死的还是独子,定然是海枯石烂都不会罢休的!   “如果有风声王爷肯定会告诉王妃的啦!”映桥挑挑眉,“我还记得昨晚王爷来的时候脸色沉得吓人,可是没想到今早出去的时候又变得那么温柔体贴。我真是不懂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的心比海底针还难以摸到!还是——”她挤眉弄眼的,“这就叫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看来古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呢!”   胭脂拍了她一记,“那你为何不去成亲?”   映桥摇摇头,“事实上也是人家避我犹如蛇蝎,一女不事二夫,所以我唯有等着咯!”   “那我还真没见过像你等得那么逍遥快活的!”胭脂笑道。   “那我总不能天天以泪洗面吧?不想哭也就只能笑着过日子了。”映桥收拾了一下染血的缎子送到门口,外面的丫鬟接了出去丢掉。   胭脂看她折回,“那么一切都是他的错?”   映桥点头,“难不成是我的错吗?我被人抛弃,可怜得很……”估计她全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才允许她暂住在一处别院里,避了众人的口舌,也让她有机会出来四处游玩。   胭脂淡笑不语,因为没有经历所以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伤痛,如此两人倒也契合,各得一片自由天地。   蓦地有些好奇她为何会成为九王府的丫鬟,“那你怎么沦落到这里来了?”   映桥有些无奈,“那是因为师父出卖了我,本来该来的是他,为人徒弟,也只能替他解忧了。不过现在看看,也不虚此行啊!”   “那你有什么收获?”胭脂随口问道。   映桥顿了顿道,“好歹替好友了了一桩心事,她也该地下瞑目了。”   “嗯?你的朋友?她……”胭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映桥点点头,“嗯,那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却因为被一个男人侮辱而悬梁自尽了,她太傻了,她没有错,分明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却要为那贱男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胭脂低低一叹,“世俗如此,贞洁远比生命重要……”   可是她活下来了,孤独的地活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一切,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如今遇到了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未来究竟如何?迷惘而彷徨,越是在乎,越是害怕失去……   为何,一颗心不复以往的淡然,或许是因为心中起了贪念吧!眷恋红尘,贪恋那丝沁入心脾的甜蜜,即使抓住的只是幸福的尾巴,也不想放手……   映桥有些愤愤道,“狗屁啦!还不是这世间可恶的男人,谁让女人天生就是弱者,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所以男人只会不断地要求女人完璧,自己则花天酒地鬼混叫风流!女人更可悲,帮着世俗为恶,帮着男人欺压女人,一张嘴巴管不住,闲言碎语句句恶毒!她就是被那些人一嘴一口唾沫淹死的!”   胭脂默然不语,心底沉压压地觉得疲倦不已……   映桥也静了下来,心底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那个男人就是王璟,那男人被刺了一刀之后原本还是有机会救活的,她气不过就……   ……   …………   虽然如此又拖延了一天,但是太师府的人很显然不想放过她,胭脂早就做好了准备,生死无惧。   大理寺的大堂之上,大理寺卿主审,因为此案非同小可,不仅皇帝皇后关注着,被害之人的身份更是尊崇,若是办事不利,只怕以后官路不顺。   九王爷和太师赐座两侧,两个人的脸色皆是沉沉,只是心思各怀。   胭脂上堂,堂上肃然的凛凛堂威让人觉得有些压抑,缓缓跪下。   惊堂木一拍,大理寺卿低沉的声音传来,“下跪何人?”   “九王爷之妃胭脂。”胭脂看着堂堂在上的大理寺卿,不禁微微有些讶然,很年轻的一个男人,样貌有些粗犷,倒也还算英俊。   “国舅爷王璟被谋害一事你可人在当场?”大理寺卿对上一双秋水眸子,不禁微微一震,无端地觉得有些眼熟……   “在。”胭脂只觉得他眸光好似变了变,不禁微微蹙眉,然后低下了头,男人这样的眸光她倒也习惯,不过此刻她提醒着他不合时宜。   朱邪子御冷冷睇了一眼堂上的主审官,有些不悦。   收到萧杀的视线,大理寺卿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刚才竟然走神了,于是清了清喉咙,“那你就口述一遍当时的情况,不得有虚假之词!”怎么会有眼熟的感觉?但是也清楚地知道他应该没有见过她才是,不然这样美貌的女子见过一面定然不会遗忘才是。   不过此刻,他也不敢诸多猜测,一来这是公堂的缘故,二来则是因为再多看几眼只怕两个眼珠子保不住……   “是!”胭脂领命,之前朱邪子御已经教授过说辞,她本不擅长说谎,可是此事事关重大,牵涉的不止她一人而已,昨夜辗转思虑了整晚。不论如何,她问心无愧,现在的她依然执拗地想要守住想守护的人事。“那一日,太师府寿宴广邀群臣,我亦有幸与王爷一起赴宴,随后太师千金邀了王爷说是太师有情,我便独身一人在亭台上等候……”   “慢着!”堂上威吓的声音传来,“你说你是独身一人在那里等候?若是本卿没有记错的话,太师府中人交代你还携了一个丫鬟进府,可有此事?”   “是的。”胭脂镇定如常,“只是丫鬟贪玩,那时候太师府中节目众多,我看她眼馋得不行,于是便打发她四处去玩玩,只是莫得失了分寸就行。”   “嗯,那你继续说下去。”大理寺卿说道。   “我等候之地原是为了避免家眷尴尬的清净之地,没想到没过多久,只见一黑衣人窜出,好似正被追杀,于是要挟了我以来脱身,我身不由己地随他而走,却不想误打误撞在更偏远的院落里看到国舅爷独自闷饮酒……”   “等等,当时那里可有两个酒杯,你看到的只有国舅爷一人?”   胭脂点点头,“我确实只看到只有国舅爷一人,至于为什么有两个杯子,我实在不知晓!或许是等待的人未至,或许是那人早已走了。”她记得两个酒杯,其中一个并未装过酒,若是他们去查,也只会认定约定的那人并没有来吧?至于被邀的是谁,人已经死了,无从查起。   即使心中有负疚,但是她不会为了一个屠村的匪类而附带上自己的性命,这就跟失了贞洁便去死的一样不值得,其中的道理毫无二致。   “那后来呢?”大理寺卿继续盘问。   “后来我与国舅爷呼救,国舅爷看黑衣人凶恶,便却转身想逃,只是还未来得及就被黑衣人投掷的薄刃刺穿了胸口!我十分害怕,就在黑衣人投掷那一刻挣脱了他的禁锢,国舅爷喊我救他,我本想去扶他,却不想黑衣人觉得我们太吵,便想全部杀人灭口,之后幸亏王爷及时赶到,而我也只负了一点伤,然后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   “哼!”这时太师拍案而起,“一派胡言!可是有人看到你与我儿一起去的后园,你这又如何解释?!”因为丧子之痛,一夜之间白发更多了。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太师,今日你我都只是观堂,堂上的事情尽数交予大理寺卿,太师不必如此激动。”   “她是你的王妃,王爷如此莫非想袒护偏私?”太师隐怒道。   “王爷和太师不必争执。”胭脂依旧淡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国舅爷也穿着黑色的衣服,当时将近晌午,阳光刺人,那人确认没有看错吗?”   大理寺卿不禁觉得有些头疼,两边都得罪不起,“各位请镇定,此事下官自有公论,还请王爷和太师各自忍让三分。”   “哼!”太师挥袖而坐回了座位,脸色表情沉冷。   大理寺卿继续审案,“既然王妃对此有疑,那么本官就招来证人,两方对质。来人!带人证!”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不禁换了个姿势,一手握着虚拳,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着……   随后那人被带到,跪于堂前,胭脂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丫鬟,更像是某个官夫人,心底微微有些不安,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过那官夫人比她更忐忑,虽然还有点身份,但是毕竟没有经过大世面,公堂之上如此严肃,让她额头不断沁汗。那一天,她陪着丈夫去太师府赴宴,也是不小心看到的……   太师又站了起来,对着她道,“你一定要实话实说,不然本太师不饶你!”   官夫人不断点头,“是是,妾身一定把那天看到的实话实说!”   朱邪子御知道他是在慑威,不禁也随之道,“自然是要实话实说的!不然让本王的王妃蒙了不白之冤,定然会追究到底的!”   官夫人心下十分后悔,若非当时与其他几个官夫人扯闲话,也不会恰好被太师听到,今日便迫不得已来了这里,家中丈夫不断告诫她上堂一定要拿捏好关系,不然便是一场劫数。   “如此便好,李夫人,你将那一天的所看到的从实讲来。”大理寺卿发话道。   “是,妾身那日随着丈夫去太师府赴宴,期间丈夫与其他同僚聊话,妇道人家不好在一旁叨扰,于是便想寻处清净的地儿,没想到恰好看到一对男女亲密相拥去了后园……” 003 痴痴缠   闻言,朱邪子御冷提醒道:“李氏,注意你的措辞!”   “妾身知错了!”李夫人大呼,其实心底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当**看到的确实是……   恍然大悟,那是九王爷的王妃,若是光天化日与别个男子纠缠不清,那岂不是往九王爷头上戴绿帽子,这这……   看她变得跟笼中的小白兔一样几乎要瑟缩了,太师不满道,“你尽管一切从实招来,若有言语不当的地方,想来大人和王爷都会谅解的,更何况还有本太师在为你主持公道!”   “是是,谢谢太师……”李氏赶忙叩头谢恩,心底却更苦了,难怪丈夫说必须让她拿捏好分寸,她要被吓死了,以后再也不敢长舌头了……   大理寺卿再问道,“可看清楚那两人样貌?”   李氏怯怯道,“看清楚女子的面容,很绝丽的一个女子,男方只看到了背影,他穿着黑衣服……”   闻言,胭脂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朱邪子御亦然,但是太师怒道,“贱妇,你那日明明说的看到的男子便是我儿,为何今日又改了措辞?!”   李夫人赶忙磕头谢罪道,“妾身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妾身就见过国舅爷一眼,就觉得两人的背影极其相似,妾身真的只看到背影,不敢唐突确定……”   “闭嘴!”太师气的不清。他本是多疑之人,儿子的死也有太多的疑虑,不论眼前这个女子是否与儿子的死有关,今日只想借这个机会铲除眼前的女子,这样一来九王妃的位置,他的女儿就唾手可得了!只是没想到九王爷对她都是百般维护,不过他也相信,男人嘛,总是会有被美色所迷的时候!不管如何,眼前的女子非死不可!   这时,惊堂木一敲,然后大理寺卿脸色有些尴尬,带了几分陪罪的意思,“太师先请入座,本官自有裁定!”   太师怒极了,脸色阴沉得可以,但是深知本职,还是忍气退回原位!   大理寺卿继续审道,“李氏,既然你根本不能断定那男人真的是国舅爷,却又为何口出秽语?要知道女子贞**性命还重要,你又可知道污黑皇亲国戚可是杀头的大罪!”   “请大人饶了无知愚妇吧!愚妇向来口无遮拦惯了,所以这才胡言乱语,请大人恕罪!恕罪啊!”李氏被吓得不清。   这时,王太师冷冷哼道,“老夫倒是没听说过**还有贞洁可言。”   胭脂脸色微微苍白,觉得如此气愤,却又无可辩驳,再看朱邪子御已经更加阴沉的脸,不禁觉得悲从中来。她带给他的或许只有污秽,这是她不想不愿的事情,可是世事如此,而她人微言轻……   大理寺卿怕激化两人的矛盾,不禁从中调和道,“太师,今日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今日之位断案,切莫伤了和气,那便是什么都划不来了……”   “哼……”太师冷冷横了他一眼。   胭脂也想尽快脱离这种窘境,侧目看着趴在地上颤抖的女人,于是对堂上大人请命道,“大人,李夫人也不过有口无心,你就饶过她吧!国舅爷殇逝,太师悲恸不已,何忍再拆散一个家庭?”   大理寺卿闻言,看着堂下宠辱不惊的女子,不禁面露几分欣赏,“既然九王妃都不在意了,本官自然没有处决的道理。李氏,你先退下吧!记住,以后管住自己的舌头,切莫再多说闲话错话。”   “谢谢大人!谢谢王妃!”李氏感恩不尽,不断磕头。   “好了,我想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快回家去吧!”胭脂淡道。   “谢谢!谢谢!”李氏起身不断躬身,然后退了出去。   这时,大理寺卿才道,“今日审案断了线索,本官想先退堂,待到搜寻到更多的线索,再开堂重新审理……”   “不许!”太师反对,“哼,老夫绝对不能让我儿含冤莫白而死!老夫已经等了好些天了,现在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那请问太师想要如何?”大理寺卿皱眉问道,为官久了,也渐渐地也能看出几分意思,这王太师摆明了不想放过这个九王妃,好似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这其中不止为了儿子报仇,只怕还有其他的意思吧……   他在看一旁端坐的九王爷,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但是眸光显然也透出了浓浓的不悦,看来对王妃还是爱护的。不禁心中稍稍宽慰,这样一个美人儿,虽然听说是出自风尘,但是现在以他看来,真是一点风尘的味道都没有,反而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淑雅,更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淡然。虎狼之争,若她真的没有一点庇佑,下场何其惨烈。   王太师正襟危坐,“事实摆在眼前,园中有两个酒杯,而恰好有人看到我儿拥着这个女人去了园中,而她却刻意隐瞒,其中定然有诈!”   “可是太师,李氏也并未确定那男子就是国舅爷,这定论如何能下!再说王妃所言,句句也都在理,并没有破绽的地方!”大理寺卿也算是据理力争,刚正不阿了。   “一个娼妓的话,如何能信!”太师不屑道。   没想到他竟又说出如此之话来,大理寺卿不禁汗颜,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便好,一旦说出来,便是天大的侮辱和挑衅,更何况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忽听得一声轰,某人掌下的椅靠已经成了横飞的碎木屑!朱邪子御遽然起身,“王太师,我敬你为老,可是你却一口一个**侮辱本王,这是何意?”   王太师也被吓了一跳,惊魂甫定,“王爷何须如此动怒,老夫也是实话实说而已,并未想辱及王爷!”   “哼!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王太师当年也不过只是给人倒夜香的贱仆而已!”朱邪子御冷冷反击道。若非背主忘义,谄媚献宠,如何能有今日的地位。   “你——”王太师原本有些后悔,但是事至如今,一来儿子的死刺激太大需要发泄,二来也怒上心头,“难道老夫说错了吗?!一日为娼,终身为妓!古语有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青楼**本就酷爱男盗女娼,或许当时就是她**了我儿,又私通了外贼,我儿才惨遭横死!”   “太师别忘了胭脂现在是本王的王妃,今时不同往日,你侮辱本王的王妃同侮辱本王又有什么区别?若说一日为什么,终身便是什么,那么太师的儿子也不过贱仆之子,要处死一个贱仆,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本王就不信太师府从未有仆从被赐死!”   “你——你——”王太师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朱邪子御再对大理寺卿问道,“看来今日问案是到此为止了,本王可以带着本王的妃子回王府了吗?”   “自然可以。”大理寺卿道,然后拍下惊堂木,“今日审判到此为止,王妃也请你起来吧!退堂!”   衙役们退下。   一下子,衙内只剩下四人,胭脂起身,走到朱邪子御身边,对望着王太师。   王太师缓了缓神,然后指着胭脂道,“老夫年少时确实做过仆从,可是那又如何,老夫是金子,以前不过混入泥沙而已,如今是越淘越有价值!可是你的妻子却是**,千人枕万人骑,侧妃如此,没想到正妃更如此,看王爷的品味便是如此了,酷爱捡别人穿过的破鞋!!!”   朱邪子御眼底阴郁已起,唇瓣却微一扬,然后并未理他,反而面向大理寺卿道,“今日就多谢章大人。不过对于本案,本王也有些想法,王璟向来仗势欺人,抢欺了不少良家妇女,沿海作战之时更是没有主帅的命令便逃离了战场,再者回来的路上,据说平叛有功,但是里面也有疑团重重!若是大人凭借这些作案动机去寻找,或许就能够找到那黑衣人的幕后指使者,也能找到相关的证据,到时候就能让案情水落石出了!!”   “这个……多谢王爷提点……”大理寺卿躬身谢道,心底却泛苦,今日之事,查与不差他都左右为难。   闻言,王太师有些受不住了,“住口!住口!九王爷,你我同朝为官,你怎么可以如此污蔑小儿的名誉,如今小儿不幸惨遭横死,你怎么忍心往死人身上泼污水!”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这确实是真实的,可就算不成材也是他儿子呀!   “是不是污水,一查便知。太师可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提便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一旦拿出来晒在太阳下,那便是连皇上也救不了你!更有可能损及皇后娘娘的威信,还有二皇子的支持力,这些都不会是你愿意看到的吧?”朱邪子御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没有幕后指使人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认定,谁又知道那黑衣人不过抱着必死之心前来为家人报仇或者为百姓除害的?”   “你——”王太师捂着胸口几乎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个**绝情至此。   “丧子之痛人人都能理解,但也请太师以后要先学会尊重他人!”朱邪子御说完,拉起胭脂微凉的手,大步离开……   这下,衙内只剩下两个人,一时间尴尬万分。   大理寺卿只得无奈道,“下官一时分神,没有听清楚王爷的话。”其实九王爷所说他大致也知道一些,虽然心中有不忿,只是……哎……世事如此……   太师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恨声道,“他能说什么?堂堂九王爷,只爱将**摆在王府里,一个正妃,一个侧妃,都是低贱的娼妓!!!他自己不觉得丢脸,老夫都替皇家觉得没面子!!!”   大理寺卿只是静默不语,不论如何,正妃侧妃都是皇帝钦封的,谁又能敢说什么呢?虽然大多数人心底不屑,背后议论纷纷,但是都不会是他所为的事情。   只是想到这个案件,太师要个交代,而且需要一个完美的交代,却又不能累及九王爷那一边,要头疼了……   至于九王爷之前那番话,以他揣摩,应该还是威胁居多吧?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低低一叹,做官真难……   ……   …………   步出大理寺的衙门,轿子早已等在外面了。   胭脂脚步停了下来,朱邪子御回头,看着她垂头敛睫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胭脂仰首看他,他依然高高在上,丝毫没有吃瘪的怒,忽然觉得喉咙有些涩涩的,“其实……你可以不必这样的……”这样翻脸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朱邪子御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总不能人家都想要骑上头了,本王还要卑躬屈膝吧?本王没有必要讨好他们!”   “可是也绝对没有必要得罪他们王家,对不对?”这一点,胭脂很明白。   朱邪子御避重就轻,一手楼过她的腰身,在她耳边低道,“怎么?很感动吗?那是不是要想想怎么报答我?”   胭脂红着脸推开他,“这是在还在衙门前……”   “那又如何?”朱邪子御爱看她脸上那一抹羞红,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她。   “不如何,只是我不喜欢这里的气氛,我想回流云楼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去了轿子前。   朱邪子御看着她上轿,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微微涤荡涟漪,为何相遇太晚?恨不相逢未嫁时……   心中沉淀的情绪又浮起,眸光幽幽地看着犹如铁壁一般的高衙围墙,无来由觉得沉闷。   胭脂见他许久没有动静,于是掀开轿帘看,看到他眸光空邃,脸色惆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否又觉得后悔了?是否觉得又觉得两人的相遇不过只是一段错误?甚至他不该是为了她去与王太师翻脸的?   思绪纷纷扰扰,一颗心又乱了,眸光晦涩黯淡,这时,他的眸光正好扫过来,她无端觉得狼狈,赶忙拉下了轿帘子,小小的天地,忽然觉得狭隘非常,却又安全无比,也孤独异常……   或许她不该逃开的,或许她该回他一个释然温暖的如花笑靥,或许她该……   可是,心底只有惆怅。   朱邪子御顿了顿,没想到她正掀了帘子看他,四目交接的一刹那,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狼狈,氤氲爬满她的双眸,也笼起了淡淡的愁云,然后匆匆移开,让幕帘隔着了彼此的视线。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夜里的欢愉,白天里若即若离,他觉得自己靠不近她,时常靠近了,却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弹开了,然后相视,猜不透心意,最是磨人。   轻轻一叹,他走了上去,翻身上马,大手挥了挥,“回府。”   ……   …………   痴痴缠缠,这几夜朱邪子御都留宿在流云楼。   今晚月已中天,夏夜窗纱碧透,空气弄飘着淡淡的清香,那是驱蚊的植草燃烧的味道。   凉风习习入窗纱,吹起床帷微扬,地上散落着男人锦袍,女人的衣裳罗裙,皂色的靴子,粉色的绣鞋,其上被随手扔下的肚兜覆盖,再往上,床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对鸳鸯栖息着……   衾被拥香,朱邪子御已经睡着了,胭脂枕着他的手臂侧躺着,裸白的肩头露在外面,纤白的玉臂横过他的腰身,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了无睡意。   隐约可以听到他胸膛中稳稳的心跳声,只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寂寞了,这般安谧的夜,反而总是睡不着,真怕睡着了,惊醒了,一切成空。   仰首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胭脂小心翼翼地转了转身子,然后半趴着看着他,一手伸手,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俊脸,若即若离的感觉太患得患失,太痴痴颠颠……   他依然是那么得不可靠近,那么威严尊贵,她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过往不会那么容易释怀,所以他在乎,她更加在乎。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可以忘乎所以,但是尘世宿愿,时刻提醒着过往的点滴,胭脂不想牵累他一起被世俗轻蔑谩骂,他定然也是不愿落拓到如此境地,一个男人的尊严可贵堪比生命。如今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一切只是为了宫中的贵妃,可以忍辱负重,但是以后呢……   所以她知道,她和他之间,依然没有未来。   蓦地,只觉得脊背上有个大手将她的身子往下一按,然后头上传来低低喑哑的声音,“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还想要?”   胭脂大窘,埋首进他的肩窝,不敢再仰首,“我……我只是睡不着……”   朱邪子御依然闭着眼睛,慵懒地开口,“好了,这下我也醒了,倒是不介意再来一次。”   胭脂摇摇头,“不要!我……我想出去走走。”这几夜,夜夜纠缠,也不知道那算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彼此的热烈都好似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是否在他的心中,他对她也是那么得……绝望……   “现在?”他不禁皱眉,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黑漆漆一片,有什么好走的,还不如再来一次。”两者择一,他选择后面一个。   “我是说真的。”胭脂干脆坐起身来,忽然很想出去吹吹冷风,虽然她最不想要的就是理智,可是不懂为何心情一下子就戎闷了起来。   当她爬上了他的身体,他身体一僵,肌肤相触让他有些心旌荡漾,伸出双手想要去握住她的腰身,却不想她只是路过而已,犹如一尾活鱼爬过了他的身子便下床了。   朱邪子御皱眉,心底有种怅然的失落,再看她有些失措的模样,反而觉得悠哉起来了。于是干脆一手支头,侧躺着看着她下床后的狼狈,唇边带着一丝不羁的野性笑意。   胭脂觉得有些窘困,虽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毫不遮掩探索的炙热眸光,但是幸亏是晚上,室内很暗,也抛弃了那种**裸曝露的羞耻感,起身之后匆匆捡了衣服去了屏风之后,她不知道他因为练功的缘故可以夜间视物。   是呀,窗户是敞开的,窗外淡淡星光,室内虽然昏暗,但是这种程度的昏暗并不影响他的视线,将她的娇憨尽收眼底。有时候还会在想,浮夸犀利的她,娇柔憨然的她,那么如此极致的双面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一闭上眼睛,她的过往一如她的陈述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中,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着事情地发生,可是却又如此无力,只能是一个看客,因为一旦上前,那些虚无的画面就会准瞬即逝,徒留下他郁愤的惆怅!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那个与她一夜有孕的男人究竟是谁?!若是那个男人就此站在他的面前,他真的会一剑杀了他吧?!   可惜,往事随风,而他,错失了参与她过去的时机,只能望洋兴叹,只能独自怅然,只能无奈愤愤饮恨!   思及此,他忽然也很想出去走走,让凉风吹吹心中笼罩的郁结……   所以当胭脂简单换了衣服之后,朱邪子御也捡了地上的亵衣披上了。   “你……”胭脂看着他,他也要出去吗?不禁苦笑,她想暂时避闪的人就是他吧?其实到了哪里,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都会觉得空气是闷涩的,夏夜凉风也只会变成吸入肺内的苦闷,久久酝酿,苦沁心底……   朱邪子御却不想想太多,于是拉起他的手,“走,我们上顶楼。”   “哦……”她拒绝不了他的温柔。   ……   …………   流云楼本是纳凉最好的地方,夜半沁凉,墨黑的天空星光闪耀,风吹起,带起丝丝流云划过,宛如置身云端仙境,让人心生已经化身为神远离尘世的错觉……   胭脂倒是没想过流云楼顶楼夜晚是那么的美,尤其是今晚。   顶楼的堂阁已经卸去了可以活动的隔子门,四周只有红色的栏杆围绕,一架碧纱橱,其中放着一张凉床,床上铺着竹席,放了一床锦褥,还有雪玉透白的瓷枕,头顶放置了一张遮头风的小屏风,床边放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置了一只玉壶、几个玉杯,更有一些夏日的瓜果装盘,看起来很是惬意。   胭脂半趴在栏杆上,看着夜色沉寂,天地间一片万籁俱寂,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不自觉地释下心头重负。如果人世间永远是那么得安静,永远不要有纷纷扰扰的复杂,那该有多好?这一刻,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只是天地万物中的一物,因为没有批判,没有众人的眼光,所以她是简单干净的……   “这是我下午吩咐下人收拾的,以往夏夜,我都在这里过夜。”朱邪子御淡淡道,已经上了卧榻,有些懒散地侧卧着,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手拿杯,一手支着下颌,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凌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落拓不羁,衣襟半敞的前胸魅惑撩人,再加上一双清冷中带了几分熠熠,犹如误降人间的神祗一般,让人不禁也看痴了。   胭脂不知道男人也可以这么撩惑女人的,一时间有些痴傻。   朱邪子御看着她的模样,不禁轻笑,然后伸出一手向她招着,“过来。”声音轻轻地,好似柔软的羽毛一般滑过门扉,有种**难耐的感觉……   胭脂忽然觉得有些裹足不前,好似一步上前就是羊入虎口一般……   “怎么?怕了?”朱邪子御好笑道,以往也不会看到她这样的神情。   胭脂顿了顿,走上前去一步,只是还未到床榻,哎呀一声,被他踉跄着一把拉上了床。   两人皆是头发散乱,身上仅着单薄的亵衣裤,甚至都是衣衫不整,这样的夜,这样的亲昵,这样与天同在的感觉,忽然让她有种偷情的无措感……   “在想什么?”朱邪子御看着她羞窘的艳丽脸庞,不禁觉得有些好奇。   胭脂有些狼狈地摇头,“没有,我很喜欢这里。”   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胭脂只觉得胸口的闷气顿时消散很多,天朗气清,最能抒怀。   朱邪子御拥着她,半夜已经有些沁冷了,两人都衣衫都是单薄,于是拉过一旁的小锦被盖住彼此,深深喟叹一句,“想当初我在沿海,夏日里最想念的就是这里的悠哉,不过倒是没想到回来第一次宿夜居然会有人陪着我。”   胭脂仰首看着豁达的天空,心底有种向往,“我倒是曾经想过去海边,想要看看大海究竟是怎么样的,据说大海就跟天空一样湛蓝……”   朱邪子御不想说,那是因为她没有看过当湛蓝的海洋被染成红色的时候,更是多么的狰狞,当海上漂浮着大量的敌我的士兵的尸体,就连海风都是血腥的!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海洋的错,人心而已,权者的战争,士兵的战斗。   “王爷,你怎么了?”只觉得他忽然沉默了,胭脂有些担心,忽然才发现,她是害怕他突然的沉默,亦或者意味不明的深思……   朱邪子御摇摇头,一手握起她的手,五指轻揉着,脸凑近她的肩窝,喃喃道,“叫我子御,我记得你叫过的。”   胭脂避开他有些灼热的呼吸,“这不合规矩。”   他脸色微微一沉,“那什么才合规矩?”一手抚上她的**,挑逗性地揉捏着,“若是叫个名字都不合规矩,那么这样呢?是不是该天打雷劈?!”   胭脂低低呻吟一声,“不要……别……”或许是因为这里空间太开放,仰首可以看到天空,低头还可以略看整个九王府,这让她太过窘困。   朱邪子御酷酷一笑,看起来有些邪恶,“那叫不叫?”交颈亲昵着,双手放肆,逼迫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不行……这里不行……我们还是回去……”她推拒着他。   “呵~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不过叫一声我的名字而已,至于这么为难吗?”朱邪子御轻笑道。   胭脂顿了顿,“真的?”她有点不信,两人的身体贴的太过亲近,让她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了他的欲望已起。   可是回头看他微微挑眉的神色,却十分淡然,就连眸光也是如水一般冷静,不禁顿了顿,然后低低唤了一声,“子御……”   朱邪子御眸光一热一眯,“再叫一声。”   “子御……啊……”话音刚落,一声惊呼,身子天旋地转一般,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胭脂看着他熠熠如火的眸子,好似刚才那份淡然不过她看错了,剥下伪装,欲望毕现,“你,你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那是刚才,现在……”上一次便是如此,她的软语低唤总能唤出他心底最深沉的欲望,想要的人就在怀中,而他也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   胭脂承受着激烈索求的吻,亦能够感受得到他的疯狂,其实这些天一直都是疯狂的。那么就疯狂吧!或许只是因为只有纠缠之间,才能够忘却一切,才能够真正彻底拥有彼此……   咕哝软语温柔乡,夜幕漆漆春色扬,爱恨情仇欢喜帐,相离相近情意长。   这安谧无比的夜,忽然变得更加魅惑起来,空气中隐约浮动着喁喁娇软话语,靡靡动人……   ……   …………   幽幽的夜,那隐隐的笑语显得格外的清晰,只要静耳倾听,还可以听到喁喁私语,那是属于情人的亲昵暧昧……   萧落雁立于引凤阁上,仰望远眺可以看到流云楼上氤氲的烛光,时而滑过交颈纠缠的影子,她甚至可以顺风听到一些情人私话……   双手不禁狠狠地握拳,压抑,嫉妒满腔衍生恨熊熊恨……   她到底哪一点不如那个女人?论身份,彼此皆是风尘女,论样貌,她自认不必她差!更何况,她还有一个顶着公主头衔的女儿!原来以为一切铺垫都已做好,只等着他回来,然后只需自己的魅惑,就能够将他手到擒来,包括那个正妃之位!只是没想到他那一日过家门而不入,重入青楼,很快地便娶了那个女人为正室,而她,汲汲营营布置了那么久,苦苦等待了五年,竟然换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她如何能够罢休?!   恨!恨不得今日在流云楼上的人是她自己!恨不得自己已是九王正妃!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个抢了属于她身份的女人!   那里纵情欢乐,这一边寂寞满屋,萧落雁咬牙转身,看着床榻上安睡的女儿,缓缓地走近。   如果这是一个儿子该有多好?如果这个孩子是王爷世子那么她的地位也算是稳固的!可是什么都不是……   不过,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目前,她便是她的筹码!!!   萧落雁伸手摸摸女儿的脸,眸光狠心狠情。   不,她不会输!绝对不会输!   ……   …………   翌日清晨。   流云楼正好早膳的时候,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跌跌撞撞的丫鬟,胭脂不禁一顿,这不是引凤阁那边的丫鬟小倩吗?正想询问什么事情,却不想见她嘤嘤啜泣了起来。   朱邪子御放下碗筷不禁皱眉,“出了什么事情?哭什么?”   那丫头边哭边说道,“王爷,小公主……小公主她昨夜发烧得厉害,一直烧到现在也没退下去……”   朱邪子御遽然站了起来,神色顺势紧张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来禀告?!”   那丫头抹抹眼泪,一脸的无辜,“奴婢昨夜便来了好多次想面见王爷,可是都被这里的丫鬟拦下来了!奴婢说了很多遍小公主生病了,必须要让王爷过去看看,可是她就是不听,还说我故意撒谎,为的就是让王爷去引凤阁,还说这都是侧妃出的主意,只是为了与王妃争宠……呜呜,天地可鉴,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小公主一直昏昏沉沉的,嘴里一直喊着我要父王……”   “住口!”一旁的映桥闻言顿时觉得怒不可遏,“满口胡言乱语!你可别乱扣罪名,我昨晚根本就没见过你,怎么拦着你了?!”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这流云楼就她一个丫鬟,不是说她说谁呀!   胭脂心中虽然也不相信映桥会如此,但若是孩子发烧是真的,萧落雁也不过一个女人,只怕也会慌了阵脚,不禁说道,“现在不是争执这个时候,王爷,你快过去看看吧!孩子发烧不是小事,一定要找大夫快些把烧退了,不然我陪你一起去!”   朱邪子御看了胭脂一眼,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了。”或许是因为焦急,说出的话也有些僵硬。话说完,便大步离去。   胭脂一顿,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楚。他不信她吧?   看到王爷走了,那丫鬟赶忙擦了擦眼泪,眸光瞬时变得有些得意猖狂,然后转身快速跟上了。   “我真想打她!”映桥怒道,“气死我了!”   胭脂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头,“算了,可能小公主真的生病了,孩子的病要紧……”   映桥有些介怀,“哼!不是我跟她们计较,只是这种小伎俩很让人不耻,我倒是无所谓,更重要的是王妃你和王爷的感情稍好,你都看到王爷刚才紧张的模样了,只怕会对你心生了芥蒂……”   闻言,胭脂默然不语,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更何况她才是真正的承受者,他的涓滴情绪都能在她的心湖中漾起涟漪,甚至掀起波澜……   他的婉拒代表着他心底的介怀猜疑,原来即便是再贴近,也是难以打破那道藩篱的,多么可悲……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只觉得沉压压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费疑猜,可是那种感觉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的亲昵只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冰窟,冻死其中。   就这样痴痴的看着那道门,心底忽然蒙了厚重的阴霾,无法驱散,因为心底有种感觉,他这一去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了……   ……   …………   果然,接下来几天,朱邪子御都没有再来过流云楼,映桥说他这几夜都在引凤阁过,据说小公主的烧也早就已经退去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夜,淅淅沥沥下着雨,天地万物混沌一片,朦胧在阴郁的夜幕中。   胭脂睡下又起来了,没有惊动映桥,便上了楼来,站在顶楼上,雨风袭来,只觉得倍感萧瑟。   原来,即使再美好的地方,也是需要有在乎的人陪着,才会感觉到那份恬淡自如。   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单薄的亵衣微沾了星星点点的雨水,想起那恍如一梦的温情,更是觉得凄凉不已。或许,这夜并不算冷,只是因为她心寒心冷吧。   忽然觉得倦累,放下了那背负许久的仇恨,也卸下了心防,却发现自己是那么得**裸的孱弱,只要稍稍一击,便是那么得自怨自艾,不用别人再出击,她已经是毫无反击之力。   放下过往,或许心底某一部分释然了,如今她只想要一份宁和温馨,却逃不过与人争宠的日子。这样的日子,适合她吗?可是她不能怨,无从怨,那也是他的妻子,那是他的孩子,他有责任照顾和……   胭脂只觉得自己犹如陷入了一团泥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忽然傻傻地在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消融在夜色中,彻底消失在天地间,那该有多好……   倦怠、困乏,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趴着卧榻睡着了……   夜半,雨越来越大,风也助纣为虐,等到曙光渐晓,这才透出一丝晴朗来。   黎明到来,天空放晴,湛蓝一片,好似忘却了昨夜的阴霾淅沥。   映桥上楼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于是推门而入,看到床上锦被掀着,却已经没人了。   不禁有些疑惑,那么大早的,王妃人呢?想了想,赶忙上楼而去——   果然,看到她睡在小塌上。   映桥不禁皱眉,上前想去摇醒她,“王妃,醒醒。”   胭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映桥,天亮了吗?”说话,只觉得喉咙干涩的难受。   映桥点点头,“是呀!你怎么跑上来睡觉了!昨夜气候那么凉,小心得了风寒。”   胭脂不禁苦笑,“我觉得头好疼,喉咙也难受,只怕真是风寒了……”   “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呢?”映桥赶忙去探看她的额头,不禁呼道,“好烫呀!王妃,你发烧了!快,我先扶你下去,再去煎药给你喝,保准睡一觉就可以退烧了。”   胭脂点点头,“嗯,但是你不要去告诉他。”她知道她一定会去找人的,可是她不想……   映桥一愣,“你都发烧了!不行,我给你煎了药肯定是要去告诉王爷的!”   “不要。”胭脂拉住她的袖口,“不要去打扰他们天伦之乐了,我好难受,你还是煎好药再陪陪我好了!”   “好好,我先去抓药煎给你喝!”不论如何,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了许久,映桥才捧着药来,胭脂喝下了药,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之前还拉着她不许让她去叫人。   映桥等她睡着之后,看着她脸色泛着病态的潮红,眉头深锁,想了想,她还是要去找王爷!为什么不找呢?没道理呀……   于是转身跑出了流云楼,快步往引凤阁而去。   ……   …………   引凤阁外。   看着眼前的人,映桥觉得有些闷,“走开!好狗不挡路!我是来找王爷的!”   “哼,王爷不会见你的!”狭路再遇,小倩也没好气,这丫头心里老有假想敌,自己是侧妃这一边的,而对方是王妃那一边的,自家主子争位失利视对方为仇敌,那么她这个丫鬟也跟主子同仇敌忾,王妃的丫鬟就是她的敌人了!   “我不想跟废话!”映桥不是很想搭理她,“小公主的烧不是已经退了吗?王妃现在发烧昏迷着,他总要回去看看吧?”   “哈哈哈——”小倩闻言忽然大笑特笑起来,几乎笑歪身子。   “笑什么?”映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小倩终于止住了笑,“要找借口也不会找得好些!我想这就是你王妃为了博得王爷的爱怜而教你的谎言吧?不过可惜呀!王爷一大早就带着小公主和侧妃出去玩了,此刻并不在府中!所以,你就省省心吧!”   “你——”映桥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别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们一样小鸡肚肠!而且谁信你的话呀?!我要亲自进去瞧瞧!”   “哼!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这引凤阁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奴婢随便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地方!”小倩冷哼道,引凤阁可是给正妃准备的,王爷至今没有让侧妃搬出去,可见他心底的意思是十分明了的!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我警告你,别再激怒我了,不然小心我……”映桥举起拳头。   “难不成你想打我?”小倩闻言反而更加猖狂,脸还往她的拳头上凑了凑,“打呀!你若有这个胆子就打呀!”她吃定她没那个胆子!   映桥恨恨咬牙,“你以为我不敢吗?”狠狠一个拳头挥过去,一声哀嚎,小倩已经踉跄着摔倒在地,嘴巴里吐出了混着两颗牙齿的鲜血。   “你真的敢打我……”小倩捂着一边的脸,有些不敢置信。   映桥看她狼狈趴在地上,不禁幸灾乐祸地踩上了她的脊背,“你以为我是说笑的,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讨打的!”   “侧妃不会饶过你,王爷也不会,小公主也不会饶了你……”小倩挣扎着,无奈她的脚踩得更重,微微撑起来便又趴了下去,“你快放开我!”   “哼!今天这是给你的教训!你给我记着!!”映桥踢了她一下,然后转身进了引凤阁。   小倩趔趄着起身,眸光满是仇恨,她一定会报仇的!   映桥找遍了整个引凤阁,真的没有找到九王爷,不禁有些气馁,不得不回到了流云楼。   ……   …………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淡淡映满天空,九王府门口才有几顶轿子徐徐归来。   落轿之后,朱邪子御出了来,后面那个轿子萧落雁也抱着已经睡着的女儿出来,只听得她低声在女儿耳边说道,“萱儿,快醒醒,到家了。”   朱邪子御淡淡道,“别吵醒她了,等到了引凤阁你就放她睡下吧,玩了一天,她也该累了。”   “是!”萧落雁点点头,可是来不及了,朱邪芷萱已经醒了,双手揉着惺忪睡眼,“不要,萱儿要父王抱!萱儿不要睡觉!”   朱邪子御无奈地抱过她,“芷萱乖,先睡一会儿,待会父王叫醒你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朱邪芷萱看了看母亲,然后摇摇头,“芷萱还要父王陪我一起玩。”   萧落雁好似无奈笑笑,“萱儿从小就缺少父爱,如今王爷回来,就爱粘着王爷,反而不想要我这个母亲了。”   朱邪芷萱摇摇头,“萱儿也要母妃,萱儿都要!”   “好好,萱儿都要,萱儿都有!”朱邪子御双手撑着孩子的腋下往上抛了抛,乐得她哈哈大笑。这样的画面倒也和乐,如果忽略萧落雁唇瓣那一弯别有深意的弧度的话。   就在欢声笑语萦绕之时,肿了一边脸的小倩跑了出来,她都已经等了大半天了,此刻酝酿了一天的委屈奔泻,哭的声泪俱下,噗通一声在面前跪下,“王爷王妃,你们要给我做主啊!”若非没有必要区分,她都会叫萧落雁王妃,因为萧落雁喜欢这个称呼,尤其厌恶侧妃两字。   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你又怎么了?”   萧落雁也不禁一愣,“你的脸?这府中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的丫头?!”   小倩赶忙顺势而上,“都是映桥那个丫头,一大早就来找王爷,我说王爷和王妃带着小公主出去了,可是她偏不信,偏要硬闯引凤阁,我不许她胡来,她就动手打了我……”嘤嘤哭泣着好不可怜。   萧落雁闻言,不禁气从中来,可是表情却又怯懦得不知所措,“王爷,王妃的丫鬟怎么可以这样呢?虽然妾身只是个侧妃,不及她地位尊崇,可是她也不能放纵下人打骂我的丫鬟呀!”   朱邪子御倒是不徐不疾,“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也别早下定论。你说,映桥一大早来引凤阁为的是什么事情?”   小倩还是哭,“她说是王妃得了风寒烧的厉害,可是奴婢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小公主才发烧找了王爷,王妃就发烧了,奴婢觉得不过王妃是看着王爷侧妃和小公主一家和乐便心生了嫉妒,要借着风寒之病把王爷勾了回去……”   “闭嘴!”朱邪子御冷冷呵斥道,“你也不过一个奴婢,竟然如此大胆不讳地猜忌主子,还用词如此污秽,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你可知罪?!”   小倩一惊,“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自己掌嘴……”   萧落雁忙不迭替之求情道,“王爷息怒,小倩这丫头都被我惯坏了,这才没了规矩,请王爷恕罪!而且……”眸光黯了黯,有些委屈道,“王爷在引凤阁已经留了好些天了,姐姐肯定是想王爷了。这一切都是妾身逾矩了,不该日夜霸着王爷,王爷还是过去看看姐姐吧!萱儿就让妾身照顾就好了。”   听娘亲这么说,朱邪芷萱不依道,“萱儿要父王陪萱儿!萱儿不要父王又被抢走了!我讨厌抢走父王的人!讨厌讨厌讨厌!!!”   萧落雁拍拍朱邪芷萱的脊背,“萱儿不可以这么不懂事,父王不是萱儿一个人的,萱儿乖乖地听话!”   朱邪芷萱大哭,“萱儿要父王!父王就是萱儿一个人的!萱儿不让父王走!不然父王被抢走了,又不要萱儿了!”   对于这个孩子,朱邪子御心底本有愧疚,“好,父王不走。”有映桥在,她应该没事吧?   “哦,父王不走了!”朱邪芷萱拍掌,又扬开笑脸欢呼起来,还带着眼泪的笑脸颇让人爱怜。   朱邪子御抱着她进了府门,萧落雁唇瓣的弧度更深了。   小倩赶忙走了过来,“王妃……”   “你做的很好。”萧落雁赞赏道,“至于你的伤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谢王妃。”小倩谢道。她之所以受到赏识,是因为懂得观察入微,她知道这个侧妃对正妃的位置虎视眈眈,府中只要有人称她为侧妃便会不悦,而她总是会顺着她的心意,叫她的十分心悦。   于是,主仆两人一前一后随之入了府门。   ……   …………   流云楼。   映桥摸了摸胭脂的额头,不禁欣慰道,“烧已经退了,王妃你觉得如何?”   “我好多了,感觉也不那么难受了,只是觉得全身虚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胭脂有些无奈道。   “退烧就好了,至于体力还是需要慢慢恢复,王妃,先喝了这碗粥,然后出去走走,换换空气,会对你身体好很多。”   胭脂点点头,一天没进食,胃口倒还不错,很快地喝完了,映桥又给她盛了一碗,又吃完了。   肚子里暖暖饱饱的,映桥伺候她换了衣服,半扶着她去了院子里,看着夕阳西下,一院子映着红彤彤的颜色。   胭脂轻轻一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忽然又有些害怕黑夜,因为一个人要面对的太多太多,那些过往、侵蚀的寂寞、无依的心情、飘渺的未来……   映桥道,“怎么那么多感叹呢?王爷总是会回府的,到时候你就把他抢回来就好了!可我总觉得你老是束缚着自己,既然那么不开心,何不如跟我浪迹天涯去吧!”   胭脂不禁看她,“即便是浪迹天涯,也是心无所依,麻木地活着而已。”她渴望的只是一个胸膛,一份依靠,能够让她驻足,能够让她安心睡觉而已,飘零对她来说更是一种折磨,至少,这里有他,虽然……   “怎么会呢?”映桥想道,“你可以与我一起学医,一起济世活人,一起劫富济贫,一起闯荡江湖,每天都有不可获知的事情发生,每天都会遇到不同的人,不会枯燥,不会无聊,若是累了,我们就买一处依山傍水的庄园,停下脚步看看四周的风景,一旦觉得又无聊了,就继续前行。那是多么自在,多么畅快的事情呀!”   “你能那么潇洒是因为你无牵无挂!”胭脂羡慕地看着她,“人世百态我不愿再看,如果可以从头开始选择,或许我更愿意远离尘世,或许尼姑庵道观倒是我最佳的选择。”遁入空门,或许吧……   “那才无聊呢!”映桥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轻轻一叹,“我也觉得在王府里生活,顾忌太多会真的很累。”幸亏追根究底,她还算是九王府一个客人,而非真的下人,大不了她卷包袱走人就是了。就在这时,不经意的视线一转看到来人,不禁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胭脂一顿,回头看到的人是萧落雁,也不禁微微皱眉。   “哟,姐姐,我好心好意抽空来看看你,你好像不欢迎我呀?”萧落雁笑着款步而来,“怎么我一来就听到姐姐说要出家的事情呢?是什么事情让姐姐那么绝望?”   胭脂淡淡道,“谢谢你特意来看我,我只是说尼姑庵道观清净罢了,如果可以就去酬神了了心愿。”这个时候她的到来确实是特意的,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映桥不爽道,“你回来了,那么王爷肯定也回来了,他人呢?”   “你这丫头,这是什么态度?不论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主子,姐姐,你就是这么教下人的吗?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萧落雁语气冷冷地讽道。   胭脂淡道,“映桥是王爷拨给我的,我向来随她自由,至于教的好不好,那也是王爷的事情。”   “你——”萧落雁有些闷,随即冷哼道,“王爷已经好些天不去你房里了,你也别拿王爷来压我!就是因为王爷要陪萱儿没空,所以我这才替王爷来看看姐姐,姐姐莫要不知趣。”   “既然看过了,就可以走了!”映桥没好气道。   萧落雁深吸了一口气,“好,既然这里不留客,我断没有自讨没趣的必要,不过希望以后姐姐保重身体,因为病了没人怜惜那是很可怜的事情!既然姐姐身体不好,晚上也要早点休息,千万不要空等,等也是白等,不如好好睡觉,因为王爷这段时间都不会过来了。”   “喂,说够了没有?!”映桥冷冷道,“你也不过只是用你的女儿当做争宠的筹码而已!你以为就只有你会有孩子吗?更何况就算你的孩子是公主,也不过只是个女儿,将来也是要嫁人的!”   “你什么意思?”萧落雁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胭脂的小腹,“难道……”   胭脂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映桥打断了。   这时映桥忍不住想逗弄一下她,“是啊是啊!你猜对了!你以为我那么匆匆赶去引凤阁找王爷究竟为的什么事情?!若不是这个喜讯,我也不敢那么冒冒失失的乱闯呀!现在你有筹码,王妃也有筹码,看看谁会赢到最后!但是当然,如果你有本事让王爷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好,那样的话或许你和你女儿的位置就真的不可动摇了!”   萧落雁白了脸,“你以为随便说说我便会信吗?你才嫁进来多久,之前王爷一直没有碰你,就算你有孕了,谁知道就一定是王爷的!说不定……”   映桥知道她下面会说难听的话,于是适时打断她的话,“侧妃娘娘是不是担心了?害怕恩宠不保了吧?告诉你别瞎得瑟,既然已经看过了就快走吧!不然我要逐客了!”说着还真拿起一旁的扫帚。   “你这贱婢!”萧落雁无奈,忽又想到小倩的脸,心底相信这个蛮丫头真的会打人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哼,臭丫头,你等着!我一定让你……”   “扫帚赶泼妇,真是绝配,你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毁了你的容,让你一辈子见不了人,更别妄想争宠了!”映桥再狠狠道,不让她有反击的机会。   “恶仆欺主!我要告诉王爷,将你乱棍打死!”说着狠狠跺脚,气冲冲地大步而去。   胭脂有些想笑,可是又有些担心,“映桥,你又何必这样,万一王爷真的怪罪于你……”   “不会有事的,我又没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映桥摇摇头,让她别担心。   胭脂点点头,知道她的身份应该知道自己所为的限度,只是心底惆怅依然难消。   ……   ………… 004 孩子情   不用等,等也是白等,因为他不会来的。   萧落雁这么说,其实胭脂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女人总是这样,学不会绝望,不由自主地恍惚,情不自禁地徘徊,无形中心思期盼,踟蹰观望,屡屡失望之后这才上床休息。   熄了灯,眼前只有漆黑一片,身边空荡荡的,安谧得让人心慌,就连呼吸进胸中的每一口空气都变成寂寞,侵蚀那一道薄薄的防线。   那就睡觉吧!只要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闭上眼睛,脑子里瞬间出现片片画面,他和她这个时候该是……   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重新点燃了灯火,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独对着长长的影子,形单影只。   那一边肯定是一家人的和乐融融吧?莫名变得有些浮躁,蓦地想到什么,胭脂翻箱倒柜地寻找,最终在一角落里找到一块包裹的红绸,顿了顿,双手微颤地解开小包,随即看到一双不足巴掌大的婴儿小鞋,上面还有弥漫的烟灰痕迹,一时怔忡……   还记得这双鞋子是她在孩子就要满百日的时候为他亲手做的,却不想他根本就无缘穿上她的心意她的母爱,一朝骤变,骨肉分离,阴阳相隔。鞋子也是她事后再回去的时候从烧焦的箱柜里翻出来的。   这些东西,她舍不得丢,却更加不敢日夜相对,便用红绸包了起来,藏在最深的角落里。   抱起一双鞋子拥在胸口,眼眶忽然湿润了,胭脂告诉自己不要哭,也不能哭,或许她和孩子的缘分本就浅薄,其实那孩子跟着她也只能受尽苦难,不如就此诀别……   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热泪不下滑,她喃喃道:“孩子,娘已经为你报仇了,你就好好地安息吧!好好找一处好人家投生,一辈子都要过得安详和乐,这么娘也就无牵无挂了……”   当朱邪子御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来到流云楼的时候,便看着她竟然趴着碎玉桌上沉沉而睡,不禁皱眉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紧锁的眉头含着浓浓的不安,唇中似乎正在喃喃念着什么,再往下看只见她一手紧紧抱了什么东西在怀中……   朱邪子御眉间沟壑重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想象中的温度,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将她抱了起来,只见她睁开惺忪的眸子,迷离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有种无神的痴然,似醒未醒的模样,脸上泪痕未干,然后唇边扬起两弯弧度,分明是笑,可是看起来却是那么得苦涩。   朱邪子御低低一叹,“去床上睡吧!”   胭脂随着他被放在了床上,却伸手握住他的衣袖,楚楚哀求道,“不要走……”是梦吧?这个时候,他怎么回来呢?   朱邪子御帮她拉过被子,覆盖上了她的身子,“睡吧!”随即看到她一直抱在怀中的红色锦包,不禁一顿,“那是什么?”   胭脂一直没有放开他的衣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包,“这是我的孩子……”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胡说!不要胡思乱想,把它给我,然后好好睡觉。”说着伸手要拿走那东西……   胭脂摇摇头,“不要,我又梦到我孩子了,我本想告诉他我已经为他报仇了,可是他好恨我,恨我丢下他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在黄泉路上饱受恶鬼欺凌……他恨我……他真的很恨我……”说着,眼泪潸然而下。   朱邪子御又气又急,伸手抹去她不断掉落的眼泪,“我不是说过让你忘记过去吧?他已经死了,或许早已投胎转世为人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轮回,你又何必……”   胭脂止不住的眼泪,为什么即使在梦中,他依然还是那么得无情?“你不在乎那是因为他不是你的孩子,我放不下那是因为孩子是我亲生了,我受了那么多苦才生下他,只想与他相依为命,却没想到老天爷那么残忍……”   “不要再说了!”朱邪子御不想听这些,既然回忆寸寸是伤,又何必念念不忘,每每经历都是一次自我折磨,何苦?!只看到她眼泪滚落了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烧烫人。   胭脂摇头,“为什么不要说?就算我不说,那也是一直存在的过去,我的孩子卑微,不比王爷的小公主尊贵,而且他没有父亲……如果他有一个爹,或许下场就不会那么惨了……”   听她不断地念着孩子,此刻更是提及了那个男人,朱邪子御心底冒出火来,“你是希望孩子有个爹,还是希望找到那个孩子的爹,然后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和乐团聚?!”   闻言,胭脂眸光更加迷茫,孩子的爹,至少她从未想过去找他来获得依靠,从来就没有,不论对方是否成家立业,不论对方的身份为何,那不过只是一次错误的交集而已,不想生命再次陷入一个漩涡……   胭脂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只是顺着自己的思绪道,“如果我的孩子有个亲爹,他一定也会像小公主一样幸福,而我也不会那么孤独……”是啊,好羡慕,好嫉妒,她的丈夫本该是她的依靠,可是如今复杂的关系,让她只能做一个看客,看着幸福的一家三口,然后细数着自己的伤痛,涓滴寂寞痛苦只能自己满满去满满品尝……   朱邪子御听了这句话,心底怒火更盛,“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那么你们便是和乐的一家人……”   胭脂仰首看他,只觉得好是疏远,是她太过奢望幸福,纠缠的时候错以为两心缱绻,然而她的幸福早已残缺不齐,拼凑不了完整的未来……   看着她黯然的眸子,苍白的脸色,斑驳的泪迹,憔悴而魂伤,朱邪子御一下子又不忍发怒,一声无力的叹息,“萱儿是我的女儿,整整五年了,我一直身在边关,我亏欠她实在太多了,前些日子看着她恹恹的病容,心底觉得很是愧疚。如今,我只是希望她能够快乐一点,随着她心意而去,于是她病好一些就带着她们娘俩去四处游玩了,那些地方都是萱儿一直想去的!”看她依然痴茫,好似根本就没听到自己的话一般,不禁改口道,“若是你觉得在这流云楼里觉得闷,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这时,胭脂好似突然回魂一样,使劲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去!”没有看到已经觉得那么痛苦了,她不想去亲眼见证他们一家三口的甜蜜,那么更显得她不过只是一个路人。自己的脆弱自己知道就好了,自己的狼狈自己舔舐就好了,不想听到冷嘲热讽的话语,不想看到倨傲得意的目光,她不堪重负,也不想要重负。   朱邪子御没想到她这么抗拒,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她的意思,“不要负气!有些事情,你若留下来就必须接受!萱儿是我的责任,甚至连……”不想再提这件事情,“如果你那么想念那个孩子,那么就再为我生一个吧!但是必须彻底忘了那个男人,以后也不许在我面前提他和你们的那个孩子!忘了吧,往事不可追,更何况是那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随着他这些话,胭脂只觉得心头一跳越高,一坠又落下深渊。孩子,她还能再奢望孩子吗?她有能力再保护自己的孩子吗?尤其是在这深深朱门之中……   原来,对于他来说,她的过往也是不堪回首的,这也是事实,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悲……   她无意识喃喃道,“我不想要孩子……”   “你说什么?”朱邪子御一顿,心情瞬间又阴郁了起来,“你是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生我的孩子?你可以为一个素不相识春风一夜的男人生孩子,却为什么不肯为自己的丈夫生孩子?!裘欢,如今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休想再想着他人了,不然……”   胭脂依然混混沌沌的,“有了孩子就可以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了吗?”就像那个女人,不,她不想用孩子去牵绊束缚一个男人……   这时,胭脂只觉得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   朱邪子御看进她的眸中,“你想用孩子束缚我吗?得到了想要的,你的野心真是越来越大了……”   胭脂依然茫然。野心吗?她也希望自己有野心,能够为了守护的去拼搏,可是她只有一颗死心,春返萌芽蠢动,随即又被他的冷淡怒气扼杀于无形……   对视之中,朱邪子御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不喜欢你这样子。”托着下巴的手改而抚摸她的脸,“好好休息吧!我有空再来看你!”想要转身,却发现她的手一直是拉着他另外一手的衣袖的。   “不……不要走……”胭脂喃喃道,就连梦中他也要无情地甩手离去吗?   “天已经亮了,我现在要回引凤阁去,不然萱儿一醒来看不见我就哭闹不止……”看着她如此模样,朱邪子御心情莫名的烦躁,一手扒开她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冷道,“好好休息,也好好学会满足。”   胭脂怔怔然地看着他离开,房门随即被他带上,一阵砰响,这才恍然清醒了几分。   窗外曙光已晓,室内蜡烛也已经滴干了珠泪,然后在一阵清风灌入的时候熄灭。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只是,他怎么忽然就回来了?是刻意来看看她吗?她该高兴吗?可是他还是走了,而且是带了几分怒气挥袖而去……   恍恍惚惚之中,是否她真的表露了嫉妒之心,所以他这才如此不悦如此郁愤?   胭脂颓丧地坐在床上,一手揉揉依然昏沉的脑袋,只觉得脸上干巴巴的,那时候眼泪干涸后的不适感。   双手捂起脸,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了,她该怎么办呢?那份薄薄的信任终究又出现了裂痕……   原来爱与不爱,都是一种罪。原来她跳出了一个坑,其实又陷入了另外的一个坑,而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好累……   好热……   分明是凉爽的清晨,为何忽然就觉得燥热起来了?是因为心底的烦躁郁结吧?十分熟悉的感觉渐渐地涌上身体,于是顺手拿了床上一把绘彩蝶舞的团扇使劲地扇着,可也怎么都挥之不去那份煎熬……   忽然想起腹中的蛊虫,是它在作祟吧!这么些日子,她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原来连蛊都是仗势欺人。   一晨的辗转,想要睡觉,却还是难以入眠。   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繁复的雕花,她真的迷惘了,这样的路,她能够走多远?   ……   …………   接近晌午的时候,胭脂拖着倦怠着身体出来走走,想要纾解一下心情,顺便振一振精神。   可是映桥有些担心,“王妃,你怎么一大早就那么没有精神呀?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的地方?”   胭脂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昨晚睡得不好而已!”看着天上大大的太阳,“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映桥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王妃,是不是那蛊毒……”说着顺手抓起她的手,然后细细地把脉,不禁皱眉,“真是糟糕,这蛊毒活跃起来了,不过这十来天只怕要王妃你难受了。”   胭脂点点头,“我知道。”今早便有准备了,身体里的异动其实自己最清楚。   “王爷也真是的,连你生病都不来看看,真是太过分了!如今你的身体虽然不说危殆,但也绝对不会好受,他总不会一直都不闻不问吧?”映桥碎碎念着。   胭脂摇摇头,强装笑脸,“不会呀!他凌晨的时候来看过我,只是孩子太缠人,他真的走不开而已。”   “只怕是大人太缠人而让王爷走不开吧!”映桥不信,随即又觉得在她面前说这话太敏感了,于是又道,“王妃,我想王爷也只是关心小公主而已,毕竟怎么说那是自己的骨肉,至于那个女人,男人都是很挑的,王爷应该不会那么没品去留恋那么一个烂俗的女人啦!若是王妃你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那么就算是让个瞎子来挑,也肯定会选择王妃的!”   胭脂只是淡笑不语,心底涩然。事实就是事实,因为孩子,她们三个是牵绊一世的一家人。   这时,只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女孩冲冲撞撞而来,是朱邪芷萱,胭脂一愣,下一刻,她已经撞上了自己,然后她小小的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胭脂赶忙上前弯身扶起她,“萱儿,你没事吧?”   朱邪芷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你没有长眼吗?竟然挡着本公主的去路!还有本公主的名讳岂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叫的?!”那骄纵倨傲的态度竟也学得母亲三分样。   胭脂不禁苦笑,“好像是公主你先撞过来的!”   “你既然都知道本公主要撞过来了,那为什么不躲不闪,还撞倒了本公主?”朱邪芷萱胡搅蛮缠,在这王府里,她被宠惯了,不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有错!   “那你想怎么样?”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或许她本来就对孩子有种莫名的情愫,胭脂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却被她躲过了。不过她的娇蛮,她也只当她是个小孩子,随她胡闹去了。   “你有罪,当然要谢罪了!你必须敬茶给本公主谢罪,本公主若是喝了就是原谅你了,不喝就是不原谅你!”朱邪芷萱恨恨道,表露出来的讨厌不言而喻。娘说她会跟她抢父王,所以她讨厌她!娘还说这女人就是狐狸精,凭着一张漂亮的脸**父王,一旦父王被勾走,那么她就永远没有父王了……   映桥不爽道,“哇,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着小破孩,一举一动都跟娘一模一样,如今还想欺负王妃来了!只怕长大之后也肯定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婆子!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的男人会娶到你,那么一辈子就毁了……”   “映桥,不要说了,童言无忌,她只是个孩子。”胭脂很喜欢孩子,也不在乎朱邪芷萱的态度,再伸手去掸了掸她身上残余的草屑,“你渴了是不是?好,我给你倒茶喝。”   “王妃……”映桥很纠结,“干嘛要对这小破孩这么好?”   胭脂知道映桥也是小孩子心性,不禁无奈苦笑道,“我看你们倒是可以做朋友。”   “呸——”映桥仰首不屑。   朱邪芷萱也冷哼道,“谁稀罕跟个丫头当朋友,我也不稀罕你帮我倒茶!记住,本公主是让你敬茶!你知道什么叫敬茶吗?就是跪在地上,恭敬有礼地端茶给我喝!而且还要看本公主是否会接受你的陪罪!”   映桥更怒,干脆上前一步,一把提起她的后领,然后冷冷道,“小破孩,王妃进门的时候,你那个破娘都没有过来敬茶,就你一个小破孩,受此大礼也不怕折寿夭折啊!虽然你爹娘都那么惯着你,可是我告诉你,我很讨厌你!”看着她快哭的模样,她心情大好,“哭吧哭吧!遇到我,你是该哭的!”   朱邪芷萱毕竟只是个孩子,色厉内荏,而且现在眼前的丫鬟凶巴巴的,自己又双脚悬空落不到地面,害怕地一下子大哭了起来,哭声震天。“呜呜呜……父王,母妃,呜呜呜……”   看到如此场景,胭脂不禁担心了起来,上前双手抱起她,只见孩子小小的手臂立刻攀上了她的肩膀,心底莫名涌上一阵情愫,“映桥,你别吓坏她,她不过只是个孩子……”   “哼!”映桥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她,“难不成王妃还真的要给这小东西敬茶吗?”   胭脂看着朱邪芷萱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那份依赖让她母性大发,“我看天气那么热,可能她只是口渴了,才会想出这么个点子来。”   “就算这样又如何?她身边不是有那么有丫鬟照顾着嘛!你何必……”映桥叨念着,转头却看到胭脂依旧抱着孩子走去了亭台之上,不禁有些郁闷,“随便了啦!我不管了啦!”她一看到这个娇娇软软的小东西就有气!回头看到一群不知所措的婢女,不禁吼道,“你们都是些什么表情,到底在害怕什么,王妃又不会吃了那小孩!”心底喃喃道,吃了更好呢!从没见过这样骄纵的娃儿!   胭脂抱着朱邪芷萱进了小亭子,然后让丫鬟送了茶水过来,朱邪芷萱根本不屑一顾,“我不要喝这个茶!你没有诚意!”眸光一转,“你不要敬茶也可以,但是我要喝必须是你亲自下厨煮的茶!”   胭脂有些无奈,“小孩子不要喝茶了,我给你做冰镇水果羹,好不好?”   “那是什么东西?”朱邪芷萱皱眉,她只吃过燕窝莲子羹之类的。   “那是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羹汤,我想你应该爱喝的!我亲自给你做,算是陪罪好不好?”她软言软语道。   “那好!但是我要监督你,万一你偷懒了……”朱邪芷萱道,小心思很多。   “好,那我们一起去厨房!”胭脂点点头,心底有一点点无奈。   ……   ………… 005 槁木心   胭脂让人吩咐了大厨房,那里的人便将需要的食材送来了。   这是一个偏院的小厨房,干干净净的,看出来很少启用,但是厨具那些倒是一应俱全。   不过旁侧一个小炉子燃了火,一个药罐放在上面,还未冒热气,但是已经隐约能够闻到一点点药香。   胭脂也未必太在意,可能是某个家仆生了病,借着职务之便便在这里煎熬熬药了,不过还是细心地吩咐了朱邪芷萱,“萱儿,你离那药罐远些,小心烫到,不然会很疼,还会留下丑丑的疤痕!”   “我当然知道!”朱邪芷萱一副我又不是傻瓜的样子。   胭脂无奈一笑,开始洗切水果,然后开了小灶,倒了水,燃了火。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活儿了,忽然连自己都觉得新奇了起来,等到水温上去了,再放了山楂糕煮着,再去将其他的水果全部切成水果丁。   朱邪芷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也有些按耐不住,东摸摸西看看,胭脂赶紧将刀具那些会伤人的东西收到她触碰不到的地方去。   朱邪芷萱有些气恼,“你做什么?我是公主,这里是我的家,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碰……”   胭脂也不想跟她辩驳,于是拿了一颗雪梨丁塞进她的嘴巴里,朱邪芷萱被迫咀嚼着,双眼还是毫不客气地瞪着她。   水开了,胭脂将切好的水果丁悉数倒了进去,然后小火慢慢地煮,最后再放些冰糖进去,盛了一碗。   再看朱邪芷萱眼中多了一丝馋涎,伸手就要去端碗,胭脂也不禁眉开眼笑,“还要再等一下哦!等再凉一些,我们再去冰库取些冰块来……”   朱邪芷萱气鼓鼓的,“可我现在就想喝!”再看她的笑脸,最在乎的事情又浮上心头,“我父王又不在这里,你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好看?!母妃说你长得就像狐狸精,一笑就会**我父王,然后父王迷失了就不会再要我了!”   胭脂一顿,没想到她忽然这么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生气,最后还是无奈安慰道,“不会的,你的父王就是你的父王,这一点是天生的,永远不会变呀!”   朱邪芷萱抿唇,“哼!你骗我!前些天父王还根本就不理我和母妃,都是因为我生病了,很难受很难受,父王才会来看我,还陪我玩!母妃说,之前都是因为你**了父王!我讨厌你!如果你再**走父王,我就又要泡冰冰的水了,我讨厌生病,不想泡冰冰的水!”   她没头没脑的话说的胭脂一愣一愣的,“你讨厌我跟泡冰冰的水有什么关系?”蓦地恍然大悟,“你之所以发烧生病是因为泡冰水?”谁教她的?还是……   “哼,母妃说这是为我好!不要你管!”朱邪芷萱深信不疑,事实上,父王真的因此来到她身边了。   胭脂不禁哑然,曾经她也有个孩子,只想奉上自己拥有的一切只愿博之一笑,即使再无助也想为他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却从未想过……   可是对于这件事情,她又能说些什么呢?真正追究起来,或许自己才是她受苦的主因,不禁低头道,“你以后都不必泡冰冰的水了,因为你父王已经知道你需要照顾,即使人身在别处,心里也会牵挂你的!”   “真的?”朱邪芷萱不信,“娘说不能相信你的话!”她的戒备心还是很强的,“所以我也不能喝你的水果羹了!”   “……”胭脂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若是她不想喝,她也不会逼她的。   这时,一旁的药罐沸腾了起来,深黄色的药汁源源不断地往外翻滚。   朱邪芷萱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她说万一被烫到了,就会留下丑丑的疤痕,这样父王就不会喜欢了对不对?下意识地侧首看了看桌上还热气的水果羹,又看看胭脂,有些犹豫不定的模样……   胭脂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也没多想,只是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是想喝?”   朱邪芷萱不语,只是眸光狠狠地瞪着她。这样做,娘一定会很高兴吧?这样做,父王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只是想到这两个可能,就打消了她心中所有的顾虑。   胭脂怎么也没想到她忽然好似抢一样地端起那碗,碗身本来也是热烫,小孩子根本端不住,一下子便龇牙咧嘴的。   胭脂下意识地躬身想要帮她安置,却不想她干脆将碗往她脸上倾翻过来。   “啊——”一声低呼,幸亏她反应快,险险地躲过了,那碗落地,溅起点滴热烫的水珠到手上,依然觉得滚烫得生疼。   胭脂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碎碗,再看看也是愣住的朱邪芷萱,“你……你刚才做什么……”她当然不会傻的相信这孩子只是捧着让她先喝。   “我……我……”朱邪芷萱后知后觉后怕,做了坏事,心中只想逃走。   胭脂快速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我原以为不论你怎么任性都是小孩子不会有大恶,可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狠毒至此!今日我就要代替你的母妃好好教训你!就算你是天真无辜的调皮,但是如果任由你继续再这么任性下去,给别人造成的伤害却会是实实在在的。你必须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因为你是公主就能够解决的!”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朱邪芷萱挣扎着,看到她变得如此凶神恶煞的表情,也被吓到了,到最后几乎要哭了!   “朱邪芷萱,你真的是被人宠坏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一晚热烫泼在你自己的脸上,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小小年纪却如此心肠歹毒,你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你坏!呜呜呜——我要去告诉你父王你欺负我!”朱邪芷萱干脆伪伪地哭了起来,却没有一颗眼泪,“父王母妃救我……”   被她凄厉的哭声弄得有些头疼,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臂上一疼,她竟然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然后使尽吃奶的离去往后退去……   胭脂吃疼,下意识地放手,只见这孩子踉跄着往后倒去,后面正是那个滚沸的药罐——   “不要再退了!”胭脂下意识地就要往前伸手去拽住她,却不想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萱儿——!!!”   胭脂一愣,回头看到朱邪子御铁青的脸,随即便是一阵药罐砸碎的声音,伴着彻天的痛呼声响了起来。   胭脂只觉得他像一阵狂风刮过自己的身边,让她呆滞着,随即觉得某种东西瞬间在迅速的崩塌。   哭声盈满整个小厨房,地上碎裂着破瓦罐,流淌着一滩褐色的药汁,还有几滴血,那应该是朱邪芷萱被瓦罐碎片割伤淌下的鲜血……   朱邪芷萱这一次是彻底放声大哭,因为手臂和脖子上的灼烫,已经早已超出了她能够负荷得了。   朱邪子御一把抱起她,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胭脂,恨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到他眼中凌厉的怒气,胭脂张唇,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好似连反应的能力都丧失了。   索性朱邪子御此刻心底只顾念着女儿伤势,将她放在一旁干燥的地方,然后监视她的烫伤和割伤。   女娃娃的肌肤本就如雪,更何况是深闺娇养的小公主,只见她脖子、右边肩膀手臂有着大片的红色,甚至就连脸上也溅到了很多红点点,掌心则有浅浅的割伤,因为有了伤口,开水烫进更加难耐。   朱邪子御看着爱女眼泪不断地滚落,那么稚嫩的身体却要承受如此伤痛,心中疼惜回旋,怒气陡生,大吼道,“快不快去请大夫!!!”   一些听到哭声围聚在外面的仆从赶忙有几个踉跄着跑着去找大夫了,其他一些则不敢再多看,就怕触怒了主子,悄然地退开了。   胭脂这才回神,走上前几步,“我……”一出声,声音彻底湮灭在朱邪芷萱的哭声中。   朱邪子御起身,回头对上她,眼底的责难不言而喻,那份怒气带着犀利的锐意,好似上弓绷紧的强弩,一旦射出,就要将人当场击毙。   “是你将她带来这里的?”他刚才听闻丫鬟说她抱着孩子来做小厨房做些什么水果羹,最初他心底的反应还是欣慰的,毕竟她肯走出流云楼,且和他的孩子融洽相处,就代表着她正尝试接受着他的生活,于是他本着同乐的心情而来,却不想刚在门口就听到女儿的哭声,胭脂更是抓住她的手腕不放,脸上更是严肃凶恶的表情,乃至于孩子害怕就想挣脱,她又突然放手,孩子用力过猛的下场就撞上了这沸腾的瓦罐。   若要追究根由,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萱儿还只是个孩子,她为何会如此狠心……   朱邪子御的脸越来越沉,又牵系地想起凌晨那会儿她喃喃的话语,她问是否用孩子就能够绑住他?那么此刻,她是为了争宠而想谋害了他的孩子吗?就因为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胭脂只觉得自己就要死在他责难的目光下,只觉得十分无辜,可是他眼底的置疑和不信让她绝望不已,“不是我,是她先……”   “住口!”朱邪子御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想将过错反推,“萱儿是被宠惯了,但是她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有错,你也不需要如此待她!”   “我不是……”胭脂摇头,几步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子御,你听我解释,我本来只是想带着她来这里亲手给她做些好吃的东西,没想到她竟然想用羹汤破我的脸……”   当她说到此处,朱邪芷萱哭泣的声音更大了,几乎是撕心裂肺、震耳欲聋地嚎啕大哭,“父王,痛……”   朱邪子御赶紧抱起女儿,她在他怀中抽噎着,眼睛哭肿哭红了,也声嘶力竭了,看起来可怜而无辜。   谁也不会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有那样的歹毒心肠。   胭脂还想说些什么,“子御……”带了祈求的呼唤声只换来他冷酷的一眼,瞬间封冻了她想要说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凄厉的声音响起,“萱儿,我的萱儿啊!!!”只见一个女人几乎疯疯癫癫地跑进来,脚步趔趄,神情凄惶,几近失魂绝望。   非常夸张,十分浮夸,甚至有一点过头虚假的表演,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母亲,孩子受了苦,不论她以何种方式出场,谁也不能对此有所议论。   萧落雁进屋之后,眸光急急地四下搜索自己女儿在哪儿,锁定之后,疯狂地扑了上去,“萱儿——”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随即还是将女儿交在了她的手上。   “母妃……”朱邪芷萱看到自己的娘亲,随即又纵声大哭了起来。   萧落雁看到女儿被烫的如此模样,心底自然也会有不忍,听到女儿哭,她干脆也大哭了起来,于是两个一大一小,哭成一起,几乎要哭倒半边天……   萧落雁边哭还边道,“究竟是谁没天良的竟然把我的女儿伤成这模样?!”干脆抱着女儿在朱邪子御面前跪了下去,“王爷,你一定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萱儿还那么小,就会烫成这样,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呀!!!”   “够了!”朱邪子御心中已经够烦的了,再加上她如此哭闹,更是不耐,“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快抱着萱儿回房去!一切等处理好萱儿的伤势为重!其他的事情本王会处理的!”   萧落雁闻言自然心有不甘,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胭脂,但也担心女儿的伤如果不今早处理只怕以后更难痊愈,于是抱着女儿愤愤地走了。   一下子,小厨房内只剩下两人。   朱邪子御眸光阴鸷,胭脂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步步紧逼,直至她退得无力再退。   “子御……”胭脂轻唤,只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也希望他能够相信她的话,可是未语心先寒……   “不要叫我的名字!”朱邪子御冷道,“因为你不配!”   胭脂眸光一颤,心生悲凉,“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对不对?”   “你想要解释,是不是想说是萱儿想毁你的容,你这才将她以牙还牙,让她今生都万劫不复?!她才那么小的孩子,她的心智并不成熟,你为何要与她一般计较!等她长大了,你知道这些伤疤会给她留下什么样的阴影吗?你的心到底是谁什么做的?!”他的声音好冷,分明是饱含怒气的,可是他的眼眸却好似能够将她冻死。   胭脂想要解释的,其实她已经解释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甚至对她的解释是轻屑的,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朱邪子御看她抿唇不再言语,心底的怒气依然难消,“别以为你要替贵妃娘娘养解药蛊,本王就不会拿你怎么样?!本王原以为你只是可怜,如今看来确实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算本王瞎了眼,让你伤了我的家人,这件事情本王也不会就此罢休的!若是萱儿的伤无法痊愈,那么你也休想好过!裘欢,你太让本王心寒了!!!”说罢,便像是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挥袖而去。   胭脂看着他离去,只觉得全身一软,坐在了地上。   她让他心寒?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好不容易苏醒的心一下子就被彻底掐死了,槁木死灰,了无生机。 006 清醒   当映桥进小厨房的时候,看到胭脂蹲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无神,不禁一愣,“王妃,你怎么蹲在地上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听到那些丫鬟仆从们都在议论纷纷的?”   胭脂有些怔怔然地回神,刚才的一切总觉得太不真切,开口,只觉得喉头堵塞的厉害,“映桥,他不相信我……”   “谁?”一问便又觉得自己问的多余,她在乎的人只有王爷一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那小破孩被烫伤了,而且听说还挺严重的。”   胭脂点点头,“我不是故意的。”   映桥叹息,“我早就让王妃你离那个小破孩远一点,那小破孩被宠坏了,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再加上有那么一个娘,有样学样,骄纵刁蛮,更何况她对你本来就有敌意,就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也会觉得只是理所当然,根本就是自仗身份,视人命为草芥。说吧,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相信的。”   胭脂不禁看了看地上被倾翻的破碎的碗,地上还残留着水果丁粒,“你能相信一个孩子会突然发狠想毁掉一个人的脸吗?”   映桥一愣,看到地方的碎片残羹,不禁还是哑然,“她竟然……”   “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那更何况是他……”胭脂不禁苦涩而笑。   “那么她自己又怎么会被烫伤?”映桥看着小厨房内的狼籍,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走开了。   胭脂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发展,“我不该怪他是不是?毕竟,那是他的孩子,他是应该有生气和追究的权利的,而我,终究是不够资格让他相信我……”   映桥摇摇头,想了想道,“或许王爷也是一时担忧过头了,所以才对你发怒的,等她小公主的伤好了,误解自然会慢慢化解开的。毕竟王爷那么多年都在外面,那对母女又会做戏,有些事情并不了解,更何况他对孩子又心存内疚,等他们相处得再久些,我相信王爷一定能够看透的。”   胭脂摇摇头,“我不是再怪他,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刚才想了很多很多,他走了,我心死了,那种无望的毁灭感好似一下子把我心中那些对他的希望洞口全部堵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却又忽然觉得豁然开朗了。你说奇不奇怪,难道我不该是伤心欲绝的吗?尤其是在我卸下过往,将他当成了我今后唯一的牵挂之后……”   映桥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底满是担忧,又不好说话,总不能说这或许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吧?   胭脂继续道,“豁然开朗之后,忽然觉得有些释然,有些轻松。那些关于他的洞口都堵死了,我才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束光芒,虽然微弱,但是我想如果我沿着那个洞口走出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凄楚……”   映桥点点头,听她这么解释,好像有点明白了。   胭脂眸光幽邃而忧伤,“映桥,你知道吗?这些天我吃不好也睡不好,醒着的时候不敢面对黑暗,闭上眼睛梦到的全是不堪,我承认,我羡慕嫉妒他们三人在一起的幸福。我折磨了自己,却依然换不到他的心。我觉得心力交瘁,也无力去奢望了,只想要一颗安静的心,哪怕里面是空的。”   映桥听着听着又有些不懂了,一颗空荡安静的心,没有活力,没有欲望,没有追求,那岂不是和死人一样吗?“王妃,你也别太伤心绝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此处不留娘,自有留娘处,天下之大,我们干嘛就稀罕这么一个地方呀!”   胭脂眸光有些迷惘,“可是我能够到哪里去呢?”忽然有些想念以前没心没肺的日子,还想到了凌寒,却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嘿,这个好办啊!天下之大,处处无家处处家呗!”映桥笑着道,“你若愿意,我们现在就走,等过些时候,我再将解药蛊送回就好了!”   胭脂点点头,或许这样也好。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小厨房的门一声砰响,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反锁。   胭脂不禁一顿,映桥已经开始敲门,嚷嚷道,“喂,你们干嘛,为什么要锁门?快放我们出去!”   只听得外面的人回道,“恕属下得罪了,侧妃传王爷的意思让王妃先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能去!”起初他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都是主子,不好得罪。但是刚才听到她们的对话,便坚决了心态,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王妃就此离开。   “什么?!又是那个破女人!你们好大的够胆,王妃大还是侧妃大,还不快放我们出来!不然告诉王爷砍了你们狗头!”映桥要气死了,这都是什么事情嘛!   外面的人答道,“王妃,万事王爷自有公断,若是你走了,只能会被默认为畏罪潜逃……”   胭脂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开了门先让映桥出去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更何况她还是王爷请来的客人,你们不要为难她。”   外面的人婉拒道,“王妃,不会为难你们很久的,属下想王爷等小公主处理好伤口就会过来,您就耐心地等等吧。”   映桥不禁跺脚,“真是讨厌死了!”   ……   …………   引凤阁。   床上的朱邪芷萱已经哭累了,便沉沉睡着了。   “大夫,怎么样了?”萧落雁赶忙往前,眼中很是担忧,“小公主的伤能够复原如初吗?她的脸和身体会不会留下疤痕?”   “这个……老夫会尽全力医治小公主的伤,但是是否会留下疤痕,老夫不敢保证,只是尽力让结痂脱落之后的痕迹更加淡一点……”   “这么点伤都治不好,你算什么狗屁名医?!”女人一旦脸上身上留了疤痕,那么以后还能见人吗?萧落雁最在乎的就是这件事情。   大夫没想到这个侧妃这么就骂人了,一时老脸挂不住,自尊心颇强地便躬身道,“老夫医术浅薄,还是请王爷王妃另请高明吧!”于是让小童匆匆收拾了一下医箱,就要告辞离去。   “喂——你不许走!”萧落雁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大胆敢忤逆自己,“来人哪,捉住他!”   这时,朱邪子御冷冷道,“让他走。”   侍卫便静立一旁,没有任何动作。   萧落雁很是气恼,眼泪盈满眼眶,伸手去抱着他的臂膀抽噎,“王爷,萱儿万一留下了疤痕那以后可怎么办呢!你一定要找更好的大夫医好她的伤,不然……不然……”   “别哭了。”朱邪子御心底烦躁无比,心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她无辜的神情,当时看到那样的场景,直冲脑门的怒气彻底湮灭了他的理智,他暴怒,他没想到她竟然是那样的人!   再看看床上已经睡着的小女儿,眼睛肿肿的,泪痕未干,就连睡前嗓子都嘶哑了,心底更是无比的歉疚,都是他慢了一步,不然她也不会……   有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这个秘密,他恼羞成怒,因为这个秘密,他负疚累累。就是看到一大一小纠缠的那一刹那,他心头涌动的怒气只是因为看到她竟然如此狭隘心肠,那一刻彻底湮灭了他对女儿的关心,当小小的身体因为不稳而往后踉跄而去的时候,他那一刻的恍惚让脚步慢了几步,于是便造成了现在不可挽回的地步!   朱邪子御走到窗前,看着这个并不是很熟识亲近的女儿,她的脾性更像她的娘,与他找不到一点共鸣之感。或许只是他不喜欢她的娘而找不到那份契合,又或许只是因为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相处才能慢慢培养的,所以他才有那么疏离的感觉……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根本就不算是个好父亲?那一刻的意识让他心虚,让他懊恼,让他自戕资怨,于是怒气更盛,却也只能用怒气来掩饰……   萧落雁以为他会有什么表示,却不想他只是沉默着,她根本就无法摸透他的心思,不过看着他沉沉的脸色,应该是在想怎么帮女儿报仇吧?   朱邪子御抚摸着孩子的脸蛋,不禁轻轻一叹,诚然,如果女孩子脸上身上落了疤痕,确实不好……   蓦地想到一个人,他忽然起身,对外面的侍卫官吩咐道,“去流云楼把映桥带过来!”他怎么就忘了她的存在呢?!   “是!”侍卫官应道,随即犹豫了一下道,“王爷,王妃和映桥都还在小厨房内。”因为听王爷这么问好似有根本不知道王妃和那丫鬟还被软禁在小厨房内,看来侧妃是假传王爷的意思了……   朱邪子御不禁一顿,“她们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外面侍卫官有些忐忑,“那是因为侧妃传王爷的意思吩咐属下免得王妃带着丫鬟畏罪潜逃,所以让属下将她们先就地关押起来……”   萧落雁一惊,容颜楚楚盈然,“王爷,妾身顾虑没错,事实上,侍卫官去的时候恰好也听到王妃和丫鬟正商量着要离开王府呢!”   朱邪子御眸色一沉,冷声质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侍卫官有些忐忑和犹豫,“是,属下是听到了她们正商量的要离开,不过属下觉得她们的语气倒不像是畏罪潜逃……”   萧落雁冷冷一哼,“那你觉得她们说要离开王府究竟是什么意思?”   侍卫官欲言又止,随即道,“属下不知,属下只是说出心中的感受,也不敢妄加揣测,一切由王爷定夺便是了。”   朱邪子御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波澜,“先去将映桥带过来吧!”   “是!”这下,侍卫官领命而去。   萧落雁却疑惑,“王爷,你找她过来做什么?”   朱邪子御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径自开了窗子,让夜晚的凉风拂面,室内瞬间也觉得没有那么窒闷了。   萧落雁则有些坐立不安,他越安静她就越烦躁,这其中还会有转机吗?不行,她必须要借着这一次彻底扳倒她!   ……   …………   小厨房。   “酸酸甜甜的,真的好好吃哦!”映桥一手端着碗一边拿着汤匙往嘴里送。   胭脂不禁一笑,“瞧你,慢慢吃,又没有人跟你抢!”她自己手中则端着一碗粥,无意识地搅着然后吃几口,有些漫不经心、魂不守舍的。   “嘿,幸亏我们被关在厨房里,不然若是那破女人安排了人刻意不让我们吃喝,我们非要饿死在这里面不可!”映桥倒也解气了不少,这厨房内倒是什么都不缺,其实外面的人也还算不错,那么她就将就一下吧!   胭脂看着她随遇而安的模样,不禁也有些羡慕,眸光若有似无地往门上飘去,她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这时,房门忽然从外面开了,胭脂一顿,却听得来人说是王爷要映桥去见他。   映桥不禁一顿,“只是找我?找我做什么?”   胭脂也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地豁然,“映桥你快去吧,我怎么也忘了你会医术,你快去看看小公主的伤势吧!”   映桥也瞬间恍然,“王妃,你不说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还会治伤!可见那小破孩有多可恶!说实话,我是一点都不想去见她们,一看到就心烦!”   胭脂摇摇头,“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个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就去帮她治疗吧!”   “我只怕好心没好报!不过不想去也要去啦!哎!”映桥有些不情愿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然后问侍卫官道,“那王爷没说让王妃一起去吗?”   侍卫官摇头,“只让你去快些去。”   映桥冷哼了一声,有些执拗,“我要王妃陪我一起去!”   侍卫官有些为难,“这个……”   胭脂轻道,“我也想去看看萱儿的伤势,让我一起去吧!”忽然觉得清醒了很多,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吧!不然只怕这辈子休想从这个地方昂首挺胸走出去! 007 交换条件   在侍卫官犹豫放行下,胭脂和映桥相携来到了引凤阁。   这是胭脂第一次来引凤阁,据说这里是为九王正妃准备的寝居,虽然那时候朱邪子御给了她一个简单的婚礼和正妃之位,但是对于这个引凤阁却是只字未提,或许在他心中她的地位一直仅限于一场交易而已,那么后来的心动便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当邂逅结束,尘归尘,土归土,他的生活只会重新走上既定的轨道……   不禁摇摇头,胭脂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头泛上的苦涩,或许这一些之前都与她息息相关,可是从此刻起,她该学会的应该是绝望,就当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映桥看她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都在神游,不禁握了握她的手,“王妃,我们走吧!别怕,反正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我们就算不要趾高气扬也要拒一拒人,不然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胭脂不禁浅笑,心底暖暖的,因为她一口一个我们,其实真正意义算起来,她该是他那边的人,可是现在……“可是你本就是为王爷做事的,如今如何推拒得了?”   映桥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我被师傅出卖答应的也只为他做一件事情,没有道理心底满是憋屈还要装作很荣幸地为他鞠躬尽瘁呀!”   胭脂淡淡而笑,不再言语,有时候这般洒脱真的很轻松,她若是左右摇摆不定,那么只能注定吃苦受罪,怪不得旁人。   两人进了房间,只觉得气氛沉沉压面而来,胭脂淡然以对,眸光轻轻地扫过萧落雁充满敌意警戒的脸庞,她不以为意,置身之外才发现,原来即使对方如此厌恶你,你依然可以对她报之淡然无谓的一笑。   眸光不经意的移开,恰好对上朱邪子御的黑眸,心底微颤,胭脂的眸光却没有移开,强迫着自己接受他所有的疑惑和探究,可以淡定以对,却始终无法报之一笑。   从她进门那一刻,朱邪子御便觉得她有所不同,至少与晌午那个苦苦乞求他听她解释的女子大大的不同了,没有凄风楚雨,没有哀怨丛生,甚至连一丝不满的表情都没有。   她的表情很淡漠,不能说平静无波,或许更确切地说是在刻意的疏离,若是他不认识她,还真以为两个她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随着她的眸光流转,他心底遍生疑惑,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萧落雁吃不准她的来意,不禁想要先声夺人,几步上前,指着她的脸道,“你来做什么?你害得我萱儿还不够惨吗?是不是你还觉得不够满足,这会儿还要来看萱儿被你毁容之后的惨象?!”   胭脂忽然觉得她是那么可笑,不禁伸手拂去她指指点点的指头,语气依然淡然却决绝慑人,“我并没有害你的萱儿,我问心无愧,如若不信,可以立誓天地,若是诛心欺小,不得好死!”   萧落雁一愣,随即冷笑道,“你以为空口说说就能够彻底洗脱你的嫌疑吗?这是王爷亲眼看到的事实,你休想抵赖!”   胭脂看着她如此激动,却觉得好笑,“王爷看到事情的始末了吗?他知道纠结的原因为何吗?若真正追根究底,事情幕后真正的元凶是你才是!”   “你——”萧落雁气恼不已,“你伤了我的女儿,还想把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是吗?当时我根本就不在场!王爷,你要为我做主呀!”   朱邪子御一直看着胭脂,只是她持着一种淡然无谓的态度,澈亮的眸子无躲无避,好似今晚她便是来坦荡胸怀的。他该信吗?   四目相对,视线又对持,胭脂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微颤的眸光还是躲避了他不少咄咄逼人的探究。   她心中坚持着,就当他只是一个陌路人,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而她恰好不小心参与了他女儿的伤害,或许,她是该给他一个交代的,更该给他一个结果。   “王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公平地看待我和芷萱,芷萱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心肝宝贝,在你心中她因为年幼就必定无辜,但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在看待此事的时候也当我是一个人,一个曾经的母亲。”   朱邪子御皱眉,眸光只是定定地盯着她,或许这一刻,他并不想追究其中的罪责,只想确定她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她变了,一瞬之间变得让他惶惑而忐忑不安……   萧落雁看他一直沉默,而那深邃的眸光也一直锁着那个女人,心底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难不成就此听了她的话,转而怀疑她了不成?!心底狠狠唾骂了她一句话魅惑男人的狐狸精,或许是因为两人最初的身份相当,所以她一直就想与她一较高下,可是她总是对自己万般轻屑不堪,好似她自己便有多么高贵一般!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萧落雁顿了顿,曾经的母亲?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她不是已经身怀有孕了吗?难不成孩子早就没了?可是这兜兜转转,她未闻见一丝异样,照理说,王爷子嗣那么大的事情,绝对不会没有一丝动静的!   再看朱邪子御,萧落雁只觉得他眉间沟壑越发深重了起来,那幽邃的犹如寒潭的眸子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凛冽,忽然觉得心生了几分恐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懂自己想要避开什么……   胭脂看着他抿唇的模样,不禁再道,“王爷,你真的了解你的女儿吗?你真的了解过我吗?或许这些对你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女儿受伤了!所以我在想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或许我以为重要的其实并不该去执念,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朱邪子御冷道,想要知道,却又抗拒着去知道答案。   映桥有些受不了这两个人,什么话不能直白地说啦,这样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呀!他们不急,倒先急死她了!“王妃的意思就是说,我可以救你女儿,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放了王妃离开九王府!” 008   闻言,朱邪子御眸光骤然一沉,那种阴霾猛鸷,几乎让人觉得脊背生寒。   胭脂承受着他如此饕餮的眸光,只觉得阴鸷慑人,一不小心就要被他吞噬殆尽,虽然心底早有准备,此刻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不能退让,“是,我想离开这里,但是没想过以映桥的行为作要挟。”   映桥看他忽然变得如此可怖,这才想到这样说话可能引起的误会,“那是我的意思啦,我知道王爷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让王妃离开王府的,所以若是王爷答应了这个要求,我立刻可以帮小公主疗伤,让她的肌肤在十天内恢复如初!”   萧落雁闻言,不禁大喜,“你说的是真的?就凭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本事?!”   映桥呶呶嘴,不想理她,“王爷,这场交易如何?”   朱邪子御冷冷地睇了一眼她,“如果本王记得没错的话,你是本王找来的,而不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却为何胳膊肘向外拐?”   “对呀!王爷的记忆还不错呢!不过王爷也被忘了,我师父只欠你一个人情,所以也只许你一件事情,自然,我许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底,但是你没有资格要求我的立场。”映桥冷冷道。   “你凭什么以为本王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若是你会治伤,你的师父一样可以,我为何非要偏找你?!”朱邪子御不屑道。让他放她离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映桥笑笑,“那你就去找呀!我还巴不得王爷能够帮我找到他呢!只可惜我想若非他亲自走出来,谁也不会找到他!”   萧落雁闻言,冷冷嘲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那个人尚在,我就不信找不到!我们马上让皇上下令各城各乡通缉,我相信不出十天,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映桥轻笑,更是不屑,“那你就试试呀!你女儿的伤口最好乘着未结痂治疗效果最好,我倒不介意在等十天的!”   “你——”萧落雁心底辗转,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丫头并非一般的下人,随即转向朱邪子御,“王爷,你快让她给萱儿治伤吧!”   朱邪子御知道映桥的师傅确实是难找,因为他行踪漂泊不定,更何况一个嗜酒如狂,喝倒醉在哪儿就昏睡在哪儿,据说有一次在山野间一醉就是三年,一般人定然彼此无疑,只是他内功高深,又有龟息之术,这才度年如日。若是真的下令全国寻找,只怕是真的要将琅琊国国土不论大街小巷还是深山老林都一寸一寸翻一遍,才能找到那个人,更何况萱儿的伤势不能等。   可是让他因此而让胭脂离开,不,他做不到!“若是本王一不放人,二要你必须救人,你会如何?更何况,我是不可能让胭脂走的,她身上还有贵妃娘娘需要的解药蛊。”   映桥气鼓鼓的,“如果你非要如此,那么我也告诉你,就算你什么都不允,人我也是会救的!不过,这只是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不想王妃太内疚,了全了她的一桩心事。但王爷也不要忘了,王妃若是不愿,身体可以反噬,到时候玉石俱焚,那么贵妃娘娘也只能陪葬而已。”   朱邪子御随即眸光扫落胭脂的脸上,只见她神色依然寡淡无比,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那么今日你来的目的是为了威胁本王?”   胭脂不置可否,“我只是不想待在这里了,曾经我跟王爷提过三个条件,如今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还请王爷成全。至于解药蛊,映桥陪我,到时候会奉上的。”   朱邪子御这才明白她是铁了心要离开,是因为他真的伤了她的心吗?还是再一次的绝地反攻,欲擒故纵?   萧落雁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宫中的贵妃娘娘生命垂危,当时王爷焦急万分,再听到这番话,心底顿时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贵妃的解药,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利益关系存在,难怪她会那么顺利地登上王妃的宝座。   忽然又想起她所谓的腹中孩儿,难不成那孩子真的不是王爷的,所以她这才一直没有选择宣布给大家知道?如今她自动求去,对她来说却不知道是喜是忧。因为这个女人心思手段都非一般呀!那么费劲得到的东西如今为何又决定放弃了?这其中肯定有诈!   萧落雁自以为看透了她的心思,不过想置之死地而后生,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推卸了责任,然后再以楚楚无辜之姿赢回宠爱吗?真是妄想!   朱邪子御眸光若有所思,“你想去哪里?本王允许你去城郊别院先住着,这是本王最大的让步。”   胭脂摇头,“那里与流云楼又有什么分别?”她不是只想静一静,她要彻底地离开!“虽然我问心无愧,但是萱儿的伤我多少有些责任,王爷既然如此生气,为何不就此废了我,如此这般,于大家都好?”   朱邪子御眸光一狠,随即双手抓起她的双肩,“本王明白了,你其实并不想去任何地方,你想逃离的只有本王的人,对不对?!”   胭脂默然不语,也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朱邪子御冷道,“那么本王也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利用本王报了仇!你如今伤了本王的孩子,而你只想一走了之?绝对没有那么轻松的事情!!!来人呐!将王妃带回流云楼休息,一步也不许离开!”   “是!”侍卫上前,“王妃,请。”   这或许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胭脂不禁无奈一笑,却也坦然,他最后还是会心甘情愿地放自己离开的。   映桥不禁有些气馁,这样的结果说不上是好是坏,旁观者清,这是否代表着王爷心底还是有王妃的?不然也不会那么介怀……   胭脂临走前看了看映桥,四目交触,便懂了彼此的意思。   映桥看着她从容离开,心不甘情不愿地地上前去查看朱邪芷萱的伤势,看着她此刻有些凄楚可怜的小脸,也不禁软了软心肠,不论如何,她只是一个孩子。   萧落雁脸色有些变幻莫测,再看看朱邪子御那看着她离去背影那幽邃的眸光,心底涌动嫉妒恨,顿时打定了主意,不论如何,她都要乘胜追击,一定要将她彻底打败,才能安心。 009   映桥帮朱邪芷萱擦完伤口,仰首恰好看到萧落雁警戒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好了,我再开个药方子,你们取药煎给她和,内服外敷同时,效果应该会立竿见影的。”   萧落雁还是觉得困惑,“你真的这么肯定这药一定有效果?”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怎么信任。   映桥不禁嘲笑道,“怎么会没有效果呢?只要药膏涂上去,保管这些疤痕永远都抹不掉,或许连下辈子投胎都带着去呢!”   “你说什么?!”萧落雁本就心疑,此刻一听,倒喘了一口气,“你、你果然是那贱人的派来故意害我萱儿的!来人呐,快把她押下去,押入死牢!”   映桥好笑地看着她,“啊?你夫人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是要让奴婢给小公主上不会掉色的药膏吗?这样一来,她每次一照镜子就想起以前犯的过错,也可以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可心生歹毒去害人!”   “你——”萧落雁看侍卫没有动静,心底气极了,转而面向朱邪子御道,“王爷你看这欺主恶奴,她害了我们的萱儿,快让人杀了她吧!”   “够了!”朱邪子御冷道,“你好好照顾萱儿!映桥,你跟本王来!”说着率先出去了。   “王爷?王爷!”萧落雁有些不敢置信,“我的萱儿怎么办?难道你就不管她了吗?”   映桥朝她扮了一个鬼脸,看她气的冒烟,然后便笑着跟着朱邪子御的步伐了。   萧落雁不禁跺脚,急的团团转,“我的萱儿,我的萱儿该怎么办?”王爷为何要纵容她胡作非为?难道就因为她的主子吗?   这时,侍卫官不禁小心道,“侧妃娘娘别急,属下觉得那映桥估计只是开玩笑的,既然王爷那么相信她,侧妃娘娘也安心地照顾小公主吧!”   萧落雁睇了他一眼,眸光更是不悦,最恨人一口一个叫她侧妃,想当初王爷远在沿海,王府主事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她最攻心的事情就是潜移默化府中上下的奴婢仆从,先入为主地做了王妃的位置,却不想那个女人一来,一切都变了。   恨恼,如果那个位置她注定这辈子都做不到,那么这个王妃的位置她一定要手到擒来,不会让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白白浪费的!!!   ……   …………   夜,还是那么得静默。   胭脂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心底的抑郁还是无法纾解,映桥什么时候才回来?不知道为何,心底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时,房门轻叩声响起,胭脂一愣,起身来开门,却不想看到朱邪子御带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丫鬟来,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朱邪子御淡淡道,“本王知道你在等映桥,不过你别等了,她暂时不会回来了,从今后起,就由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胭脂看了一眼那正在行礼的丫鬟,不禁摇头,“不,我要映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不能剥夺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她走了。”朱邪子御冷道,“她的家人找上门来了,为了躲人,所以她便离开了。”   胭脂不信,“你分明是故意的!朱邪子御,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到底想怎么样?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处决了我,若是……”若是信她,不,他若是信就不会……   朱邪子御看着她激动的模样,顿了顿道,“你不是想让我公平的看你和萱儿吗?既然你有你的说辞,那么一切等到萱儿醒了再说吧!”   胭脂不禁轻笑,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言语。醒了又如何?若是她撒谎,孩子堪怜的表情总会掩掉很多丑陋。   朱邪子御看她如此不信的模样,不禁皱眉,“我说的是真的,映桥她……”他为什么需要解释?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又或许,只是在乎她的误解。“罢了,你随便怎么想。”   胭脂冷冷扫了他一眼,淡漠道,“既然王爷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那么就请回吧!我不需要照顾,你的丫鬟也请带走吧!我想要休息了。”   朱邪子御想了想,然后挥手让丫鬟退下,走上前去,却看她避开了自己,退得远远地。“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萱儿是我的女儿,你没有想过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胭脂不禁扬唇一笑,“你是想让我对她好些吗?或许我以前想过,但是我想我以后不会了。”因为没有机会了,就算再碰面,至少她不会主动亲近她。“那不过只是你和她的女儿,如此而已。”   朱邪子御凝眉看她,“你的心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为什么不说是她容不下我呢?”胭脂扬眉质问,“不要再说她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的话,我不想听,这也不是理由。”或许他会觉得她心胸狭隘,或许自己还是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可是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那就不要介怀。   朱邪子御沉默地凝视了她许久,这才问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胭脂走到他的面前,眸光隐约泛着痛苦的无奈,“这个问题也想要问,王爷,你到底想要我拿我如何?”   “欢儿!”他逼上前几步,伸手握住她的臂膀,不容许她再退开,“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胭脂摇摇头,“不要叫我!你根本就不信我!既然当时那么决绝无情,那么此刻就不要用这样无奈复杂的眼光看着我!我宁愿你冷酷到底,即便是就此废了我的头衔,甚至将我打入死牢,都是对我的恩赐!唯独不要这样看着我……”既然无情,何必如此痴情惶惶的模样?   “对不起,欢儿,你不明白当时我……”他欲要解释,却被她打断。   “不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无法弥补伤害。”一如小公主的身,一如她的心……他和她之间始终没有一种东西,那就是信任。“而且现在说抱歉为时过早,你还是等着你的小公主醒来吧!”若是此刻言好,让她一夜沉醉,到时候又是反目无情,那么她又该如何自处?她无法原谅他,更加会无法原谅自己!   “那你究竟想要如何?除了离开。”朱邪子御退让,却又如此强硬。   胭脂对上他生冷的眸子,“我不想要如何,只想离开。”   朱邪子御闻言,眼底冷戾再起,“不要试图激怒我!”   “我从未想过要激怒你,我只是想要我想要的东西!如今我想不到其他的,只想要离开!”胭脂无视他的怒气,淡淡道。   “如果我不允呢?!”他的答案昭然若揭,是肯定的。   “王爷费了那么九牛二虎的力气为贵妃娘娘找解药,如今是想要功亏一篑吗?”她也冷情道。   “可是事到如今你别无选择,解药蛊已经逐渐成熟了,你的抵抗已经伤害不了它了,除非你玉石俱焚。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的。”说的肯定,但是心底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胭脂闻言一顿,“原来事事都在王爷的算计之内!只是王爷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会为了离开而玉石俱焚?王爷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即便是被焚毁,也是一种自由,彻底的自由!”原来他那么肯定自己无奈,这才弄走了映桥,然后将她软禁起来吗?   朱邪子御不禁松手,“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说恨太沉重,或许本就不该开始,王爷何不好聚好散。我要休息了,王爷也请回吧!”胭脂侧开视线,不再看他。只是许久都觉得他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不禁再道,“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这样不好吗?”   不好吗?或许如此这般对他真的是件好事!可是他的心却……   此时此刻,朱邪子御看着她,虽然近在眼前,却有种远在天边的飘忽感,甚至比起第一次见面还要疏远……   芥蒂难消,却又无法轻松放手,心想着她以后会去哪里,会做些什么事情,思及曾经她倚门卖笑的那种轻浮,心底犹如万蚁啃噬一般,心情一下子阴郁沉闷了起来,他只想将她绑缚在身边,让她哪儿也不能去,哪儿也不许去!   胭脂本想随他,于是便自己上床休息了,没想到脚还未到床前,身子已经轻盈而起,下一刻已经被他粗鲁地按在了床上,狂吻落下,只能蹙眉看着忽而疯狂的他。   她想反抗的,却又决定觉得淡漠以对,眸光无神地看着床顶雕花,很是迷惘。欲望对她而言,有心则起,无心无澜。   朱邪子御啃吻她的身体,却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整个人都置身于事外一般,心底不禁怒起,一拳落在床沿上,起身坐于床沿,不断地喘息以来平复体内翻腾的欲望。   胭脂也只是拢了拢衣襟,依然默默无语。   一时间空气沉闷无比,朱邪子御微微侧目,看不到她的人,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疏离,比最初刚认识的时候更是多了一道沟壑,无法翻越……   就在这沉闷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声音,“禀王爷,大皇子来九王府了……” 010   闻言,朱邪子御一愣,不禁沉了脸,起身整了整衣衫,随即推门而出。   胭脂也有些惊讶,大皇子贪玩私自出宫还是宫里发生了大事?就在她猜测着可能的时候,只听得外面的对话:   “他如何出宫了,是否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出了她的疑惑。   “大皇子是贴身太监陪着出宫的,其他的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大皇子坚持要见王爷,什么都没说。”   “本王知道了,走吧!”   渐渐地,声音远去,胭脂不禁下了床,房内一下静默了下来,平时还有映桥陪着,如今沉静的可怕。   摇摇头,甩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房门还是虚掩的,门外并没有人,她推门而出,这里的高度可以看到流云楼外守护的侍卫,与往常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慌乱,满心满脑地想着那个大皇子,那个与她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宫中本不允许人随意出入的,更何况还未成年的皇子,除非他私自跑出来,难道他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自责起来,若要说有人给这个孩子委屈,那么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皇后……   如今她杀了王家唯一的子嗣,虽然王家人不确定事情始末究竟为何,但是早已视她为眼中钉,那日王太师的态度说明了立场。她是九王妃,九王爷倾向地宠爱大皇子,各种原因错综复杂,王家丧子之痛过来,只怕对立太子一事会更加上心!   那么皇后会怎么对待这个唯一庇佑的娘亲还在昏迷之中的孩子?而且这也是他们最好的一个时机吧?只怕不会就此放弃!那么,宫中就是真的出事了?!   如此想着,胭脂有些惶惶不安,可是却又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想要出去只怕也是有点困难。   转念一想,这根本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何会如此惶惶不安呢?想要静心不去那些事情,可是一躺下脑子里出现的还是那个孩子的样子,还有他的一举一动,更觉得心底烦躁不已。   辗转反侧了许久,她这才真的决定要出去看看,至少,想要一份安心。   忽而,渐渐地有些明白了这究竟是为何了。或许正因为自己孩子的不幸,希望这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不要和他孩子一样的命运,他虽然身份珍贵,可也是在狼窝虎穴中长大,若是朝中有异动,只怕他会第一个成为变动的祭品。   胭脂握了握拳头,只觉得自己在这样诡谲波动的朝政中太过渺茫,她有什么能力帮助他呢?她甚至自顾不暇……   可是既然上天让她和他相遇,是否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的安排,让她对那个孩子竟然也有一种慈祥爱惜的感觉,或许她的心是多余的,可是她就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一番,胭脂便推门而出了。   果不然遭遇了侍卫阻拦,胭脂不禁有些懊恼,这些侍卫没有他的命令断然不会放行的,她又打不过……   很郁闷地走回来了,看着流云楼高高的白墙黑瓦筑篱,不禁有些感叹,若是想出去,必须要爬出去了。   可是这流云楼又没有梯子,于是搬了很多石头过来,脚踩着上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去,到了墙头,却觉得有些进退不得,一时间有些狼狈,狠了狠心,就闭眼跳下去吧!或许摔伤了,他就会把映桥还她了……   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却没有久久没有等到的疼痛,不禁睁开眼睛,不禁心中一颤,混沌不明的夜,她对上的那双眼睛如此熟悉而犀利,他的脸色更是沉得可以。   不禁一愣,他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低沉隐怒的声音响起,朱邪子御刚才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女人居然爬墙头!他还未回神,却见她已经就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往下跳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怕摔断腿吗?”幸亏他反应得快,估计只怕此刻她……如是想着,心中怒气更加汹涌。   胭脂被他抱着仰视他阴沉的脸,不禁有些负气道,“都是你要软禁我的!你先放我下来!”不肯屈服他的怒气之下。   “那还都是我的错了?我倒是觉得自己最大的错就是疏忽,该是把你直接软禁在房里才是!”朱邪子御冷冷道。   胭脂负气不看他的脸,“那我还是可以从流云楼上跳下来!”   “你敢?!”朱邪子御猛地抱紧她的人,脸色更加阴鸷。   胭脂只觉得他手臂的力道将她勒紧,有些难受,“你先放我下来!”   “回流云楼去!”朱邪子御说着,语气僵硬,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脚步一迈,然后转了方向。   这时,只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九王叔,等等我……”   胭脂一愣,心头一揪,莫名觉得心底暖融融的,原来他就在这里。   朱邪子御也是一顿,神色不禁有些懊恼,怎么竟然把他给忘了。   小小的人儿追了上来,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九王叔,我也要去流云楼。九王婶,我很想你,刚才九王叔还说你生病了不能出来,可是没想到你立刻就出现了……”   胭脂觉得有些窘困,不禁扯了扯他的衣襟,低低求道,“你先放我下来……”   朱邪子御不禁眉头一挑,这态度真是和刚才天壤之别,不过很显然这样的语气与他而言更加受用一点。可是,他并没有依言放下,“睿儿跟上来,我们去流云楼。”   “好好~”朱邪晟睿拍手叫好。   胭脂只觉得更加羞窘,因为此刻不由自主地被他抱着,因为转个弯到了流云楼门口那侍卫惊讶的眸光,更因为她和他此刻的亲昵,虽然孩子并没有感觉,可是她还是觉得羞涩非常……   到了门口处,那两个侍卫看到来人,不禁都愣了愣,因为王爷忽然就回来了,而且手上还抱着九王妃,他们彼此相视一眼,然后请罪道,“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朱邪子御哼了哼,冷冷道,“知道就好!”倒也没再说什么,率先迈步进去。   朱邪晟睿拽着他的衣袖跟了进去。   ……   ………… 011 情愫难发   朱邪子御将胭脂放下,本想再斥责,却发现她脸上淡淡嫣红,可能是因为刚才的窘困,但是此刻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胭脂看着朱邪晟睿,有种想抱抱他的冲动,可是又害怕唐突,于是眸光熠熠,却也压抑,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朱邪晟睿倒是不怕陌生,好奇地四处看。   朱邪子御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在她旁边坐下,然后道,“睿儿今晚会在这里过夜,你好好照顾他吧!”看得出来她眼底那份希翼,不知为何,让他心底无法抗拒某些情愫萌动。   胭脂一愣,随即收敛那份渴望,再看他的时候,眸光黯淡而淡讽,“王爷现在不怕小公主的事情再发生一遍吗?”   朱邪子御不禁一顿,压低了声音道,“你非要这样对我说话吗?”   胭脂侧头不语,只觉得他的伸过,然后握住了她的,他的身体也靠近了几分,“我知道萱儿骄纵,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   胭脂摇摇头,不要听他说话,“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未来必不可免地会继续发生,他的女儿和她之间,他的选择显而易见。而她也不想背负骂名,她必须坚持着自己的决定,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   朱邪子御闻言,随即也默然了,这样也好,过去的事情总会过去的,无须再提,“你是九王妃,大皇子来此,按照道理,自然该是你承担起母责。”   原来如此。胭脂不禁微微苦笑了一下,此刻心中的疑惑是,“为何他只身一人来了王府,皇上知道吗?若是知道会责罚他吗?”   “你很关心他。”朱邪子御陈述道,“为什么?”   胭脂侧头看他,“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要去关心他。或许,是觉得大皇子的娘亲昏迷不醒,现下孤苦无依的缘故……”   闻言,朱邪子御不禁轻笑,“他是大皇子,是皇帝之子,或许是以后的天子,孤苦无依不该是用来形容他的。”   胭脂摇摇头,“那些都太遥远了不是吗?最初我以为生在贵胄之家确实幸福,至少要比无依的百姓要幸运的太多,可是现在又莫名觉得沉痛,那么小的孩子却要身处在风口浪尖上,朝堂之争一旦有变,王爷能够保证他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一种环境铸造一种人,男人本就不该自怨自艾,就是因为身在风口浪尖,才有机会握住天下命脉,倒旋天地!”朱邪子御淡淡道。   “或许吧……”胭脂也觉得无力。一旦生在帝王之家,就注定了不能摆脱明争暗斗,他们里权势的顶端最近,他们的野心可吞日月,于是杀戮成了凯歌,一方踏着一方的鲜血攀上顶峰。一朝一朝皆是如此,无从改变。可是,他依然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她只是妇人之仁,可是她依然觉得孩子就该有孩子的童年。“那么现在的呢?若是皇后借此追究大皇子触犯宫廷律令,后果也是可大可小的。”一事能够牵涉一事,一角崩塌或许能够毁灭了全部。   朱邪子御一手去抚触她的长发,食指绕了一缕青丝缓缓地而下,还是可以感受到她隐约的抗拒,“你又何须太过忧心,他出来的时候又有一个太监随从,宫禁森严,一个孩子能够偷偷溜出来的机会不大。”   闻言,胭脂不禁一顿,“你的意思是有人默许他出来的?会不会是皇后故意将他放出来,再寻机会在皇上面前告一状?”   “你为什么不想这是皇帝的意思?毕竟让大皇子出宫,尤其是到这里来,能够避开很多事情。”朱邪子御淡淡道。   胭脂心头微微一送,“避开什么事情?能够有什么事情?”   “我怎么知道。”朱邪子御避重就轻,眉头却微微蹙起,“不过我倒是希望大皇子真的是皇后送出宫来的,至少要比皇帝的意思要好。”想起那一天,他心底就有闷气,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胭脂可以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阴鸷,却不懂他矛盾的意思。   却不想朱邪子御不再理会她诸多的问题,只是身体一倾,躺上了床,双手交叠在脑后,双腿还挂在床沿,“不知道,明天就会有答案了。”   胭脂一顿,看着他有些悠哉的模样,不禁道,“你……”   这时大皇子四处看了回来,已经是大半夜了,看得出他的疲态,看到他的九王叔躺上了床,于是也快快跑过来趴在床沿上,“我也想睡觉了……”九王叔说在这里一切自己随意就好,没有那么多规矩,那么他今晚是不是也可以睡在这个床上?   心想着便有些兴奋,因为宫中的大床委实太过清冷寂寞,即便是有宫女守着,他还是觉得心底凉凉的,夜半醒来,心底无从的失落感蔓延……   胭脂看他狂肆的模样,眸中却又还残余几分忌讳,不禁弯腰抱起他上床,“那就上床吧!”一切等明天再说。   帮他脱去鞋子和外裳,无奈朱邪子御占据了大半的外面的床榻,胭脂有些吃力地将孩子抱进了里面的床榻,然后帮他拉了小被盖好,轻轻拍着锦被,“睡吧!”   朱邪子御只觉得她半个人横陈在自己身上,软语细言却不是对自己倾吐,这般细腻的温柔也好似从未为他施展,心底不禁有些酸意。再加上她娇软馥郁的身子正随着她的拍打微微颤动着,不由自主地勾动了他男性的感官,只觉得鼻尖淡淡的馨香因为他正炙热的蠢动而觉得更加浓郁了起来。   大皇子心底暖暖的,困倦的身体很快有了睡意。   胭脂不禁轻轻而笑,看着他恹恹欲睡的模样,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就好似正在轻哄着自己的儿子一般……   明知道只是梦,也有些不想醒来。   朱邪子御眸光更加深邃,视线不期然地落在她的侧脸上,不禁一滞。烛火映着她的侧颜,为她恬淡的笑容氤氲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那种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慈爱温和,冥冥之中有一种魔力一般,让他沉沦不已。   或许对于他来说,他也是皇家子嗣,自小便没有感受过这种纯粹的温情,身边只有围绕的宫女尽职尽责地伺候着,日常中只有冰冷的奋进,因为这样才能够在宫中生存下去。只不过身在其中的他并未想过太多事情,只当一切是理所当然,可是如今亲眼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一种悸动,羡慕,或者叫嫉妒……   胭脂也沉浸在往昔之中,好似一下子回到了简陋农舍里,那一夜窗外烟花绽放,她抱着稚子,满足于卑微的幸福。而宫内的他,倾尽眷宠。只是那时候的她怎么怎么都没想到今日的时移世易,或许此时此刻她抱着那一点残存的幸福回忆,依然回味在幸福之中……   忽然,她觉得腰身一紧,身子已经被抱着躺在了床上,而且位置介于两人之间,胭脂下意识地一声低呼,迎上他深邃而炙热的眸子,不禁微微羞赧,伸手去掰开他放置在之间腰间的大掌,却无法移动分毫,“你……”   他岿然不动,眸光更加炙热,她觉得那其中有种她不明白的渴望。   胭脂干脆背过身去,意外的是他反而放手了,就在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没想到他只是改了改位置,一弯手臂搂着她,然后将她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胸膛。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瞬间重温了那份依靠在他胸怀中的安全感,甚至也清晰无疑地感受到了他下面的欲望。   朱邪子御有些迷乱的吻落在她迤逦的情丝上,拨开她的长发,再落在她白皙中带了淡淡红霞的颈项上……   胭脂羞窘不已,却又不敢太挣扎,只得低低求饶道,“不要……”她可以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全部都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微痒微麻,撩动着她心底那份冷静。   或许是因为夜太安静,还有陌生的环境的缘故,很快地惊醒了朱邪晟睿,不禁揉揉眼睛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胭脂摇摇头,“没事,你继续睡吧!我下床去把蜡烛熄灭……”也想乘机逃离这份尴尬……   却不想她刚起身就被朱邪子御扣住,他的声音低醇浓厚,隐隐约约带了几分不满的压抑,“不用了。”然后见他一手摸上她的耳垂,取下她的耳环,随手弹去,室内灯火瞬间熄灭,只剩下稀稀的月光透过纱窗,光线也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胭脂只得重新躺下,却还是逃不开他的骚扰,于是一个翻身,躲到了朱邪晟睿的身后,有点庆幸此刻室内的晦暗不明,掩去了她脸上的羞红一片。   朱邪晟睿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感受到那一点暧昧的波动,一下子位置变换到了中间,有些惺忪的眸子看看朱邪子御,再看看胭脂,不过心下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样的黑夜该是觉得寂寥的,此刻却觉得无比温馨,一边是兼任的依靠,一边是温暖的胸怀。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比此更好的舒心踏实感……   朱邪子御不禁有些懊恼,体内热火未歇,有些欲求不满地看着她。   胭脂窘困于他**裸的眸光,忽然觉得躲到最里面有些不明智,因为欲逃无路,可是心想着有这个小家伙阻隔其中,他应该不会肆虐胡来才是!如是想着,心情倒也昂扬了起来,鼓足勇气忽略掉心中的羞赧,然后投去一个挑衅的眸光。   朱邪子御低低一声闷哼,只觉得她此刻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脆弱……   朱邪晟睿看着九王叔越来越沉冷的痛苦面孔不禁有些担忧道,“九王叔,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   胭脂忽然有些想笑了,努力压制,只是唇边那一弯笑意挥之不去。   朱邪子御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事,睿儿睡吧!时候已经不早了。”眸光扫过去,看着她唇边那张扬的笑意,忽然觉得是那么得醒目,即使在黑夜中也难掩她的好心情。   不知为何,他忽然也觉得心情不错,虽然身体还有不适的渴望,不过他也是个相当能够自制的男人,回报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好似再说,你等着瞧,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胭脂心跳快了一步,避开他狂妄中带了挑逗的眸光,将薄被拉下重新盖好孩子的身体,顺便帮他掖了掖被角。却忽然发现孩子忽然没了睡意,一双大眼清醒地看着他,泛动着意味不明的情愫。   胭脂不禁一愣,心想着是否自己哪儿做的不够妥帖,不禁有些忐忑道,“怎么了?”   却见朱邪晟睿摇摇头,眸光更加泛滥,“九王婶若是有了孩子,都会这么照顾他睡觉吗?”   胭脂闻言不禁一滞,点点头,眸光温和,“嗯,做娘的是应该照顾自己的孩子的,我不会假手于他人。”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幸福满足,才会被上天觊觎,让她失去了一切。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好似旁观者清,她陷入她以往的回忆,他感受着她散发的细腻哀伤,她始终是放不下过往。他要求着她忘记过往的一切,其实谁能够忘记得了过去?因为那是生命的一部分,尤其刻骨铭心的爱或恨,幸福或悲哀……   不经意地转身正躺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心情掩藏了起来……   胭脂以为他有些不耐便要休息了,眸光不禁微微黯淡,然后轻拍着朱邪晟睿道,“大皇子,你也睡吧!时辰不早了!”而且不知道明日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朱邪晟睿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胭脂轻拍着他,诱哄着他睡觉……   夜色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谧,窗外隐约可闻虫鸣,偌大的床榻上胭脂也有些困倦欲睡,一手支着下颌,一个瞌睡惊醒,莫名心颤,慌慌然之后才发现身边是那么得宁和,床帐内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恍惚间,有种同气连枝的错觉……   胭脂微微一声低叹,孩子是别人的孩子,丈夫的是别人的丈夫,若说有缘,却也是咫尺天涯的人,这一晚的交集或许不会给他们留下一点念想,可是她呢?总是觉得自己不一小心就踏入了泥淖,深深陷入无法自拔……   这样的安静的夜,总是会觉得心累,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借以平复那好似与她深深连为一体的忧郁……   再看床上的一大一小的男人,胭脂不禁也生了几许疑惑,他们眉宇间之间那种感觉真的很相似呢!难怪皇后常常要借此发挥,难怪皇帝哽塞在心难以释怀……   忽地又想起皇后的话,这个孩子跟她长的像吗?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不禁轻笑,怎么可能呢!即便是像,她依然不过一个路人……   不愿再胡思乱想,胭脂收拾着心神,本想躺下睡了,却看到朱邪子御躺在外边,身边没有盖薄被。这样的夏夜,若是不刮风下雨是不会觉得冷的,但是黑夜始终带了凉意,想了想,便拉了床内另外一床被子,轻轻地抱过来覆盖上了他的身体。   他上床的时候并没有宽衣,胭脂不禁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在不压着孩子的情况下去帮他脱了靴子,然后再伸手去解开他腰间的玉带,此刻去脱衣服反而会惊醒了他,但是除掉腰间束缚,总能睡得好些吧!再帮他拉好被子,掖好被角……   视线往上,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心底又心虚泛起,不禁伸手抚触上他的脸颊,为什么她要遇到他呢……   若是没有遇到他,那么她报仇之后,只落得轻松释怀,然后随风飘逝,或许这个世界谁也不会记得有个她匆匆来过一遭……   可是他却成了她的羁绊,无法释怀的忧伤,虽然极力抹杀,可始终难以让心情回到起点……   长痛不如短痛,她承受不了那样孤绝的哀伤,尤其那一份蚀心的痛楚都源自于他……   眼泪情不自禁地盈满眼眶,滴答滚落,掉碎在他的脸上,只看到他眉头皱了一下,胭脂一吓,却庆幸他并未醒来,赶紧拿袖口擦拭他的脸。   有些狼狈地退回到原位躺下,再侧目看他的侧脸,依然还是那么安谧,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朱邪晟睿一声低低的呼唤,“母妃,不要丢下睿儿不管……”迷糊不清的呓语,显然还在梦中。   胭脂不禁轻搂着他,缓缓安慰,他一定很担心他的母妃吧?胭脂不禁低低在他耳边喃喃道,“不要怕,你的母妃很快就会醒来了,很快……”   好似听到这些话,朱邪晟睿更是往她怀中依偎了过去……   胭脂更加楼紧他,就好似搂着昔日自己的孩子,心头隐约萦绕着一份若有似无的幸福……   夜色深浓,帐内安静无比。   许久许久,朱邪子御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脸,泪迹被抹去,却没有带走那份焦灼感,直直熨烫进他的心中……   想要转身,注意力又被身上的薄被吸引,一手不禁抓紧了被子,柔滑的丝被触觉此刻显得有些温腻……   再侧目看着窗内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心底忽然萌生一种使命感,这一刻,好似觉得他们就是他的守护,他守护着他们……   可是,终究抵不过现实一叹,回旋缭绕心底的只有无边的怅然……   窗外,夜色寂冷,一弯清月如钩。 012 请求   果然第二天,皇帝便下了密旨,意思便是让大皇子暂留在九王府中,这也是胭脂意料之中的事情,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可是朱邪子御显然不怎么畅快,接圣旨的时候脸色不佳,眸色更是沉鸷。   胭脂还是不懂,“既然皇上都开口了,那么你还在担心什么?”她能想到最差的结果就是皇后有意设计以来乘机削弱皇帝对大皇子的宠爱。   朱邪子御只是若有所思地睇了她一眼,“皇上的旨意是让九王妃你暂代母职,好好地照顾大皇子。”   不知为何,胭脂忽然觉得有几分酸意涌动,“你……”他只是为了这个?   “我不是开玩笑的。”朱邪子御冷冷道,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把住她的手,“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九王府中,又或者直接出现在你身边,你会如何?”他真是太了解那皇帝了!   胭脂一愣,“怎么会呢?!我……”   “我只问你会如何去做?回答我!”他逼她看着他,“若是他愿意帮你离开九王府,那么你是不是会觉得巴不得,甚至干脆跟他进宫去?!”   “你在胡说什么呀?!”胭脂甩开他的手,“你怎么变得那么奇怪?!竟说这些无中生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朱邪子御不让她避闪,“不管它是否无中生有,我只要你的答案。”   胭脂有些无奈,这样的他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她给了他答案,“我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我不愿意刚从一个坑跳出来便又落入另外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皇宫更是我不愿意踏足的地方,若是两者择一,我宁愿被你囚禁在流云楼里终老至死……”   “好,这是你说的!”朱邪子御好似对这个答案极为满意,“若是你今后有违此诺言,那么你就准备好在流云楼一生终老吧!”   胭脂不禁苦笑,“王爷的意思是,只要我不进宫,那么就可以不用被束缚在流云楼里了吗?”   朱邪子御闻言,好不容易微微松懈的神情重新警戒了起来,“你还是想着要离开对不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决定不想离开了?”胭脂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你……”他以为她对他还是有情的,昨晚的泪是那么得炙烫,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对他的眷恋,可是为何此刻她的眼睛可以那么空洞,无情的好似相逢的陌路一般?不,或许陌路只是不识,而她因为相识,更加淡漠疏离,好似非要将他推到天边不可。   胭脂避开他的眸,“大皇子也该醒了,我去看看……”转身,却不想被他从后面拽住了手臂,心底一突,迫不得已回头道,“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改变吗?”   “……你一直都还是九王妃,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或许,只是时机未到吧!”胭脂涩然一笑,抽回了手,“既然圣旨让我来照顾大皇子,那么王爷这个时候也该去看看小公主,没有你,她醒来一定会闹腾的厉害!”   朱邪子御在她抽手的瞬间又反手握住她,“你的意思是你一直等待着一个时机离开这里吗?”   胭脂摇摇头,“或许我只是在等着王爷给我一个离开的机会。”不知道心底是惴惴还是希望,总是觉得那个机会很快就会到来的……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他冷道。   胭脂淡淡而笑,“王爷,你抓疼我了。”他不给,或许老天会给,她的宿命会给,从来如此……   他狼狈放手,她黯然转身。   看着她远去,他百结愁肠。她只觉得浸润在他如火如冰的视线中,心有千千结,难以抒怀。   挥之不去的牵绊,命运之手将他们推在了一起,命运之手又想将他们强行拆离,人生如此,聚散离合本是常事,聚也难,散也难,冥冥之中谁主宰?只愿不要有缘无分,或者有份无缘……   ……   …………   引凤阁。   好不容易等到朱邪子御的到来,萧落雁赶忙迎了上去,虽然很是压制了,可也显了几分急匆匆的,“王爷,据说大皇子来王府里了?”   曾经,那是小公主被册封的隔天,她曾经进宫一次叩谢皇恩,于是见到了很多人,包括皇后、大皇子、二皇子,还有那个对她很是敌意的骆贵妃。这些年,皇后带她不错,她也明白这其中的玄机奥妙,有一个共同敌人的两个人,总能够很好很快地结合成为盟友,更何况王家一直对九王府采取的是笼络取悦的态度。   至于对于这个大皇子,萧落雁也听闻过不少流言蜚语,事实上,骆贵妃在她面前的颐指气使也让她觉得她是个有资本的女人,那么她的资本是否传言中的这个大皇子是……   朱邪子御看了她一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萧落雁讪笑,“王爷大约忘了,这府中大小事宜一向都是妾身在处理,所以知道也不足为奇。”说灵通是灵通,可是也有她鞭长莫及的地方。那便是流云楼内的情景她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一点让她暴躁不安。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随即松开,“萱儿怎么样了?”   萧落雁闻言道,“她一大早就醒了,吵着要父王,妾身知道大皇子来此的事情,怕打扰到王爷,就又哄她睡着了。”   “她的伤势怎么样?这些天白日里很热,你要小心着点。”   “妾身知道。”萧落雁俯首称是,心底自有计较,“王爷将大皇子安排在了流云楼?莫怪臣妾多嘴,王妃她刚伤了萱儿,王爷怎么放心……”   “住口!”朱邪子御冷道,“事情始末本王自有分寸,你还是好好照顾萱儿吧!等她身体再好些,本王总会问明白的。”   看着他如此沉闷的模样,萧落雁心中有些不忿,表面却无辜且无奈,“臣妾只是担心王爷,一旦大皇子有损,只怕九王府会受株连!”   “那你觉得该如何?皇帝早上来了圣旨,可是要让九王妃亲自侍候的。”朱邪子御淡淡道。   “那妾身也是……”戛然而止的辩驳,萧落雁脸色有些难看,“皇上亲下的旨意?为什么?是因为她是正妃吗?”   朱邪子御看着她这般强烈的反应,不禁微微皱眉,“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落雁摇摇头,心底有些憋屈,“皇上怎么肯将大皇子交给她照顾呢?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又猜想到了什么?你何以觉得皇帝一定会将大皇子交给你照顾一般?”她的态度让他起疑。   萧落雁赶紧摇头,“妾身从未这么觉得过呀!只是觉得王爷有欠考量,皇上远在深宫,根本就不知道王妃是个怎么样的人呀!王爷,刚经历了一事,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你又相信了她的楚楚可怜,忘记了我们萱儿所受的苦难?!”说着,便嘤嘤啜泣起来……   “够了!”朱邪子御有些不耐其烦,“本王进去看看萱儿!”说着从她身边略身而过。   萧落雁气的直跺脚,自从她随着他进王府之后,那一夜他便是嫌弃她的!原以为进了王府便可以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今衣食无忧,可是很快地他就带兵出征了,徒留她一个人在王府,让她饱受孤枕难眠之苦。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了,却没想到他的态度一如往昔般无情,即便是留下来也只是为了他所谓的女儿!   思及此,她便觉得有种报复的快感!若是他知道这个女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那么他又会是如何的反应?!   不过辗转想起,心情又如斯烦闷不已,男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主儿,喜新厌旧,个个都是!猜测皇帝此刻的动机,她了解男人,何况那个男人是他!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还为他……   可是他是怎么对待她的?!弃之如敝屣,不闻不问,好狠的心,若是要赌到底,那么她的手中并非不是没有王牌的!   好吧!她暂且忍耐着他们的无情,只要坚持到最后,她一定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萧落雁唇角扬了扬,想用小鱼钓大鱼吗?如果那么如果她让他偷人不成反蚀了一个儿子……   ……   …………   流云楼。   胭脂让婢女准备了洗漱的东西恭立一旁,这孩子已经醒了,稚嫩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了浓浓的床气,“来人呐!更衣!”眼睛却还是半眯懵懂,显然还未完全清醒。   胭脂不禁淡淡一笑,坐在床沿上帮他掀了薄被,“醒了?”   熟悉温柔的声音响起,朱邪晟睿这才清醒了一点,揉揉眼睛,“九王婶……”   “起床吧!”胭脂抱他坐在床沿上,然后拿了鞋子过来帮她穿上。   朱邪晟睿踢踢脚,这鞋子显然不是他昨晚穿出宫的那一双,再看丫鬟们手中捧的衣裳,都是新准备的。   一蹦跳下了床,在地上跳了几下,鞋子很合脚也很舒服,少了宫中鞋袜束缚的感觉,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看他好似满意的模样,胭脂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帮你去梳头。”   “好!”对着铜镜,胭脂慢慢梳理着他的头发,一寸一寸发丝在她手中温柔对待,绾发束冠,然后**一根发簪固定,这过程她自得其乐,枯燥的动作由她做来,脸上淡淡的笑容温暖肺腑,让人无来由觉得心情舒畅。   朱邪晟睿看着镜子中身后的她,脸上带着浓浓的好奇,“为什么你连做这些事情都会在笑?”   胭脂手中一顿,他自然无法了解她心中的思绪,又该如何解释呢?“或许每一个母亲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会觉得享受而满足,因为幸福,而想笑。”   朱邪晟睿更是疑惑不解,“好奇怪的话!可是在宫中,皇后和母妃都不会做这些的。而且你说你是母亲,那么你有孩子吗?”   一句话劈到心门上,胭脂依然淡淡而笑,但是眸光隐约泛起了点点相思和忧悒,“或许就是因为我现在不是母亲,所以我才更加想做这些事情。这只是最平淡的幸福,最平凡的人的幸福,或许很多人不懂。皇后和贵妃娘娘都是千万金之躯,她们对你们的寄望不在此,她们的幸福更不在此,她们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以后龙腾虎跃、翱翔九霄,或许那是另外一种关爱吧!”   “那我想龙腾虎跃翱翔九霄,可是也希望有这样平凡人的幸福怎么办?”他问的天真。   胭脂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说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更何况身在皇家,虽然得到了众人梦寐以求的富贵荣华,却也注定失去那些最平凡的温情。“或许,最平凡的幸福就在人心,只要你好好去体会,还是会有感于心的……”至少,最亲的人亲情尚在……   “是吗?”她越说,他就更加迷惑……   胭脂看着他眉头纠结的模样,有些不忍,“别想了,有些事情或许你想不通,顺着感觉就能够豁然开朗了。”   “是吗?”朱邪晟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胭脂笑道,“这些天你就留在这里吧!你的父皇早上下了圣旨过来,允许你在这里住些时日。”   “真的吗?!”闻言,朱邪晟睿很是开心,出宫多少还是有些怕父亲怪罪的,可是如今一来,让他完全释然了。   胭脂点点头,心底的疑惑始终未解,“……你为什么想出宫来?”   闻言,朱邪晟睿有些警戒地看了看她,然后讷讷道,“因为我想出宫来!”   “原来这样。”胭脂也不再追问,顺手拿了丫鬟捧着的衣衫,“来,把衣服穿上吧!”   看着她手中的衣衫,不禁顿了顿,随即伸手等她穿上。   衣衫质地轻柔,做工也很精致,只是样子很简单,但穿着能够让人觉得轻松,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像是皇家之子,倒像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哥。   胭脂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衣服很合适,或许潜意识里这套衣衫便是按照他的身型缝制的。这是出宫以后闲来无事逢的,原以为做好便是压在箱底不见阳光,只是没想到今日有机会拿出来,不禁觉得有些宽慰……   朱邪晟睿也很满意,宫内的衣裳全都是特定制坊准备的,为了彰显身份每件衣服都是沉甸甸的,就算是难得闲散衣服,颜色都是耀目的黄色,虽然习惯,但有时候也觉得倦怠。   此刻,他身上的衣裳是极淡的水蓝色,就像天空的颜色一般,澄澈朗朗,而且质地轻柔,就连脚上的鞋子也是,恍惚间有种自己轻松得就要飞起来的错觉。   这时,房门被推入,朱邪子御进了来,而且还跟了一个太监,便是昨夜一起随着大皇子出来的那个太监。因为有了皇帝手谕,他便出去取了一些日常用度的东西来,毕竟大皇子身体矜娇,不会太习惯外面的事物。   朱邪子御刚进门便看到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哥儿,不禁顿了顿,“哪儿来的衣物?”只见他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乍看他都不认识了。不过这样打扮更好些,少了那份沉甸甸的感觉,如今倒像是个平凡富家小公子。   不过,他以为大皇子来得仓促,府内该是一时没有这样的衣衫才是,不禁疑惑地看向胭脂。   胭脂点点头,“是我之前随手缝制的,幸亏大皇子喜欢,不然也搁着也就搁着了。”   朱邪子御微微讶然,“你会做衣服?”记得上次说她好像还会下厨?他倒是没想过这些,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对他也没什么表示……   胭脂点点头,“王爷不必太讶异,什么都能做飘零天涯才能过活得轻松一点,不是吗?”   闻言,他的脸色沉了沉。   朱邪晟睿倒是没有觉察到异样,反而乐不可支,“九王叔,你上次说会带我出宫去玩的!现在我出宫了,你带我去玩吧!我想看看宫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   朱邪子御点点头,“我已经作了安排了!你先去用早膳!”   “好!”朱邪晟睿开始兴奋起来,这是他渴望许久的事情,如今终于要一尝心愿了。   朱邪子御看了一眼那太监,太监会意地带孩子出去了。   胭脂心底有些渴望,因为她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可是没有忘记她此刻被限制在流云楼里不能自已。于是欲言又止,最后只剩下眸光熠熠地看着他。   朱邪子御知道她的心意,却又故作不知,淡淡道,“今日我会带着睿儿出门去游玩,也算是完成我对他的承诺。”   胭脂点点头,“我可不可以……”   “什么?”朱邪子御不徐不疾地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起来有些悠哉。   胭脂有些无奈问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出去?”看他的样子,她便知道他是知晓自己的意图的,不禁微微一叹,他只怕会有意为难自己,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013 逗弄   “可以。”他回答的流利而畅快,看她依然静默不语,想来是等着他说出条件,不禁觉得有些无趣,“你不高兴吗?”   “我很高兴,只是我必须要听王爷把话讲完吧!”胭脂低低叹息,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淡然,而且有种手到擒来的闲适,让她有些焦躁。   “那你知道我想要再说些什么吗?”朱邪子御虽然心底有些闷,但是表面上反而更加悠哉地看着她,眸光更加熠熠,带了几分捉弄,“既然你那么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吧?”   胭脂知道既然有求于人,自然需要主动一点,于是走了几步上前,帮他斟茶倒水。   朱邪子御扬了扬眉,“然后呢?”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倒是想看看她究竟会做什么?又究竟会为了这件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胭脂不禁一顿,看着他抱胸睥睨的模样的,不禁咬唇,“那王爷怎么样才肯让我去?”   “自然是要我满意了。”他淡淡而笑,端起她为他倾的茶杯,慢慢品茗。   身子微微一僵,胭脂眸光定定地看着他,他要什么?而她又能有什么东西给他?想起昨晚……而她除了这个已经一无所有……   胭脂僵滞了一下,这才发现室内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退下去了,就连门也被随手带上了。   若是如此,值得吗?胭脂唇边微微涩然一笑,她不知道,双手微颤着去解自己的衣带,因为对象是他,说不上屈辱,可又或许正是因为对象是他,所以难以释怀……   朱邪子御微微一顿,眸光骤然阴郁了起来。他极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她用身体来索求想要的东西!若是今日换了别的男人,她是否依然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宽衣解带?!   胭脂颤巍巍地解开外裳,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禁顿了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眼底的嫌弃显而易见,可也有朝天的热火蠢动,很是矛盾,让他整个神情看起来更加可怖。   心生了几分退却,胭脂心想着要不要再继续下去,只怕自己会淹没在他冰火两重天的眼神里。   他到底想要什么?她知道昨晚他是想要的,现在他的眼神昭示依然想要,可是却又如此暴怒生气……   胭脂有些不懂,强硬着头皮,继续脱下亵衣,露出藕白的臂膀和胸前水蓝的兜衣,胸前的圆润呼之欲出……   朱邪子御眸色更浓更沉,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横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你很享受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感觉吗?”   胭脂脸色一白,却又强自镇定无谓道,“这是王爷想要的,不是吗?”   朱邪子御大掌覆盖上她一边的柔软,眸光犀利沉滞,“若是我想要你,你也只能给我!但是绝对不许像现在这样以身子为筹码来索求想要的事物!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早就不是倚楼卖笑的娼妓了!”   胭脂脸色更加苍白,反而无所畏惧地看进了他的眸子,有些幽怨,“王爷忘了就算我摆脱了青楼生活,如今拥有的也不过这具身体,王爷还希望我能够用什么来交换?”即便她不是孑然一身,他也是应有尽有,给他的东西也不多……   好恨那两个字,尤其从他的口中说出,可是她却又觉得如此无奈无力……   朱邪子御在她身上肆虐的手一顿,她眸光哀戚而无遮无掩,原以为自己的怒气不会那么降下去的,可是此刻只觉得心中一动,满腔郁愤瞬间消失无踪。忽然明白,他就是喜欢她的示弱,他就是喜欢这样毫不遮掩的她,即使是幽幽的控诉,也好过那份伪装的冷淡,亦或者高调虚浮的态度……   他的大手移动,贴靠上她的心口,“那就用它来换吧!”在这一刹那,他觉得他是可以抓住那颗心的。   胭脂一顿,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后退,有些惶然地看着他,“它早就已经死了。”   朱邪子御起身,看着她衣衫不整狼狈的模样,不经意间的风情撩惑人心。可是他并没有因为她的退却而生气,反而心底有些高兴她如斯反应,“你害怕吗?”之所以会怕是因为察觉心动吧?因为察觉心动而更加害怕?越发抗拒便是越发沉沦,此刻的她脆弱的不堪一击。   胭脂摇摇头,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不禁佯装了镇定,“我为什么要害怕?除非你挖走这颗心,不然她依然是我的心,不动就会不痛。而且我说过这颗心已经死了,就算被你挖走了,也是一颗死心,有何乐趣可言?”   朱邪子御摇摇头,几步逼近,“那我就不要挖走这颗心,一颗死心是多么的无趣呀!这颗心我暂存在这里,等她慢慢萌芽回春,等她春意盎然的时候,春暖花开,我再采撷,你说好不好?”   胭脂摇摇头,“只怕你等不到春暖复苏,春前寒冬朔风早已摧残了一切!”   朱邪子御拉回她,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怀中,“既然我决定守护的东西,就不会让寒朔摧残。”   “守护……”胭脂有些迷惘地看着他,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那么得悸动。可是男人的话能够信吗?“每个人每个时候守护的东西都会变……”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她已经受够了。   “或许,但是有些东西一辈子只有一个,也只有一次。”他淡淡道。   胭脂不敢看他的眼睛,“或许吧……”但终究不会是她。谁愿意守着一个残缺的东西一辈子忠贞不渝呢?他不是傻子,她也不会奢望……   朱邪子御以为她只是茫然,不禁埋首进她的肩窝,啃吻着她的肩头脖颈……   胭脂想动却又不敢妄动,本来她就是要给他的,只是等了许久,他都只是浅尝辄止,唇舌流连,双手却规矩地只是抱着她……   她有些迷惘……   彼此太安静了,空气中流动着浓浓的暧昧,可是久久却又没有事情发生。   好久,朱邪子御才在她肩窝处幽幽说道,“为我做一件衣衫,我就让你一起去。”   胭脂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疑惑地对上他的双眸。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朱邪子御不禁想要哀嚎,好不容易平复的欲望,总能够在她氤氲迷惘的眼神中苏醒。   “只是这样?”刚一开始就这样吗?她以为……   “你以为什么?”朱邪子御有些好笑道,“若是我真的只想要这个,每个女人都可以给的东西你凭什么断定我非要你不可?”   闻言,胭脂眸光一黯淡,有些生气道,“王爷这是嘲我太过自以为是了吗?女人如衣服,女人唾手可得,那么一件衣服更是随口一句的事情,何必非要我做不可?”   “生气了?吃醋了?”他依然带着淡笑,一手抚弄着她的心口,“我觉得它还是活着的,而且活的很好!”   胭脂这才知道是他故意捉弄嘲谑,一把推开他肆虐的大手,“坏蛋!”避开他逗弄的眸光,脸上红潮更甚,挣扎着起身去穿衣,听得身后笑声响起,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能平复。 014 求签   带着大皇子出游,朱邪子御设想了许多,本来加派人手保护,但是人多反而引人注目,于是便安排了一些事宜,便微服成寻常百姓一家人出去了,身后跟了一个仆从一个丫鬟。   他明白,大皇子的向往也就是民间的风土人情,想要亲身体验一下市井的感觉,所以无可避免地要接触一些琐碎的人事。   漫步在摩肩擦踵的街市,身边尽是喧嚷的叫卖声,朱邪子御有些女子是极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既不安静,也不文雅,流连市井更是有**份,至少萧落雁是那样的女子。他再看胭脂,只见她一双眼睛熠熠地看着两侧摊贩上的小东西,虽然没有要过去买的意思,但是那份兴致十分盎然。   朱邪晟睿自不必说,第一次接触这么多人,丝毫没有宫中的约束,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他,让他自由自在的,再加上没见过的东西眼花缭乱,让他眼中满是新奇。   朱邪子御心底忽然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好似三人便是最平凡的一家三口,其实这种感觉萌生在昨夜,淡淡的氤氲心头,酥酥软软的感觉,很甜腻很温馨……   从踏上街市的时候起,胭脂心情也不禁昂扬了几分,看看这五彩缤纷的世界,鼻息闻到的是活着的气息,这才是人间烟火吧!   因为四处流连,三人走得很缓慢,胭脂牵着朱邪晟睿的手,只怕他贪玩好奇走丢了,朱邪子御则时不时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状况,毕竟安全为上。   街市上卖小东西的商贩很多,也几乎吸引走了朱邪晟睿所有的注意力,不一会儿,他手上便出现了很多东西,吃的玩的,几乎拿不下了。   胭脂帮他拿了一些,随即到了一座庙宇之外,只见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庙外小贩小摊更加绵密了,不仅供给各种香烛元宝,更有各种刺绣佛家保平安的锦囊绣袋……   胭脂是知道这里的,以往来得最多的也就是这里,那时候生在红尘飘零,日见各种尘世纷扰,身在污秽之地,最想要的便是一块心灵的净土。所以今日也算是故土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想进去?”不知道什么朱邪子御站到了她身边。   “这里好热闹!九王叔,睿儿也要进去看看!”朱邪晟睿拉着他的衣摆道,“睿儿要为母妃祈求平安!”   “那就进去吧!”朱邪子御干脆一把抱起他,另外一手牵了胭脂的手,却发现她愣愣地僵在原地,“怎么了?”   胭脂摇摇头,迈步上前,进了庙宇,眸光若有似无地飘过他的大手,那种被裹覆的感觉很温暖,那种被牵系的感觉让她不再觉得没有方向,若只是那么简单,她宁愿就此闭着眼睛,随着他的步伐,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美好的幻想总会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脚踏的实地崩裂开来,落入的是无底的深渊,尖叫惊喘都有无边的凄凉回响,好似嘲弄着她的可悲可笑……   如梦般惶然惊醒,只觉得脚下发虚,掌心全是冷汗,再看那牵着自己的大手,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朱邪子御一顿,停下了脚步,看着忽然又发脾气的她,反应迅速地抓住了她即将滑走的手,微微揉捏了一下,只觉得指尖都是温润的湿汗……   仰首看她的眼,她却侧过头去不愿看他,朱邪子御眉间不禁又有重重沟壑,“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胭脂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那就进庙去休息一下。”   胭脂点点头,迈步进了殿堂,仰首看着巍峨肃穆的佛像,真的希望他们真的能够有灵,指给她一条明路……   朱邪晟睿跪了下去,“希望菩萨有灵,保佑母妃身体康安,早日醒来,若能得偿心愿,定然与父皇请求给菩萨重塑金身……”   胭脂耳边听着他低低祈祷,心底不禁有些羡慕,有儿心如此,夫复何求?   朱邪子御淡淡环视了一拳,鼻尖檀香阵阵,倒也涤荡去心中不少污浊之气,他喜欢这份与世无争的安谧,但是他从来不信佛,因为他的心有归宿,那便是他自己。   胭脂也不禁跪上了黄色的蒲团,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心中喃喃倾吐着心中的迷惘……   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光不由地搜寻着他的下落,却不想不经意撞进他的眼中,那里犹如卷袭的漩涡,拉着她不断地往下沦落。   朱邪子御看着她静静祈祷,那一刹那的疏离让他知道她的徘徊不定,每当这个时候,他便有种莫名的困恼。她的躲避,她的疏离,都让他郁愤在心,无法释怀。   胭脂起身,拿过堂上搁置的阴阳杯,双手合十捧在心口前,闭眼,却不知道自己该是希翼何种结果?永远离开,或者留下来……   闭上眼睛,随即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神物丢下,有些惶惶地睁开眼睛看,却不想东西已经被人捡走,不禁一顿,“你做什么?”   朱邪子御随即将东西扔了回去,“你想让一个死物帮你做你不敢做的决定吗?即便是你允许,我也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因为它们而转身离去。”他说得霸道而猖狂。   “神灵面前,你莫要亵渎。”胭脂不禁有些愠恼他的狂妄,“我不是不敢做决定,而是我需要一条明路。”   “信不信神都唯心而已,你何不问问你的心?凭什么让别个决定你的将来?若是真的错过,你不会后悔吗?”   胭脂一愣,“人生在世,总是有得有失,若是离开,就不该后悔。”   “你也只是说不该,而不代表着一定不会。既然说得那么轻松,那么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做出决定,这样对你和对别人都公平。”   “……”胭脂一时静默无语,回头看着依然高高在上的佛爷,不禁咬唇。是呀,她为什么要将事情抛掷给他决定?那分明只是她的事情。而他,不论人间喜忧欢愁,他都是笑看人世,永恒不变。“那么他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朱邪子御道,“有。这是一个心灵的依靠,就留给那些人需要普渡的人,而你已经有我了。”朱邪子御牵起她道,“若是你的心无法决定,那么这条就让我指点给你吧!反正就连你的心,也是我预约了。”   “……”可是他正是她不知道是否要离开的呀!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难道我不足以你放手一搏吗?”   胭脂一顿,他总是诱引着她为他沉沦,她真的要闭着眼睛随着他的牵引而行吗?是奔向未来,还是会坠入黑崖……   或许,她早就万劫不复了,即使再失去,又能失去什么呢?放手一搏……   这时,朱邪晟睿好奇地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胭脂忽然觉得很是感激他的插话,让她暂时躲避了那份心情,弯腰抱起她,“没什么,我也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不敢去知道?亦或者你心底早就明白地知道,却又不肯去承认罢了。”朱邪子御淡淡道。   胭脂咬唇看了他一眼,“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抱着孩子出去,看着外面香客人来人往,芸芸众生自有宿命,而她或许被命运推至了巅峰,只觉得高处不胜寒,唯一的温暖又太过虚渺……   只是暂时的假象哪!不要贪恋……不要流连……更加不要回头……   出了佛殿高高的门槛,门外天朗气清,天空湛蓝,微风徐来,拂去那丝微微的燥热,就在这时,旁侧一人忽然被推了出来,随即而来便是责骂声,原来是小贩和客人起了争执……   幸而朱邪子御迅速拉开她,让她避免被撞倒的窘境。   跟从的家仆忙不迭地上前挡住那些杂乱的纠纷,丫鬟也护在了胭脂的身边。   胭脂仰首看他,却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眼底似乎有警戒之色,不禁一颗心也随着他悬吊了起来,“怎么了?”   朱邪子御摇摇头,伸手拥着了她的腰身,“我们走吧!”   却不想这个时候,那个被冲撞的客人忽然抽出一把薄剑横扫而来,那小贩也露了本来面目,两人竟然皆有不错的功夫底子,朱邪子御迎敌,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自不敢松懈了分毫。   胭脂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些人的狠戾显然是向着自己怀中而来,往昔的记忆涌来,不禁有些慌乱,因为她并没有能力去保护任何人…… 015 急转直下   她没有能力去保护任何人……   胭脂看着朱邪子御迎敌,以一敌二,虽然此刻看起来游刃有余,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于是对身边的那个侍卫丫鬟道,“你们快去帮帮王爷吧!”   “属下两人奉命保护王妃大公子的安危。”那人眸中有些忧色,但理智镇定,却并没有上前帮忙。   胭脂有些无奈,这边确实需要他们,可是总觉得这些刺客来得太过蹊跷,今日出来本是一件很隐蔽的事情,既然这些人风闻而来,只怕都是有备而来,却不知道除了眼前的两人可还有其他的埋伏?   果然,下一刻,另两个黑影掠出,比之刚才两人更加迅猛阴鸷,好似专职的杀手,全身都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两个随从随之而上,胭脂不禁后退几步,忽的有些明白对方的手法了。有些慌乱,若是再有设计,只怕便是毫无反抗之力。转身抱着孩子想逃,却又顿住了脚步,若是一个人落了单,只怕更加难逃这天罗地网。   再看朱邪子御,他显然有些分心,不禁加猛了攻势,只是对方攻守之间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肯正面交锋,躲躲闪闪,却又纠缠不休。   朱邪晟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境况,神情倒还自若,只是抓着胭脂衣袖的小手力道很紧,泄露了他心底的恐慌。   胭脂可以感受到他的惶然,所以她必须镇定,轻轻抚着他的脊背,给他以安心。   那后来两个黑衣人宛若地狱修罗一般冷血无情,招招凌厉狠辣,这一边很快地便有些不支。   胭脂心中猜测着若是另有埋伏,此刻该是出来抢人的最佳时机,可是一直都未曾有人出现,那便是无人了吧?   于是转身想带着孩子逃离,却不想一根长长的鞭子袭来,扣住了她的脚腕,然后再狠狠地往后面拽去。   胭脂控制不住往前摔去,心中惦念着孩子的安危,只得尽力翻转自己的身子不压到他,只觉得手肘和脊背猛然坠地,焦灼的疼痛袭来,却依然无心他顾……   “九王婶,你没事吧?”朱邪晟睿倒在她软软的身子上,说不出的担忧。   胭脂摇摇头,抬头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脸上妆容极浓,长得冶艳毒辣,媚眼含恨,黑色之中隐约泛着苍白的唇抿着一份残酷,宛若妖物一般,一边收鞭一边慢慢飞身而下。   胭脂抱紧了朱邪晟睿,只觉得她眼中浓浓的杀机,“你们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可是那个女人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居高临下眸光紧紧盯着朱邪晟睿,眸光含着咬牙的恨意,“你这小兔崽子,老娘终于找到你了!想从我手中逃脱,门都没有?!”   朱邪晟睿惶然难免,眸中也尽是疑惑之色,“你是谁?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   那女人微微一顿,眸中也好似燃起了隐约的疑惑,却很快地被她忽略过去,随手一把拎起他的衣襟,“又装无辜?哼,别以为你那么快找了靠山,老娘就不敢拿你怎么样?!”随即用手中的鞭子将他捆绑着提了起来。   胭脂起身欲夺,却被她轻巧躲过,“你究竟是谁?你想怎么样?快把孩子还我!他不过只是个孩子,你至于用这般手段捆他吗?!”看她轻功非凡,武功定然也不在话下,怎么可能擒不住一个孩子?怎么选择用如此手段……   “哼!你懂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别看他一副无辜的娃娃模样,其实比任何人狡诈狠毒!”那女子冷哼,随即看向胭脂,“你又是这小畜生的什么人?又是他新认的娘?你倒好,见了女人就叫娘!”   胭脂摇头,“我想你是认错人了,你一定不会认识他的!”大皇子从小长在皇宫,这一次是第一次出宫门。而眼前的女子,江湖气息太浓烈,那股子夭邪之气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承受的了的。再说她所说话中那人显然都与朱邪晟睿太不相符,他虽然性子早熟,但肯定不至于如她所说的那般不堪!所以,两个人怎么都不会有交集的,而她眼中的认定太过理所当然!难不成会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吗?还是她在撒谎?   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她直觉得她并没有在撒谎,不然大可以直接抢走孩子,而不必如此多费唇舌……   那女子一挑眉,依然不以为意,“你以为老娘是瞎子吗?看你无知的样子或许会被他无辜的表情欺骗,但是老娘怎么都不会再相信她了!老娘寻了他三天三夜,这一次,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你们想要他?那就来找吧!你们若是再找到他,就替他收尸吧!”那股子恨意如此浓烈,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何宿怨,竟然纠结至此!   “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即便你没有认错人,也不该如此狠心狠毒!”这女人忽然出现,究竟是谁?又将朱邪晟睿当成了谁?难不成真的那么巧合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存在吗?   那女人冷冷一哼,眸光随即有所转变,像是换了一个兴致,一手有些轻浮地划过她的脸,“我现在才注意到你也是个绝色佳人哪!”随即脸色一变,狠狠咬牙,“你知道吗?老娘最讨厌的就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尤其是长得比老娘还要好看的女人!”   胭脂一顿,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改变,只见一手横扫而来,长长的指甲染着漆漆的黑色,狰狞可怖地划向她的脸颊……   胭脂下意识地去躲开,这时,一把剑直直凌空飞来,削掉了她颊边的几根青丝,也削断了那凶狠非常的长指甲。   那女人一顿,快速地收回手,不禁后望,原来是朱邪子御借力使力,踢飞了对方的长剑来解围。再看自己断毁的指甲,眸光更是凶恶了几分,眉头蹙起,眼睛眯起,带起眼角的纹路,隐约泄露了她的年纪……   这时,朱邪晟睿乘乱咬了那女人另外一手一口,女人吃痛放手,他便掉落下来。   胭脂下意识上前抱住了他,然后退开,却怎么也解不开孩子身上的捆索。   那女人大笑,“就凭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解得开这绳索的!”   朱邪子御心底有些急,两边夹攻不止,他心念一生,干脆诱引两人同时对自己出手,再轻巧避开,让对方自相残杀。就在对方收不住手的时候,全力一击,就此脱身。   女子也惊觉了他的脱困,不禁眉目一扬,凌然上前,一把拉住了鞭柄,使了巧劲一抽,竟抽出了一把软剑,“老娘今日不畅,就画花了你的脸取点乐子!”   朱邪子御想要飞身上前,却不想那倒地的两人好似不要命一般,再次纠缠而上。   胭脂根本无法抵御那女人的攻势,眼见一张脸就要毁在她的剑下,这时,又有一把利刃介入,那速度似乎还能听到刮过耳边的风声,破空而来,阻拦了那女子的攻势,胭脂一愣,只觉得有个力道好似要将朱邪晟睿从她怀中拉走,让她下意识地将孩子紧紧护在怀中,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紧抱着孩子不放,乃至他一剑再刺来,她依然无动于衷,甚至不惜以自己娇柔的身子相护,幸亏下一刻,男人剑走偏锋,改了方向收剑,但见他全身散发的暴戾的杀气,漆黑的眸子宛若一致的冷若冰霜,锋利的长剑还闪烁着寒芒,甚至未沾血便让人可以闻到血腥的气息,不寒而栗。   胭脂紧闭着眼睛,却发现他并未下手,不禁有些疑惑的睁眼对上他的双眼,他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眸子犹如一滩死水般,却也隐约泛动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思,也有些熟悉……   未等她探究完毕,亦或者他根本不再给她探索的时间,他乘她分神之际一把抓起孩子,将他拉离!   那妖女见自己想抓的猎物被夺,自然也是不肯,一声呵斥,“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抢老娘的东西!”说着举起软剑上前一步。   那带着面具的男人眉宇微微皱起,却也不屑与她纠缠,声音低低冷冷的,“风萧萧,你找错人了,这孩子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那女子,也就是风萧萧惊讶道,虽然她声名不小,但是这异国他乡她初次涉足,更何况极少知道她的真面目,应该不至于那么快有人认出她来才是!   “哼。”男人冷冷一哼,“你不必费心知道我是谁,我只能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个孩子还未出这城池,找不找得到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风萧萧冷嘲,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些信了。或许是他的话挑起了自己刚才的疑惑吧!   这时,朱邪子御终于彻底打败了那两人。   面具男子见状,赶忙抱着孩子就要离开。离开之前转首一看,眸光掠过胭脂的脸,更加深邃幽幽,下一刻飞身纵跃而起,消失不见了。   “把孩子还给我!”胭脂没多想,就朝着他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朱邪子御则再次被拦截,那两个本来阻拦仆从的黑衣人组织他的追去,却并未多做纠缠,只是拖延了一点时间,彼此相视一眼,很快地便撤走了,那方向也正是刚才那男子消失的地方。   风萧萧看着对面而来的男人,眸光瞬间一变,露出专有的狩猎光芒,一如既往,扬开妩媚的笑容,柔荑轻拍,“你竟然难够一人在那么短时间内杀掉天煞双星!琅琊国果然是英雄倍出的国土,看来,我真是没有来错!”   她的眸光瞬间变得有些莫测,看似妩媚动人,极尽诱惑之色,可也布满了陷阱危机,或许越是如此越让人忍耐不住那份骚动,自愿跳入温柔陷阱。   可惜,她或许忽略了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也不知道之前受了何种打击和摧残,她看起来憔悴不堪,那份沧桑也暴露了她年纪的秘密……   “滚开!”朱邪子御冷道,心中焦急。那些人定然是有所图谋而来,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更是有异状,虽然他人在迎敌,可是注意力却没有偏颇过。   担心朱邪晟睿,也担心胭脂,可是那份异样又让他忍不住怀疑,他们认识吗?若是认识,那么今日之事……那么她追去,他们……   心底犹如翻滚的油锅,越来越沸腾,无奈这个老女人挡路,他该追究这个女人身份的,可是这个时候他无暇顾及这一些!既然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这样的人想来江湖上会有些痕迹,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风萧萧自然不肯放行,阻拦在他面前,“不许走!那孩子是谁?是你和那女人生的吗?”说到此,她心底也十分奇怪,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不是同个人,为何长得如此相像?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年纪相仿……根本就好似一对双胞胎!   “多管闲事!”朱邪子御冷道,“不要拦着我,不然本王不让你死无全尸!”   “本王?你是谁?”风萧萧微讶,不过随即释然,这男人竟然是个王爷,不过也难怪,这么器宇轩昂,皇家贵胄的气势浑然天成……   不过看着他满脸厌弃的模样,她不禁恼中心来,他居然对她无动于衷!怎么可能?不禁抚摸自己的脸颊,又想起那个小魔头的所作所为,心想自己此刻狼狈至极!如此,心底更恨,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朱邪子御冷嘲地看着她自己触摸脸庞,“你有自知之明便好!本王对老太婆没兴趣!”   闻言,风萧萧几乎恶狠狠地看着他,“你……你……”老女人?再抚摸着自己的脸,她真的老了那么多吗?   朱邪子御也不想再理会她,飞身纵跃,等她回头,已经消失不见了。   风萧萧满腔郁愤无从发泄!这个男人居然说她是个老女人!她真的老了吗?她要镜子!镜子!!!   忙乱着在身上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把小菱花镜,对着自己的脸庞,看着镜中犹如鬼魅一般的自己,丝毫没了往日里那份耀眼夺人,简直就是一森罗女鬼……   一声咆哮响彻云霄,一声誓言诅咒回绕在寺庙之上:小魔头,老娘一定要逮到你,非要杀了你不可!!! 016 这个孩子的赌博   盛夏青草茵茵,拉着裙裾,胭脂只觉得这片树林好大,而她走得迷失了,却依然未得见一人……   “睿儿——”焦躁的呼唤回旋在林中,惊起燕雀拍翅而起,却没有人回应她。   有些绝望,五年之前有个孩子从她手中失去,五年之后依然重蹈覆辙,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惨遭不测,那么她又该如何自处?   心底泛动着悔意,若是今日不出来那么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眼底噙着泪意,看着无穷无尽的古木参差,仰首只有碧绿遮天……   她该怎么办呢?若是可以,她愿意以命抵命。   心底越绝望,那份不安便越发扩散,眼泪犹如坠雨一般点滴滚落。   “睿儿——”她喃喃地唤着那个名字,心底不禁衍生了几分恨意,究竟是谁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若是那小小的生命就此戛然而止,她不禁要问苍天,人生如此走一遭,究竟为何?天若有情天亦老……   脚步蹒跚,她有些失魂落魄,扶抱着一棵大树缓缓滑下,心情说不出的沉重,乃至绝望……   隐忍不住的啜泣,低低回绕在林中,回荡不去。   许久,蓦地觉得背后有些动静,胭脂不禁一顿,马上警戒了起来,迅速回头四看,却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   刚才分明听到杂草窸窣的声音,难不成是刚才那个男人吗?她肯定自己见过那个男人的……   心思有一点恍惚,那个男人,那个她觉得有些熟悉的男人……   闭上眼睛,她极力回忆,努力地回想,但是那份飘渺的感觉太虚幻,电光火石的一闪,有个人刹那出现在脑海中……   会是他吗?对了,肯定是他!既然贵妃的毒蛊是他下的,那么今日他来劫杀大皇子也不意外!可是,他是谁?他的身份是什么……   蓦地又想到了挽风,她从来没有追究过他的身份,如今想来才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所知,那么只要找到挽风,或许就会知道很多事情……   思及此,她不禁用袖口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要回去找挽风!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是否已经离开了帝都?   或许心底还抱着一线生机,那个地方……   不禁加快了脚步,不过很快的,她停了下来,眸光一怔,看着自己刚才一脚踩上的血迹,在茵茵碧草上衬得更加斑驳可怖……   这里真的有人?!胭脂心底的惊觉,而且他还是受了伤……   她并未多想,因为此时此刻她心底的牵挂太浓太重,脚步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前行,只是还未走多久,隐约听到风声送来的低低稚嫩痛苦的呻吟……   心头一悸,胭脂回首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眸光环视搜索,恰好看到那棵大树之后显露的一角黑色衣摆。   心情忽然变得莫名的跃动,脚步往前,步步逼近,那隐约的呻吟声变得更加清晰,确实是个孩子的声音……   于是不禁加快了脚步,转到树后,看到那孩子趴在树后,散乱的头发盖住了他的面貌,一身粗布黑衣沾染满了泥尘,破破碎碎的脊背好似被鞭子抽过,血迹渗透使得黑色衣料颜色更深……   胭脂心中一疼,究竟是谁如此狠心虐待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意识地轻柔地掠开他松散的头发,当她看到那容貌的刹那,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盈盈秋水眼睛瞪大,其中满是惊讶之色……   这个孩子便是那个风萧萧在寻找的孩子吧?果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就在她的手碰触他的刹那,孩子的眼睛忽然张开,眸光犀利冷冽,根本不像个孩子所有。或许是因为他此刻知道自己重创无法抵御任何危机,这才如此警戒吧!   胭脂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地,他的敌意消散了不少,不像是对她放心,反而有种放手一搏的感觉。她不禁失笑,动作变得柔和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带了安抚,“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可以分辨得出两人不是同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他们眉宇间的那份感觉吧!睿儿眉间是与生俱来的皇家贵胄尊贵混合着淡淡的忧郁,这个孩子虽然此刻看起来狼狈不堪,可是刚才一眼足以让他明白他的犀冷,那时候眉间净是**不羁之色。   看着他如此孱弱苍白的模样,胭脂心底不禁左右为难,若是此刻不救他,这个孩子就会死的!看他样子定然在那风萧萧手中饱受折磨,她怎么忍心丢下他自生自灭?!那么睿儿呢?他现在深陷重重危机之中,她的心……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那孩子动了动,一声轻咳牵动了全身的痛楚,他的小脸有些纠结,却如斯忍耐……   胭脂不忍,取出随身携带的锦囊,里面放置了一些救急的丹药,随即扶起他喂了一丸,“我帮你疗伤,不怕,你会没事的!”心下打定了主意,睿儿那边朱邪子御会想尽办法相救的吧?可是他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小命难保了……   这孩子已经陷入迷迷糊糊之中了,当药丸子送入他的口中,但见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吞下。听着她的话,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唇边露了露一个似笑非笑。   胭脂抱着他想找一个荫僻的地方,偌大的林子走得气喘吁吁,还是找不到一处落脚之地。   眼看天幕沉沉,夜色将至,胭脂不禁加快了脚步,乍然看到山野间一座荒废的小庙,不禁欢喜万分。   心底微微有些惶然,山野本就荒僻,再加上这寺庙破败不堪,威严的神龛带着诡谲笼罩在阴暗之中……   不过已经别无选择了,至少这里可以遮风挡雨,暂避一晚应该不成问题,总比露宿郊野要好。   将孩子放下,随手捡了地上残余未燃尽的烛头,幸而带了火折子,点燃蜡烛,小小的庙宇一下子也看得清晰了。   再看这孩子身上的伤,胭脂小心翼翼地撕开他身上的衣服,那几道鞭痕如此触目惊心,“那个女人竟然那么狠心!”   闻言,孩子睁了睁眼,微微讶异,“你知道是伤了我?”他好像并不认识她……   胭脂点点头,“那个女人叫风萧萧,对不对?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有些不屑地睇了她一眼,“这一点你不必知道。”   胭脂不禁挑眉,并没有停下帮他脱衣服的动作,“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不该跟我坦诚名字吗?”   因为不小心被撕到了痛处,孩子低低呻吟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或许是那药丸子的作用,让他脸色微微红润了一些,也有了一点精力。   胭脂不禁一笑,“因为我知道你想让我救你。”不然也不会在她离去的时候,他会故意示弱引起她的注意力,其实他可以像之前一眼,隐藏的很好。   或许是被说中了心意,孩子的脸色微微窘困,但是嘴上还是倔强,“我赌你会救我的,那也是我赢了,不管你的事情。”   胭脂有些不懂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想法的,“看你很自信我一定愿意救你,凭什么?”   “哼。”孩子低低一哼,“我爹说有些女人歹毒如蛇蝎,千万别当她们是女人,不然吃亏的是自己。可是有些女人又蠢又笨,一看到弱小就会同情心泛滥,尤其是那些动不动就哭的女人……”   胭脂一愣,难不成他决定赌她会救他只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在哭泣?“你……”一时讶然,不禁苦笑,“那么,你赢了吧!”   他依然一副淡淡冷冷的模样,成竹在胸,波澜不惊。   胭脂剥下他身上的衣服,看着他身上狰狞的痕迹,禁不住眼泪湿润了眼眶,“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些水来。”虽然知道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眸中还含着些许轻谑的嘲弄,不禁低低一叹,或许真的是女人绵软的心情在作祟,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疼他身上的伤,也心疼他当时该是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孩子才皱了皱小脸,他才不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尤其是今天这般窘境全部被她看到,不过心情也瞬间豁朗,他赌赢了……   爹说,爱哭的女人最讨厌,他也觉得爹爹那些女人一哭就很讨厌,可是今天心底泛起的涟漪很奇异,他并不讨厌这个女人含泪的模样,尤其在为他而流泪的时候,心底莫名觉得有些氤氤氲氲的疼痛,不是因为可怜自己的伤,而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眼泪……   思及此,他忽然更加不屑起自己来了。他究竟在想什么?难不成就是因为在她怀中睡了一下,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淡淡舒缓的味道,让他安心,安心得失去了戒心,乃至此时此刻甚至衍生了一份依赖?依赖……   不,他摇摇头,如斯抗拒这种感觉!脸色不禁沉了沉,如果他爹知道他竟然有这种想法,肯定会鄙视他的!要知道他可是未来的……   他一定会成为像爹爹一样尊者,虽然爹爹老说他不过从天而降恰好砸到他头上,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捡回了他来的…… 017 共醉一梦   胭脂去外面取了些山泉回来,原来这里已经离小村不远了,回来的时候看到那孩子还倒卧在枯叶草堆上。   幸亏是夏夜,白日暑气渐渐退去,清风徐来,带来微微凉意。   胭脂用破庙里落到在地的贡盘洗干净再盛了些水来,再扶起那孩子,“先喝点水吧!”   那孩子也干渴得很,抱起盘子牛饮。   胭脂轻轻抚拍着他的脊背,“小心些,别急,若是不够我再去取水。”   孩子终于喝满足了,随即摇摇头,“够了。”   胭脂这才拿出已经湿润的帕子给他擦身上的伤痕,小心翼翼地游移着,生怕弄疼了他,但见他模样隐忍,只怕刻意去弄痛他他也不会喊一声疼。不禁摇摇头,心底替他觉得疼痛,“你和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宿怨,她非要如此折磨你不可?”   孩子摇摇头,很是不屑道,“我和她能有什么宿怨,只是那女人得不到我爹,就拿我撒气呗!”   胭脂不禁一顿,想起风萧萧妩媚妖娆的模样,风尘中来往这几年,她自然可以看得出那是个怎么样的女人。羡慕嫉妒变成恨,那就是女人心底淬炼的剧毒,远胜过蛇蝎。“真是苦了你了,这么小的孩子却要夹在大人的仇恨里……”   “哼,我受的苦都已经讨回来了,谁也别想欺负我!”他恨恨道。   胭脂不禁一顿,想到风萧萧那时候的歇斯底里,想来也是受了不少亏,却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讨回来的?”   听她这么问,孩子不禁扬了扬眉,“那个老妖婆打我,还搜走了我身上所有的药不让我自己疗伤。她既然那么喜欢搜药,我就换了她的药。”   “……你换了她什么药?”胭脂不解问道。   他摇摇头,“不知道,若是偷药她肯定会发现的,所以只是把她那里长得差不多的药都倒换着地方放了,反正这些药丸子也都是她抢搜来的,混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楚。”   胭脂不禁微微皱眉,换药的事情可大可小,一旦错服,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只见他皱眉,眼底有很多疑惑,再问道,“那你怀孕过吗?你有孩子吗?”   胭脂一愣,不解两者有何关系,提到孩子,心情微微一酸,“嗯,我曾经有个儿子……”   “曾经?”他微微皱眉。   胭脂点点头,“是呀,曾经。若是他能够平安长大,也该和你一般年纪了。”   “原来如此。”他好似对那个孩子兴趣缺缺,倒是眼底疑惑越来越浓烈,“那你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胭脂一呆,有些窘困,“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只见他皱皱眉,“那个女人那次回来就发飙,说都是我害她怀孕了,是她非要将我捆在床里睡觉的,我根本不想她怀孕,也不想要那个孩子呢!”   胭脂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才明白,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以为那个孩子是你的?”天呀,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你笑什么?”他可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情好笑!忽然有点明白他爹为什么一直说他是捡来的了,或许就像是现在这样,讨厌他的娘亲!   胭脂收敛了笑意,但是唇边仍有浓浓的笑痕,“那么……你为什么不想要那个孩子?”忽然有些明白了,莫不是这孩子换了人家用来避妊的药丸,所以才不小心风流有孕了?那样的女子怎么都不像个母亲,只怕对孩子的到来也是又怒又怕吧?   “哼!万一要是生出一个像她一样的母夜叉,又老又丑又恶毒,还不及我的小黑可爱,若是再缠着我不放,我宁愿去死!”他万分唾弃道。   胭脂不禁莞尔,“你才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呀!那孩子不会是你的女儿!”   “不是说男人和女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女人很快就会怀孕吗?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是个男人!”他疑惑不解道,“我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可是她好像气极了,就用鞭子抽我!要不是她绑着我,我一定不会被她抽到的。”狐疑又倔强,即使狼狈,还要逞强……   胭脂摸摸他的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肯定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你的。就算男人和女人躺在床上会怀孕,也并不代表着那个女人就没有和别的男人一起睡过觉呀!”虽然知道他的想法极为简单,但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那就是依然无法肯定孩子是不是我的女儿,对不对?”他眉头皱得死死的。   胭脂想了想,只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对,眸光一瞄,看到角落里一株不知名的植物悄然生长,于是试着解释道,“生孩子就像种树,只有拨开土壤埋下种子,才能萌芽生长,然后再开花结果。所以这是一件两个人都愿意才能做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即便是两个人躺在床上,也是无法孕育孩子的!”   幸而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然胭脂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一个小母夜叉会跟着你。”   只可惜,他的疑问没有就此得到彻底解答,一件懂了,另外一件又迷惑起来。   “两个都愿意……”他点点头,好似在回想着那点过去,“可是,看她的样子分明也是不愿意有孩子的呀!那么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胭脂不禁轻声一咳,有点难以承受他这般纯洁的眸光,至少在这方面,他依然不过只是一个孩子。“除了甘心情愿以外,当然若是吃错了药,也是会做出错事来的……”这么解释,他应该会明白吧?   “你是说……”他眸光好似忽然恍然大悟,“哈哈,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她挟持我进客栈的时候,被一个男人盯上了,竟然给她下了药,那时候我差点就逃出来的,却没想到她自己有解药,而且还顺利地脱了身,就又重新抓住我了!然后我们在一破屋子里过夜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乞丐,她就给他们下药,逼他们离开。我本来好奇怪为什么错服的解药也可以解毒,不过后来我就不奇怪了,那解药很快就没用了,只见她脸上发红发烫,整个人难受得就要在地上打滚,然后有个乞丐回来了……”说着眉头皱得紧紧地,“我愿意那女人会马上杀了那个后来闯入的乞丐,可是没想到他们就脱了彼此的衣服……”   胭脂听着听着,心底忽然有些同情起风萧萧来,可以预见之后的事情发展,却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否看到了那脏污的一切?   但见他眉头越皱越深,“他们真是恶心死了,竟然吃相互的口水,还全身**裸地抱在一起磨蹭好像很享受的模样。不过那么时候他们竟然都不管我的存在了,我竟然能够顺利地逃跑……”说着又忍不住皱眉,“那个奸诈的女人,我本想就此回家的,没想到她竟然在几天之后阻拦在我回家的路上,而且还知道我换了她的药,我又被她抓住,于是便日夜被他虐待……”想想都觉得悲催,索性又让他逃出来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更加小心翼翼,只要回到家就安全了!那个女人怕爹爹的很,一定不敢上门去抓他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从爹爹娶了小娘,好像真的就不要他了,至今也没来找他……   心想着,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湿润了起来,却又倔强地不肯落泪,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他是个男人,不能哭了啦!   听完他的话,胭脂不禁无语又心疼,这下她终于明白风萧萧那般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了!或许她心有偏袒,此事不能全怪他,若要追究,也只能怪她没事劫了别人的孩子,孩子胆怯害怕又回家心切,有些动作也不足为奇……   再看看他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痕,胭脂更是不忍,帮他擦拭完身体之后,然后脱了自己的外衫铺在枯草上,“你先好好地睡一觉,等到天亮了,我找人送你回家,可好?”   这孩子下意识点点头,却又好似恍然惊醒,他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么多呀?而且还差点就在她面前哭了!不过仰首看进她的眼中,她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和,暖暖的,好似能够软化人心,让人失了戒备之心……   于是马上移开自己的视线,虽然心底依然贪恋着那份莫名奇妙的依赖,尤其是她那慈淡温柔的笑容,但是他努力劝告着自己一定不能动心……   胭脂轻拍着他,软语哄着他入睡。   或许是为了躲避那份抗议抗拒的依赖,他很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也没想到倦意袭来,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胭脂也靠着他入睡,但是睡的非常不踏实,因为心中还有一个牵挂。不知道睿儿……   荒野破庙的蚊虫很多,这孩子也开始睡的不踏实起来,一个翻身,弄醒了胭脂。   胭脂也觉得自己睡不着了,再看这孩子,眉头紧紧皱着,好似在做什么梦,应该不是美梦吧?   下一瞬,只听得他低低唤道,“娘……”这一声喊得艰涩而陌生,因为这个称呼对他而言,本来就是遥远的,却又如此渴望……   胭脂看到他裸臂上几颗被蚊虫叮咬的红点,看他又睡的极不安心,于是便抱起他,在庙内左右踱步……   “乖,睡吧……娘在这里……”喁喁低语如梦,或许她也在自己曾经的梦中…… 018 转折   寂寂黑夜,低低虫鸣,喁喁低语,漾柔情怀。   直至曙光渐晓,鸟雀枝头跳跃,破庙残烛早已燃尽,后来胭脂忍不住疲倦也靠着一根梁柱沉沉而睡,而记得睡觉之前,她将那孩子安置在自己的膝盖上,低低听着他叫娘,恍惚沉迷地看着他唇边那一抹似乎沉溺美梦之中的弧度……   她轻拍着他,为他驱赶蚊虫,她低低诱哄着他,好似安抚着心底缺失的那一块阴霾,多少个夜都是做这一场梦,今晚尤其真实……   暖融融,意沉沉,几乎不肯醒来,因为一旦清醒,便是烟消云散。   蓦地,一声破门被踢开的声音震醒了她,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尤其刺耳,胭脂吃了一惊,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眸光扫向门口,恰好看到朱邪子御带着一群侍卫寻至。   “王爷……”胭脂揉揉眼睛,有些迷惘地看着他逼近时候脸色严肃的神情,刚才他闯入的时候脸色很讶然,似乎很惊奇在这里看到自己。心底一想,不禁有些内疚,自己这么跑出来肯定让他担心了。   本想解释,可是很快地她觉得他的脸色有些怪异,只得讷讷问道,“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再看他身后的侍卫,都还是气势汹汹的,好似恰好追击什么人路过,恰好在这里遇到了自己。   那群侍卫在侍卫官察言观色下,很自觉地退了出去,留下了私密的空间给他们。   “这个本王不该问你吗?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留宿一夜?”朱邪子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她的外裳还铺在杂草堆上……   胭脂觉得有些沉沉的压力,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我在这里照顾那个孩子……”一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大腿上之上,却扑了一个空,心中一慌,好似瞬间失去了什么,心里空空荡荡的。四下张望,可是这破庙里早已没了那孩子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喃喃着,“孩子,那个孩子呢?”突如其来的,眼泪湿了眼眶,果真是恍若一梦……   梦醒,一切真空……   “什么孩子?”朱邪子御冷冷问道,神色满是阴霾,眼底更含了几分若有所思。   胭脂起身,因为膝盖上的酸疼麻木让她不禁踉跄了一下,幸而扶住了梁柱。心底涌动着浓浓的怅然,其实心底早就明白,这样的孩子一旦伤好些便会离开,只是她的担心绵绵不绝,一个人上路,风餐露宿,还有这样那样的危机,他真的能够安全到家吗?终究,他还是不信她!   朱邪子御并没有去扶她,眉目紧锁,好似有着深深的矛盾。   胭脂也觉得他怪怪的,仰首再对上他沉冷的眸子,不禁问道,“睿儿找到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他身上那份疏离太过冷漠,也太突如其来,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你还关心他吗?”朱邪子御冷冷道,“或许睿儿在哪里你比我更为清楚!”   胭脂一怔,“你们还没有找到他吗?”为什么他的矛头忽然咄咄指向了她……   可是他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你还是跟那个男人有所往来?”   “谁?”胭脂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寻迹而来,他却消失再次,还妄想引我离开,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朱邪子御冷冷道。   胭脂一僵,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看他的眼光惧怕而陌生,“你这是在怀疑我吗?”不过一夜工夫,缘何至此? 019   朱邪子御的脸色依然冷然,只是看着她如此讶然受伤的神色,那份犹如死灰败坏的绝望让他心有不忍,他说过要信任她的,但是此刻却又不得不……   “不要再演戏了。”他冷冷道,“快把大皇子交出来。”   本该是怒意相逼的话语,此刻在他口中说出来如此轻柔,甚至那么淡然无波,亦或者正是如此,胭脂更觉得他冷漠绝情……   压制着不让眼泪落下,她忽然镇定自若了下来,终于彻底死心,忽然有些感激自己没有真正迈出那一道门槛,所以不必因为他的反复无常而太过伤心……   是该绝望的,本来就是绝望的,没有任何更改,不是吗?幸福,其实不过一瞬间的幻觉,她从来与那个词沾边过……   她扬唇笑了笑,脸色是那么的苍白,“王爷,我不知道大皇子现在在哪里,所以我无法奉告。若是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得任你处置了。”或许,宿命真的到头吧!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任由他捆绑的依顺。   朱邪子御眸光晃了晃,“跟我走。”他一手拉起她的手,牵着她往前,一手推开了那破门……   胭脂随他急匆匆的脚步而走,唇边笑意更浓,难道人之将死怯懦得还心存幻想吗?他说跟他走,冷调里有种恍惚的坚定,这条路分明是不归之路,为什么她却有种奔向新生的错觉……   新生,或许吧,这一世若是如此终结,那么便是一个结束,一个开始,下辈子她又会是怎生的模样?即便是沦落牲畜道也好,甘做山林里的野兔飞鸟,更愿意变成一棵树,看日升日落,即使寂寞,但不会有如此的哀伤……   脚步戛然而止,胭脂差点撞上他,仰首看到他更加沉冷的侧脸,眸光顺着他冰冷的视线而去,不禁微微一顿,不禁苦笑,原来想要她死的人真的很多很多呢……   朱邪子御冷眼睇着来人,“王太师。”   那一身蟒袍白发白须的老人眸光凛冽森寒,一手作揖,声势猛鸷,“王爷,大皇子被劫,皇上皇后十分担心,老夫奉圣谕来抓凶徒,还请王爷将人奉上,也让老夫对皇上皇后有个交代!”“何为凶徒?太师仅凭本王王妃与刺客熟识便认定她为元凶,是否太过草率唐突?若他日太师因为某事而下狱,那么全朝群臣凡有认识太师的人皆是同谋罪犯?”朱邪子御自然不肯放人。   “你——”   “不过一个比喻,太师不必如此生气,若真的要生气,那也该本王生气在先才是!”朱邪子御冷冷地截断他的话。   “哼!”王太师面色冷沉,轻屑道,“既是有嫌疑,那便是要再审问,只是王爷若真的要那么说,看来老夫也确实是太过轻率判定了,要知道以王妃的身份,熟识的男人自然是桃李满天下,认识谁都不奇怪!”   胭脂只觉得手上一疼,他握着她手的大手是那么得用力,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仰首可以看到他冰冷的神色,眸光是那么的冷冽,但是她也知道冰封下是烈焰的熔岩。他很生气,是呀,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的过去便是他的屈辱,不过很快地,他便会去洗刷那一份屈辱了吧?她的存在,始终是他落在别人手中的把柄,是抹黑他尊严的污点……   看着天空碧蓝澄澈,天气是那么的晴朗,她不禁苦笑,为什么那么多人容不下她?就连自己也容不下自己……   现在的她又究竟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身不由己,无法自拔,只能随着泥淖越陷越深,一旦失去了呼吸的机会,那边是久久的黑暗和败亡……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冰凉,或许是因为心空了,又或许是体内毒蛊的作用,冷热相交,让她只觉得身体的活力在不断地消耗殆尽……   不自觉地,一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或许,这便是她最后的任务了,不论如何,为了睿儿,他自己的娘亲才是他最大最真实的庇佑……   只是,如今的睿儿又在哪里?   想要抛弃一切远离,却没想到一颗心如此牵绊……   “既然如此,那么太师便不会阻拦本王带着本王妃回王府吧?”朱邪子御的声音冰冷如刀,犀利得好似有锋锐的菱角一般……   “那也不行!”王太师岂会那么容易放弃,“王妃仍有嫌疑,王爷如此有袒护之心,叫老夫怎么放心?”   “太师不必觉得为难,你心底明白,她在谁手上皇上更为放心。”朱邪子御干脆明言道,“更何况,我和她之间还有重要事情未了,太师不必担心无法向皇上交代,若有后果,本王一肩承担便是了。今日,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和太师寒暄了,他日有空,定当相邀共商事宜!”说着便迈步往前,身后的侍卫随即跟上。   太师那一边带来的侍卫也不甘示弱,见到对方那般无礼,便纷纷拔剑就要出鞘。   王太师眉头紧皱,眯起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好似在盘算着什么……   感受到对方的敌意,这一侧侍卫也绷紧了,一刹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两人对持,王太师先收敛了敌意,一手举了举,示意身后的侍卫稍安勿躁,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既然王爷都那么说了,那么老夫自然没有阻拦的立场,还望王爷慎重、珍重!”然后示意身后众人让开。   朱邪子御带着胭脂穿过他们让出的道路,她还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太师眸中散发的冷意。她知道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将自己给他的,因为她身上还肩负着拯救贵妃的重责大任,那么之后呢?她也不知道……   他的心,近得几乎可以让她握在手心,远的让她看不到,丝毫感受不到当初的炙热。   若是贵妃得救了,若是睿儿无碍,那么是否一切都圆满了?那么她也就成了最多余的人……   ……   …………   又回到了流云楼,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回来的。   他有些粗鲁地将她推开,胭脂趔趄着扶住了床沿,再看他压抑的怒气再次沸腾的模样,也不禁轻笑了一下,“王爷若是厌恶我至此,大可以将我送给王太师,既施恩又解忧,不是两全吗?”   朱邪子御俯下身子与她平视,“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知道知道后果的严重?那个男人究竟是何身份?”   胭脂摇摇头,“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的答案都是不知道。若明知只有短暂交集的人,我便不会求问他的来去归路,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身份诸多保留,我便不会去探究。”   听她这么说,朱邪子御心底有种莫名的释然,但是,“但是你知道他的身份不凡?所以那一次你非要让我放他一条生路不可?”   “不管他身份的事情,或许我只是将他当成朋友,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胭脂仰首看他,想到什么又摇头,“不,你分明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是吗?”朱邪子御冷道,“或许我之所以相信是因为你们真的很会演戏。”   他还是不相信她。胭脂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猜忌,就有数不清的可能,我无力辩解。”   朱邪子御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觉得委屈吗?”   “没有。”胭脂摇摇头,一手抚上了他的脸,来回摩挲着,眸光泛着隐隐的水光,“你始终还是不信我,我要学的不该是委屈,而是绝望。”   他的眸光有些狼狈,心头涌动着情愫复杂,只是全部被他抛掷不理,“告诉我,那个男人究竟在哪儿?”   胭脂心头辗转,其实她本来就想去找挽风的,只是如今眼前的男人让她心生了犹豫之情。那个不明所以的男人,果然胸怀图谋而来,若是她带着他们找到了挽风,他的不信任或许真的会害死他的……   朱邪子御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模样,心底烈焰又重新窜起,“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胭脂摇摇头,一颗心从未如此彻凉过,“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是也请王爷记住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你还欠我一条命……”   “你只是想护他!”朱邪子御一个拳头送出,狠狠道,“什么明知道以后不会有交集,你那么在乎,只能说明你心中一直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胭脂只觉得耳边一阵凌厉呼啸耳边而过,带起一丝飞扬的长发,他的拳头落在床沿上,传来一声闷响。   或许她真的变得无动于衷了,只是微带着笑意道,“是,我既知道我与他以后不会有交集,但我也真心当他是朋友。”而眼前的男人高高在上,是不会明白如她漂泊的女子,有个真心以待的朋友是多么来之不易……   她确实是在乎那份友谊,她也十分在乎他给的温柔,或许,她最轻贱的只有自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爱过痛过,转眼一切飘渺成空……   可是,活着总要守护些什么,虽然她根本无力守护任何人,世事变幻,她已经被命运的手推着不断往前,即便是绵薄之力,直至她真的飘然逝去…… 020 抱你去洗澡   胭脂随着朱邪子御寻到了挽风暂歇的小筑,却发现里面好似经过一番抢掠一般,狼籍一片。   知道这里肯定有事发生,胭脂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难不成他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劫持走了?那种不好的预感犹如潮水蔓延开来,几乎将她淹没。难道真是处处都寻不到安宁吗?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再看胭脂满是担忧的神情,胸口郁愤闷然,眸光也笼罩了一层薄霜。   胭脂不禁提起裙摆小跑着四下查看,“挽风?挽风!你在哪里?”   朱邪子御迈开大步,跟上她,锐利的视线四处扫视,眉宇间渐渐沟壑重重。   她的呼喊得不到回应,四周只有一片寂静,甚至笼罩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越来越担忧,这里的一切昭示着挽风在这之前应该还是留在这里的,那些歹人或是寻迹而至……   其实在来此的路上,胭脂心底矛盾拉锯,希望他还留在这里,也希望他早已离开,留下是她的幸运,或许就此可以找到睿儿的下落。离开便是他自己的福气,因为那是他的孪生兄弟,不论如何他都会左右为难吧?更何况,他当初遇险便是与身份有关,如今让他站出来揭露自己的身份,无疑将自己曝露在险地之中……   可是如今眼前这片情景,他是否……   摇摇头,她不敢再往坏处想,因为事情已经很糟糕了……   莫名的,眼泪蕴满眼眶,为何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详,一旦与她沾染关系的人都会危及生死,她在乎的人也都会惨遭不幸……   朱邪子御几步跟上了上来,看她含泪迷惘的模样,终是不忍,“还没找到人,先别担心,或许没事的。”   胭脂点点头,再回头环视了一眼,这里前后都找过了,一个人影都没发现,蓦地,地上一抹血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朱邪子御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还是鲜红色的,代表着事情发生就在刚才,或许人就还在附近。   拉了她起来,朱邪子御说道,“走,我们去隔壁看看。”   胭脂这才想起,“隔壁好像是个小寺庙。”其实也不算寺庙,说它是寺庙是因为里面有个和尚,他独居于此,平时也甚是低调……   朱邪子御点点头,一手搂着她的腰身,一跃而起,落在了隔墙之上。   如此眺望着这往昔安谧的小寺,竟然沾染了几分阴沉的气息,胭脂有些疑惑,身子已经随着他的跳下而轻盈落地。   朱邪子御嘱咐道,“这里好像也有事发生,你小心一些。”   胭脂点点头,只希望这里的人都能够逃过一劫……   蓦地,只听得那一树丛隐约传来窸窣声,朱邪子御马上过去查看,胭脂也跟上,心中满是希翼,耳中听到那一丝忍痛的呻吟,会是他吗?   果然,只见朱邪子御拨开凌乱的树丛,看到一个脸色俊逸却苍白的男子躺在其后,紧闭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皱眉,看得出想要警戒,却是全身无力,但见他唇边还有浓重的血色,衬着他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挽风!”胭脂惊喜道,“真的是你!你怎么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急切地询问着,一边上前扶起他,眸中净是担忧之色。   挽风轻咳一声,眼皮有些勉强才睁开,看到胭脂,不禁顿了顿,儒雅的神色增添了几分熠熠的光彩,“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先别问这个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胭脂首先关心的是这个,心中隐约有了答案,若是因为朝廷围捕朱邪子御便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只剩下……   不,他们是孪生兄弟不是吗?有什么理由会自相残杀?更何况挽风与世无争的性子……   挽风不禁苦笑,笑容中满是无奈之色,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了一眼朱邪子御,“原来是九王爷,你寻我有何事情?”但是他的眼神有种了然的剔透之感。   胭脂不禁咬唇,想了想问道,“是那个人吗?”   挽风默然以对,没有辩驳,或许便是默认了吧!只是眸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沧海桑田的凄楚感,无奈也无力。   胭脂扶起他,视线却看向朱邪子御,“王爷,我们……”   不等她说完话,朱邪子御便清冷道,“我会带他回去好好疗伤的。”他太明白她想祈求什么,他也不喜欢听到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为别个男人求情的话语,便痛痛快快答应了,一来施恩的是他,二来也免了那会翻滚的怒妒煎熬。   胭脂微微讶然地看着他,或许是惊疑于他如此爽快,之后却又没那么乐观,因为他的神色告诉她,他还是不悦的。   挽风轻咳了一声,他的睫毛好长,掩去了垂睫之间那一丝诡谲的流光……   ……   …………   九王府。   房内,挽风一身白色亵衣躺在床上,他的脸色也是如此苍白,但是依然不失优雅。或许伤及了肺腑,还是不时地咳嗽。   胭脂看在眼中,忧在心底,看到丫鬟送了汤药上来,赶忙上前接过,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下意识地用勺子去搅拌,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那袅袅的热雾。   朱邪子御眼底若有所思,视线扫了一眼心细的她,心底总不是滋味,眸光不由自主地变得犀利扫向旁边的丫鬟。   丫鬟只觉得脊背一凛,有些不明白其中症结,只觉得王爷在责怪自己的失职,赶忙上前端回王妃手中的药碗,“王妃,这些粗活还是奴婢们来做吧!”   胭脂下意识觉得这个丫鬟有些失礼,不过很快地反映过来,这不是她们的错,因为她背后那两道犀冷的视线。不禁苦笑,看着丫鬟一口一口喂药给挽风喝下。   她转身对上他深邃莫名的视线,他眼中有怒气,有斥责,有忧虑……太多的情愫悉数混杂在那两寒潭之中,不断地沉淀,只剩下看似安谧实则锋锐的沉默。   挽风将一切看在眼中,默然不语,只是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然后一饮而尽,体内传来绵密的疼痛,眼睛微微眯了眯,忽然觉得有些享受那种感觉……   将空碗递还给丫鬟,目光扫过眼前的男女,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你们找我,想来应该有重要的事情吧?”   胭脂点点头,有些为难。   朱邪子御问道,“你是谁?”声音冷冷的。   挽风不禁一笑,“我希望我谁也不是。”好似有千难万难的无奈。   “本王只需要答案,没时间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最好据实以告,不然……”   “不然如何?”挽风不以为意,“王爷想用强刑吗?其实我们的身份,王爷不是猜到了几分吗?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该是追究这些,而是大皇子的安全吧?”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朱邪子御冷冷看着他,“那么你也该知道他的下落才是!”   挽风摇摇头,只觉得嘴中残余药味的苦涩慢慢地蔓延开来,“如果我说不知道呢?”云淡风轻的语气。   “哼。”朱邪子御一哼,“以你尊贵的身份,只要你在本王手中,那便是最大的筹码不是吗?”   挽风摇摇头,“什么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里是琅琊,而我充其量也不过一个落魄之人。我明白王爷想的为何,但是王爷也是皇族中人,也该知道,同时皇帝之子,若不能同心同德,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对持。今日我侥幸逃过一劫,此刻落在王爷手中,若以我为要挟,呵呵,我想他肯定很高兴王爷能够助他一刀,永绝后患。”   朱邪子御眯眼看着他,心底相信他所言非虚,“所以你是想说你帮不上忙?”   挽风摇摇头,“我或许只能告诉你,以我对他的了解,在他没有想出交换条件之前,大皇子绝对是安全的。”他也有他的守护,即使兄长皆不善,但是他还要守护父皇的临终遗言,守护羌国百姓的和乐生活。思及此,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朱邪子御挑眉,“他既然决定下手劫持,难道还没有想到交换的条件?”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挽风一愣,眸光微微一闪,笑道,“大皇子出宫便是最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反正只要有筹码在手就不怕,不是吗?”   “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朱邪子御冷道,“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可不止他一个人的,若是皇上知道他的身份,一旦迁怒……”他该明白他想要说什么的。   果然,挽风一怔,神色变得肃然,“五年之战,羌国也已经彻底俯首称臣了,老百姓难得换来安静的生活,你不可以再挑起战争,伤及无辜了!更何况,你该知道当初你兵临城下,羌国众大臣和议之后便宣布将他贬为庶民,且驱逐出了宫廷。羌国更是年年进贡,俯首称臣,你怎么可以因一人之过而让苍生受劫?”   “你既知道如此,那便好好想清楚,若你能够帮本王安然寻回大皇子,那么一过代一过,本王也就不会再追究羌国责任,但是……”   “但是他必须交给你处置,对吧?”挽风眸光有些悲怆,“你会如何处置他?”   “绑架皇子是大罪,抛去他的身份不言,任何人犯下此罪都会处以极刑,不可饶恕!”朱邪子御冷道。   挽风眸光一滞,静默不语。   胭脂看着忧郁的他,心情莫名低昂,毕竟,他是他的兄弟……   可是她也明白,朝廷不会放过那人的,因为他的存在太过危险,只是他的目的究竟又是为的什么?复仇?还是有更远大的目的?   这时,朱邪子御决定离开了,于是吩咐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养,若是有事情便让人来告诉本王!”   挽风还是默然不语。   胭脂有些担心,或许也觉得无依,映桥走了,这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便道,“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有些祈求的意味,听在朱邪子御耳中,有些郁愤,“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别忘了你的身份,伺候那是丫鬟的事情!”说着一把拉起她的手,脚步迈开。   胭脂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挽风淡淡而笑,压抑的咳嗽之后垂下了眼睫。   她被他拉走了。他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门,儒雅的脸色竟然也浮沉起几分邪佞来……   ……   …………   是夜。   朱邪子御一袭单衣站在庭院之中,仰望着天空星光点点,自然还有伫立在流云薄烟之中的流云楼,若是此刻她也未睡,或许也会在顶楼眺望,却不知道她希翼的视线会落于何处?   忙忙碌碌的搜索,他已经好些天没去看她了,因为不愿意她老是心心念念着挽风,于是便又将她锁回了流云楼。那个地方,只属于他的私人之地。   脚步犹豫,分明想去的,可是却又踟蹰着不敢前去。早已没了最初的心境,尤其这个时候想起她,身体有种紧绷的疼痛,他先要她……   深吸了一口气,摈弃脑中那些旖旎的遐想,稍稍平复胸口的躁动,这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唤,“王爷!”   他转身,看到了萧落雁艳丽的脸庞,依然还是浓浓的妆容,有时候他在想,一旦她洗去脸上那厚厚的污痕,他是否还能够认识她?“什么事情?”   萧落雁妩媚一笑,声音娇娇软软的,“妾身知道王爷这些天日夜劳累,忙碌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于是乘着今晚王爷在府中就来探看一下,这是妾身亲自炖的参汤,王爷喝了它提提神吧。”   朱邪子御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放下吧!你有心了,本王待会再喝。”   萧落雁有些不忿,却还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盘子,再回头看他的背影,心底顿时闷气横生,因为知道他的心始终还是在那个女人身上……   可是生气又如何?那种无力感觉越来越浓,让她觉得跟着他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陪伴她的只有寂寞孤独,她的美艳、她的柔情、她的诱惑用在他身上,就好像是力气打在棉花上消失无踪,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一块不近人情的寒冰!   唯独,他只对她的女儿关心,唯一几天的亲昵也不过只是因为女儿的缘故……   不禁扬起笑脸,然后温和道,“王爷,那映桥的配药果然有效,萱儿的烫伤伤口愈合的很好,若是继续再敷用,应该可以让她恢复本来面貌的。”   朱邪子御点点头,“那就好。这些天你要格外小心照顾她的饮食,该忌口的绝对不能让她吃。”   萧落雁点点头,“萱儿也算是命大运气好,像大皇子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万一……”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你想说什么?”   萧落雁十分厌恶他此刻的眸光,如此犀利,好似要将自己看穿,又或许,他一直都是用这样的视线看自己的,丝毫没有一丝信任。有时候她不禁在想,他是否早就知道当年那个与他***愉的女子并非自己?可是不是,如果他真的知晓,如今她们母女也不会那么安然度日……   心中有怨怼,她似状关切问道,“忠言逆耳,妾身只是不希望王爷越陷越深,萱儿的事情已经是一个警告了,如今小皇子再受劫难,事事箭头皆指向王妃,为何王爷只是一味袒护,丝毫不引以为戒呢?”   朱邪子御眉间沟壑深深,那深沉的视线好似将她重新审视一遍。   这让萧落雁一颗心莫名悬吊了起来,不由地有些忐忑道,“王爷,忠言逆耳……妾身也是为了你好,若是大皇子一事是她和歹人里应外合地勾结,就是利用王爷对她的痴迷,尽做一些恶毒的事情,只怕到时候王爷被她陷害,就会后悔不迭……”   朱邪子御静默不语,只是冷眼看她,看得她不安,看得她躁动起来,他这才冷冷道,“本王以为你身居院中,只是照顾孩子,没曾想你对这些事情都那么了如指掌,那么本王携大皇子出宫游玩,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吧?”   萧落雁后退了几步,“王爷,妾身只是听说……妾身只是关心您……”   “听说?本王不认为自己教导出来的属下都是长舌妇,拿隐秘的事情四处乱说,除非有心之人有心安排之……你说,本王是不是该彻查此事,免得其中有奸细内鬼,到时候本王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落雁急切地想要掩饰心虚,不禁又垂泪楚楚,“王爷你为什么要怀疑妾身?好歹我们夫妻五年,虽然一直未追随你身边,可也为你教女儿守空闺,无怨无悔。那个女人凭什么一出现就抢走你所有的宠爱,为什么你对她的信任远比我和萱儿要多得多?难道在王爷心中她的分量真的要比我们母女重得多吗?王爷……”   她嘤嘤啜泣起来,低低的声音萦绕在寂静夜色中,好似十分凄凉。可惜,他听不出来其中有几分哀伤,或许只有不甘,甚至有些做作……   或许她向来如此,或许改变的人只有他,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更加厌恶她,其实从最初开始,他就是不喜欢她的。有时候在想,那一夜真是一个魔咒,不解当初为何沉沦至此……   回头,眸光扫过流云楼,心底凌乱再起,感情的事情,果真是理不清道不明……   萧落雁只觉得自己的楚楚可怜久久得不到回应,再看他,原来他的心又飞去那个女人身上,嫉妒蚀心,怨恨滋生……   “王爷,今日你若是不听我好言相劝,他日你一定会后悔的!”若说是一句劝慰的话,更多的是一种咬牙切齿的警告吧!   朱邪子御更是不耐,“你若是非要提起此事,那么也好,我原来想要问问你,这些年来,你究竟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萧落雁一怔,“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不自己去问问?本王不追究,那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而起若真的要追究错误根源,那么错的人第一个便是你!”一个孩子,不论怎么守口如瓶,只要他动动脑子旁敲侧击,很快地就可以问出根由。   “萱儿她说什么了?”萧落雁心底懊恼,她分明交代过不许她说真话的,难道这就是他这些天也忽视了女儿的缘故吗?   “你在担心什么?还是很害怕她说了实话?”朱邪子御冷淡道,“孩子的错或许不算错,但是知错不改,大部分的原因该是归咎教养之人。本王自认也有错,都是本王常年不在她左右,才导致她如此偏激极端骄纵的性格。但是你确实不适合再教养孩子了……   闻言,萧落雁急了,“王爷,难道你要把我的女儿送给王妃抚养吗?我不从,我抵死不从!那是我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孩子,你不可以将她从我身边带走,更不可以将她送给别的女人,不然我也不会瞑目的!”   “由不得你做主!你回去好好悔过,顺便收一收你的心吧!或许过些时日我会让你看看萱儿,甚至再把萱儿还给你的!”他已经决定了。   萧落雁大哭,“不要不要!”扑上前去想要抱住他哭诉,却被他有意识地躲过,她踉跄着扑倒在地,抱住了他的大腿,“王爷,你好狠的心啊!难道你真的忍心拆散我们母女吗?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知道,一定都是那个女人进谗言,王爷,你不可以……呜呜呜……萱儿她是我的命根,她从小到大都是跟我在一起,没有我,她一定会不习惯,晚上一定不会自己睡觉,若是你把她送给了别个女人,万一她被打被骂一个人受苦……呜呜呜……王爷……”   “够了。”朱邪子御一脚踢开她,只是摆脱她,不至于踢伤她,“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无可更改!本王不会让萱儿受苦,也不会让她再被你荼毒的!你回你的引凤阁好好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能迈出阁楼一步!”   “……”萧落雁说不出的恨,可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回了引凤阁……   回去之后,心思转了一夜,终于决定……   ……   …………   已经是凌晨了,整个九王府陷入了最安谧的时刻。   朱邪子御在书房中,此时,房门轻叩声响起,他低低道,“进来。”   一侍卫进门,然后禀告道,“王爷,侧妃一个人从王府后门出去了。”   朱邪子御闻言,有些波澜不惊,或许早已料到了如此接过,只是淡淡交代道,“跟上去,好好盯着,回到报备一切。”   “是!”侍卫闻言遵命退下。   看到侍卫退了出去,随手将房门带上,朱邪子御从檀木椅上起身,揉揉眉心,如今的他,依然在等待。   已经差不多几夜无眠了,睿儿的安危他急在心中,不仅因为他是大皇子,更是因为他是他的……   前尘往事不想回首,可是过去注定了现在,现在注定了将来,有些牵系,无从更改。   心情瞬间又浑浊了起来,他推开房门,看着东方天空那一点点晨曦,一点点希望……   流云楼也更加清晰在映入他的眼中,心情微带了一丝彷徨,脚步有些不由自主,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怎么样了……   ……   …………   疼痛,伴着天空星星闪烁,一夜的煎熬。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体内的蛊毒一旦发作,竟然是那么的难以忍受,已经是将近凌晨,清风徐徐,胭脂双臂抱着自己,觉得好冷……   身上黏黏腻腻的,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午夜喁喁,伴随着只有自己的粗喘痛吟……   好难熬,却不并可怕,因为身体的疼痛是暂时的,再过些时候,一切都会过去了……   天边那一缕晨曦,曙光渐晓,隐约可见了天地的轮廓。   身体内的痛楚渐渐退去,掏空的力气只剩下孱弱气息微微,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好累好累……   挽风说,睿儿暂时不会有危险的,那么她也一定要坚持到毒蛊成熟,那么或许等到睿儿回来,迎接的他的不仅有他的父皇和九王叔,还有他心心念念的母妃……   思及此,唇瓣划开深深的弧度,那是欣慰的。   又想起了映桥,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若是她的被家人带走了,是否受到了妥善的照顾?或许,她现在很好,只是自由受到了禁锢……   天亮了,她也想睡了……   累,那是她唯一的感觉……   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有人站在了她面前,大手抚弄上了她的脸,温柔地摩挲着……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是他吗?可是却忍不住蹙眉,只觉得他的手很是冰凉,那种气息是她所不熟悉的……   心底一下子萌生了警戒之心,即便真的是他,想起上一次半梦半醒之间的迷糊,她也想醒来……   下一刻,只觉得一个力道猛的在身上一点,她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他点了她的昏穴。   那只略带苍白的手还在她苍白的脸上游移,似乎温柔,也带了几分矛盾之情,一声低低轻屑的嘲弄,“真是个傻女人……”   晨风吹来,吹起他如墨的长发,凌乱风中。   挽风神色凉薄,犹如寒潭的眸子犹如死水,经不起一丝波澜,这样面无表情的他,有他的儒雅,却也有他所没有的无情冷邪……   他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以身养蛊,她该是自己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吧?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甚至就连在痛苦的时候,她的唇边都带着一丝笑痕?   那算是幸福吗?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叫朱邪子御的男人?值得吗?若是她爱他,她可知道自己会救的女人究竟是谁?如果她知道那个女人才是朱邪子御心底的人,她是否还如此心甘情愿为他苦苦饱受煎熬?   对,她或许只是不知道吧!女人总是如此,百转千回可以倾尽一切,却也可以在蓦然回首之时由爱生恨,若是等一切明了,她一定悔恨不已吧?到那个时候……   他停下摸索的手,眸光晦涩不明地看着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才会让人如此魂牵梦萦?不止他,还有……   有些气恼自己的放不下,午夜梦回之时,耳边总会想起那低低的啜泣,萦绕不去,他的心好似被下了诅咒一般……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就不必委屈自己,反正就凭她此刻的身份而言,得到她不会违背自己的初衷……   至于得到以后,他可不会相信自己是那种长情的男人……   这时,只见他神色一凛,察觉到有动静往此而来,赶忙闪身躲于一旁。   ……   朱邪子御缓步上来而来,只觉得步步都有些沉重,因为心思沉重。   房内不见她的人影,他踩着楼梯上楼,看着睡踏上沉沉睡着的人,不禁一叹,几步上前在床沿坐下。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额头汗水沾湿了长发,粘在了脸颊上,好似受了一夜的摧残……   他眉头越皱越紧,干脆一把拉过小被,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然后抱着下楼。   等他走了之后,挽风这才走了出来,眸光幽幽邃邃的,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   …………   朱邪子御训斥了一番没有忠于职守的丫鬟,便让人去请大夫了。丫鬟也很无辜,因为王妃一再让她们退下不许打扰。   大夫来了,细心把脉之后告诉他,脉搏凌乱,气虚体弱,再来血气贫乏,需要好好调补身子。   朱邪子御顿时明白,这个大夫对毒蛊一窍不通,心情更是糟糕,冷着脸驱走了大夫,再回到床沿坐着,心绪难平。   胭脂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忽然想起来昏睡之前那份不安的感觉,于是挣扎着睁开眼,“谁……”开口,就连喉咙都觉得生疼……“是你……”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是他。那么刚才是她的错觉吧?   朱邪子御沉眉,“那你以为该是是谁站在这里?”   胭脂摇摇头,无力辩驳,又躺了回去,看着镂空雕刻的床顶,双目有些无神。   他僵了僵,伸手去拨弄粘在她腮边的长发,这时丫鬟灵活地去拧了一块帕子递上。朱邪子御接过帕子,为她擦拭。“昨晚很疼很难受?”   胭脂眸光微微颤了颤,转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让人来找我?”他低低问道。   胭脂摇摇头。   “是不想还是不愿?”低低的声音掺杂了一丝沉冷。   “……你会很忙,你帮不了我。”她淡淡回道,“你不必担忧的,我早有准备如此,也开始渐渐习惯了,我会没事,你要的解药蛊也会安然……”声音低低缓缓,还有些恍若未醒,让人听着有些无奈辛酸……   朱邪子御一时哑然,“辛苦你了,我会寻映桥回来的。”   胭脂双手放在锦被之上无意识拨弄着,下一刻就被他大手包裹其中,她不禁一怔,有些呆呆愣愣的。   朱邪子御可是感觉到掌心纤纤手指都又瘦了一些,内心有些自责,“今晚我会过来。”   胭脂还是静默不语,好似根本无动于衷,只是眸光死死地看着他握住她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邪子御回首看了一眼丫鬟,让她们去准备沐浴洗漱的东西。   丫鬟们退下,提了水来进进出出忙碌着。   等到一切备妥,才在主人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朱邪子御拉过她的手到唇边,轻轻一吻,“你全身都汗湿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睡一觉,嗯?”   胭脂有些怔怔然,心情总是被他无意间的亲昵所扰,不过她知道这些小动作不过他一时的感慨随性而为,她不该在意的。随即点点头,想起身下床,却觉得腰身一紧,然后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眸中微微有些慌乱……“我……”   “你还有力气吗?我抱你去,帮你洗澡。”他的眸光有些火热。   胭脂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没有体力应付他的欲望,更何况即使身体健康,她也不想与他再有交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朱邪子御主动忽略她的话,将她抱上了碎玉桌,让她坐着,然后开始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胭脂一边摇头一边抓住他肆虐的双手,“我自己来!”她不想自己太过难堪……   可是她此刻的力道根本不敌他十分之一,只觉得胸口一凉,玉白的身子便已经全部曝露在他越发炽烈的眸光里……   胭脂身子微颤,不敢对上他的眼,抗拒不得,只得闭上了眼睛……   朱邪子御将她的美丽尽收眼底,心中欲念牵动,下半身炙热昂扬了起来,再看紧闭的眼睛,神情无助脆弱的像只小白兔,他不禁轻笑出声,声音喑哑粗犷。   不过很快地,他便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了,多日欲念的堆积,如今渴望的柔软就在怀中,他却是不能采撷,隐忍着那份蠢动,可望而不可即的滋味实在太难受。   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脚步迅速倒了浴桶之前,轻轻地叫她放下。   胭脂只觉得温水细腻的感觉蔓延而来,有种说不出的缓释之感,不禁轻声喟叹了一声,只觉得此刻还搂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勒紧……   她有些疑惑地对上他的眸子,却差点湮灭在他眸中涌动的炙热欲念之中……   快递地回转头来,想起来那些缠绵的温柔,心中又酸有涩,她不知道此刻他的眼中究竟情占得多些,还是欲占了大半?   兜兜转转的温柔,让她迷惑,也让她迷惘,若是注定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那种悲哀,她不要想,什么都不想……   重新闭上了眼睛,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颤动,因为她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做什么?   只觉得自己的长发被放下,哗然的水声之后,那温水顺着她的长发流淌而下,他五指梳理着她的情思,她的鼻尖问到了蔓延的花香,那是洗发花露的味道……   身子还是那么得紧绷,心底泛动的涟漪,骚动的心情无法言语,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柔,她在帮她洗发……   她该是享受这一份温暖的,可是此刻却狼狈想要逃离这绵密的温柔天网,“还是叫丫鬟进来吧……”   可是他将她的话置若罔闻,掌心感受着她长长青丝的细腻,将它们理顺,就好似整理着自己心中的情思……   回答她的只有静默的空气,她不由自主地咬唇,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   眼泪就又不争气地落下,她更希望他离她远远地,她不要这样的温柔……   朱邪子御的手僵了僵,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纤柔白皙的肩头颤动着,耳边低低回绕着她隐忍不住的啜泣……   他有些恍然无措的感觉,她的心是否一如他的心,那么无奈,却又不能自已……   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他低低道,“别哭了……”   可是她的眼泪止不住更加滂沱……   朱邪子御静静地抱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随她发泄。她在哭什么?是因为昨夜的无助疼痛?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委屈?   她在哭什么?胭脂也不知道,只是想哭……如果可以,她不要他的温柔,不要……   等到泪眼流尽,她抽咽不已。浴桶中的温水已经变凉……   朱邪子御低低一叹,千言万语终究只剩下沉默。静静地帮她冲洗着长发,擦拭着她的肩头还有修长的玉臂。   之后,帕子被她夺了去,自己们然无声地擦洗着身子……   他心底的欲望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淀了下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疏离,只是他又拿什么去要求她的亲昵?   起身,转身,迈步。   再回头,看着屏风后出浴的姣好身影,拉下屏风上的外衫罩上身躯,身形娇弱的不盈一握……   胭脂愣了愣,以为他已经走了,却没想到他还在外室,对上他的双眼,彼此的情感一碰撞,皆起来涟漪,却又毫无结果。   胭脂侧开视线,低低道,“我想要休息了,王爷也去忙吧!”睿儿的事情终究是大事……   朱邪子御顿了顿,“先别睡!我已经吩咐了丫头去弄些你爱吃的食物,吃了再休息。还有若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让人来告诉我。”   胭脂没有多想,眼睛也没有去看他,随意点点头。   他走了。   胭脂看着丫鬟布菜,虽然还是觉得胃口全无,但还是勉强吃了一些,因为她需要体力…… 021 送去尼姑庵   萧落雁换了衣服便偷偷地从后门出来,到了太师府门口,敲门,开门的是管家。   乍然看到她的到来,他惊讶中带了几分警戒,赶紧拉了她进门,然后眸光四射扫视门外,看到外面寂寂空无一人,这才放心地将朱红色的大门关好。   太师府内,管家有些不悦训道,“你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虽然眼前的女子贵为九王侧妃,但是他打从心底轻蔑她,事实上,谁会从骨子里尊重一个青楼**,哪怕今**的身份不凡。   萧落雁见了他脸色,心高气傲的她更是不爽,“我要见太师,你还不配与我说话!”   管家沉了沉脸,并未与她一般见识,“你要来此怎么不让人先带个消息?如此贸然,若是被九王爷发现了,那你该怎么办?事实上,你有事只要让人捎信就好了,根本就不必亲自前来!”   闻言,萧落雁恨声道,“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要见太师,现在立刻马上!”什么九王爷,她已经不屑一顾了,就连九王妃的身份她也不想再要了!那个男人,她恨透了!   “哼。”管家更是不屑,“别以为你是九王侧妃就如此张扬跋扈,若非皇后对你恩宠有加,才让你的女儿得了一个公主头衔,不然你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别这样就自认身份尊崇,太师岂是你相见就能够见到的?!”   萧落雁一哼,怒目相视,“我再说一次,我要见太师,不然我不会告诉今日我为何而来的!你们以后也休想再知道关于九王府内的一切消息!”她看惯了别人的轻蔑,也明白皇后太师不过利用她而已。然而,她何尝也不是利用了皇后来跳板,而且还成功地怀上了龙种!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只要有皇子在手,她便不怕任何人,包括皇后在内!   曾经,她想登上九王妃的位置,然后好好地牵制煽动九王爷来支持自己的孩子,若是以后她的孩子登基为帝,到时候什么皇后太师她全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她恨她恼!以她的能力,何用屈居做个小小的九王妃?得不到,也不想要了!时也势也,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都俯首称臣,悔恨今日的狗眼看人低!   管家虽然恼怒,倒也自持,知道她今日冒险而来,或许真的有事,脸色依然无法转好,冷冷抛下一句话,“你等着!”他去禀告,至于见不见,那边是要看太师自己的意愿。   看着他张扬而去的背影,萧落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底的暴躁,心中不断地计较着那些事情……   不一会儿,太师身后跟着管家凌然而来。   管家傲然,主人自然更是狂傲。王太师也并不好看这女人,**除了用来泄欲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可是他女儿说,她正是利用她来**控制男人。可是如今,他可没看到她有混的如鱼得水的地方,凭她虽然有姿色,但控制不住九王那样的男人,反而是那个女人倒是深得他心……   不过,作为男人,他也很能够理解这其中的缘由,让任何男人在两人之中选择其一,只怕都是如此。那么,这个女人还有什么用处?不过,除了她带来的那个消息……   思及此,王太师又不禁十分懊恼!其实他原本嘱咐那些杀手将大皇子就此处决的,这样一来,罪责就会落在九王身上,如此他可以乘胜追击,一来了结了心底的恨意,二来扳转时局,让世事导向对他有利的形式……   而眼前这个女人则是希望胭脂去死,原本也不过顺手一刀的事情,却不想完全被那人搅乱了!如今胭脂完好无损,还被九王爷抢先寻到,而大皇子也落入了那人的手中,他知道那人定然不会那么轻易杀掉那张王牌的!却不知道他会利用此刻如何来要挟自己!   他这样算不算引狼入室?也只怪自己低估了他的能力,原以为一个异国狼狈逃命出来的皇子不会有多大的能耐,他既然来投靠自己,那么自己便顺手利用他除掉外孙夺嫡路上最大的障碍!如此一来,一举两得,就算皇帝怪罪,他大可以将一切罪过归咎在羌国头上!更何况,他调查清楚,当时出现的那个叫风萧萧的女子便是羌国妖女,如此一来,让他的安排显得更加证据确凿!只可惜,他聪明地选择了劫走大皇子,更是对那个女人手下留情……   如今大皇子失踪,皇帝震怒,下令让他必须协助九王爷通缉刺客,势必安然找回大皇子!换言之,若是寻不回大皇子,皇帝便会追究他的责任。   以前,他一直以为皇帝昏庸,只爱女色,但是有时候他又觉得他十分奸诈,以此来压制他,一来不将所有的权利授予他,九王爷的存在让他行动诸多限制,二来只怕也是为了预防他借机对大皇子不利吧!   自己原先的布置乱七八糟,如今更是压制重重,让他这两天心情非常愠恼,却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带给他什么消息?是为谴责而来,还是真的另有隐情禀告?只看眼前她兴师问罪的模样,只怕前者的可能居多……   对她,他确实不该抱有什么希望的。   萧落雁看到他的到来,几步上前质问道,“你答应过我会杀掉那个女人的,为什么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王府内还是一如往常,唯一改变的是那男人想将她囚禁起来,让她无法打扰他和那贱人的恩爱!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王太师皱眉,“你就只是为了此事而来?”这个女人不会真的那么没脑子吧?为了谴责他的失言而冒着如此大的危机,若是被九王爷发现……   “哼!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萧落雁已经豁出去了,思前想后了一夜,一条路走不通,她就转身去走另一条路,更何况那条路绝对是更好的选择,她没有理由被人如此嫌弃冷落还要勉强自己在那里受气受罪!至于这份孽债,她以后一定会讨回来的!   太师轻屑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肤浅。他径自在一旁坐下,总管赶忙上前为他倒了一杯茶。   “你为什么不说话?”萧落雁忍不住这份沉默。   太师端起茶杯,用茶盖撇了撇漂浮的茶叶,然后无谓道,“那你需要什么样的交代?”   “杀了她!完成你对我的承诺!”萧落雁咬牙道。她不好过,也不允许那个女人好过的!   “哼,这谈何容易?”太师低低一叹,“不过,若是你亲自动手,不是更加近水楼台吗?还是九王爷对你根本不屑一顾?你连一个机会都寻不到?!”   萧落雁看着他眸中的嘲弄,心底火气窜起,“哼!你若是不帮我,我就去告诉皇上是你让人去刺杀大皇子的!”潜意识里,如今皇帝成了她心底最坚硬的靠山……   王太师闻言,脸色一沉,眸光瞬间变得犀利无比,“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萧落雁威胁道,“这是你欠我的!”   王太师原本阴鸷的脸庞蓦地一变,反而无所畏惧了,笑颜展开,竟让人觉得脊背渗透了几分寒意,“你这次来,若是被九王爷发现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怕他知道是你通风报信的吗?”   “我能出来自然有我的办法,也不会傻得让人发现行踪!”萧落雁道,“太师你敢去告诉王爷一切都是我通风报信吗?这不就不打自招大皇子失踪的事情与你密切相关吗?!”她眸中有些得意,他相威胁她,门都没有!   “呵呵。”王太师捋了捋胡子,笑道,“既然没人看到你来太师府,那么若是你就这么彻底消失不见了,老夫想也没人会怀疑你的失踪与太师府有关吧?”   “你敢?!”萧落雁一吓,心中生了惶然之情……   太师这才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恐惧的她,“怎么,害怕了?跟我斗,你还生嫩着呢!来人呐!”   太师府的侍从闻言从外面进来待命,“太师有何吩咐?!”   王太师只是眸光冷冷地看着萧落雁,等待着她的反应,其实只是想吓吓她,毕竟她还是有身份的人,尤其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节外生枝,尤其因为一个肤浅的傻女人而坏事!   萧落雁看着那些侍从个个面色阴沉,眸光凌厉之中包含着浓浓的杀气,外强中干的她一下子剥落了强悍的面具,“不……不要……是我错了……我不敢了……”皇帝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那个靠山不能见光,一旦公布于众,只怕见光死的就是她和她的孩子……   王太师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我当你没有来过,既然老夫对你有承诺,若是情况可以,自然会履行承诺,但若是你再像今日这般苦苦相逼,小心老夫可以让你万劫不复!你走吧!好好争你的宠,过好你的小日子!”   “是……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告退了……”此时此刻,她只想落荒而逃,心中的恨意恼怒却更加浓烈。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她必须先要全身而退!   ……   …………   无功而返,萧落雁心底郁闷至极,心底想了万千种复仇的方式,幻想中的猖狂大笑,破碎于惶然清醒的现实之中……   小心翼翼地摸回了王府,回到了引凤阁,心底也满是后悔,只怪自己太过唐突了!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郁愤的心情让她想要找人发泄,不禁高声呵斥道,“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   这九王府难道连丫鬟侍从都要来欺负她了吗?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安静。   萧落雁不禁皱眉,大步进屋,看到一人背对着自己而坐,宽阔熟悉的背影让她微微有些惊喜,因为让他来引凤阁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难道他后悔昨夜凶她了?那么一大早来这里是赔罪道歉吗?若是这样,她想她会原谅他的……   “王爷~~~”娇媚声音从她口中溢出,但见他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她回来,朱邪子御脸色冷凝,“本王等你很久了。”   萧落雁一愣,他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安,刚才那份柔媚转瞬又被惶恐吞噬,他是否知道了什么?心底有些慌乱,她强装镇定,即便是他知晓了什么,只要她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拿她没有办法的!“王爷,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大皇子那里有消息了?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脸无辜地猜测着……   朱邪子御不理会她如此假惺惺的态度,直言问道,“你天未亮就出去了,究竟去了哪儿?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如此隐蔽地绕开侍卫要从后门出去?”   萧落雁心底慌慌,“我……嗯……昨天出去的时候掉了一个东西,妾身心想那东西是否还在原处,就去看看能不能够找得回来……”   “是吗?”朱邪子御站了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让你如此焦急?本王更想知道为什么你的东西会掉到太师府去了!”一拍桌面,一侧的茶杯倾翻,滚落在地,清脆一声响,砸成了碎片,茶水淅沥一片……   萧落雁一震,心中顿时知道他根本就是派人跟踪了自己,知道也否认不了,于是昂然抬头,“我是去了太师府,那又如何?皇后对萱儿恩情很重,昨日我听说太师抱恙,便去探望一下,又有何不可?”   “即便是如此,需要选择在凌晨天未亮便出去吗?不怕探病不成反而扰了他清静吗?”他语气含着淡淡的讽刺。   “我……”萧落雁无力辩驳,心底本就对他有恨意,干脆坦诚了态度,“不错,我就是去了太师府,那又如何?”   “你去做什么?”朱邪子御走近几步,眸光逼视,“是不是你将本王带大皇子出游的秘密泄露出去的?那些刺客是不是王太师安排的?还有那劫走睿儿的黑衣人根本就与太师勾结一气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萧落雁摇头,“我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怀疑我?分明你的王妃最可疑,可是你却只有包庇!”   “住口!”朱邪子御冷道,“你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所犯何罪吗?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只怕本王也保不住你!”   “哼!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保护!”萧落雁冷哼,心底的怨气让她想将一切坦诚,却又制止了自己这种冲动,没有忘记刚才的教训,鲁莽的下场吃亏的只是自己。   朱邪子御顿了顿,然后冷冷地宣布道,“王府不适合你了,你暂去碧云庵住段日子吧!”若是他记得没错,那里该是她曾经住了将近一年的地方。或许,那里对她而言暂时是最好的归宿。   萧落雁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想让我削发为尼?这是谁的主意?是不是她?一定是她!她好歹毒的心思!让我遁入空门,她就可以无忧无虑作威作福了,是不是?!”   “没人逼你遁入空门,只是让你暂住一段日子。”他想了想,心还是软了软,“你可以带着萱儿一起去,这样就不会太寂寞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孩子也是需要生母的……   萧落雁咬牙,“我恨你!我恨你们全部的人!”心底郁结无法舒展,于是撂下狠话,“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为今日所作的一切事情后悔的!”说完,拂袖而去!   朱邪子御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禁叹息,她是不会明白他的用心的。大皇子的安危关系重大,若是皇帝知道此事,定然雷霆大怒,到时候他也没有立场保护她!好歹夫妻一场,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萱儿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   此事,他在之前便已经想清楚了,让萧落雁离开一阵子,对谁都好。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淤积的浊气,却未觉得胸口明朗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听到朱邪芷萱哭哭啼啼的声音,很是哀怨凄惨……   “父王……父王……呜呜呜……母妃不要我了……”小小的身影狂奔而来,犹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了他的怀抱,小小的脸蛋梨花带雨,也还残留着那点点烫伤的痕迹,因为擦拭了伤药而显得斑斑驳驳的。   “不哭。”朱邪子御皱眉,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怎么回事?”   “母妃不要我了……母妃只要弟弟,她不要我了!母妃说她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母妃真的不要我了……”说着,哭得更加肝肠寸断……   这时,侍候她的丫鬟追着她跟了过来,看到他,行了一礼,“王爷!”   “究竟怎么回事?”朱邪子御询问道。他以为萧落雁不会扔下女儿的,他也不该残忍的分开她们,却没想到……   “禀告王爷,侧妃带着小公子说要去碧云庵出家,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什么小公子?”朱邪子御有些不解,哪里多出来的小公子?   “小公子就是侧妃年前在尼姑庵捡来的那个孩子。”丫环答道。   朱邪子御这才想起来,依稀记得当初还听见过那孩子的哭声,随后问起,萧落雁说那个孩子是弃婴,她怜惜他可怜,便将他带了回来,收为义子……   此刻若是没有丫环提醒,他倒真的是记不得了。不过虽然明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动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丫鬟继续解释道:“小公主想跟着侧妃一起去,可是侧妃不让,说小公主只属于这里!小公主就不停地哭泣哀求,可是侧妃就是铁了心不肯要带着小公主一起上路……”   “本王知道了。”朱邪子御眉宇间沟壑深深,心底疑惑重重,为什么她宁愿带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在身边,也不愿将女儿带走?是在借此抒发对他的恨怨吗?因为她恨他,所以不要带着他的孩子离开?还是觉得萱儿最好还是留在王府生活,免得在外面受苦?   不管如何,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该去怀疑一颗母亲的心。   他不禁将孩子抱起安慰着,“萱儿不哭,你母妃只是出去住些天,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她为什么不肯带萱儿一起去?是不是因为萱儿说错了话,母妃讨厌萱儿,这才不要萱儿了?”她记得母妃昨夜忽然就变得好生气,她都已经睡着了,可是她还是摇醒了她,她被她阴沉的脸色吓到了。那时候,她真的觉得那样的娘亲好陌生……   朱邪子御摇摇头,“不会的,她不会不要萱儿的。只是你的***身体不好,你母妃要去为他祈福,又怕你在山野尼姑庵内吃用不惯,所以就让你留在父王身边,等弟弟病好了,她就会带着弟弟一起回来了。”   “真的吗?”她哽咽着……   朱邪子御点点头,安抚着她的凄惶无助,心底那份奇怪的感觉也渐渐有了头绪……   那个孩子,真的是她捡来的吗?一年的时间,或许……   ……   …………   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胭脂只觉得头昏的厉害,便想出来走走。   试着走出了流云楼,却没遭到侍卫阻拦,想来是他有交代……   心情淡淡氤氲,雾雾蒙蒙的,既然出来了,就随意走走吧!   王府内丫鬟仆从们各司其职,看到她走过,莫不躬身行礼。   她微微点头,不怎么在意他们有些异样的目光,惊讶的、疑惑的、惊艳的,或许是好奇她怎么可以随意走动,又或者只是没见过她,因为一直以来她基本都只是在流云楼待着。   不过除此之外,胭脂渐渐地察觉了几分异样,王府内的气氛好似隐约有了变动,那些擦肩而过的下人们表面上恭敬有礼,但是路过之后,她总觉得他们在咬耳朵,喁喁私语。   很快地,她便知道了答案。   无意之中寻了一处稍稍僻静的地儿,这里灌木丛杂,她在旁边石头上坐下,稍稍做了小憩,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个声音的对话,不禁微微有些愕然。   那两个应该是丫鬟,两个忙里偷闲地坐在碧湖边窃窃:   “听说今儿一大早侧妃就被王爷送去碧云庵了……”声音里有种莫名的兴奋。   “是吗?”惊讶,倒是没想过那么威风凛凛的侧妃竟然一下子崩塌至此,“为什么呀?当初小公主封头衔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她或许真的会成为正妃呢!”   “我也这么觉得。哎,可惜时移世易。侧妃走的时候只带了走小公子,就连小公主都不要了!”   “啊?怎么会呢?小公子不过捡来的,小公主才是亲生的呀,侧妃她为什么要了养子却不要亲生女儿呀!”哪个母亲会这样呀!   “谁知道呢!我在想啊,侧妃原本就出生青楼,脾气又骄纵,怎么都不像是忍耐得了庵堂清静的人,可是那一年忽然就去尼姑庵静养,隔了一年才回来呢……”   “你的意思是说?”声音忽然高扬。   “嘘,小声点。”小心翼翼的,“那个小公子是侧妃消失一年之后带回来的,说不定也是她亲子,如今她在王府里不受宠,估计带着孩子就要找那个孩子的爹私奔去了!”   “不会吧!”惊疑的声音,分明又是十分相信的,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你可别乱说,万一被人听到……”   “怕什么?如今侧妃走了,王妃又被禁足在流云楼内,王爷更是天天忙碌,这府里的下人反而都清闲了。”   “说的也是!不过侧妃也狠心,难怪小公主哭的那么凄惨,只怕以后在这王府也威风不起来了……”   “是啊,侧妃她作威作福那么多年,王爷不在的那段日子,我们的日子真是难过,如今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嗯,王爷看似冷酷,对下人倒还不差……”   “嗯嗯……”   当批判的窃窃变成有些花痴的着迷,胭脂低低一叹,起身离开了。   初听也觉得心底十分疑惑,但是很快地也就想通了。那一日的出行原本就是秘密,定然有泄密之人,那么朱邪子御想把萧落雁送去庵堂,想必是因为她便是泄密之人……   大家只看到侧妃失势,可是她知道如今他的做法,无非也是袒护她们母女,即使萧落雁有罪,但是萱儿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她很清楚地知道一个孩子失去母亲之后的惨淡……   深吸了一口气,再仰望天空,今天的天气还是很好,湛蓝湛蓝的,偶尔划过一丝流云,随风不知道漂浮去何方,天若有情天亦老,丝毫不会因为尘世的悲哀而驻足……   脚步漫无目的的,脑子里也乱乱的,以及快要接近晌午了,阳光更加灿烂……   还是回去吧?因为她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但是不论怎么走都是走不出这九王府的……   眸光无意间一扫,看到湖畔那一侧,一个男子一身白衣投身绚灿阳光中在湖边垂钓。   ——那是挽风?他的伤好了吗?   如是想着,便走上前去。   …… 022 打翻了醋瓶   他倒是逍遥,钓竿随意地放在地上,人却仰躺着在草地上闭眼小憩,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星星落落洒下点点破碎的晶灿阳光,映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在这午后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胭脂看了一眼水面的动静,不禁低低一叹,这湖里养的都是观赏的锦鲤诶……   心情随着微风徐来、头顶上树叶沙沙作响而有些放松,可能是感染了他的安逸吧,于是找了一处石头坐下,看着湖面波光粼粼,偶尔看到鱼儿成群。它们都太安逸了,不知道什么叫危机四伏……   但见一群鱼儿游了过来,胭脂终究不忍,于是捡了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唇边含着淡淡笑意看着被吓得四散逃开的鱼儿。   挽风这才动了动,眼皮却没有睁开,淡淡调侃道,“你这样很不道德。”   胭脂看着依然闭着眼睛的他,淡淡道,“它们有自己生活,悠悠哉哉,你不需要它们为你果腹,何必非要垂钓它们不可呢?”   “它们愚蠢无知,都不过供人把玩的小畜罢了。既然如此,观赏是乐趣,垂钓是另外一种乐趣,两者有区别吗?”他说得云淡风轻。   胭脂不禁微微皱眉,心底泛起异样的涟漪。这话儿听起来有些残忍,他与她印象中的好似有些不同了……   挽风心底一顿,眉头微微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眸中泛动温和的笑意,很是让人安心,“我开玩笑的。这钓竿没有鱼钩,你不必担忧。或许,我想垂钓的是你。”淡淡戏谑,驱散她心头若有似无的疑云。   胭脂一顿,心底安心许多,不禁苦笑,“即使你有吊钩,只怕也钓不住我,因为连我自己都不在知道还有什么诱饵能够引诱我不顾一切……”   “是吗?”挽风轻轻一笑,眸光有些飘忽,“那么他呢?你这么忍耐,受尽苦楚,不都是为了他吗?”   胭脂不喜欢他这样犀利得他,“这只是一场交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必须履行我的承诺,给他他需要的东西,如此而已。”她刻意避开心底情绪的泥淖沼泽,这个借口冠冕堂皇,却不知道是在骗谁……   挽风闻言,静默不语,只是眸光犀然地看着她,看得她不自在,这才移开视线,落在粼粼的湖面上……   其实不必他戳穿,有些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而她骗不了他也骗不了自己,不过一层单薄的伪装,所以用不着他来临门一脚。   气氛僵默的有些压抑,胭脂试想着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走?你分明知道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挽风挑眉,“你若是想转移话题,其实不该提这个的。或许我之所以不走,跟你留在九王府不走最根本的原因是一样的,你知道为什么的。”   胭脂心底自然明白他的用情至深,从最初的开始,他就毫不避讳自己的感情,只是她一再躲避。只是他却为了她不愿意离开,直至到现在受到如此伤害,她的心底无不内疚……   挽风看着水面淡淡而笑,“原以为这个世界都为各自的利益熙熙攘攘蝇营狗苟,却没想到傻子也那么多……”   “你真的变的好似有点不一样了……”胭脂叹息,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如此感叹,是否经历了那些变故,所以让他变得这么……   挽风眸光又回到了她的脸上,眼中有一丝真实,“我没变,即便是有所不同,也有相通之处。以前,我也一直以为你对谁都不会动心,可是如今我亲眼看到了,我的心就不会那么平静,我会嫉妒,我会嫉恨,我不过一个凡人,你明白吗?”   胭脂眸光颤了颤,“你何必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改变那么多?只做潇洒的自己不是更好吗?”   挽风摇摇头,有些嘲弄道,“为什么你不觉得这样的我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胭脂一时无语,或许,她真的不了解他吧?而且,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深刻地了解他……   又是长长的沉默。   许久,挽风这才坐了起来,散漫地伸了一个懒腰,“……这王府的日子确实有些无聊。”   胭脂关心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安心,死不了的。”他不以为意,说话的口气都淡淡的,“孪生兄弟至此,这些伤算什么呢?”   胭脂明白那种心死的感受,曾经她的姐妹也是如此……“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关心我吗?”挽风挑眉,“总要再见一面吧,却不知道会是如何的下场……”   胭脂可以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不如不见,忍痛割爱,就此远离,不是更好吗?即便是他狠绝了心肠,也与你再无关系了……”   挽风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曾经那么在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谈何容易呢?就为过去的那份情谊,我和他之间总需要一个结果,哪怕是两败俱伤。”   胭脂一时哑然,或许她的放开只是因为从来不在乎,所以远离之后,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那样一个妹妹……   她恨她吗?她也不是圣人,心底还是有恨的吧!毕竟走到今天这一步,若要追究根源,她是罪魁祸首!可是报复之后就会快乐吗?那毕竟是她的妹妹,而且不会有人相信孤立无援的自己……   净心清心,想要抛弃一切,躲避尘世纷扰,却始终不得安宁……   又想到了姐姐,多年之后回望,多少明白当初她的帮助或多或少是为她自己,但总算在记忆中还有一丝家人的痕迹……   思绪一出笼,便变得纷纷扰扰,胭脂摇摇头,甩去那些凌乱的过往,只道,“你的伤还没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觉得累了,我先回流云楼了……”   “等等——”   就在她转身之时,挽风出手去拉她,胭脂思绪有些混沌,因为他的力量脚下不禁踩滑了石头,心底一惊,整个身体往后倾倒而去。   挽风眼明手快搂住她的腰身,旋转了一圈,到了安全地带。   胭脂一手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没事吧?”挽风淡淡看着她,刚才的动作不缓不急,一气呵成,却也因为她无意之中的拉扯,身上的伤口崩裂,袖口处弥漫出血色来。   胭脂摇摇头,“我没事,你呢?你的伤……”幸而手臂上只是外伤,不过他现在内伤未愈,外伤再裂开,对他的调养也没有好处……   挽风任由她检视着伤口,“这不过只是皮外伤,无碍的。”不过看着她脸上的焦急,忽然觉得有人为他如此关心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暖。   不过很快地,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开来,因为感觉到两道怒目视线正灼灼地盯着他们,若是眼光可以杀人,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俎上刀下的肉末……   不过,他只是仰首对上那人的视线,眉头一挑,扬起的唇角送了一个微笑,看在他人眼中反而有种挑衅的意味……   朱邪子御步步逼近,眸光因为对方的挑衅而变得深浓阴鸷,可是那个女人却仿若未觉得,一味地小心翼翼地帮他查看伤口……   蓦地,胭脂一顿,仰首有些迷惑地仰首看看挽风,因为突然之间,他搂在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又是一愣,原来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下意识地想要去挣脱,却不想他的手臂缠得更加紧窒,而且他的神色好奇怪,他的眸光高调而昂扬,甚至有些恶质,好似那一边有人与他对持一般……   不禁回头一看,胭脂的脸色也微微而变,不似害怕,或许萦绕心底更多的还是无奈吧!这个男人此刻的神情她已经熟悉了,只是此刻,他是否又误会了吗?   或许无关误会,这个男人占有欲向来很强,为了避免他狂性大发,她更是挣扎着想要与挽风保持距离,可是他……   “快放开我……”胭脂低低道。   可是挽风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反而在她耳朵边低低道,“你在怕什么?你不是不在乎他吗?”   “别闹了……”胭脂无奈,她真的那么不了解他吗?可是就算这是他的争取,也未免挑的不是时候,他可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本就堪忧,若是再激怒了他,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他得神色依然恬淡温和,但是那语气却变得更加狂肆。   两人推搡着,反而衍生出一种别样的亲昵,好似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一般。   朱邪子御眸光越来越猛鸷,这对男女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甚至有种刻意做戏的感觉,只为做给他看!   他算是引狼入室吗?还是他们根本就忘了这是何方何处?!这是他的府邸,这是他的王妃,可是如今在他们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的观光客!   胭脂只觉得朱邪子御的脸沉得犹如锅底一般,而挽风反常的挑衅也让她心中生怒,可就在她想要爆发的时候,他一把放开了她。   看着他依然淡笑春风的温润脸庞,满腔的愤怒好似一下子失去了爆炸的能力,那种只能干瞪眼的憋气让她无奈,分明心底十分难受,却又无力宣泄。   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如沐春风般笑容满脸,一个颜面阴沉犹如万年冰山,波诡光谲的气氛,胭脂不禁咬唇,努力平复心底的郁闷躁动。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扬起温和的笑脸,想要伪装太平,事实上,也真的无事发生,为何要让她觉得如此愧疚难受?   迈步上前,一手搂住了他的手臂,柔柔地喊了一声,“王爷。”心底有些鄙夷自己的谄媚讨好,可是她真的不愿意看到他如此模样,有些心疼……   只觉得他身躯僵硬,全身散发着沉冷的阴霾,在她触碰的瞬间,他甚至有些抗拒她的亲近,胭脂顿了顿,更加眸光楚楚地看着他,那种无辜,那种希翼,淋漓尽致。   挽风眸色变了变,虽然脸色依然平淡如水,可是眸底的闲适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笼起淡淡意味不明的泛动。   朱邪子御低头看了她一眼,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情分明是怒,可又带了几分可笑的意味在其中。该死的!这个女人此刻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怜惜不忍?是在怜悯他吗?这该死的是什么表情?!还有无辜的希望他的信任吗?……   胭脂不禁拉了拉他的袖子,软软地再喊了一声,“王爷,我刚才不过不小心踩滑了石头,挽风这才拉了我一把,我却不小心把他手臂上的伤口拉裂开了……”   朱邪子御心底始终有芥蒂存在,那芥蒂甚至根深蒂固,所以他心中怒气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消逝!“然后呢?就借此机会调情亲热?”   胭脂脸色一变,“没有,你不要误会,挽风是个正人君子,我也不屑如此……”   挽风扯唇一笑,“王爷不用怀疑,事情确实只是那么简单而已,你别想偏了。我和王妃原本就是旧识,那么些年匪浅的交情,如今也算是小别重遇,彼此自然很是关心……”   胭脂不禁咬唇,如果他不是用哪种口吻说话的话,她很感激他的辩解,可是她只觉得身边的男人眸光更加犀冷,甚至迸**几分杀意。   “你可懂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叫瓜田李下应该避嫌?”朱邪子御冷道。   “我也懂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挽风依然淡然不为所动。   胭脂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来他还是不信她,又或许对于这些男女之事,他心理总是那么敏感,更何况还有挽风若有似无的挑衅。二来关于她的身份,他和她之间究竟算什么关系?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迷惘……“王爷,我没有……”   “就算你没有,但是本王知道他有!”朱邪子御脸色依然冷冽,眸光一直对峙着挽风那看似儒雅温和的俊脸,“你说得对,浊者自浊,你依然可以淡然处之,但是本王不能,这是本王的王府,她是本王的王妃,岂由你染指!”   她心中更是忧焚,责难地看了一眼挽风,再看向朱邪子御,“王爷~”   “住口!”朱邪子御一把推开她,拔出了佩剑指向了挽风,“这是你自找的!”   挽风并不害怕他的怒气,更不怕承受他的怒气,当对方长剑直驱而来,他轻盈躲闪,纵身飞跃,他紧紧尾随,他被迫还击,瞬间剑气横飞,掌气纵横。   “王爷,挽风!”胭脂看着他们纵跃周旋,彼此出手都是毫不留情,心底担忧至极,“不要再打了!”   可是他们就像丧失了理智一般,剑势如虹,掌气撼天,好似天生冤家宿敌,招招狠戾,要置对方于死地。   两人本都是全力对战,当挽风也趁隙送出一掌,朱邪子御随之长剑凌厉而来,温暖的阳光里闪烁着利剑的寒芒。   就在此刻,挽风忽然止住了攻势,就着他的长剑直直刺入了肩胛。   朱邪子御措手不及,在插剑未深只是抽了回来,还是带起他的鲜血飞溅,然后便看着他身体滚落下亭顶,狠狠地滚到了地上。   “挽风——!!!”胭脂大惊,赶忙跑了过来,看着他肩胛部分还在不停地冒血。   朱邪子御飞身纵下亭子,看到一身狼狈的他,不禁皱眉,分明是他忽然收手……   看着胭脂如此焦急惶惶的模样,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禁咬牙切齿,却收到他得意的眼角余光。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胭脂怒道,赶忙拿了帕子按住挽风的伤口,却听到他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胭脂有些愠怒地起身看向朱邪子御,“王爷,他本来就是身受重伤的人,你怎么可以下手如此之重?!”   朱邪子御眉头一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小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胭脂口中的温润的正人君子!“若是本王真的下重手,那么他的胳膊早就废了!”   胭脂看着他绝情的模样,不禁冷道,“王爷为什么不说,他手上并没兵刃,你再下手重一点,此刻他就已经没命了?!”   “哼,难道本王说错了吗?”事实本来就是如此!朱邪子御闷气横生,“你可看到根本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即便他死了也是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胭脂心底有气,或许还是因为刚才他不信她,那么即使其中有疑,也让她有点逆反的心情,“胡说,谁会傻得自己撞上你的利剑?!”   “你不信我?!”朱邪子御瞪大了眼睛,怒气分明该是他的权利,为何此刻反而她眼中满是腾腾怒意?而且他和那个男人之间,她竟然选择相信那个男人,而不信任自己!一口闷气横亘胸口,让他眸光更加冷厉!   胭脂负气避开他责难的眸光,俯身扶起挽风,“王爷自便,我要带他回房去休息,顺便找个大夫回来看看……”   “你——”朱邪子御一把抓住她,“不许走!”   胭脂眸光轻柔地瞥了他一眼,“王爷还有事吗?还是觉得错过了狠一点的机会,现在就想补上?”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却也含了浓浓的嘲弄…… 023 残酷的真相   她竟然不信他!   朱邪子御此刻心底的怒气勃然,他竟然选择相信那个男人而不信自己!此刻更是如此冷颜以对,“你是我的女人,可是你的心究竟向着谁?!”   胭脂眸光淡然,“我对事不对人。王爷,你不该如此冲动的,挽风是个重伤之人,更何况你们手上的兵刃也悬殊,怎么可以如此全力以对呢?”   “哼!本王说了那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我!”朱邪子御握着她手腕的手不放,“随他自己去疗伤,你跟我走!”   胭脂摇头,神色倔强,“请王爷放手!”   朱邪子御神色僵滞地看着她眼中的对持,“你为什么不信我?”   胭脂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眼见为实,我亲眼看到了事情的始末,上一次萱儿受伤,王爷也不是在场吗?”她还是生气他的不信任,眸光一黯,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她又要他的信任做什么?   思及此,不想再多做僵持,一手狠狠地甩开他的钳制,然后扶着挽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朱邪子御不敢置信她竟然这么对她,才不过一瞬的时间,她的楚楚求和呢?她的柔情百转呢?她的依顺讨好呢?   乍然明白,这些都不过只是她想平息他的怒以来要护住那个男人的!她不是真心地祈求他的谅解,只是为了那个男人,只是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吗?   可是他还是动手了,于是她又变成了原来的她,冷颜以对,没了那份柔顺,反而有种勃发的怨怼……   这个女人,从来就嬗变!真是可恶!他瞪着前面搀扶在一起的男女,又冷又热的视线好似要在他们身上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原来作茧自缚就是这种感觉!原来引狼入室的后果就是引火烧身!她竟然为了那个男人而冤枉自己!冤枉……   心情微微缓了缓,她也在生气吗?萱儿那一次,所以这是她的报复?   另外握剑的手紧了紧,朱邪子御看向长剑顶端殷红斑驳的血迹,不禁十分懊恼!   就在他们即将拐弯的时候,那男人忽然回眸一笑,笑容虽然极淡,但是炫耀得意的意味相当明显……   朱邪子御心中气恼至极,手上运气用劲,锋锐的长剑瞬间随着哐当脆响断裂成几截散落在地,眸光却依然落在那身影已经消失的拐弯处,那里枝叶繁茂,风中瑟瑟。   那个男人,他一定不会让他这么泰然闲适的!不然他便会忘记,此刻他只是他的囚徒俘虏,而非座上贵宾!   ……   胭脂扶着挽进了让他修养的房间,搀着他躺下,撕开他肩膀上的伤处,擦去淋漓的鲜血,为他敷药,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缠上伤口。   挽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沉静默然,只是眸光有种化不开的粘稠……   胭脂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只是努力去忽略,可又忍不住皱眉,心底总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挽风弯唇,唇边淡淡的弧度,显得有些**不羁。   胭脂眉头越蹙越深,“疼吗?”   挽风一笑,“疼。”   “你本来可以避开的,为什么还要自动送上让他刺一剑?”胭脂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你早就察觉到了,那为什么还要为我与他撕破脸?”他不禁扬眉。   “如果我说我并非为你……”她看着他有点放浪不羁的模样,脑中电光火石间,莫名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挽风眸光沉了沉,沉淀了那份悬浊的心情,“或许我该是知道的。”只是那一刻,他还是觉得莫名的欣喜……   心底阴霾又起,极其不喜欢如此心情,难不成扮演着傻子久了,接触的傻子多了,他也变傻了吗?   为了那种飘渺不定的感觉时而欢喜时而落寞,怎么看都是傻蛋一只,人生在世,最实际的便是立于不败之地,掌握命运,翻转命运,甚至掌控他人的命途,万万人之上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么又有什么东西不手到擒来的?   “不管怎么样,如今的你激怒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胭脂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起身,却被他拉住,挽风微微皱眉,“留在这里,你真的开心吗?”   胭脂一愣,“无关开心,只是这段时间我必须留在这里。”   “什么叫必须?为了他的女人解毒?”他冷冷道。   胭脂不禁一顿,“什么?”   挽风轻笑,“他果然没有与你说明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胭脂不解他眼中的讪笑,好似再笑被谁愚弄而不自知。   挽风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你坚持留下来,若是贵妃真的解了毒,若是大皇子得救,那么到时候后悔的定然只有你一个人。”   “什么意思?”胭脂忽然觉得一颗心掉悬在空中,莫名的慌乱,“你的意思是说……贵妃娘娘是……”忽然觉得语言闭塞,无法成句……   挽风示意她继续,“往你心中的猜测不断地往深处挖掘!”   他的鼓励让她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不,她接受不了,“你胡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挽风淡淡道,“而且事实不是我说什么就能够改变的。”   胭脂心底乱极了,“那个贵妃才是他心中所爱?”这是真的吗?难怪他为了她甘愿辱没身份娶个**为妻,难怪就连皇帝都不甚放在心上的事情,他却一直耿耿竭力……   那么她算什么,他们之间这一段段插曲又算什么?或许插曲只是插曲,总会过去……   看着她如此震惊,甚至绝望的模样,挽风依然淡笑道,“想清楚,那就跟我走吧!”   胭脂一滞,有些懵懂地摇摇头,“这话你说过了,对不起,即使那时候没有他,我的答案是不,如今亦然。”   挽风挑眉,“原来如此。不过,我肯定我没说过。”说着,他起身下床站起,眸光居高临下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啊?”胭脂一愣,“你怎么了?”他的眸光变得好奇怪,她分明记得清楚,为何他此刻的神色好似当初誓言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眸光更加犀冷,渐渐地,带出了一种叫本性的东西……   整个人浸染在他的眸光里,她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触动了心底的疑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是……”   他依然故我,伸出手,只有声音更加坚决,“跟我走!”   胭脂摇头,“你是谁?”   他不禁嘲谑一笑,“你不是心有疑虑吗?你现在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为什么不说出来?”   “你真的是……”胭脂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此刻的他褪下了伪装,眸中温和不在,那份儒雅也彻底消失无踪,“不……”他怎么可以伪装的那么像?都说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可是他却能够完全呈现挽风的翩翩温煦……   “这很奇怪吗?”挽风,不,耀日不以为然,“从小我便学会伪装他来逃避父皇的惩罚,久而久之,连他们都难以分辨我们,更何况你们……”   “挽风呢?”胭脂急急追问道,“你之所以故意弄伤自己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让我将你带回九王府?那么挽风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他很安全,你放心。他若是知道你那么关心他,他一定会觉得很欣慰的,可惜你并不爱他……”耀日冷淡道,莫名觉得有几分同命相怜的凄凉感,他是否与他走上了相同的道路?不,即使他动心了,也不要这样的结果!“我不妨告诉你,他此刻正和大皇子在一起,你想见他吗?”   “果真是你掠走了大皇子,为什么?”担忧许久的事情有了眉目,胭脂不禁激动地抓住他的双臂,“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不论你想要什么都不可以伤害他!”   耀日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你这样激动,只是为了那个孩子的安危吗?那又不是你的孩子,不论他的生死,都与你无关,不是吗?”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要怎么样你才会放了睿儿安危?”胭脂只想知道这个。   耀日不禁轻笑一声,“你真的想知道?若是有人拿朱邪子御的命来抵命,或许我就会愿意放了他……”   胭脂一怔,“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要复仇是不是?只是因为他打败了羌国,让你迫失了皇子的身份四处流离,所以你要报复是不是?”   “你要这么说未尝不可。”他淡淡道,只是他想要的何止这一点?   “可是大皇子是皇帝的儿子,而不是九王爷的孩子!即便你想借大皇子的失踪来陷害九王爷,可是这也看到了,这并不管用!”至少皇帝虽有怨责,但是还是委以重任,并让王太师一同协助寻回大皇子!   耀日又笑,眸光也满是嘲弄,好似在嘲笑她的天真无邪,“我刚才已经提醒过你了,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未察觉,你确信自己知道大皇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他继续不断地引导着她……   胭脂摇摇头,想起皇后的嘲弄和皇帝的心病,难道……“你胡说!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是因为你也听到了某些流言吗?若说相似便有血缘关系,那么大家都说我与大皇子也有几分相像,是否这就代表着大皇子也是我的儿子?!”   “你以为我会随意相信流言吗?”他淡笑,“不过现在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相信……”   胭脂摇摇头,“我不相信!”她失声否认,抗拒这样的答案。   看着她将近失控崩溃的表情,耀日的神色依然淡淡的,她越是激狂,便已相信。   胭脂心绪凌乱复杂,咬唇回忆过往点滴,他们之间的相处,俨然……   耀日再道,“所以你想继续活在谎言之中吗?他一直在蒙蔽你的试听,让你为他付出一切,不要傻了,这些都是不值得的!跟我走吧!不要惆怅,不要懊恼,深陷泥淖永远都不知道其他的美好,只有走出去了才能知道天地有多大。”   “不,我并没有付出什么,我和他之间不过公平的交易。”胭脂摇摇头,“所以,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虽然心情复杂,可是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耀日只觉得她顽固不化,心底蓦然蒸腾起一股怒气,“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你真的想要留下来看到他们一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吗?等到那时候,或许你真的就是最多余的一个人了。”   “我不相信你的话!”胭脂抗拒着。   “可是你已经相信了。”他揭穿她的逞强。   胭脂对上他清冷的眸子,“你既然那么言之凿凿,那就想办法揭发呀!你若是想报仇,只要说出事实,皇帝也不会饶了他的,**后宫本来就是死罪呀!”   耀日冷冷一嘲,“流言漫天,皇帝听了那么多年,本就有心躲避,缩头乌龟只会恼羞成怒,我不会傻得成为夹杂其中的牺牲品。”   “你很理智,但是我也不傻,你坚持带我走,无非也是为了我身上的解药蛊!”胭脂定定地看着他,“但是你也很笨,你这样来此,无疑是自投罗网,为了睿儿,我一定不会放你离开的!”   “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吗?”耀日有些无奈的摇头,随即点了她的穴道,遗憾道,“我多么希望你是愿意随我一起离开的!”   胭脂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他,心底满是懊悔。   “别恨我!”他一手蒙起她的眼睛,“我相信有一天你总会感激我今天的所作所为。”   ……   …………   朱邪子御心底闷气横生,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往挽风养病的小院而去。   却不想还未进门,偌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仰首一看,脸色一遍,飞身纵跃上墙头,却难以企及掠过头顶的大纸鸢。   随即一群侍卫也追了出来,脸上都有懊恼之色。   耀日一手拽着偌大的纸鸢,一手抱着胭脂,运气轻功,借着风力滑翔,看到下面的朱邪子御,得意地喊了一声,“王爷,借你王妃一用,不必相送了!”   朱邪子御沉着脸,飞身下墙,随即抢过身边侍卫手中的长矛,一个旋身,双脚踢在树干上,借力使力,将手中的长矛投掷了出去。   长矛直直射向空中飞扬的大纸鸢,耀日侧首,却也不慌不乱,干脆就此放手,抱着胭脂的身体不断地往下堕。   长矛已经传透了纸鸢,破败的纸鸢再也无法翱翔,随风掉落。   朱邪子御大惊,看着两人快速落下,赶忙追了过去,身后的侍卫自然也不敢懈怠。   前面已经是高高的围墙,一群人不得不止步,原来耀日早算好脱离九王府范围,这才放下下落。   朱邪子御飞身纵跃上墙头,外面已经没了人的踪迹,只有那个破纸鸢缓缓落下,挂在了临近一个大树上,鸢尾随风轻漾!   “可恶!”朱邪子御不死心,再追出几里外,却没有任何发现。   眉宇间阴霾重重,那个男人果真是有所图谋而来的!那么胭脂呢?她是否是甘心情愿地随他离开的?!   再仰首看着不久前还湛蓝的天空,此刻开始不断地阴沉,浓云密布,想来一场暴雨将至!   朱邪子御怒火中烧,却又无奈不知从何处去寻他们,心念一转,心底有了主意,总会有人知道蛛丝马迹的!   怒火稍稍缓解,但是他的心就如同这天空一般,黑云压城城欲摧。   ……   耀日抱着胭脂迅疾避开了众人耳目,这帝都城他竟也来去自如。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他放下她,解了她的穴道,看她满腔怒怨就要奔泻,他避重就轻道,“你不想见大皇子吗?”   胭脂恨恨地看着他,“睿儿现在在哪儿?”   耀日一笑,拉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他!”   胭脂抗拒,很迷惘地看着他,他怎么可以在劫持了自己之后,还能表现得如此落落大方?好似她不是囚奴,反而是上宾。   “怎么了?”他依然笑容满面,“既来之则安之,难道你又决定不想见了吗?”   胭脂摇头,“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怎么做?”   他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你想知道,那么等我想好了,就第一个告诉你。”   “……”她只是看着他,心底分明憎怨,却又如此无力。   他还是笑,“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又决定不要见那孩子了?”   胭脂摇摇头,“难道你一点都不怕我见了大皇子之后,想办法带他逃出去吗?到时候,你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了,若是你们真的逃出去了,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他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好,那你最好不要后悔带我来这里!”胭脂扬眉道。   “虽然事实悬念依旧,我也曾经失败得一塌糊涂,但是所作的一切,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走吧,我要看睿儿!”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此刻,她只想见了睿儿再说! 024 心电感应?   胭脂步履匆匆地进了房间,乍然看到躺在了床上的睿儿,他睡得有些不安稳。她不禁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他安然,心底这才轻松了许多。   “母妃……”他喃喃着,眉头稍稍有些松缓。   胭脂另外一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睿儿……”   这时,耀日也跟了进来,“你最好劝劝这孩子,这里他是逃不出去的,有吃的就吃,有睡得久安枕,不要半夜潜出去,免得惊动了守卫,一不小心,他这小命就要报销了。”   胭脂蹙眉,却没有言语。心底微微有些凌乱,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吗?他们一家三口……   她的手僵了僵,然后伸了回来,却察觉到他好似失了所依,小手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不愿意放手。“九王叔……母妃……父皇……”   胭脂一顿,心底有些苦涩,然后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不论如何,睿儿还是睿儿依然没有变,如果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也是美事一桩,不是吗?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这个与她的孩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她希望他能够幸福,那么,他的父母就不应该缺其一……   “你在想什么?”耀日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眸光隐约泛滥着涩然的秋水波光,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胭脂侧首,对上他有些冷淡的双眸,“还能想什么,自然是想带着睿儿一起离开这里。”   耀日不禁扬唇一笑,“看来我要吩咐下来让他们要更加戒备才是了,又或者,我该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在抓住你们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你们才好。”有些淡淡的嘲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个孩子……   胭脂眸光晦暗了几分,却也不肯示弱,“他会来救我们的。”   他笑,“那你们就等着吧!”   胭脂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屑,或许这样更好,她总会想到办法的。看他就要转身离去,她不禁叫住了他,“挽风呢?我想见他。”   耀日眉头微微皱起,眸光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随即点点头,“可以,你跟我来。”   于是,胭脂随他去了小阁,看到了挽风,不禁一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挽风看到来人,眸中也满是讶然,“胭脂,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过转即看了耀日一眼,心底顿时明白,“你抓她来做什么?”   耀日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却也避而不答,“我的弟弟,看到梦寐以求的人,难道你不开心吗?”   挽风眉间沟壑重重,“不要伤害她。”至少,他不愿意在这里看到她。   胭脂看他原本儒雅温润的脸庞如今消颓了许多,不禁有些不忍,他微微一走动,脚下传来镣铐的声音也让她心寒。本是孪生子,相煎何太急……   耀日对他的警告予以沉默,反而拉起胭脂的手道,“我对你的承诺兑现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胭脂不禁道,“你为什么要锁着他?他是你亲弟弟,你不觉得这样做太……”   “太什么?我之所以沦落到今日的狼狈,有一半就是他造成的,他不仁我不义!”耀日冷颜以对,“怎么,你心疼吗?”   胭脂有些不可理喻地侧过头,不愿去面对他的冷情蛮横,走上前去,走到了挽风的面前,“你……”   “我没事,你不必替我担心。”挽风道。   “可是他不该……”看他的样子该是受了一些苦,胭脂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还是觉得人世悲凉……   尤其在王府的时候,耀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他分明是深知挽风的心,那么他就该明白他的温煦,他的无可奈何,如今兄弟反目……   权势的力量真的就那么大吗?可以让人忘情弃爱,抛却一切情愫……   看他们四目相对难分难舍,耀日神色更冷,几步上前,拉过胭脂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我只所以这么对他无非是不想让他坏我的事,你要担心的还是自己!”   挽风道,“耀日,你想要如何?不管你想要什么,但是她是无辜的,你不可以伤害她!”   耀日不禁嘲讽道,“无辜就无罪吗?你可知道现在的她也是身不由己?当日你为脱身告诉朱邪子御贵妃身上的解蛊之法,可你知道吗?当日我养蛊的对象便是……”   挽风听着,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是胭脂!你竟然……”   他默认,只是唇边的笑痕更深,“这还是要谢谢我们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这张脸,或许当初她就不会救我,那么我也没有机会以她的身来养蛊。”   他淡淡的陈述在挽风心中掀起了狂风巨澜,原来这一切起源只是因为他!原以为她得到了幸福,却不想……“胭脂,我分明告诉过你养蛊的痛苦,你为什么傻得去……”   胭脂可以感受到他的内疚和自责,不禁淡淡一笑,摇摇头,“若不是有这件事情,我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身份,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不管他人的事情。若要细细说来,我该是感激你的……”   耀日闻言,只是眉头一挑。   挽风不禁皱眉,“你胡说!不许你如此糟践自己!若是你真的渴望那样的虚荣,我曾经许诺过你……”   胭脂摇摇头,“当时你自身难保,更何况我不想漂泊他乡,如此而已。”她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对耀日道,“既然他安全的,那么我也放心了。”然后迈开脚步,往门口走去。   “胭脂!”挽风叫道,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几步,镣铐之声如此清脆却也很是无情……   胭脂就要迈出门口的步子顿了顿,但还是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耀日唇角微扬,看了一眼挽风,“如今你该担心的夜只有你自己,等到一切事情了结之后,那么便是我们之间的私怨终了的时候了。”   挽风不禁沉了眸子看他,最终也只能化成满腔的无奈,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回想小时候的种种温馨,兄弟之情也只消弭在回忆之中,分明都清晰存于心中,可再也无法企及……   ……   …………   入夜了,这个陌生得生冷的地方,胭脂蜷缩在床上,分明是冷暖适宜的夜,心情有种莫名的凄冷,不去在意那份怅然,脑子里想的都是该如何离开这里……   白日里四处去看了一下,天时地利人和,这里的守卫是苍蝇都飞不出去的。自然,耀日自己用的法子也绝对不可能让她有使用的机会……   夜色越来越深沉,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呼吸有些喘,渐渐地,额头脊背渐渐渗出冷汗来……   说不出冷暖,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于是想起身走走,双脚下床,微微趔趄,只觉得全身虚无的都不属于自己一般……   勉强扶着桌子坐下,为了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喝了一小口,便觉得那股疼痛从胸口袭来,让她猝不及防,被子随之掉落而地,一声清脆响声,她整个人也忍不住那种疼痛滚落在地。   好疼,从来没有这样疼过!一波一波又一波涌来,好似要将她彻底击跨,原来连蛊也会欺负的人,这陌生的地方,这有些陌生的疼痛……   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疼的地上打滚,咬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辗转反侧,滚动身体蓦地有了阻挡,定了定神,看到近在咫尺的靴子,眸光渐渐往上,对上一双意味不明的黑眸,还能有谁,只是此刻他是那么得高高在上……   胭脂低低呻吟一声,压下心底那份痛楚,双手撑地,逞强站了起来,却又站不稳,踉跄了一下,虚软的双手扶不住桌沿……   这时,他才好心地扶了她一把,低低道,“值得吗?”   胭脂静默不语,只是有些厌恶地推开了他的手,往旁边退了一下。   耀日眸色沉了沉,随即面无表情地往椅子上坐下,眸光闲暇地看着他,抱胸睥睨好似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般……   胭脂再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这样看自己很有趣吗?只是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因为已经够狼狈的了……   往后退回了床上,站不住地躺了回去,干脆背过身体不再去看他……   许久,都没动静,空气里只有夜的静默。   终于,耀日眯了眯眼,随之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床沿之前,眼中一直是她不断颤抖的身体,他知道她很痛苦,可是她却如此忍耐压抑……   一手搭上她纤柔的肩膀,他只觉得她身子微微一僵,只是她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   拉过她的身子,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排斥厌恶,也看到了她薄唇上氤氲的血色,眸光掠过一丝光芒,“求我,或许我便可以帮你减轻痛苦的……”   胭脂侧过头去不看他,可是下一刻,又被他的手捏住了下巴,然后扳了回来。   四目相对,“你为什么要那么倔强?你分明知道不值得的……”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一是因为不想理他,二是因为没有精力理会他。身子不能动,嘴唇咬得更狠,唇儿泛白,血色却更加浓郁……   耀日不禁皱眉,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如此坚定,却又如此残酷地自戕,心底分明不屑她所作所为,可是还是——   下一刻,他推起她的身体,一章击出,运功帮她抵御那份痛苦。   胭脂只觉得体内的痛苦很快便平息了许多,也只觉得额头汗水不断地潺潺而下,但是至始至终,她都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随着而去……   缓缓地,身体不再疼痛,可是她却虚无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是意识尚且清醒,可以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   耀日收功之后,将她小心地放回床上,看着她脸色的淋漓,顿了顿,去拧了一块帕子回来帮她擦拭……   看着她沉沉而睡的模样,不禁有些懊恼,“真是傻瓜!”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放心吧,再过两天,我便将蛊虫导出你的身体。”   胭脂心底一颤,若是他取了走解药蛊,那么……   很快地,她无暇再想这些,因为那男人似乎在脱她的衣服,一下子全身僵滞了起来……   耀日也察觉到了她的境界,不禁皱眉,随即放弃了手上的动作,“睡吧!”声音里有一丝自怨,他到底在做什么?若是为了情欲也就罢了,可刚才脑子里想的只是想帮她换一件衣衫,因为这一件已经被汗水浸润了。   就这么僵持着,终于,等她抗拒不了疲倦渐渐地睡熟了,他顿了顿,自己也爬上了床,闭目小憩……   或许只是心里心里的乱麻,他想要理清楚,睡在里面的那个女人,他又该置她于何处?   胭脂只是假装沉沉入睡,不再有戒备的举动,心底却一直没有安宁过。他竟然还不走?若是如此,明晚后晚呢?若是……   房内归于一片安谧,看似的安谧,只是各自的世界里波涛涌动……   ……   …………   第二天,在耀日离开之后,胭脂便缓缓地睁开了眼,一夜思虑,此刻眸中满是倦怠。   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若是相救睿儿出去,或许就必须先救挽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走了,室内真的安静了,于是她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沉沉地休息了几个时辰。   再次醒来,已经不算早了,她下床,身体还是虚软,不过是饿的。   不过很快地,丫鬟们送来了洗漱的东西,还有香甜的早点。   胭脂吃了一些,随即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她想见挽风,可又知道没那么随意的事情,于是对丫鬟道,“我想见你们的主人。”   丫鬟点点头,领命而去,只是没想到她待会的答案是否决的。   胭脂不禁顿了顿,不知道他心中是如何作想……   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随即去看睿儿,昨日去的时候他还在睡中,可能是夜里想要逃出去的时候被抓住了,闹了一夜这才睡得沉沉。   今日,她的脚步一踏足门槛,小小的身体便奔跑了过来,撞得她措手不及。   “九王婶~”软软童稚之声含了几分期盼,几分依赖,几分委屈,更多的是惊喜吧!   胭脂看着他小小投入自己怀抱的孩子,心情莫名酥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好似她便是他的救星一般,不愿意放手……   胭脂俯下身子也将他圈入怀中,低低安抚道,“是我,睿儿,没事的,有九王婶在,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朱邪晟睿抱着她,仰首看她,眼中满是熠熠的光芒,“九王婶,你是来接我的吗?九王叔呢?他也一起来了吗?”   胭脂摇摇头,有些歉然,“九王叔现在还没来,不过他一定会来接你的。”   朱邪晟睿点点头,“我知道。”   “嗯。”胭脂摸摸他的头,然后起身牵着他进了房间,将他抱上了小塌,“这些天,他们对你好吗?有没有伤你?”   朱邪晟睿摇摇头,“他们没有伤我,只是我想逃出去,他们好凶……”   胭脂点点头,眸中有些不忍,“委屈你了,睿儿,怕吗?”   他摇摇头,“不怕,只是想你们了……”   胭脂有些动容,“我也想你。”她紧紧地抱着他,“很想很想……”   朱邪晟睿依入她的怀中,那种莫名的安心让他有点熏熏然,喃喃道,“九王婶……”声音里有一种迷茫,有一点遗憾,究竟在遗憾什么,他也不知道。从小,他便拥有一切,可是此刻,心底那种满足无法言语,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期待……   不知为何,他又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如此思念,如此挂怀,“不知道母妃怎么样了……”   胭脂顿了顿,心底有些艰涩难言,却还是强装笑脸道,“你母妃没事的,很快就会没事了。我保证,只要你回去,就会看到你母妃敞开怀抱在等你了。”这终究不是她的孩子,即便她拥有,也是暂时的,或许只是心里贪图的满足,她根本从来没有真正地拥有……   “真的吗?”朱邪晟睿眼中满是惊喜,“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胭脂只是柔柔地看着他,“很快的,放心吧!”她必须想办法单独再见挽风一面……   朱邪晟睿多日来的担忧终于缓缓放下,而且有个熟悉的人陪着,他也不会像受惊小兔时刻要防备着什么……   胭脂有些不忍放开他,看着这张小脸,忽然又想起另外一张小脸,于是不由自主道,“睿儿,如果……”她该怎么说呢?同时将两人放在一起,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悸动,甚至让她觉得心情有些激动,“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会怎么样呢?”是否会感慨造物者的神奇……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朱邪晟睿闻言,眸光瞬间变得更加熠熠,“九王婶,你也见过他?”   胭脂不禁一顿,“难道你已经见过他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有,但是又好像没有,不过小时候我很希望有个弟弟,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于是我就做梦,梦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孩子,然后跟我一起抓鱼爬树……” 025 请求   闻言,胭脂不禁有些哑然,因为他的表情委实太过理所当然,“那么,那你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最终,他还是摇摇头,“没有,只是在梦中。”   心底漾起一丝微妙的涟漪,却抓不住那丝诡谲流光,“或许,你们终有一天会相遇吧!”不知为何,这一点在她心中无比坚定,缘分总是微妙,却又忍不住蹙眉,或许是因为她渐渐地不相信缘分,更惧怕命运之手弄人吧!   只是暗自祈祷,但愿心中的不安不会成真,一切罪过就让她一人承担吧!   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的事情还是该怎么脱离这个地方……   眸光环视,窗外碧绿盎然,盛夏的勃勃生机。   这小院不大,可是护卫那么多,她又该如何让挽风知道自己的心意呢?最重要的是,若是他双脚上枷锁无法去除,也是无济于事……   目光转了一圈,看到春意浓浓的窗口旁有一架琴,心念一转,想起以往两人相互切磋的时候,她时常弹琴助兴……   若是知己,若是知音,那么他会懂得自己的琴音吧?   于是她低头对睿儿道,“若是觉得很烦,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朱邪晟睿点点头,“嗯!”   胭脂走到琴架前,双手撩拨着琴弦,琴音缓缓流泻,曲调变幻间,时而高亢飞扬,时而低沉呜咽,拼凑的衔接自然非常,自得一种风采。   门外,一个脚步缓缓走来,然后停下。   一曲完毕,胭脂以一高亢的颤音结束了全曲,余音绕梁不去。   假装对外面的人恍若未觉,胭脂走回到睿儿身边,“好听吗?”   睿儿点点头,“好听,比宫中那些宴上弹奏的好听多了!”   这时,听到门口处传来几声拍掌声,耀日走了进来,“真是宛如天籁,我原以为你该是还在休息才对,倒没想到你如今还有如此雅兴。”   “既来之则安之,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胭脂淡淡道,收敛的那种疏离感,反而有一种。   “这样最好。”耀日看了她一眼,“你今早想要见我?为何后来就没了音讯?”他以为她不会放弃的……   胭脂摇摇头,“没有,只是一时感念而已。既然你贵人事忙,那就作罢。”   “你在负气。”他淡淡却肯定道。   胭脂不语,只是心底闪过淡淡的尴尬,不喜欢这样若带了点暧昧的话儿,好似她只是蛮不讲理的女子,带了一点点对他的娇纵。   他走到她的身边,“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该说什么?如今身不由己,说什么有用什么作用?一切随你,一切随缘。”   他微微皱眉,“怎么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或许只是一夜彻骨,想通了很多事情吧!忽然觉得很累了,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不如闲看花开花落……”她淡淡道。   “你想通了就好。”他眸光微微舒展,但是眼底仍有疑虑在。“那若是他寻至,你会随他一起回去吗?”   胭脂睇了他一眼,“命运犹如浮萍,终由不得我如何,到时候如何便如何,我不在乎……”否决的太坚定,他亦不会相信。   他看着她眼底的迷茫,不禁信了几分,可是他不喜欢这样的她,“你的心,一定会有归宿的,一旦有认定,就有了方向。”   她不禁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嘲弄,“有归宿有方向又如何,终究还是难敌命运无常。”   “命运该是掌握自己手中,只要你够强,或者护你的人够强。”他已有所指道。   胭脂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以为然,“大家都在拼,都在赌,不论信心与否,总之世事悬念依旧,我不想去反抗,也无力去反抗了,若是可以,只求一份淡然。”   “或许吧,但是你可知道淡然也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耀日淡淡道。   胭脂不禁苦笑,“不必了,只要我心淡然,争不争取都是一样的……只是,你究竟是希望我放弃,还是去争取?”   他默然以对。   胭脂不禁笑笑,“这样也好,至少我觉得轻松了很多,不是我的,终不是我的,不想在他们的阴影下顾影自怜……”   许久,他才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可能要晚些回来,不过你放心,一定在你的蛊毒发作之前赶回来的。”   胭脂顿了顿,看向他淡然的脸,想起昨晚,不禁柔了柔眼神,“谢谢你……”   耀日点点头,眸光中的疏冷也不禁消退了一些。   ……   …………   是夜。   胭脂有些忐忑不定地来回踱步,她不知道挽风是否能够根据琴音得知她的心意,可是就算他知晓,也无法脱身。那么,她又该如何让他得到自由?   这时,房门敲门声响起,她不禁一顿,难道是他那么早就回来了吗?   敲门只是礼义,随即房门由外而内地被推开,果然是他。   胭脂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他的眼光有些奇怪,这让胭脂有些不安,难道他知道什么了吗?可是又不像,他的眼中熠熠之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他未语,蓦地上前牵住他的双手,“跟我走!”声音微微有哑然。   “去哪儿?”胭脂有些迷惑,随即顿了顿,“你不是耀日,你是……”会吗?挽风现在不是正被囚禁吗?还是眼前的人只是耀日,他想玩什么把戏……   挽风的唇角不禁无奈地扬了扬,“是我,不要怀疑。”看她还是警戒不肯轻易相信的模样,他于是讲了以前两人相处之时的几个细节。   “真的是你!”胭脂低低一唤,“可是你怎么出来的……”   挽风解释道,“那玄寒铁链原是以前宫中旧物,耀日不知道以前机缘巧合之下我手上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原来如此。”闻言,胭脂不禁疑惑问道,“既然你一直有钥匙,那么之前为什么不走呢?”   他不禁苦笑,“或许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又或许我只是潜意识地在等什么,不过总算万幸,等来了你们……”自从知道她成了九王妃,他只觉得多年的辗转失了方向,再也不复以往那份洒脱。再来,他总是知道耀日不会就此放手的,于是便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胭脂只觉得侥幸,上天都在帮她!“那么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吗?”   挽风点点头,“我大致有探过,虽然这里防守严密,但是我想了办法,离开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的办法是……”胭脂心想,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并非易事,暗自偷偷潜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挽风定定地看着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谋而合,胭脂点点头,“只是虽然如此,这里的人一向小心翼翼,我们若是一起出去……”话还没说完,便决定胸口隐隐生了几分痛楚……   “你还好吧?”挽风一手握起她的手腕,细细号脉,不禁沉眉,“昨晚有人帮你用功力镇痛楚?”   胭脂点点头,“怎么了?”   “施以内功虽然镇得一时痛楚,但是次时发作,痛苦剧增……”挽风眉头皱得深深,“但是,你体内的蛊已成熟,若是此刻逼出,应该对解毒也无大碍!快跟我走!寻个安全的地方,我将解药蛊引出来。”   “还有睿儿!”胭脂不禁忧心忡忡,心中考虑再三,于是问道,“那你现在是否就可以将解药蛊引出?”   “自然可以,不过现在非常时刻,我们先逃出去再说!”挽风冷道。   胭脂抚着胸口,脸色微微泛白。   挽风不禁担忧起来,“不行,你若是蛊毒发作,我们只怕也逃不远!好,我现在立刻帮你引蛊!”   胭脂点点头,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   时间点滴而过,挽风抓紧为她引出毒蛊,他们必须在耀日回来之前离开……   他让她服下一颗药丸,然后为她点穴,再施以内功让丹药化开,再适宜的时候一掌击出。   胭脂只觉得体内沸腾犹如火烧,然后身后力道传来,她呕了一口鲜血。   挽风及时将她吐出的解药蛊收入瓶中,再缓缓地放下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是必须道,“胭脂,你快些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胭脂看了看他,不禁摇摇头,“不,我先不走了。”   “为什么?!”挽风不禁皱眉道,“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胭脂还是摇头,“你若是带着我和睿儿一起出去,总是会让人生疑,我现在觉得全身没力气,只怕会拖累你们!更何况逃跑需要时间。挽风,别管我,带着睿儿和解药蛊一起走吧!我留下来还可以帮你们拖延时间……”   “不行!其他的事情我不管,我只想带你离开而已!”挽风摇头。虽然她说的事实,但是他不想舍本逐末!   “我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但是不能让解药蛊落在耀日手中,算我求你了!带着睿儿平安离开这里,好吗?”胭脂看着他犹豫挣扎的样子,“挽风,这是我所求,我希望你能够帮我!”   “……好!”徘徊许久,挽风也知道时间不能拖,她的倔强不会轻易屈服的,于是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 026 骗人的暧昧   静静地躺在床上,体内还是如火如荼的疼痛,额上冷汗涔涔,唇边却露出无奈的弧度,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就在她脑中的思绪乱七八糟散漫四溢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带了几分躁动的粗鲁推门声响起,下一刻,那脚步已经到了床前。   胭脂不禁顿了顿,眼前却还眯着,只是那熟悉的直觉告诉她,他已经回来了。那么挽风此刻应该准备好……   这时,那只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听得他低低喃喃道,“对不起,我食言回来晚了……”   胭脂这才睁了睁眼,形容憔悴而苍白,嗫嚅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一手攥紧自己的衣襟,微微有些颤抖……   耀日不禁皱眉,一手覆上她的拳头,“我帮你调息……”   胭脂僵了僵,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光投进他眼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关心,还有他脸色隐约的苍白……“你受伤了?”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无碍。”他无谓道,随即扶起她。   胭脂心中还有他想,于是摇摇头,抓住他的手,“我还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伤好像不轻……”   但见他轻轻一笑,反手抓住她的手,“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胭脂扯了扯唇瓣,声音低低带了几分对世事的无奈,“或许你说得对,我早已一无所有了,若还是继续要活下去,总要在乎一些事情,尤其是在乎我的人……”   他另外一手抚上她的脸,微微眯眼,好似在探究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胭脂扬了扬唇角,绽放一抹微笑,心底微微有些歉疚,但没有逃避他的查探,“我说错了什么吗?”原来,她依然还是可以如此没心没肺地笑……   耀日顿了顿,随即摇摇头,“你还是希望他来救你吗?”   “不论我是否希望,我想他该是会来的,毕竟我身上还有他需要的东西。”淡淡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情绪。   “我只问你是否期待?”他坚持,“为了你,他倒是疯得很。”   闻言,胭脂顿了顿,压制住那份好奇,“即便是疯,你怎么肯定就是为我而疯呢?多月的成果毁于一旦,没人不疯的。”   “你真的这样认为?”   胭脂不禁讥讽一笑,“你不是希望如此吗?却又为何步步逼我?你不信就算了……”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耀日看着她眉头紧锁,额头上冷汗涔涔,虚弱不已的模样,便也放弃了纠缠,若说多疑,或许是他真的太不信任人了……   在床沿边上坐下,看着床上这个女人,她的表情苍白孱弱,纤细的手抚盖着自己的胸口,柔弱的可以被他一手掐死,只是,他心底泛着理不清的情愫,分明抗拒,可是又莫名地沉沦……   室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耳边只听得外面低低的虫鸣声,只是她的心却是紧绷的,一来心有忧虑外面的动静,二来,担心自己牵制不住他……   时间静悄悄地流淌而过,空气中有种诡谲的暧昧,那种不适宜的温情让她紧张,让他有些凌乱。   胭脂心跳的有些快,就在这时,只觉得他就要起身离开,她下意识地坐了起来,一手迅速地拉住他的手,“不要走!”   耀日倒是被吓了一跳,眸光触及她潮红的脸蛋,转而快速地低下了头,不禁又是一愣……   胭脂只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却没有放开拉住他的手,反而握紧了,好似十分害怕失去。 随即,她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敛去那一份不自在,也掩去了心底真正的想法……   耀日不禁轻笑一声,“我说过今晚会陪你,不会走的。”如此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不禁俯下了身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却发现她僵硬地不愿意抬起头……   胭脂眸光颤动,最终还是不敌他的力道,收敛心中的凌乱,缓缓地抬起头,对上他温暖中带了融融情意的双眸,心湖漾动了几分涟漪,却非动容。以后,以他的脾性一定会恨她的!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耀日眸光炯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只是因为她不经意的紧张,只是因为此刻她脸上的窘困,原来,他那么享受她的情绪,为他而展现的波动……   胭脂避开他灼灼的视线,眸光中微微忐忑着不安,熏染着颊边氤氲的红霞,在这暧昧的气氛下,倒显得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耀日干脆又坐回了床沿之上,一手顺着她的脸颊抚触,掌心转来细腻的温热,让他微微有些心驰神荡……   胭脂自然可以迅速地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那份独属男人的热度让她有些心慌,幸亏此刻不合时宜,他也不过只是一时迷惘……   迅速伸手,毫不客气地拍掉那只不安分的大手,也不给自己看他脸色的机会,转而趴回了床上,背对着他……   耀日有些猝不及防,微微一滞后,再看她,只有一个蜷缩的背影了。不禁微微一哂,略带弧度的俊容显得几分邪气。   转身,他去倒了一杯茶,然后回到床边,“要不要喝口水?”   她却没有理他,他权当她羞涩难当,却不想随即看到她的身子开始颤抖……   眉头一皱,他翻过她的身子,看着她咬着下唇,苦苦压抑的模样,“蛊毒又发作了,是不是?”   胸口好疼,犹如针刺一般,胭脂无力回答他的问题,目无焦距地看着床顶,不住地喘息……   什么也没说,耀日扶起她的身子,运气帮她镇毒,因为自身有伤,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不断地冒出汗水,点滴滑下……   胭脂也没好去哪里,一脸的汗水潺潺,倒是原先苍白的脸色慢慢地浮现绯红之色,紧蹙的眉头笼着深深的忍耐。只觉得腹中血气蒸腾,忽的,一口鲜血从她嘴巴里喷薄而出,染红了床帐……   耀日一惊,赶忙停下运气,扶她躺下,“怎么会这样?”   胭脂只是闭着眼睛沉默着……   耀日心中惊疑不定,“不会是这样的……”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胭脂心底不禁苦叹,这时候,挽风应该带着睿儿顺利出去了吧?她体内的蛊毒已经被引出,但是为了能够成功顺利地骗过他,她便服下了一种药,药性发作,便是一如蛊毒发作时候的疼痛…… 027 被欺骗的怒妒   心有疑虑,耀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眉头越蹙越深,眸光越来越沉,只觉得她脉象混乱无比,根本难以探得什么……   胭脂摇摇头,“我没事,可能只是身体太虚了,承受不住你为我度气,更加无法承受体内两股猛烈气息的冲撞……”   “你先别说话。”耀日皱眉道,“好好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胭脂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真的没事……”腹中剧痛更甚,“啊——”难以忍受的疼痛终于让她隐忍不住,昏晕了过去……   耀日拿了锦帕擦拭她额头的汗水,幽幽低叹一声,“彻骨的痛才会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深刻地知道自己的孤立无助,也可以让你看清身边的人,选择正确的未来之路……”   接下来,他也只是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即使昏沉也颇不安稳的她,看着她辗转反侧,看着她愁眉紧锁,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只是不知何时,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只觉得掌心都是她手上沁出的汗水,湿润绵绵便是一夜……   夜色渐晓,当胭脂缓缓地睁开眼,烛台灯火已经燃尽,窗棂上透着微微晨曦,微微有些刺目。   视线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眸光不禁颤了颤,果然,昨晚他真的陪了她一夜,衣不解带,如今也只是靠着床柱休息……   眸光往上,但见他神色和缓宁谧,微微蹙起的眉头隐约含了几分忧心忡忡,她可以想象一旦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会是如何得暴跳如雷?那一刻,这份安宁和关心肯定会消逝得涓滴不剩,而他体内原本的冷戾就会释放,噬人心魂。而此刻握着自己的手或许会该而扼住自己的喉咙……   微微动了动,胭脂挣扎着想要起身,喉咙的干涩让她不禁呻吟出声……   这时,耀日已经醒来,“你醒了?”   胭脂点点头,随即抽回手,眸光也避开,只觉得他温和的视线让她无力承受,“我渴了,我想喝点水……”   “好,我帮你去倒。”   胭脂看着他的背影,一手不禁抓紧了锦被,事情总是隐瞒不住,却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雷霆震怒阴霾骤雨她都要承受,躲不过,逃不开……   他转身回来,扶她起身,“喝水。”   胭脂饮下杯中的水,这才觉得喉咙舒适了许多。   “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还疼吗?”他关怀的语气传来。   胭脂摇摇头,看着他有些苍白的样子,“你……我没事了,你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他扬了扬唇角,“好。”事实上,一夜下来,他也觉得十分倦怠了。看她又是低着头眸光闪烁不定的模样……“后悔了?”   胭脂一顿,不禁仰头,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只是下意识地摇头,但见他眸中眸中情愫豁然绽放。   耀日心情变得极好,随即高声道,“来人呐!去准备早点!”   丫鬟随即捧着早已准备就绪的早膳推门而入,在看到他之后,眸中微露讶异,将托盘上的早点摆上碎玉桌,躬身退下。   耀日转身一把抱起胭脂,让她在桌旁坐下,“我想你也饿了,先用些东西,再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胭脂敏感地感受到了已经退下丫鬟的异样神色,一手拾起筷子,不禁扬了扬唇瓣,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果然,就在这时,他的一个得力属下推门而入,看到耀日在场,还是忍不住一顿,“主子。”   耀日有些不悦,“你好大的胆子,为何擅闯进来?!”   “请主子息怒!只是挽风少爷不见了,就连大皇子也消失无踪了!”那人急急道。   “你说什么?”耀日惊起,“怎么会……他们不可能逃出去的!还不让人四处去搜捕!”   却见他还是站立原地没有离去的意思,耀日不禁沉眉,“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眸光流转在两人之间,欲言又止,“主子昨晚一夜都留在这里吗?”隐约地明白,此刻再去追寻,只怕早已失了先机……   “什么意思?”耀日本隐约有些愠恼,可是看他如此严肃的模样,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眸光一转,看着胭脂平静如斯的表情,不该如此的,或者惊讶,或者惊喜,绝不是这样平淡的模样,除非她早就知道……   心想起昨晚的种种,他的眸光越来越沉,冷冽的眼中喷射着犹如冰针一般的暴戾之气,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你早就知道他们昨晚逃跑了?还是你根本就是与他们预谋在一起的!   胭脂默然不语,只是唇边的弧度含着淡淡嘲讽,默认了他的暴怒。   他抗拒的答案,偏偏是最准确的答案,让他恼恨得想要一把捏碎手中滑腻似酥的纤柔手腕,咬牙切齿问道,“他是怎么逃的?”   胭脂淡淡一笑,“你用什么办法将我抓来的,那么挽风便是用什么办法将睿儿带出去的。”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耀日可以想象得出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这里戒备森严,偷偷潜伏出去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昨晚他回来的时候,想必他们还在这园中,于是她便想办法留住自己,那时候,挽风便带着睿儿假扮他出去……   他不是必没有想过他会反过来扮演自己骗过守卫出门而去的可能,只是他对那玄锁太过相信了!这锁煞气极重,一旦捆缚住人,除非有他的钥匙,不然谁也无法挣脱开来,可是,他是怎么挣脱的?尤其还离开得悄无声息。   胭脂明白他的疑虑,“钥匙有两把,据说是小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捡来的……”   “既然他有钥匙,那为什么不一早就离开?!”耀日终于明白,他是隐约记得是说玄寒铁索有两把钥匙,但是其中一把早已遗失,却没想到……   胭脂淡笑,他不会不明白的,或许,他们彼此的了解远比她要深刻。   耀日只觉得她的笑容异常刺目,“原来他一直在等,他也没想到会等来你吧?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随他一起去呢?就算他带走了大皇子那又如何?你依然是我手上的筹码,还有你身上的解药蛊……”此刻忽然又想到什么,“解药蛊是不是早已不在你身上了?而你留下来,只是为了牵住我?”   胭脂默认,冷冷道,“你现在身上已经没有筹码了。”   耀日改而捏住她的下巴,整齐的白牙此刻看起来森冷而嗜血,“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手上钳制的疼痛还在隐隐,此刻下巴也难逃同样的命运,“当初我救了你,不也是遭遇你的恩将仇报吗?如今我所受的一切疼痛,也一定程度上拜你所赐!再说,我心从未归属于你,和谈背叛?!”   “好!很好!”他转即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为了欺骗我,服下腹疼的药,想必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帮你运功,一旦和药性冲撞过烈,你的性命都会葬送!竟然为了欺骗我连性命都不要,那么我就成全你!”一手高举,这一掌下去,就可以了解她的性命,也可以彻底断了自己心底的情丝……   胭脂深吸了一口气,“不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后悔。”那贵妃这时候该是服下了解药蛊,睿儿也见到了他的娘亲吧,朱邪子御的心事也了解了吧?其他只是旁枝末节,包括她,都不重要……   “你!哈哈——”耀日不禁苦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不后悔!我为何会傻到相信你的谎言?至始至终,一切都是谎言!可我却傻得去相信了,真是可悲可笑!”   这时,那属下面露了几分焦躁之色,“主子必须快点决断,如今想来挽风已经和九王爷汇合了,他知晓我们的位置和这秘密庄园的布置,若是带了人来,我们怕是力又不敌……至于这个女人,暂时还是留她一命吧!或许到时候还有用处也不一定……”   耀日往后看了一眼,再死死盯着胭脂,看着她越发宁和的模样,好似世事都已经了无牵挂,甚至有种大义赴死的从容之感,他越发觉得可笑,却又嫉恨得咬牙,“傻瓜!”   胭脂感受着他的阴鸷怒气,或许真的会一掌打死她吧!她有些怕他,却不怕死,若是他成全了她,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耀日心中百转千回,恼怒,妒恨,浮躁,**迭起之后,理智让他抚平这些躁动,沉冷着脸,“你想就此解脱吗?告诉你,门都没有!既然你为那个男人如此耗费心力,他们自然该是感激你,你也该去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不是吗?”说着,他眸中诡谲光彩熠熠,是恨是怒,更是宣布他的意图——报复!   胭脂一顿,“有意思吗?或许你会后悔今日没有杀我的!”   “我是决定不杀你,但也没有说过此刻放你离开!”耀日眸光有些莫测,“你依然是我手中的筹码,既然我也没有退路了,那么就来玩个游戏吧!” 028 他的报复   当胭脂被抓走,朱邪子御一边动用御林军和暗哨寻找,却一点收获都没有,之后一夜有人暗箭送信,终于提出了他的条件,若是想要回妻儿,还有解药蛊,就必须要他杀掉皇帝。   弑君一事,他自然不会去为之,即使无意为帝,也不想兄弟相残,更不想背负千万年的骂名。可是那一边步步紧逼,让他心中顾虑重重。然而,甚至宫中朝廷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举动,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一切如他所想,偌大的帝都藏不住他们,除非他们有人相助,而且还是身份非凡的人。若真是两人狼狈为奸,那么太师的野心也非凡,若是他真的按照他们的意思弑君成功,到时候只怕太师是第一个站出来声讨的人,若是没有他成为阻碍,那么按照如今朝野之争,利弊立见分晓。恩威并济,笼络和强硬的手段并行,只怕踩错一步,后果都是不堪。   幸而另外一边,早已安排的一步棋有了结果,在他们会面之后随即跟踪而去,却不想遇上了挽风带着大皇子和解药蛊归来。   该是心存戒心的,但是大皇子和解药蛊的归来打消了他的疑虑,让人将解药蛊和孩子护送回宫,于是便协挽风一起折回。这是他坚持要回去的,朱邪子御便也允诺了。   耀日落脚的地方并不偏僻,但由于是院落别有洞天,最重要的是这地方的产业原属于太师名下……   此刻,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显然他们在发现的时候早已撤退,朱邪子御让全城的兵士加紧搜索——包括王家所属的产业,必须一一查探,若有可疑,绝不放过。   这里四下搜遍了,只找到一封留信,纸上仅仅写个一个山名。   寻迹而去,到了山顶,果然见胭脂躺在一棵大树下,双目闭着,眉头紧蹙……   朱邪子御大步上前俯身下去,“胭脂?”她依然昏迷不醒,他在探的她平稳的鼻息之后才稍稍安心。   只是环视四周,根本空无一人,那么顺利地找到了她,他心底又不禁起疑,总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风吹起,只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飘荡,仰首,果然见一条白绢系在松枝上,随风荡漾。   朱邪子御轻轻地将她放下,随即纵身跃上取下那白绢,展开一看,眸光瞬间变得阴沉,再看胭脂眉头锁着万千忧愁的模样,一颗心不禁渐渐地往下沉……   那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这白绢上的话儿是善意的提醒救人,还是让他亲手去扼杀……   不禁双手握拳,微微颤抖,他不禁微摇头,不会的,总还有其他的办法,对不对?   或许,这就是他留给他的难题,只是他不是喜欢她吗?却又为何在抢走她之后,又刻意地将她送到他的眼前,尤其还以如此残酷的方式……   再看远山青松,薄雾缭绕的远方,只有蝉鸣,只有寂静。   不管如何,他要首先离开这里。   于是弯腰抱起她上马,策马飞奔下山而去。   远远地地方,这才走出一个人来。   耀日脸色有些微妙,有些怨恼,有些不甘,更多的是狠心恨意,熊熊燃烧在他冰封的眼底……   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么他会放她去见证那对男女的所谓爱情,等你油尽灯枯,是否真的能够无怨无悔?! 029 毒蛇吐信   沉沉地睡了一觉,只觉得自己身处迷雾之中,寻不到归家的路,唯一的牵系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这幻境的美好,现在不是她的,以后更不是她的,既然有自知之明,那就快刀斩乱麻,忍痛离开,离得远远地……   转身,她却不知道脚步该往哪个方向而去,天地之大,竟再也没有她栖息的地方,或许,只是她的心再也找不到归属了。   天下之大,只觉得凄怆悲凉,残破的身体,残缺的生命,生无可恋,死无可依,若是真的下了黄泉,是否也只会游游荡荡……   转身,眷恋地看了一眼,好似看到他们一家和乐的画面,泪珠滑下掉落,唇边却绽放一抹凄美笑靥,或许这就是最终的大结局,她能做的做到了,眼前一切美好,而她只是归回原位,怪不了谁,也不愿怪谁。这,或许就是天生的宿命吧……   或许,她上辈子欠下的孽债太多,这一辈子注定要去偿还,但愿来生不用承受姐妹背叛陷害之罪,不用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也不用只能看着心爱男人与别个女人相拥的幸福而自己只能在角落里舔舐伤口。来生,只愿上苍能够给她一份安稳,一份淡然,足矣。若是她的孩子还愿意认为她为母,共谱今世的遗憾,她会感念上苍,愿意下半辈子遁入空门,青灯古佛常相伴……   走吧,走吧,不能眷恋,不能停留。   脚步迷惘往前,万念俱灰万事休,心底的羁绊愿意就此埋入心底,愿意为他们祈祷厚福,一生平顺安康。   走向空灵的未来,即使迷茫又何妨,佛度有缘,但愿下半辈子洗去这一世的怨念污垢,只为来世那个无所牵绊的重生。   没了她,他们一定会更好的,一定会的……   只是,为什么心底还是那么悲怆,是为自己吧?一切都想好了,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是扑簌簌往下掉落,只觉得心中空洞洞的,冷风灌入,无比哀伤……   最后一次了,只是最后一次了,她忍不住,就当最后一次的放纵,佛祖会原谅她的软弱吧?就让眼泪泛滥,流干心底的惶然无助,洗净心底那一丝不肯死心的奢望,最后一次……   恍恍惚惚间,只觉得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暖暖的包容在掌心,如此温暖,瞬间煨暖了她的心,只是眼泪,还是泛滥,更加狂肆流淌……   摇头,口中喊着不要,不要这份羁绊,若是他不要她,若是他的心不会属于她,不,事实上,他的心不该是属于她的……   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想要抽回手,那大手却握得更紧了……   心底的苦涩又再次泛滥,放手吧,或许便是彼此的生路……   如此又是何苦?   何苦?何苦!人生何其之苦……   ……   芙蓉帐。   拭去她腮边的泪水,素白的绢帕已经半湿,斑斑泪痕控诉着幽幽伤怀……   朱邪子御一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另外一手则捏紧了帕子,掌心隐约传来湿润的感觉,分明是水,却好像还残带着她的温度,她的哀伤,绵绵密密地渗入他的掌心,缓缓地爬上他的心……   将她带回已经将近一天一夜了,她一直没有醒过,若非御医看过虽然有伤但不会有大碍,他真担心……   她的眼泪就好像是流不完一般,他真担心若是继续放任她这么宣泄,是否会流干她身体里的每一滴水……   她的脸色羸白,眉头紧蹙,他摸着她明显削瘦的脸,依然还是那么绝美,像是风中弱柳,忍人疼惜。   “我真的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让你一点都不愿意醒来面对我吗?”低低的叹息犹如风掠过山谷……   胭脂依然闭着眼睛,似醒未醒之间,原来她还睡着,而且她也应该回到了九王府吧?原来……   是她不愿意醒来么?不,她只是觉得好累,累的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累的没有力气去面对任何俗世纷扰,更加累的没有力气去见证他们的恩爱……   放过她吧,或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也是她能够得到最好的结果……   “对不起……”   低低的声音回旋在她的耳边,她想说他没有对不起她,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一切都不过交易,没有谁欠谁,他不必负疚,更加不必因为负疚而对她好,她也很害怕他对他的好,因为她害怕自己又会沦陷……   “欢儿,醒醒吧……”   谁叫她?欢儿,很久没人这样叫过她了,除了娘亲……多么遥远的回忆……好似经历了万年的轮回,甚至有些陌生了,她是否很不孝……   “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了……”温柔的话飘渺的太不真切……   是吗?多么美好的诱饵,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奋力上前咬住鱼钩,哪怕下场只会沦为人腹中之食,死无全尸……   “欢儿,贵妃她……应该已经清醒了,睿儿也回宫了,以后……你不必再承受蛊毒噬心之苦了……”   这样的结局好似很圆满……而她呢?她依然迷茫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欢儿,等你醒来,我们忘了那契约,也忘了以前的事情,重新开始,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那么宫中的她呢?不,她不该奢望的,不论事实如何流转,受伤的只有她……   “欢儿,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相信你?她有什么筹码去信任?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愿意再掉入两难的绝境之中成为炮灰……   “欢儿……”   她真的想走,她必须狠下心肠来斩断心底的奢望,只是那一侧殷殷呼唤,那一份牵系让她走不动脚步……   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远疏远,似乎隐忍了许久,“若是你真的爱她,就不会让她饱受苦楚。”那是挽风的声音,他还没走吗?他不是正被琅琊国通缉吗?若是……   果然听得朱邪子御冷道,“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插手。”他强调夫妻两字,潜意识的敌意,是因为心底明白这个男人的情意,更是因为心底不确定胭脂的心意,如今看来,心底总是有个横亘的担忧,若是她醒来,他们是否会一起飘然远去?   “哼。”挽风有些不屑,“什么夫妻,不过一场交易,既然如今承诺已经兑现,那么当初的契约也该了之了,你们之间也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朱邪子御愠恼地看着他,“我们有夫妻之名,乃是皇帝钦此诏告天下的,我们更有夫妻之实,其他旁枝末节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挽风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难堪,“你出尔反尔,即便是你们真成夫妻,那又如何,你给他的肯定只有源源不绝的伤害!即使你不伤害她,你能保证你所处的地位,身边那些人也一定不会伤害到她?还有,若是她与你心底的人发生了冲突,你是否还是会选择只是伤害她来不让那个人受伤?”   闻言,朱邪子御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他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难道他知道……   挽风无谓道,“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我心知肚明便好。”   朱邪子御沉脸道,“是谁告诉你的?”   “很不幸,你不想让知道的两个都知道了,他知道,她也知道。”挽风淡淡道。   朱邪子御眸色更沉,“不过流言蜚语而已,你们捕风捉影而已。”事实上,这件事情暧昧不明,若说是秘密,其实大都人听闻过,但是追究起来,谁也不肯定。   挽风淡道,“既然他如此肯定,定然不会只是捕风捉影,即使是捕风捉影,你该明白什么叫三人成虎,或者众口铄金,流言有时候便是一把利刃,小心你游走在边缘的时候,这把利刃会被人乘机握住刺入你的心扉……”   “多谢你的警告!”朱邪子御仍是冷淡,“本王的安危就不必你来担忧了,本王王妃的安危只要本王尚在,就不必你来挂怀!如今,你帮了本王,本王自然也不能恩将仇报,你的身份总是太过敏感,我可以立刻命人送你离开,甚至可以将你安全地送回羌国。”   挽风沉了沉眸色,“这算是报恩,还是借机遣我离开?你怎么知道,我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便会彻底死心这四五年的爱慕牵挂?若是我真的心存念想,你就不担心你现在这么做只是送虎归山吗?”   “本王只知道如今你想回羌国都难,你的兄弟不会放过你的,想想你的母亲,想想你的子民。若是你归国之后,愿意只为了一个女人而葬送整个羌国,本王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冷声道。   “你……够狠!”挽风冷道,“既然你有如此决心,那么我也希望你能够实践你的诺言,能够真正做到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这一点,无需你提点!”朱邪子御的脸色有些僵硬,思及那白色锦帕上写的……   “但愿如此!但是若有一天,她主动来寻我,也希望你不要阻拦。”挽风沉沉道,眸光再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心底矛盾非常。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该是回去的,以前是因为她的牵绊走不了,现在则是担心她受到伤害而不想走,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必须现在归国,那里有他对父皇的承诺,那里有他的母后,那里有他的责任。只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可靠?罢了罢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要走的道路,若是可以,他喜欢离开这里回到故国,自然希望带上她。   只是不用亲口去问,他也知道,她不会随他离开的。以前没有遇到这个男人她都不肯随他回国,如今她更是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一切,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带她离开?   “你不会有那样的机会的!”朱邪子御冷面以对,“本王会尽快安排送你归国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很是慌乱,总是觉得他的存在会让他失去什么重要的……   挽风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希望你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   说完,再眷恋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   胭脂迷迷蒙蒙之中,只觉得伤感至极。   挽风要走了……她最好的朋友要走了……羌国,多么遥远的地方……这里,注定只剩下自己苦苦挣扎……或许,她真的想随他离开……至少,不会又伤心……或许只是因为她的自私,没有爱情,就不会让心支离破碎……离开这里,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想醒来,她想说话,她想叫住挽风,可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无法彻底苏醒。只听得一声开门声,随即便是关门声,脚步声远去,挽风远去……   胭脂只觉得无法气馁,不争气地眼泪又流了下来,“挽……风……”等她一会儿,好吗?   她艰涩出言,喉咙干涩而疼痛,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含怒的俊容,飘渺的不真切……   “你想跟他走吗?”他的声音如同他的脸一样阴沉。   胭脂不禁苦涩笑了笑,她知道男人总有一种占有性的心里,一旦自己用过的女人,哪怕一辈子冷落在身边,也很难放手让她远远飞走。“对……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而你也帮我达成了我想做的,我们彼此已经不互欠了,就此为止吧!我这颗污点,难道你不想清洗干净吗?难道你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沦落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你刚醒来就说那么多话难道不累吗?”朱邪子御淡淡道,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去一旁为她倒了一杯茶,“先喝。”   胭脂摇头,“让我走……”   “你觉得有些东西是你想要就能要,不想要就可以随便抛弃的吗?”他眉目深深,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尽数化成无奈的叹息。   胭脂闻言一顿,不禁嘲了嘲,“王爷是说这九王妃的位置吗?这位置虽然有圣谕且诏告天下,但是只要一步让,有何其之多的人蜂拥而至供王爷挑选……”   蓦地,他截断她的话,声音犀冷,“那么我的心呢?你以为偷过去就可以扔回来了吗?”   闻言,胭脂一惊,心跳差点跳漏了一拍,呼吸也变得有些窒滞,迷惘而怀疑地看着他,“难道这就是王爷报答我帮忙救下你儿子的恩惠吗?”她只看到他的喜怒无常,他的心太过捉摸不定,而且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天上地下的落差她感受得太真切……   “你觉得这是我的报答?!”他怒。   “那么是恩赐?我不知道王爷究竟有几颗心……”一个男人的心底或许真的能够容纳许多女人,可是她不想夹杂在两人之间顾影自怜,那样的落寞比独孤更能够啃噬人心……   “报答?恩赐?哈哈!”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那么大方!从一开始,你就不断地蛊惑着我,让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如今,你成了我的王妃,成了我的妻子,偷了我的心,便想要一走了之了吗?”   胭脂摇摇头,“王爷这样捉弄我很有意思吗?还是觉得有个女人为你倾心爱恋,而你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再一把推到天边,你看着她为你的恩宠而欢欣,你看他为你的不信而黯然神伤,你觉得这样的落差很好玩吗?既然不信任又何必如此甜言蜜语,我不会相信不会相信的!!!”   朱邪子御眸光沉了沉,因为她的话,他欣喜而忧郁,“那么你又有几颗心?若真是倾心爱恋,你刚才就不会想要随其他男人离开了……”   胭脂不想再辩驳,也明白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但是即使没有挽风,她决定了离开。“我累了,我想睡了……”说完就躺了回去,背对着他……   朱邪子御看着她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听到门外的侍从禀告道,“王爷,皇上和贵妃娘娘来了。”   胭脂闻言身躯不禁僵了僵,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那么快……换了皇后成为贵妃,这对夫妻的到来,依然让她觉得倍感压力,他们的目的何在?   朱邪子御也不禁皱眉,顿了顿道,“准备接驾。”   “是!”侍从领命退下。   朱邪子御有些焦躁地看了一眼床上,伸手想要去抚触她的长发,却又被她刻意避开。   胭脂心底有些凌乱,便道,“王爷快出去迎接圣驾吧!”闭上眼睛,却不知道自己是否逃得开所谓接见……   朱邪子御低低一叹,随手帮她拉过锦被盖住身子,“留下来吧……”只觉得她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给他的答案只有沉默。   ……他还是走了。胭脂缓缓地睁开眼睛,又缓缓地闭上……   又是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只是感觉益发难受了起来,辗转反侧,只觉得好热好热,犹如掉入蒸笼里一般……   隐隐约约之间,觉得身边有人到来,胭脂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睛,看到一个迷糊的轮廓,耳边听得叮叮当当的珠翠声,然后有一只冰凉的手爬上了她的脸颊……   那一刹那,胭脂只觉得脊背一凛,竟生了几分寒意出来,那手更甚毒蛇吐信…… 030 羡慕嫉妒恨   玉白的纤手,寇红的长指甲,缓缓游走在苍白却又泛着不自然红晕的绝丽容颜上,竟然生了几分战栗的诡谲之感,好似只要微微用力,修长的指甲就会抓破那一层完美的容颜……   胭脂下意识地想要去避开她的碰触,可是不论她怎么躲闪,那只犹如白骨之爪的手就会尾随而至,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散发的森冷之感,这倒是让她觉得那份灼热瞬间缓解了不少……   勉强睁开了眼睛,那有些冰凉的手这才从自己的额头移走,胭脂侧首,眼前迷糊的轮廓微微清晰了一点,“你……”出口,声音喑哑无比。   但见她伫立在床头,一身奢华锦衣,珠翠耀目,美艳的神情带着淡漠清冷,如此高高在上,让人无法企及的疏远之感。   胭脂一手抚着胸口,眼睛余光扫了一下房间,偌大的房间只有她的存在,甚至连丫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撤掉了。   随即猜出了她的身份,心底微警戒骤起,或许那只是下意识的感觉,“拜见贵妃娘娘。”独属于女人的直觉,尤其她们之间还有间隔着一个男人,便更加敏感了起来。   骆殊妍眸光闪了闪,看着她低头顺从的模样,可刚才分明看得出她清醒之后眼中的犀冷,“原来你认得本宫。”自她从宫中醒来,得知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不禁又惊又怒,朱邪子御竟然成亲了!怎么可能?怎么可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吗?一觉让她预算好的一切彻底打翻,让她迷惘,让她惶恐,让她如此措手不及!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据说,这个女人为她养解药蛊,看起来是多么大的恩惠!可是她不过一个**,即使能够让男人动心,也不可能登上九王妃的位置!一定是那样的……一定是这个女人利用自己上位!   明里恩情内里心机深沉,她抢走了她的男人,打散了她全部的计划,就连她的儿子都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来看她!甚至,就连皇帝在她提出来这里亲自感恩探视的时候眼中都带了几分光彩,她太明白男人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只是因为她的出现,不过她不会就此认输的,这只开始,她一定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胭脂摇摇头淡淡道,“刚才侍从来禀告皇上和贵妃娘娘驾到,如娘娘这般的天人,要猜出身份并不难。”   “你倒是会说话,难怪深得王爷的宠幸,听说这两天他一直守着你,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陪着你……”骆殊妍的话语轻轻柔柔的,其中不乏酸涩的味道。在她醒来,他没有去瞧过她一眼……   “……让娘娘笑话了。”   “本宫能笑什么?本宫羡慕都来不及呢!能有个夫婿如此待人,总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好事,谁都会羡慕的……”骆殊妍笑的不由衷,“倒是辛苦你为本宫养蛊毒,听说你受了不少苦,更是为本宫救回了大皇子,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心底不禁冷笑,还真是辛苦委屈她了,为了达到目的步步都用苦肉之计,真是不择手段!   “这些都是应该做的。”胭脂淡淡道,总是不喜欢这样流动着诡谲的对话。她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分明心中怨怼重重,恨不得扇她一巴掌泄愤,可又不得不温婉感激以对,何苦……   幸而,她已经决定离开了,不堪面对这样的情境。   “应该做的事情?呵呵,或许对你来说是吧。”骆殊妍笑得有些讥讽,不过,“倒是没想到本宫这一觉睡了那么长,竟然错过了九王爷的大婚……”   听得出来其中的怨怼,胭脂还是淡淡而笑,原来决定了离开,便会觉得不在乎,也能够淡然而对,“我不过草民一芥,更不幸沦落风尘,王爷能够封我为妃已是莫大的恩赐,大婚便自是普通的拜堂,并未邀客。我自知出身卑微,既然身在位中,也愿意为皇家尽一份心力,不然如何承受上苍赐予的这份恩惠。”   “是吗?”虽然知道她在示好,但是骆殊妍还是无法释怀,“看来你也是聪明人,呵,以你的身份到今时今日的荣耀,又怎么会不是聪明人呢?”那么她就该明白自己对她没有丝毫的亏欠!   胭脂又岂会不懂她的意思,“娘娘见笑了,不过机缘巧合,也感激上苍给了我这个机会,也谢谢娘娘的成全。”她想说的不就是这样的话吗?欠人的只有自己……   “你明白便好。”萧落雁扯了扯唇瓣,再细细地打量她,此刻稍稍平息了怒妒,理智忽然让她觉得不该如此针锋相对,也不该冷嘲热讽,因为——   为了以后的日子,或许她该将眼前这个女人收为己用,毕竟,还有一个九五之尊对她有意思。如此一来,她可以利用她来对付皇后;二来也免了跟朱邪子御的冲突,三来若是时以她为借口招入宫中,想必皇上高兴,那么自己找借口见到心爱人的机会就会大大的增加了……   不是她不在乎皇帝的宠幸,这些年有些事情也看的淡了,曾经的冲动不复,虽然心中仍有万千芥蒂,但这也是讨好皇帝的一种方式……   转而改成了笑脸,“本宫的意思是说,既然你如今贵为九王妃,身份自然不是低俗下贱之人,再如此自贬身价,岂不是也连着折损九王爷的尊贵身份和皇家颜面吗?你于我又有恩情,我皇儿对你也是一见如故,既然如此,你我称呼姐妹,如何?”   胭脂一顿,看着她此刻绽放的笑靥,完全不同于刚才的高高在上,只是她闻到了更浓的算计味道,心底警戒更甚。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娘娘抬爱了。”   她如此寡淡的模样让骆殊妍有些不爽,她肯屈尊已是不易,对方却没有一丝欣喜若狂,根本不为所动,简直是……不识好歹!   就在她怒起的时候,只听得房门戛然一声开启,立于外面两个昂藏的男子,眉目间隐约有些相似,一个明黄便装尽显天家贵胄的凌然气势,脸色微沉。一个玄色锦袍,面带忧色,眸光犀利犹如鹰隼。看两人气势,看似都是急急地赶来。   那一刹那,空气好似僵滞了一般,说不出的紧绷,甚至有些微妙。   胭脂一向淡然,只是眸光对上朱邪子御的,然后撇头侧开,这样一来,又恰好与皇帝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不禁微微皱眉,因为他眼中隐约浮沉的关心,心底不禁轻屑一笑,这个皇帝的关心来得可真是奇妙,从一开始,他就非要将她拢进他的柔情暧昧。可是,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跳入那样的深渊。因为心底排斥,所以下意识地垂下了睫毛,遮去眼底的嫌弃。但是礼不可废,挣扎着起身下床,“参见皇上,万岁……”   身子起来,只觉得脑子昏沉,眼前一黑,脚下失了力道,整个人软绵绵地摔了下来。   皇帝心底刚才还在介怀她的避闪,她眼底的冷情总让他有种想要征服的冲动,心想着这倾城姿容在他身下绽放,该是何等的风采。可是下一刻,便看她弱不胜衣地昏倒了下来,一颗心骤然悬起,脚步下意识地迅速往前想要英雄救美,却不想——   只觉得身后有个猛然的冲撞力道袭来,让不设防的他整个人往旁侧倒去,好不狼狈。   朱邪子御心底本有些担心,看她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更怕她的伤势恶化,再来,刚才骆殊妍忽然间走失,他心底最直接的担心就是她往此处而来了!   果不其然,在看着两人独处在屋内,他脑子里掠过很多想法,就怕——   胭脂身子还未着地,就感觉有一双臂膀稳稳地搂住了她的腰身,让她免于疼痛,也免于那份尴尬。   骆殊妍顿了顿,刚才一幕只是瞬间的事情,看着这一对相拥的夫妻,再看看踉跄倒地的皇帝正狼狈地爬起来……   真是荒唐而讽刺……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她想说明什么呢?刚才还是柔顺不已,如今又娇弱一把,引得两个皆折腰,是炫耀?还是示威?   只觉得胸口堵塞的厉害,不愿再目睹这一刺目的画面,自然也聪明地侧过视线好似根本就没看到皇帝窘困的模样。   皇帝心底有些恼,但是这毕竟是九王府邸,更何况那女子还是九王妃,怎么都没有他伸手的余地,下一瞬便是顾及自己的形象,看了几人,注意力皆不在自己的身上,迅速起身拍拍衣袍,下一瞬又俨然是个九五之尊的模样。   只是,眼前所触情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爽,顺带着想起自己的妃子竟然没有跟他报备就顾自离开……   此刻她只是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想起心底疑虑多年的心病,眸光又沉沉而起,这女人看到这样的情景,该是很伤心难过吧?于是几步上前,绕到她跟前。   骆殊妍好似微微一吓,转而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娇声换道,“皇上,你看他们真是恩爱眷侣,真是羡煞旁人了……”   皇帝探究地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出一点端倪来,可是那里似乎真的只剩下绵绵不断的羡慕,没有丝毫怒妒之意。   “皇上,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下意识无辜地摸摸自己的脸,“臣妾的脸怎么了?还是臣妾大病一场之后,皇上忽然觉得臣妾老了?”转即又是楚楚堪怜的模样……   皇帝看她妆容精致,即使有憔悴也遮掩在浓浓脂粉后面,只有一双眼睛裸露,却又更胜涂有厚厚重粉,好似隔了一层东西,看不到她最心底的东西……或许那一层东西是后宫女子共有的,无来由,只剩下倦怠……   恍然清醒过来,皇帝摇摇头,不禁训斥道,“你刚才和议私自离开?”   骆殊妍低头谢罪道,“臣妾知错了,臣妾让皇上担心了。只是臣妾解毒清醒之后请问九王妃为了臣妾的解药耗费尽心力,如今为了救出大皇子更是差点连性命都丢了,臣妾心底挂念不已,心切地想要见到九王妃,于是就私自来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还想说些什么,这是只听得朱邪子御焦急地喊道,“来人哪!快叫御医过来!”   皇帝不禁上前,皱眉问道,“怎么了?”   朱邪子御将胭脂抱回到床上,然后面向骆殊妍问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她又发烧了吗?”   骆殊妍不禁一顿,面色有些苍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是我陷害她发烧的吗?我刚才的时候她便是这样了……”   “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为何不去早宣太医过来?”朱邪子御道,“难道你不知道她重伤在身,若是长时间这样烧下去会丢了性命吗?”   “我……我怎么……”骆殊妍不敢置信他竟然如此对她,再看皇帝的眼中也有责备的意味,心下不禁觉得心寒不已。可是如今这样容不得她退缩,于是正了正颜色,“虽然你是九王爷,但是身份有别,你怎么可以如此口气与本宫说话?胭脂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我如今乃是心切来探看,又怎么会加害与她?再说,我与胭脂一见如故,约定以后以姐妹相称,我们本是妯娌,如此如此再如此,我都不会对她不利的,王爷大可放心!只是刚才相谈甚欢,胭脂妹妹也未说她有什么不适,我又怎知她竟然病的如此之重?”   朱邪子御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以他对胭脂的了解,一见如故,详谈甚欢,这两个词都落不到她们之间。   胭脂迷迷糊糊的,一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喃喃道,“我没事,不关贵妃娘娘的事情……”   朱邪子御心底担忧不已,反手握回了她的手,“太医很快就来了。”   胭脂点点头,如今可以借着病重不去面对的种种也觉得省心了,再缓缓地闭上眼睛,挣扎在自己的苦海之中……   她只觉得难受非常,她究竟是怎么了…… 031 怀孕了   御医来了,为她诊脉,眉头不禁深深皱起,一次又一次地肯定,弄得观望的人翘首疑惑,只是看着老御医越发凝重的表情,个人的心思个不一样……   朱邪子御有些踟蹰,想要上前又忘而却步,生怕打扰了御医问诊,眼底的焦虑显而易见,心底躁动不安。   皇帝看着床上的人也微微皱眉,眼底有些遗憾,看御医的表情,莫非这佳人命不久矣?真是可惜了……   骆殊妍将朱邪子御的忧焚看在心里,再看看胭脂苍白无力的躁动,眸光再到御医脸上的凝重,心底不禁有些感慨。难道这才是天意?这女子只是为她命中这一劫而生,如今她已经痊愈,那么这女人也该是寿终正寝了……   如是想着,微蹙的眉头反而缓缓松懈,这女人出生低贱,这九王妃的头衔,这天家贵胄的富贵荣华岂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折福的结果便是如此下场,怨不得别人!   终于,御医确定了结果,低低一叹,却是欲言又止,人生有悲有喜,如此之事,悲喜交加,却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个结局……   朱邪子御看他如此模样,赶忙上前道,“如何?”   胭脂躺在床上,脑子糊糊的,却将御医那一声叹息听在耳中,她,是不是真的要死了?这样也好……   御医本想只对朱邪子御一人讲明,只是如今在场的人还有皇帝和贵妃,于是不敢有所隐瞒,据实以告道,“王妃她……已经身有孕了……”   朱邪子御闻言一惊,刹那的恍惚让他有些不敢置信听到的话,怔忪了片刻,这才讷讷问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为何,胭脂却听得格外清晰,有孕?她有孕了!她的肚子又有了一个生命!她的孩子!   一时间,悲喜交错,让她不可自抑地抓紧了锦被,微微颤抖着……   眼泪又扑簌簌而下,却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无措,这个孩子,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其实哪个孩子是在她的意料之内?命运总是如此无常,一夜倾翻了她的生活,当她慢慢接受,心中滋生了希望,不知什么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被摧残了这根希望的萌芽!   如今,当她愿意放下一切,肚子却又萌生了不可割舍的牵绊。一下子,心乱如麻,阵脚自乱,体内火烧火燎的热度让她觉得自己的时间都搅乱在这片火热之中……   骆殊妍也瞬间变了颜色,这个女人竟然是怀孕了?!怀孕,这个女人和他的孩子,亲生的孩子,若说前一次萧落雁有孕,她是生气不服气,那么这一次,她只觉得惶恐,或许是因为心底的那个秘密,让她觉得一下子疏离了他很远很远……   皇帝听了御医的话不禁挑眉,原来如此,那么刚才太医的凝重只怕是担心她不能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这真是个震撼的消息,他下意识地侧目看了一眼自己的贵妃,只见她眼底的惊疑还未完全退去,瞬间又陷入了一种迷惘的状态……   骆殊妍只觉得两道冷飕飕的视线掠过,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努力快速平息了那些情绪,好似并未注意到皇帝的不悦,转而向还在懵懂之中的朱邪子御道喜道,“那就要恭喜王爷了!若是九王妃此次能够产下一子,那边是王爷的嫡子长子,真是可喜可贺!”完全只是替他欢喜的模样。   朱邪子御这才稍稍回神,那些话他听得不是很真切,只是更加肯定了自己听到御医的话,狂喜犹如烟花般绚灿绽放,“欢儿,我们有孩子了!”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但是较当初的心情,如今的喜悦更加纯粹更加激动,无法言语的情愫跳跃在心怀,原来感情可以如此微妙,因为爱她,所以更加期待这个孩子,那种浑然一体的理所当然感觉很是舒畅。   想象着这个孩子呱呱坠地,想象着孩子绕膝而欢,有了这个孩子,某种牵系再也挥之不去,她便不会走了吧?她既然如此喜爱孩子,又如何走得开呢?他心底的感觉如此充实踏实,喜悦更加膨胀盈满肺腑……   胭脂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喜悦,只是眼泪流的更加疯狂,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能够生下他,她不知道等到生下他以后是否又能够保护得住他!她承受不住再失去一次的痛苦……   这个波诡光谲的地方,太多太多的暗流滚滚,太多太多旁人的虎视眈眈,她连自己都无暇顾及,嫡子?长子?一切不过谎言而已。   她是……喜极而泣吗?还是不希望有这个孩子?朱邪子御看着她腮边不断滴下的泪水,喜悦一时失了方向。蓦地又想起大夫的凝重,不禁转而问道,“孩子多久了?能否顺利地产下?”   问道此处,御医这才惶惶,“王妃身子几近被掏空,如今又重创未愈,再加上此刻高烧不止,这孩子只怕很难……”   朱邪子御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快把话说完!”眸光回到床上,一手拭去她的泪水,她的伤心是否只是预知着这个孩子存活不下来?   视线往下,落在锦被下她的小腹的位置,另一手覆盖而上,难道真的刚得知这个喜悦便要承受即将失去的噩耗吗?这太残酷了……   心底的悔恨源源不断袭来,几乎要将他灭顶,是他让她以身养蛊的,是他让她有孕,是他让她饱受痛苦。若是这个孩子如此逝去,那么他才是扼杀的罪魁祸首……   御医于是继续说道,“王妃身体虚空,若想保命,最好是……不要这个孩子,王爷王妃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有孩子……”   朱邪子御沉了脸,眸光晦涩暗淡,双手改而握拳,手背青筋隐约。   御医有些不敢往下再说了,虽然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但是无来由的压力沉沉,或许是那份浓重的哀伤笼罩,阴霾的自我怨怼集集成一种冷冽阴鸷,弥漫了整个房间,让人有种想要拔腿就逃的感觉!   这时,皇帝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要什么奇珍补品调理身子,大可以要求,只要宫廷有备,只管取来就是了!”   御医恭敬道,“即便如此,勉强保住了孩子,下官只怕到时候生产两个都……”点到为止,他们都该明白的。   骆殊妍适时选择了沉默,真是没想到今日来此,百转千回,忽然间,她也不明白老天究竟何为了……   朱邪子御看着胭脂的泪一直没有停过,心底虽是不甘,但是心痛绵密,明白或许到了他决断的时候,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失去她!“那么就随太医的意思吧……”低低喑哑的声音,却是字字清晰。字字刺心,亲手种下的因,结出了一个生命,然后再亲手扼杀掉,忽然觉得连呼吸都疼痛起来。   闻言,胭脂猛的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一僵,呼吸停滞,即便是心有明白,可是一旦真正决定下来,更是觉得凄怆……“不……不要……”上苍何其不公,她的希望是那么得卑微,却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摧毁,即使是一方清静空虚都不愿意留给她……   她拽住他的袖口,眸中净是泪光,祈求,哀求,却也迷惘……贪恋孩子的笑颜,往昔点滴历历在目,可是她即使拥有了也抓不住……心底的仓惶让她更加抓紧了他的手,如此用力,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   朱邪子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孩子我们以后总会再有的,欢儿,只怪我们与他无缘。”   “无缘……”胭脂不禁笑得凄楚,“是啊,无缘……”若是无缘,这个孩子就不该来,若说有缘,却又为何留不住……   “别笑了!”朱邪子御不忍看她绝望的模样,他的心底何尝不难受,“别笑……你这样我很难受……”   胭脂只是咬唇,看着床顶繁杂的花纹,恨不得和孩子一起去了。   这时,又听到御医讷讷道,“王爷,王妃此刻的身体失了元气,不适合堕胎,必须静养个把月再好……”这样的话终究还是太残酷了。   朱邪子御不禁一顿,“你说什么?!”   胭脂一愣,空洞洞的眼底竟也经不起一丝波澜了。终究还是留不住,只是,这又算是什么?多几天的母子之缘吗?她养身子做什么,为的就是到时候能够有力气堕掉孩子?老天你太残忍了!   再过一个月,她的心会软,血脉相连的感情会浓郁,试想着孩子一天天在腹中长大,而上面的心却太明白那一天在等着,等着终结这个孩子的性命,让她如何下得了手?!   老天,究竟还会有怎么样的折磨?!一切她来承担就够了,可是为什么要那么残酷……   如果上苍此刻不带走她的孩子,那么就让她来坚持留下他吧!那时候若真的过不了那一关,那她就选择同生共死,决不让孩子一个人凄凉离去,黄泉路上相携手,坚决不要让她的孩子饱受恶鬼欺凌……   “我不要堕胎!”她低低道,字字坚定,眸光坚毅。   “欢儿?”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不过既然御医如此之说,此刻再说此事也为时过早,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养好她的身子!“让御医开药,你先调理身子,什么都先别想?嗯?”   “我要孩子!不许你去伤害他!”她执拗而固执,“他是我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   “我怎么会想去伤害她呢!孩子不仅是你的,还是我的……”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她的固执和疏离让他心疼不已,“欢儿……”   胭脂摇摇头,眸光对上他的,“我不会养身子再去伤害他的,既然要活就一起活下来,要死就一起死!”   “不行!”朱邪子御忽然明白她的坚定,她依然坚持着离开,不论以何种方式……   胭脂摇头,“孩子是我的,要不要他也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除非你让我们现在一起就死了!”   “……我不会伤害你,更加不想去伤害孩子。”他无力叹息,终究还是需要时间的,不管如何,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吗?   胭脂抿唇不语,不想再与他争执,因为在场的还有一个皇帝,还有一个她……   皇帝心底有些不畅,此刻或许是因为此刻沉压压的气氛,让他目睹这样倔强的她,原来剥下冷艳的表妆,她是如此倔强不驯,只是他有些不懂,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忽然间,他好似忘记了来意……   骆殊妍心底沸腾着,看着他们之间的纠缠,只觉得窒息,欢喜忧愁之间,游移不定,可是不论如何,当前情势对她还是有利的,不论这个女人是安好活下来,还是就此飘然逝去……   只是,她的眸光瞄了一眼那被大手覆盖的小腹,她下意识地排斥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这时,只听皇帝吩咐太医道,“还不快去开药方抓药让王妃调理身子,首先,还是这烧一定要退下来!”   “是!”太医赶紧领命出去了,也借尔逃开了这样压抑的气氛。   皇帝轻咳一声,也想走了。“子御,朕也该回宫了,王妃若是有需要,你尽管进宫而来,朕一定帮你!”   朱邪子御起身,“多谢皇上,恭送皇上。”   皇帝点点头,“不用送了,朕自己回去,你就留下来好好照顾你的王妃吧!”说完率先出门而去了。   骆殊妍自然也没有再留下的借口,眸光看了两人一眼,终是跟着皇帝离开了。   朱邪子御再回到床前坐下,“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太医那里看看。”却不想胭脂一把抓住他的手,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胭脂道,“你把映桥还给我……”   朱邪子御点点头,“好,我待会就去要人!”   他出门以后,胭脂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心底沉压压的,再看窗外天色将暮,黑夜又要来临……   她看不到未来怎么样,一切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只是忽然间,什么都不怕了,一路走来,她还该怕些什么呢? 032 映桥回来了   胭脂在服了御医开出保证不伤及胎儿的药汁之后便沉沉睡去了,或许是因为心智坚强了,一觉睡醒,高烧便已经退去了。   让她欣喜的是,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映桥的笑脸,不禁有些动容,“映桥,你真的回来了?”   映桥点点头,“王妃,王爷将我带回来了。”   “这些天你真的回家了吗?还是王爷他……”当初她便是怀疑朱邪子御骗了她,只是为了将映桥带离自己的身边,让她孤立无援。   映桥摇摇头,“没有没有,王爷对我挺好的!是我爹找到我了,上门将我带回去了。”只是某人顺手拈来借花献佛了,让她无路可逃,不然她也不会落得那么惨淡的下场。“这些日子我都被我爹关在家里,处处防着我逃出来,可把我憋坏了。”   胭脂不禁轻笑,“你爹为什么要关着你?是怕你四处乱跑而寻不到你吗?”   映桥撇撇嘴,“还不是为了那桩婚事,据说那男人也被他们家逮住关着了,而且婚约就定在一个月之后,真是太可怕了……”她依然想逃,可是她爹倒是学乖了,防守严密得让她找不到一丝机会。   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那个男人真的无意,她就可以和他一起在新婚夜翘走,然后各奔东西?不过还是觉得这机会太渺茫了,因为其中有个太了解女儿的爹,姜还是老的辣,她几乎可以想象成亲当日,她会被设计的很惨,毕竟当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便成了定局。   胭脂一声轻叹,“你们如此躲避也不是办法,若是可以,何不开诚布公一谈?”   “哎,何须什么开诚布公地谈什么,他次次逃婚,意思够明显了,不过都是我们父母一厢情愿而已。”映桥拉长个脸,说不出的苦恼。   “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先别烦这个了。”胭脂淡淡道,不知为何,心底有预感,或许他们会投契呢?若是恰好天作之合,何尝不是美事一桩?   映桥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她心底有疑虑啊!那么固执的老爹看得她那么严苛,却那么爽快地答应了九王爷将她交出去,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呀?心底总有一点不详的预感,若是他们之间有达成的契约,那么她在九王府邸不是依然很危险吗?   胭脂伸手摸摸她眉间的褶皱,“别烦了,你若是觉得闷,便可以出去走走,我也觉得沉闷无聊,想想,我们能去哪儿游玩?”   “真的?!”映桥高兴极了,“反正天气也渐渐转凉了,我们不如去泛舟吧!清静又自在,一点都没有羁绊,随波荡漾,多好!”   胭脂点点头,“那也好。”反正她也不喜嘈杂的地方,水上可以随波随性,未尝不好。   映桥这才正了正颜色,“可是王妃你的身子……”   “还未到害喜的时候,船上也无妨的。”她也不是什么矜贵的人,能忍且忍了。   “看你今日气色好似好不错,我让丫鬟们炖了写安胎的补品,你先喝了,我再请王爷去让人准备船舫。”映桥道,转而向外面值守的丫鬟道,“快去将炖好的安胎药拿来。”   “是。”丫鬟奉命而去,转而将炖品送了过来。   映桥将炖品送到胭脂手上,胭脂接过,小小饮了一口,心想着腹中的孩子,一时间,心情又有些无所适从,喜悦泛着苦涩,涩然中一缕甘甜,或许她早就习惯去淡化那份苦涩,一如口中的安胎药,如今更多的是那一点点甘甜。   调羹无意识地搅动着,胭脂心思若有似无地问道,“他出府去了吗?”昨夜沉沉昏昏然之中,一直知道他是陪在身边的……   “嗯。”映桥点点头,“王爷在你烧退了之后便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我告诉你差不多这个时候会醒了,我想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手中的调羹顿了顿,胭脂点点头,“嗯……”深吸了一口气,“这屋子有些沉闷,我想出去走走。”   “嗯嗯。”映桥道,“出去晒晒太阳也是好的,等你喝完了我们就出去。我再让丫头们打扫一下房间,顺便换了这褥被,再开了门窗透透气,这样晚上睡得也舒服些。”   胭脂点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隐约想起昨晚该是他帮她擦拭了汗水粘稠的身子,顺便换了湿透的亵衣,才得后来的好眠。   脸色微微有些羞赧之色,转而甩去那些念想,埋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很快地,这一盅补品便见了底。   丫鬟眼明心细地收拾了东西下去,映桥上前扶起她,“王妃,你今天要穿哪件衣服?”   “随意就好了。”胭脂顿了顿,看着几个丫鬟手上捧着色彩靓丽的锦绣罗裙,都是鲜嫩的色彩,让人眼前一亮。却都不是她原来的衣物。“这些是……”   映桥一笑,指着那些衣服道,“这些都是王爷送来的,说是你比较适合穿这些颜色的衣裳,看起来会有精神一点。我也觉得这些衣裳都很漂亮,真是奇怪,王爷比之以前可要温柔贴心多了,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会张罗了。”   胭脂默然不语,这些粉嫩的颜色看起来无害而单纯,她看着也很喜欢,却总觉得不适合自己……   映桥的眸光流连了好几遍,“王妃,你快选呀!到底要穿哪一件?”   胭脂看着她的兴奋,也觉得有些感染,随手指了指,要了一件淡紫色的罗裙,不要嫩黄那么醒目耀眼,也不想粉红那么单纯稚嫩。   ……   …………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今日阳光依然灿烂,只是少了炎炎夏日那一份毒辣,照在身上,微风拂面,倒也是一种享受。   虽然如此,但还是夏日,就晒成伤,于是寻了一处荫凉的地方小坐。   几根雕柱,爬满了藤蔓绿叶,阳光细细碎碎从绿叶隙缝中洒下,风中捎来隐约花香。   映桥干脆在一层躺下,“偷得浮生半日闲,这里可远比我家自在得多了!”   胭脂也在对面坐下,背靠着竹子,仰首看着点点金灿碎光,心情也好了许多。“或许你以后会明白,不论身在哪里,都不若家中安适。”她的家人对她肯定是娇宠得很吧?因为束缚,这倒是让她不愿意恋家。每个人流浪得久了就想家,因为家里有人在等候,那一份温暖不会随着人情冷暖而变迁。至少她的娘亲过世之后,她便没有家了。   映桥呶呶嘴,“或许,但肯定不是现在……”现在的她,可是惧怕他们犹如豺狼虎豹。   胭脂也不语了,有些东西冷暖只自知,因为失去而奢望,因为身在其中所以不为所动,心底深深的羡慕带着浓浓的惆怅。   这时,听得那树丛旁边好似有一点动静,隐隐约约听到有稚嫩的哭泣声,胭脂不禁皱眉,起身去探看。   映桥也不禁新生了几许疑惑,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不过若说这府邸的孩子哭声,只怕也只有那个娃娃了,想到上次的事情,她不禁迅速地起身跟上。   胭脂拨开树丛,竟真的是朱邪芷萱,只见她头发凌乱,脸上泪迹斑斑,看到她很快就停止了哭泣,只是不断地抽噎着,甚至就想要拔腿就跑。她应该是悄悄躲起来在这里哭的吧?   胭脂拉住了她,“萱儿?”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朱邪芷萱挣扎了起来,不愿别人看到她的狼狈之相。   胭脂心底并非不妨,不过此刻看她真是可怜的很,曾经她也这般躲藏哭泣过,没有人理会,只有自己舔舐着属于自己的哀伤,如此孤苦,她现在也是如此吧?娘亲不在身边,父亲这段日子更是忙碌,偌大的王府只剩下她一个,孩子总是需要父母照顾的……   映桥赶忙去抓紧了她,“喂,小破孩,不许动!”   朱邪芷萱一口咬上她的手,映桥痛得哇哇之叫,下意识地放开她,看她转身就逃,不禁一哼,一手往她的后领拽去,然后提起了她。   朱邪芷萱这下无可奈,双手双脚齐齐挥舞着,“你这个贱奴婢,快放下我!”   映桥哪里听她的话,“别叫了,就算你叫破嗓子也没用,你娘早就被送去出家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你父王也不在,看谁会帮你!”   “坏蛋!坏蛋!你们都是大坏蛋!”被戳到了痛楚,朱邪芷萱放声大哭了起来,将这些天心底的委屈全都宣泄了出来。   “喂喂——”映桥有些乱了阵脚,一手去戳戳她的腮帮子,“别哭了,喂,我让你别哭了,我还没拿你怎么样你就先声夺人哭的那么惨呀!”   “坏蛋……你们是坏人,父王也是坏人,母妃也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都不要萱儿了……”朱邪芷萱越发哭得悲戚了……   胭脂不禁一声叹息,“映桥,你放她下来吧!”   映桥点点头,只觉得那哭声犹如魔音一般,“好了好了,算我服了你了,别哭了……”   朱邪芷萱双脚一落地,整个人干脆就坐在了地上继续大哭,眼泪滂沱,鼻涕也肆虐淌下。   映桥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这小破孩……王妃,我们走吧!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哭好了!不然让下人看到了还以为真是我们欺负了她!侧妃被送走了,为什么这小破孩不一道送过去?”   “不论将她送到哪一边去,对孩子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她很明白这个道理,至少对朱邪芷萱而言是如此,那么她的孩子呢?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哎!真是有够麻烦的!我倒觉得该是把她送到天山学艺去,也可以磨一磨这孩子的娇气和任性!”映桥有些不耐烦道。   朱邪芷萱哭啊哭,终于哭累了,不断地啜泣哽咽。   胭脂摸摸她的头,“你想你母妃吗?那让你父王送你去见你母妃可好?”   朱邪芷萱泪眼模糊,“母妃不要我了!她只要弟弟!她说我没用了!然后就把我送回来了……”   胭脂不禁一愣,“你父王送你去见过你娘了吗?”   朱邪芷萱点点头,“母妃不要我了……母妃说只要有你在,父王也不会要我的……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来了,父王才不要我们了……”   “哇!”映桥不爽,“你娘还真是恶毒!自己跳出红尘万丈外,然后放你这条小毒蛇回来,然后隔山观虎斗吗?”   朱邪芷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映桥直言直语道,“就是说你母妃从来就没有真心想要过你,不过把你当成争宠的工具!我怎么都觉得你娘好像忽然找到了另外一条明路,于是破罐子破摔,这里的什么都不要了,却又心有不甘,故意给你灌输一些什么让你回来作梗作祟!小破孩,早早清醒吧!乘着你现在还小还有救,不然,啧啧……”   朱邪芷萱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还在抽噎着……   映桥有些受不了她的眼神,心中想了想,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不然我委屈一点,小破孩,你就跟了我吧!学点仁心仁术,洗洗你心底的阴暗!忘了你娘吧!对了,我记得你娘不是只有你一个娃吗?怎么你又多出个弟弟?”   “那是我娘捡来的弟弟……”   映桥不禁皱眉,“你娘宁愿要捡来的孩子也不要自己亲生的娃娃?这不像她的作风呀!不然其实你是捡来的,你那个弟弟才是你娘偷着生下来的……”   “你胡说!胡说!!!我才不是母妃捡来的……呜呜呜……”一下子,朱邪芷萱又开始大哭……   映桥赶忙捂住耳朵后退了几步,“喂,你别这样吧!”   朱邪芷萱大哭着,眼泪又有如滚落的珠子一般,然后抱住胭脂的大腿说,“母妃,你去求求父王,让我娘回来吧……”   胭脂不禁一愣……   映桥嚷嚷道,“你这小破孩还真是懂得收买人心,你以为你叫一声母妃你以前所作所为就可以原谅了吗?”   胭脂摸摸她的头,始终淡定以对,“好了,别哭了。”   朱邪芷萱再接再厉,“她们说母妃人很多,只要求你,你一定会父王答应我娘回家的……以前都是萱儿的错,萱儿以后再也不敢了……萱儿只要娘……”   映桥摇头,“王妃,你可别答应她!这小东西坏得很!不防不行!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胎,若是那个女人回来可不得了……”   胭脂点点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很明白。”只是,她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里了。那个女人回来,那么她就有理由离开。   “什么意思?”映桥有些不懂。   胭脂摇摇头,暂且不语。转而对朱邪芷萱道,“你别哭了,我会替你求你父王让你母妃回来的。”   “真的吗?”朱邪芷萱泪眼迷蒙。   胭脂点点头,“我尽量。”只怕关键是,现在萧落雁的态度昭然若揭,不想回来的是她。心底疑团重重,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舍弃了这里的一切?还有那个孩子……   “你不会骗我吧?”朱邪芷萱再次求证道。   映桥一点她的脑门,“小小年纪就那么多狐疑,若是不信,那就不要相求!还是那么强人所难的事情!”想了想随即加了一句,“若是你父王同意了,那么就让你去请你的母妃回来。”这样的话,若是萧落雁自己不愿意回来,也怨不得旁人什么事情。   “好!”朱邪芷萱破涕而笑,“谢谢母妃。”自己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若是娘回来了,萱儿以后也一定会孝敬母妃的。”   胭脂点点头,根本不关心这些了。   “那么萱儿就先告退了,母妃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才是!”朱邪芷萱服了服身子,然后转身跑开了。   映桥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叹息道,“哎,不过只是一个孩子……我总是觉得……哎!”   胭脂看着她眼底的怜惜,不禁轻轻一笑,其实比起自己,映桥的心更纯更柔软。对于朱邪芷萱,曾经她想对她好,如今也有怜惜,可是她的命总归还是富贵,至少不怕被人欺负了去,何须轮得到她来操心?“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尽人事听天命,除了顺其自然,还能如何呢?   “嗯!”映桥点点头,嘀咕道,“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呢?他还说会在你清醒之前回来的呢!”   胭脂淡淡一笑,笑容里隐约有些涩然,“不怪他,他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   “也是……”映桥点点头,眸光一侧,不禁漾开一抹笑,“呵,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那不是……”   胭脂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朱邪子御大步凌然而来,只是他好似专注着什么,视线并未瞧这边看来。   映桥本想起身叫他,却不想他的速度已经进了流云楼,不禁皱眉,“怎么走得那么匆忙?罢了,里面寻不到人,总会再出来的。”于是坐回到胭脂身边,“王妃,我看王爷是着急着想看到你了!”   “胡说!”胭脂打了她一下。   “我才没有胡说,待会看就知道了!”映桥笑呵呵道。 033 一只又一只的禽兽   果然不其然,很快地便看到朱邪子御出来了,神色比之刚才更多了几分紧绷的焦急,眸光扫过四周……   “看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们!”映桥闲适地坐了回来。   胭脂看着他有些张狂四顾的模样,心底不禁有所触动,他如此惶然为的又是什么?或许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很快地,他便发现了这里,转而大步而来,朱邪子御刚才进门而去发现她不见了,心底没来由的悬吊起来,当看到她闲散地坐在这里的时候,不禁顿了顿,下意识地跑了过来。   胭脂下意识地仰首看他,但见他弯腰俯身下来,与自己平视。   朱邪子御眸色稍缓,反而漾动着几分喜悦之情,一手已经抚摸上她的脸颊,其上粉润,“原来不是胭脂。”唇边扬起一弯欣慰的弧度,手再往上,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掌心正常的暖触让他放心不少,“烧终于退了,如此便好。”   胭脂淡淡扬唇,“我没事了……”转而侧过了视线。   映桥噗嗤一笑出声,“王爷果然变得不同了,若非我肯定你就是王爷,不然都怀疑自己看走眼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断断续续都有听说,心底也不禁感叹万千。不过此刻也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别扭,分明郎有情妾有意,却好似隔着重重沟壑,跨越不过去。   更何况他们此刻还有了孩子,想起这个孩子,她的心底便起了很多思虑,或许是身为医者的缘故,总是会想是否有办法让孩子顺利降生,更何况对象还是她,她真的很想帮忙……   多日的相处,让映桥明白了胭脂的倔强,既说同生共死,那么决心便是万分坚定,所以她一定要想尽办法帮她!希望老天不要那么残酷,欺负一个已经保守孤苦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朱邪子御受了冷落倒也坦然,只是看她那么快就愿意出房门了,心底也安心不少,看来找映桥回来是一件对事。“谢谢你。”   “啊?”映桥一愣,谢她什么?转而又明白,不禁一笑,“王爷,若是真谢我,那就去让人准备画舫,王妃和我都觉得烦闷了,想出去散散心呢!”   朱邪子御看向胭脂问道,“想出去散心?可是你的身子……”   “无妨无妨,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不会有事的。”映桥保证道。   朱邪子御想了想,看着她也有些期待的眸色,不忍拒绝,“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心想了很多办法不就是想让她开心吗?如今她竟然有意出去散心,他该是欣喜才是,只要安护一边,料想不会有事才是。   ……   …………   湛碧江面,粼粼江水,映着阳光绚灿的光芒,浮光点点。   清风徐来,微凉清爽。   几人上了画舫,这画舫清雅素然,鼻尖萦绕淡淡的花香,怡人芬芳。   胭脂四下看了看,很喜欢这画舫,没有那种奢华凛凛,但是布置的一应俱全,儒雅而不失味道。   映桥耐不住性子四处观看,那一侧还有一个小炉子正烧着开水,心念随至,便从怀中拿出一包干花放入一朵进茶杯,将其余的收好,然后提了开水冲泡。花儿一沾水,缓缓地又重新绽放开来,很是漂亮……   画舫放了绳子就要入湖了,这时,远远地看到一道白影犹如一尾白龙忽闪而来,下一刻便已经窜上了画舫,下一刻人已经到了桌旁,大咧咧地在一侧坐下,微微喘息,“总算是赶上了!”看到桌上有茶,便一手掠过,一饮而尽。   映桥才转身的功夫,便发现茶杯已经空空如也了,再看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不禁有些气恼。“我的茶呢?”   喝得太急了,君皓羽顺便把那些花也吃进去了,不禁呸呸几声,吐了出来。   映桥有些傻呆呆地看着桌上花朵的残骸,这花甚至还没完全泡开,就被他这么糟蹋了!不禁怒起,“何方小贼,竟然敢擅自闯入别人的画舫,抢走我泡的茶?!”这人也忒大胆了!他可知道这是九王府的私人画舫!任何人不得擅入!   “小贼?你是在说我吗?”君皓羽看着这个未见过的小丫鬟,她一根手指还指着他的鼻子,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不禁愣了愣。   “当然是在说你,不然这里还有谁?”映桥居高临西地叉腰看着他,这一次出游可是她陪着王妃散心呢?怎么就突然多出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这样多不爽呀!   君皓羽不禁笑道,“九王府的丫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威严凛凛了?主子都没发话,你倒是一万个不愿意了!”   映桥这才想起来朱邪子御好像没什么表态,不禁蹙眉看去,这船的主子是真的无动于衷!   朱邪子御这才走了过来,“你们自己去随意认识吧!”随意的态度有种放牛吃草的感觉。   “……”认识什么?映桥摇摇头,“我不管!你快把我的茶陪来!”   “你是说刚才我喝下去的茶吗?不就是一杯茶嘛,虽然好像蛮好喝的……”嘴巴里依然残留着淡淡的留香,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那是什么茶?本少爷我就点定了这茶了,以后都喝这个!”   “你少得寸进尺!你可知道那是什么花吗?就算有钱你也买不来!花都还没泡开就被你嚼掉了,更何况,那就不是泡给你喝的,因为泡给你喝根本就是糟蹋浪费更何况!”   君皓羽看着她激动地指控,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一朵花一杯茶,我是客人,你是丫鬟,自然要奉茶接客……”   “接你个大头鬼!”映桥一手拍过他的脑门,“什么客人,谁知道你是从那个坟洞里突然就冒出来了!”   “……哈,你倒是说对了,本公子就是刚从坟洞里爬出来。”姻亲的坟洞,这些天竟然中计被活捉回去了,身陷牢笼,就怕自己一觉醒来就被打包送去给那个女人去请罪,然后任她蹂躏了!   “就算你是孤魂野鬼也要赔我的花茶!”映桥狠狠道,“我不是说笑话的!你可知道这些花茶是我好不容易弄过来的,就这么几朵,就被你给糟蹋了……”   看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君皓羽不禁挑眉看了看桌上那残渣花,“既然这花那么贵重,你也说这花还没泡开,或许你可以拿去再泡泡……”   “那是从你嘴巴里吐出来的!谁愿意吃你的口水!”映桥有些抓狂。   “愿意吃本公子口水的女子多了……”看着她几乎要抓自己头发的样子,君皓羽反而觉得好笑,抱胸好整以暇道。   “住口住口!你这贱人!这些花原是准备给王妃凝神安胎的,都是好不容易寻得的,现在倒好……”   君皓羽不禁挑眉,“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什么不早说呀?”他怎么不知道九王府有这么个丫鬟?而且看起来朱邪子御对她也是纵容,至少,没有哪个丫头会这么待客的。   “……哼!”映桥干脆提了开水到一旁不理他了!   君皓羽喘息了过来,心想着在水上应该能够避一下那些人了,看着那丫头生气给的背影,不禁笑了笑。回首再看那多月对他不闻不问的好友,此刻正纠结在妻子身边……   他顿时觉得有些无趣,起身环视了一圈道,“这里笔墨纸砚,各类琴棋俱全,若再有乐师舞娘,那更是完美了。”   无人理他。   君皓羽再道,“这湖上暖风煦煦熏人欲醉,若是再有美酒佳人相伴,醉生梦死在这没有世俗羁绊的神仙逍遥之地也是一件快事。可惜了现在……”   映桥越发讨厌他,“那你大可以下船去另找一艘狎妓游玩去,保管你幕天席地怎么风花雪月都没人来管!”   君皓羽不禁挑眉,“小丫头,你的脾气很不好。”   “所以你别惹我。”   “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这个不用你管!”   “小丫头……”   不理。   “小丫头……”   还是不理。   “小丫头……”   就是不理,这人很烦!   君皓羽无趣地再看看好友那一边,不禁一声叹息,山中放一日,世上已千年,真是物是人非,他是不是错过太多事情了?   这时,映桥想了想,问道,“你们以前是不是经常狎妓泛舟?”   君皓羽不否认,“人生在世,今夜有酒今宵醉!如何负得了人间旖旎良辰。”   “……”那就是了。心底不爽。   君皓羽忽然觉得背后有两道视线射来,回头才看到朱邪子御有些沉冷的眸光,不禁无辜地眨眨眼,他好像说错话了。不过,“谁曾年少不轻狂呢!小嫂子不会在乎了!”   朱邪子御像这样和煦的日子很多人都会成群结伴邀个青楼花魁出游,一曰风流山水,二曰诗词歌赋,其实也不过只是风花雪月而已。虽然以前并未醉心这些,但是或许他真的有一点点心虚,毕竟想当初,他也曾经在青楼度过,更为此带了女人回王府,并产下一女。   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胭脂,但见她面色和缓波澜不惊,想来这些事情都是司空见怪的。也无怪,她的本就曾经浪迹风尘……   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萧落雁分明也是青楼女子,为何对她他心情淡然,丝毫不介意她的过往,甚至就连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都懒得去过问,可是对胭脂不行,一点一滴心底都是那么的介怀。   那份芥蒂折磨了他很久,无意之中也折磨着她,她的疏远或许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介怀,而他因为心底芥蒂难消,而时常对她有所偏差。如此来往,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是越来越远……   或许,他该检讨的是自己的心,那些事实永远都是事实,抹之不去,也无法自欺欺人,想要真的毫无嫌隙,就必须学会不去介意,但也必须她心底不能怀着别个男人!   胭脂好似没听到君皓羽所说的话一般,只是转而出了船舱,天气正好,隐约可见岸边的柳绿花红,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烟。偌大的江面上,也偶尔会闻得几声悦耳丝竹,想来大家都很惬意。   站在船头,看着下面攒动的碧水翻涌,再看天空碧蓝,徜徉山水,释放一切尘俗负担尽享这份安谧确实是莫大的享受。   蓦地,只觉得腰间一紧,一手臂膀已经环住了她,双手交叉覆在她的小腹上,让她不禁僵了僵。   朱邪子御下颚抵着她纤柔的肩膀,“别动。”他知道她是想推开他的。   或许是站在这船头居高微微有些晕眩,胭脂便不再挣扎,也逐渐习惯了如此,即便是两人相依,依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搁在彼此之间,无法捅破。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想再想那么多了,今日出来,不就是为了散散心中的郁结吗?如今良辰美景,暂时搁下那份理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独享这一方安谧,至少没有任何缺失,也没有那份荒凉。   朱邪子御却十分享受这份感觉,亲昵无间,好似世界只剩下彼此,好似不用去顾及那些纷纷扰扰的一切。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说话,或许更好。   画舫缓缓向前,只希望时刻顿在这一时,永远继续下去……   ——映桥早已识趣地退到了船尾,她可不像那个男人那么无耻,时不时还要翘耳朵去偷听人家喁喁情话。   不过,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因为不想干那些弹琴唱歌写字画画的事情,她可没那么好的情调,幸好船上备有鱼竿那些,甚至连鱼饵都齐全。上好鱼饵,吊钩一抛,便将鱼竿放在一旁,自己则坐了下来。   坐着坐着,便躺下了。   看着天空流动的浮云,悠闲而惬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一个瞌睡醒来,才发现上头有张脸正看着自己……   下意识地起身,幸亏他的脑袋躲得快,不然肯定与他撞个头破血流,映桥警戒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看是你在钓鱼,还是鱼在钓你。”君皓羽在她身边坐下,“你这样不仅钓不到鱼,若是一翻身可能还真的掉入湖中喂鱼去了。”   “要你管!”她冷冷一哼,俯身偷看船头,看到他们竟然还抱在一起,不禁摇摇头……   君皓羽明白她的意思,不仅叹息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真是没想到九王爷也会有如此一面。”   映桥不理他的唏嘘。   君皓羽有些自讨没趣,“起这船是移动的,如此钓鱼鱼饵咬钩上钓的机会不大……”可是话还没说完,事情便有了意外,只见浮标跃动的厉害。   两人同时伸手去拉钓竿,双手触碰在一起,映桥马上缩回,君皓羽也顿了顿,不知道那是什么鱼好大的劲道,那鱼竿就这么被拉下了水,然后慢慢地沉了下去。   映桥腮帮子鼓鼓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他吗?好像这里只剩下他了。   就在他想着是否改为自己辩驳一下的时候,眸光一侧,看到湖那一边有一艘大型朱红色画舫正往这边靠过来。   两人心底同时不禁起了疑惑,难不成那船上有熟人所以这才靠过来了?尤其君皓羽,还在担忧着若是家人追杀过来……   映桥不禁摇摇头,他们应该看得到船头上那依偎在一起的交颈鸳鸯了吧?真是一群不懂避讳的傻子,是聪明人就该识得情趣,远退一边了。   船头上,朱邪子御和胭脂也意识到了他们的靠近。   他不禁皱眉,心想着来人为何?不论是谁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他总是不悦的。   胭脂也眉头深深,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种不安的感觉,那画舫如此奢靡高调,不时还有靡靡之乐传来,想来是那群公子哥儿结伴出来狎妓游玩,甚至那歌声还有些熟悉,前尘往事恍如隔世一般,那是红莲的声音吗?出名的花魁总各有得天独厚的歌喉,胭脂很快就肯定了,却不知道船上还有什么正在逼近……   朱邪子御于是扶了胭脂下了船头,吩咐掌舵的打旗语,不许他们再妄自靠近。   然而,对方好似没有看到一半,两艘船越来越近,然后在不远处停下,几乎可以彼此相望。   胭脂看得到那一侧船舱几个男子凭栏,脸上净是放浪之色,或怀中抱着衣衫不整的伶妓轻浮而笑,或是握着酒杯半醉依栏,还有拿着酒壶不稳,酒液流淌进了河中的,只是大同的是眼光那种那份雀跃,好似看到了狩猎的目标,有种想要咬断猎物喉咙的亢奋之感……   丝竹之乐更加嘈杂,风中清晰可闻那呛人的酒味,还有隐约飘散的脂粉味道……   胭脂不禁皱眉,下意识想要避开,于是转身想要进船,借以避开那污秽不堪的眸光,尤其此时此刻,想到那些总是觉得不愿回首。   朱邪子御也在揣测着这些人的意图,倒也不怕他们人多势众,这些公子哥一看就是矜娇的纨绔庸碌,他也没得认识一个,却不知道他们所谓何来。至少,那些人的目光不对……   果然,船离得近了,这时,嗖的一声,有个人影掠过高空,落在了这边的甲板之上,摔了一个大马趴,想来可能是没有轻功,被人相助了一脚送过来的。但见那人不气不恼,随即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手上折扇刷一下展开,一脸浪痞的笑,还有种自命不凡的风流感。   随即,那船上传来哄闹声、口哨声,甚至还有呐喊助威的,“上!快上!”   那男人上前几步,看似读书人,一身白色儒衫,可能被常年的酒色掏空了身子,面色蜡黄,身材有些佝偻,弯腰作了一揖,“娘子且莫走!”   胭脂冷冷地睇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你!”他说话的轻浮就让她觉得恶心反胃!   朱邪子御也沉脸道,“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映桥和君皓羽赶来过来,她明白这些人只是来闹事的,便想上前去教训,却被他拉住。   “做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   “先别急,看看再说。”他依然闲适悠悠的表情。   “可是……”   “谁的女人谁保护,至少暂时不需要你。”暂且看戏不好吗?   “……”好吧。   那被踢过来的男人无视朱邪子御的存在,“你走开一旁,今日没有你插话的余地。”不屑搭理的口吻,眼睛长在了头上,哦不,只是**满心,看着眼前女子的绝色姿容,完全忽略了可能的危机。“娘子,你莫非忘记了小生?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娘子如此绝情,真是让小生悲怆欲绝……”几句话说得神色凄怆,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你胡说什么?!”胭脂怒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人分明就是个无赖!   “娘子果真如此狠心吗?要知道那一夜花前月下,我们一夜恩爱缠绵,你说今生今世非我不嫁,我亦此生非你不娶,怎么转眼就跟了别个男人?真是让我好生伤心……”   胭脂脸色刷白,这一船人,她几乎都不认识,却不懂这些人究竟为何而来,竟然如此不择手段中伤她!   “娘子……”他这一声叫得**,此刻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了心智,一脸的急色。心中想着若能够马上亲到芳泽,那么他便赢了!那人就该兑现他的承诺了!   朱邪子御眸光越冷,不想再探究这男人的身份,更听不得他口中的话语,就在这男人有些猴急上前扑去的时候,他旋身上前,只听得一声狠劲十足的清脆声响,再加一脚掠过,将他踢飞进了湖中。   “踢得好!”映桥跑了过来,拍手叫好,“那是什么人?怎么竟然生了胆子来这里闹事?”   胭脂看着那人落入湖中,湖水中很快渗出红色来,那人也不知道被什么噎到了,或许是他自己的牙齿,呛咳着和着血水湖水一起饮下,救命声卡在喉咙里呜咽,时高时低的水平面淹没着他不断挣扎的身子,但是那艘朱红画舫上的人只是拍手叫好,个个笑得疯狂,俨然看戏的模样,甚至连一点救人的意思都没有。   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映桥赶紧过来扶住她,“王妃,你可还好?”   胭脂摇摇头,“没事。”眸光却重新落在那画舫之上,只觉得暗处好像有一双森然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恨不得咬断她的脖子。   映桥道,“都是些富贵流氓无赖王八蛋!等王爷收拾他们,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彼此的声音淹没在众人起哄的笑闹声中。   胭脂淡冷道,“不管他们,我们回船舱吧!”既然对方恶意而来,那她就不需要在乎那些污言秽语来辱了自己的心情。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打算就此放弃,一人阵亡,另外一人随即而来。   只见另一个男人飞身纵跃而来,到了他们这边的画舫之上,因为落地不稳不禁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落入河中,引得身后一群人哄笑不止。   这人身材滚圆,此刻因为刚才的失误而面色微红,眸中涌动着要扳回一城的坚决,随即整了整衣冠上前,然后双手抱拳,“姑娘慢走!”   胭脂侧目看了他一眼,物以类聚,虽是一胖一瘦,却是同类之物,那眸光如出一辙,只是这男人似乎更加狂傲了,摆弄邪气惑人心神的表情来,让人胃中更加泛动。   男人脸上油光满面,皮肤却并不光滑,坑坑洼洼,鼻子上尤甚,再道,“姑娘,上次一别,我日夜想念你,今日你我再次相遇,实属有缘,天可怜见……”   “我已经不是什么姑娘了,我早已嫁为人妇!况且,我也不认识你!”胭脂冷冷地打断他。如今除了腹中涌动反胃难受,心情倒是淡定了,只怕这其后有人怂恿,既然如此,她倒是想看看那个究竟是谁?目的又何在?是想让她难堪?还是想让朱邪子御丢脸?   那人圆滚滚的脸笑开不见了眼睛,看起来很是淫邪,“莫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这些年来几乎夜夜夫妻,不少一夜六七次的缠绵,恩情自然抵得上百年了……”说话间,得意骄傲非凡!   “呕——”映桥听不下了,双手抚心,“老大,你该不会是来炫耀你那东西的威力吧?!”   “哼!”那人看小丫鬟的容貌也不错,于是便有了应对的耐心,“那是!不然花魁娘子也不会那么多年都离不开我……小姑娘,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君皓羽不禁皱眉,忽然有些不想当看客了,此刻只想揍下这男人那一口黄牙。随即顿了顿,他是不是过度紧张了?应该是同仇敌忾吧!这些禽兽人渣是人都看不下去!更何况,这里两男两女,他们是夫妻,那么剩下他自然要罩着一点这小丫头了!   “好呀!”映桥看着那胖子,森冷冷地笑着上前几步……   胭脂却不愿意让她吃亏,转而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   映桥转而被身后的男人再拉走了。   那男人看到如此情景,不禁笑得更加**,“小娘子是不是吃醋了,没关系,你们两个可以一起随我,我都会满足你们的!”   朱邪子御眸光凝聚风暴,眸光看了那船一眼,心底隐约也有了底,想来这些不成器的男人都不是主角,再看那痴肥的男人色迷迷地看着他的女人,心底的压抑瞬间爆发,看来,这一船的人都活的不耐烦了!尤其眼前这个死胖子!   只是有前车之鉴,这胖子依然好似不怕他的存在,那么依然故我,果然,当他出手的时候他竟还能够对上几招,手上接招,脚下也防着他踢,扫了一下竟然还有些稳固。   胖子很是得意,他双腿半开扎马步,朱邪子御眸光往下一扫,瞬间变得阴鸷狠戾,双腿改而从中间踢出,那力道,将他整个人往后带去,只听得一身震天凄厉哀嚎,他远远地飞起又落下趴在了地方!   胯间已经开了花。   那朱红大船上传来抽噎声,那些半醉半醒的人也瞬间清醒了不少,没有想过那男人竟然如此直接暴戾,甚至前后沉默着,并未说一句话!   一时间,声音彻底消弭,就连空气都觉得凝滞了。   蓦地,一人手中的酒壶掉落在了湖中,苍白着脸趴着栏杆呕吐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纵酒过度,还是感同身受过度……   这时,大家这才稍稍回神,相互推搡间,好似有了一些惧意,蔓延开一种忐忑犹豫不前……   胭脂仰首看着朱邪子御,她原以为他会暴怒的,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脸色森冷,眸光更是犀冷如冰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莫名让她心安。她想,若是他暴怒狂妒,他犀利争锋相对,那么自己会更加难堪吧?因为他的介意而难堪。   那么现在的他心中如何作想?怒是当然,狠是必要,他心底也想逼出那人吧?!因为知道幕后有人,所以暴躁是多余的,于是便要不动声色,对不对?对方不会就此罢休的。   果然,那边缓缓走出一人,相貌倒是英俊,甚至有种富家公子哥的儒雅,却也不失一份劲道。那人飞跃过来,脚尖轻点落地,也是一身白袍,干净得纤尘不染。   胭脂不禁扬唇冷笑了一下,却不知道他又会说些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再听了,不禁上前一步,“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可知道这船的主人为谁?”   那人淡淡一笑,眸中闪烁着淡淡倨傲,“欢儿你不必如此刻意疏离于我,那两个男人都是大笨蛋,无非想要乘机轻薄与你罢了。”他语气有种得意,眸光带着睥睨,好似告诉她,他自然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胭脂不禁顿了顿,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眸光微沉,“你们船上除了看得见的人,还有谁在?”看他的样子,想来未必知道这是九王府的画舫,不然应该不会如此大胆,或许只是也被人利用了……   那人顿了顿道,“你希望还能见到谁?”   “有两个前车之鉴,难道你一点都不怕吗?”他眼中很是自信,不过相比担忧也不会少,因为眸光微微有闪烁。   那人反而笑着道,“欢儿,你为何要将我比之那两个蠢蛋?”眸光一转,看向朱邪子御,只见他唇边潇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却仍是继续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朱邪子御自然不会有兴致到与他称兄道弟,“你想要何种退场方式?”   那人不禁顿了顿,停住了上前的脚步,为了撑场面却还是笑容不改,甚至更加灿烂,“我与欢儿情投意合,却不想分离之后她沦落青楼,且被你所赎走,君子有**之美,更何况……”他眸光瞬间变得诡谲非常,“更何况我们还育有一子,你如何忍心看着孩子无母照顾?兄台究竟出了多少银子,我愿意双倍奉上,但求你让她随了我走,也让孩子免受无娘的孤苦……”   闻言,朱邪子御的眸光瞬间变得犀利。若说刚才那两只是试探,这个男人说话分明好似在告诉他某种事实……   在他说话的时候,胭脂双手便不禁握拳,心情瞬时变得有些激动,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儿?他在哪儿?他现在究竟在哪儿?!”   那男人一边防着朱邪子御,被这一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她的力道之大让他觉得胸口觉得窒息,不禁双手揪住她的手道,“你这疯妇,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孩子在哪儿?!”   胭脂一顿,那人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原本是想将她狠狠推开的,可是下一刻又倾身上前,狼吻就要印上她的脸颊,有种奋死速战速决的果决之感!   但是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转即被人捏在手中,听得一声脆响,骨头嘎吱一声碎裂。因为速度过快,他几乎没看清楚那连贯的动作。他的武功远在刚才那两个蠢蛋之上,所以心想着即使打不过也可以全身而退,却不想……   胭脂这时也被映桥拉后了几步,一时间有些怔忪,她愿意这男人知道点什么,毕竟那个孩子当初掉落悬崖,或许……只是或许……没有可能的……   映桥看着眼前的情景,一个个的哀号,水里那一个早已失了动静,也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真是血腥,但是这些人真是自讨苦吃!只是好奇怪,这些人怎么就无缘无故撞上枪口里来了?   那男人双手手骨被捏碎之后,双手无力耷拉着,双腿跪在地上,恨声道,“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朱邪子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倒是想知道你爹究竟是何方神圣!”   “哼!你竟然敢伤我!先不论我爹是谁,我告诉你,我大舅可是当朝太师!你如今伤我,我一定会让你死无全尸永不超生的!”其实他娘不过太师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还是婢女所出,从小身份卑微,但是长大之后借着太师的名望也嫁了一个官。只是这一次出游,与人打赌,若能够亲得芳泽,那人便可以将他所有在外赌博欠下的巨债偿还!原先他心底还有顾虑,但是听闻这女子原先就是青楼**,如今不过卖与人从良而已,心底便没了那么多忌讳!却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是吗?”朱邪子御冷冷道,“那么本王也告诉你,就算你亲爹是王太师本人,今日你调戏本王的妃子,也是死罪一条,看谁肯为你开脱!”   “什……什么?”那人一怔,听得有些懵懂,瞬间回味过来,脸色不禁大变,“你……你说你是……不可能的……”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他忽然想起来,王爷,那个九王爷的妻子便是青楼歌伎出身,难不成……“你……你是九王爷……?”那么他知道吗?若是他本来就知道岂不是刻意设局害他致死吗?!   朱邪子御不屑与他辩驳,只是再问道,“船上还有谁?”   “南宫……南宫大少爷……”他仓仓皇皇地招供……   这时,南宫尔誉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神色依然悠然自得的,那船上的人还纷纷给他让道。   胭脂看到他,不禁扯唇一笑,早该知道是他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呢?那么他的目的是为了羞辱她?还是想借别的人口去告诉九王爷关于她过去的一切?可惜,那些过往,他早已了然心中。只是,这也是他们之间横亘的不能化解的芥蒂之一……   对峙。   朱邪子御记得他,更是知道他和胭脂以前是未婚夫妻关系,如今他这样的做法,污辱了她,也在污辱自己!   然而南宫尔誉的表情好似很得意,却也有些遗憾,得意的是至少达成了某种目的,遗憾的是他没想到对方早已知晓了一切。“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自己的王妃千人枕万人尝,早就知道自己的王妃之前与男人私通甚至珠胎暗结,真是没想到王爷还愿意留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尤其还是九王正妃。”他的声音响亮,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似乎昭告着天下这样的奇耻大辱。   船上的人唏嘘一片,却也不敢大肆张扬,人前人后,总是不一样的。   胭脂一步上前,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南宫尔誉,这样做你觉得快乐吗?那么我也告诉,我根本就不在乎,不论你做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   “是吗?”南宫尔誉淡淡道,“那么现在的激动又是为何?”   胭脂摇摇头,“我只是替姐姐不值,往事已矣,你该珍惜眼前人才是。”而不是花时间在这样不必要的事情上。   “她?你见过她了?”南宫尔誉皱眉,如此说来,难不成是她将一切告诉的?她却隐瞒了这件事情,事实上,他好像很久没看到她了。随即冷哼道,“你以为我还在乎所以这才对你耿耿于怀吗?”他扯唇笑了笑,“我不过只是想借此机会让九王爷看清楚,他娶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   “这个大可不必你费心!天下人如何看待本王不在乎了!”朱邪子御一手搂住胭脂,“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本王拾到这枚心香,即便是残香,也是人间的绝香,只此一瓣,绝世无双,愿此生此世珍之惜之,如此而已。”   听着他好似宣告全天下的话儿,胭脂不禁顿了顿,这些话是对她说的吗?如今他坦然以对,否真的已经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了?   无法不心动,仰首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如此笃定,莫名心安,却又惶恐不知他什么时候又会将他推开……   眸光颤抖着收回,看到对面各异的眸光,心底五味陈杂。   那一处古筝旁,一直静静看着犹如局外人的红莲,唇边淡淡地露出一抹微笑,从来不知道,原来作为观众,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幸福。   胭脂只觉得自己腰上的手臂在用力,却也不至于让她难受,只是好像乘此机会在告诉她,他的誓言字字情真,天地可鉴。   胭脂心底动容,却也想早些摆脱这样的境地,始终不愿意再做万众瞩目的焦点,不论是艳羡的还是批判的眸光,心底只有一句劝,“往事已矣,珍惜爱你的人,希望你好好对待姐姐,她该是为你倾心爱慕了……”   映桥忽然觉得心情出奇的好,可是看到船上那两只还是觉得很碍眼,于是走上前去,一脚踹掉一个进湖中,“滚,不许污秽了我们的船!”   君皓羽不禁莞尔,再看好友,唇边弧度映着眉头微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他该替他欣喜吧。只是一个女人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那么多吗?若说当初他的兴趣只是悬而未得的男人劣性,那么此刻娶她为妻,宣告天下不介怀俗世眼光,总是需要一份勇气和真正的释然。   这时,映桥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这副诡谲奸诈的模样,又是在想什么?”   君皓羽不禁一顿,看着这丫鬟眼底的不屑,“诡谲奸诈?我不过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何以在你眼中就变成了这四个字?”   “因为你脑门上就写了这四个字!谁知道你想做什么啦!原先就遛遛地偷听,现在看他们夫妻恩爱你又如此似乎不怎么好高兴的表情,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啦!啊,你不会是第四只禽兽吧?”   “……”怎么又将他自动归类与那些人一流了?难道他真的有那么不堪吗?心底作弄意味蒙起,面目轻狂不羁了起来,“这幕天席地风花雪月都没人打扰的地方,总是会让男人化身成为禽兽的!”他干脆借用她的话,眸光咄咄地看着她……   “哼!禽兽!”映桥懒得理他,干脆远远地跑开,只是就这么大的地方,又能跑到哪儿去?   当画舫再徐徐向前,将那些世俗的眸光净数抛弃在身后。   …………   …… 034 恨不相逢未嫁时   日子过得有些不切实际,胭脂时常看着天空发呆,映桥说腹中的孩子很好,她一边继续帮她张罗那些安胎补胎药,一边总是让她保持好心情,或许真的是心宽体胖,渐感胎儿逐日安稳,某种情愫也在心底扎根得越来越深。   仰望苍穹,天地如此浩瀚,只是让她的孩子生存下来不过是那么微渺的一件事情,千千万人之中再多一个,她只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健健康康地成长,多么平凡的愿望。   只是低头再看这琼楼玉宇,却又提醒着这个孩子的处境,若要堂堂正正地长大,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这时,映桥又捧来了每日必备的药,胭脂乖顺地捧起来喝完,其实这也算不得是真正的药,不过调理的花草露茶,如此一来,也减轻了不少心理的负担。   映桥拿回了空碗道,“王妃,你刚才一个人又在想什么?可别想太多……”   胭脂淡淡而笑,“没想什么伤神的,现在……挺好的……”有丈夫无微不至的体贴,有个去期待爱惜的孩子,身边有个说话的人,真的挺好的……   剪不断的羁绊,缘分真是妙不可言,纠纠缠缠,却依然还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是挺好的呢!”映桥点点头,“我相信王妃一定能够顺利生下孩子的!”   胭脂点点头,谁都可以不相信,唯独她不行!一手摸摸小腹,不论到哪里,她都会陪着这个孩子的……“嗯,这个孩子一定会顺顺利利地降生的,我也一定会陪着他一起长大的。”   映桥呵呵一笑,“嗯哪,到时候让他叫我小姨哦~”   胭脂握住她的手道,“叫你干娘都没问题。”   “真的吗?”映桥反握住她的手,随即瘪瘪嘴道,“只怕王爷不肯呐,这娃娃生下来身份就矜贵,我如何配得上……”   胭脂不禁笑道,“你也会这么想吗?我倒是没看到你对芷萱温和过呢!”她若忌讳身份之别,又怎么敢处处随性肆虐,不过,她喜欢这样的性格。“孩子是我的,我乐意再找个干娘疼他,即便是他不愿意又如何,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这时,门外冰冷含怒的声音传来,随即房门被推开,一脚锦缎云纹靴子已经迈了进来。   映桥看他来了,不禁嘿嘿一笑,“大不了就想尽办法让王爷同意呗!”   朱邪子御自然不信,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几步走到胭脂面前,“你还是想走吗?”他几乎可以知道她下面想说些什么……   胭脂看着他紧张如斯,心下不禁一暖,随即摇摇头,“我又没说什么……”   “那么你的心想了些什么?”朱邪子御丝毫不松懈地问道。   “流云楼的丫鬟一下子多了十来个,外院的仆从花匠也有不少,来去皆在你的掌握之中,难道我现在连想了什么都要一一跟你汇报吗?”胭脂淡淡道,没有生气,只是不想他总是步步紧逼。   朱邪子御看她如此模样,倒也不再追问,反而安静地在她面前坐下,例行公事一般问道,“早餐吃了吗?药喝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胭脂摇摇头,“我很好。”她一贯地回答。   然后朱邪子御就会看向映桥,映桥嘻嘻而笑,报备道,“王爷,有我在你就安心啦!一切如常啊!”   朱邪子御点点头。   这时才听得外面有个声音叹息道,“我想他肯定是忘了我的存在。”话语有些嘲谑,仿佛还带了一丝酸意。   胭脂这才发现房外还立着一人,就是当日不请自来的男人,想必是他的好友吧?她也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到,第一次见面在舞台上,他们便是同时而至的。   昨日在画舫上,先是因为心有愁绪没有多加认识,再来那些男人来捣乱,心神疲倦,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朱邪子御怀中沉沉睡去了,等到醒来,已经是在流云楼内了。她倒是记得映桥和他相处的颇不错……   再看映桥,只见她脸色变了变,有些鄙弃道,“王爷,这流云楼是王妃养身子安胎的地方,最好不要让外人进来打扰,不然让那份聒噪惊扰了娃娃休息就不好了。”   “……”胭脂一时有些无语,只是有些不明白映桥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的态度,不过随即也恍然,这样其实也不错,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聒噪?君皓羽有些啼笑皆非,昨日才知道她不算是个丫鬟,原来还是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只是即便自己喝了她一杯茶,也不至于遭到如此厌恶吧?想了想,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锦盒,然后走到她面前递了出去。   映桥狐疑地看着他,“什么?”   “总不会是定情信物。”君皓羽笑笑。   映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手掠过他手上的锦盒,打开,不禁顿了顿,“你哪来的那么多?”不过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她便将锦盒收了起来,“那么我就替王爷多谢公子了。”   “……”君皓羽一时讷讷,这些花草可是他花费了人脉和许多金银才拿到的,倒是么没想到她收的那么干脆,而且至此两不相欠的模样。   映桥看他的样子,不禁取笑道,“怎么?莫不是又心疼了?还是再还你一些?”   “不用。”君皓羽看她有些得意的模样,不禁释然了。   映桥看着他笑,又不禁觉得有些恼,“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也笑了吗?难道只许你笑而不许我笑吗?”君皓羽唇边的弧度更开了,好似很享受这丫头的情绪波动。   “笑你个大头!你以为就你牙齿白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见不得他在她面前笑得如此灿烂。   “啧啧,这么恼我?”君皓羽笑道,“你现在该不会想着要打落我的白牙齿吧?”   映桥看着他越来越灿烂的笑脸,深呼吸,然后笑得比他更加灿烂,“公子说笑了,可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孕妇,胎教不好。”   “你倒是会找借口。”他淡淡道。   胭脂不禁淡笑道,“无碍,我倒是没听到什么不好的,即便是腹中孩儿听到了,只怕也觉得不过只是欢喜冤家的吵嘴吧!”   映桥闻言不禁不平道,“什么欢喜冤家呀!你看这人,四处乱闯,这流云楼可是王妃居住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   “远来是客,映桥,你去奉杯茶吧!”胭脂淡淡道,心底隐约有些怀疑,看了一眼朱邪子御波澜不惊的模样,转而再看向君皓羽一脸性味的模样,不禁有些尴尬笑了笑,“君公子。”   “嫂子无需如此客气,是我冒昧打扰了,只是眼下急需一个避急场所,估计要暂时叨扰一阵子了。”君皓羽道。   胭脂刚想些什么,只听得映桥急急道,“什么,你要在这里住下?”   君皓羽笑,“映桥姑娘为何如此激动?”   映桥瞪着他,“我不是激动,只是担心,你这人一看就是不正经的人,万一带坏了王爷惹得王妃伤心怎么办?你可知道王妃现在的身子矜贵的很……”   君皓羽眨眨眼,“什么?”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侧妃就是你给王爷安排的,你这个臭男人、皮条客!”她曾经听丫鬟们说过那侧妃就是这个媒婆当中牵红线的!若是再来一个萧落雁,那日子还能过得安稳吗?   胭脂顿了顿,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觉得心底有些涩然沉沉。他和她,没有在最好的时候遇到再相爱相恋,如此也不至于今日这般纠结苦楚……   往事不可追,亦不可更改,她没有立场去抱怨,但是心底酸楚还是泛滥着。改而捧起一杯茶,慢慢地饮啜着……   朱邪子御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此刻不禁沉了脸,呵斥道,“映桥,去奉茶。”   映桥一顿,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倒了一杯茶。   君皓羽随性惯了,跟在映桥身后为自己伸冤道,“我知道你是为你王妃鸣不平,可是你又是否知道,若是我没有在其中引路,你家王爷也遇不上你家王妃啊!功过相抵,如今那侧妃不是已经被送去尼姑庵了吗?如此,我还算是功大于过吧?”   “呸!”映桥不屑道,“看你的样子就是轻浮**子,专门流连青楼酒肆,讨厌,恶心!”   “原来,你生气只是因为我去青楼?”看她越生气,君皓羽兴致也越发高昂,“你这是在拈酸吃醋吗?肯定是这样的,不然也不会刚才拿了我的锦盒马上就收好,好似怕我一后悔就要了回去似的!”   “你——!”映桥放下茶壶,一手拿出锦盒砸到他身上,“我才不喜欢你的破东西呢!”   幸亏君皓羽眼疾手快接住了,“恼羞成怒了!”   映桥看着他的笑脸,只觉得胸口怒气蒸腾,“臭男人!”   胭脂看着他们打闹,不禁觉得有些羡慕,男未娶,女未嫁,多好的!   朱邪子御走近,“是不是觉得吵得不舒服?我让他们……”   胭脂摇摇头,“这里向来冷情,如此,也不错。”侧首看向朱邪子御的侧脸,只见他的眸光落在那两人的身上,有一点怪怪说不出的诡异……“怎么了?”   朱邪子御淡淡而笑,臂膀搂着她,一手轻抚着她的肩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035 不经意谈到了那一夜   君皓羽暂住了下来,而且动不动就往这里跑,嘻哈喧闹,避不了遇上用膳的时候,便不看众人脸色硬是要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饭桌上,映桥总算是知道他分明是故意的,布菜盛饭倒酒,处处点名让她伺候,倒真是将她当成丫头了。   不过就算如今她是丫头的身份,也不会是他的丫头!是可忍孰不可忍,心底一动,便下了决定要让他好好出糗一番!   饭桌上四人,少了丫鬟伺候,倒也自在,只是两方天地,各自一端。这一边夹菜勤勤,温柔体贴,那一边,两人横眉竖目,嘻哈之间火花四窜。   胭脂又想到朱邪子御的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要将他们凑成一对吗?若是两人情投意合,红线之举也是美事一桩……   就在她微微怔忪之时,只听得映桥抱怨道,“王妃,你看他啦!哪有这样的客人,都说客主便,可是他根本就是占山为王!”   胭脂一笑,“既然他是要住下的,那么自然会视这里为家,他不受拘束,那么王爷自然安心,不是很好吗?”   “呜呜,王妃,为什么连你也帮他?”映桥不满道。   君皓羽一笑,“丫头,你听不出来吗?王妃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她的夫婿!”   “哼!”映桥冷冷道,“即便是如此,流云楼是闺阁之地,王妃静养的地方,你也不该如此肆无忌惮,你知道男女有别吗?你知道瓜田李下需要避嫌吗?你知道你来回打扰孕妇修养生息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哪有那么罪名!更何况,我又并非与嫂子独处,你何必非要视我为禽兽?”   映桥眉毛一挑,“答对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你既然脱口而出,便是有自知之明了!”   “……”   “禽兽猪!”映桥唤道。   “……为什么要加个猪?”   “因为上青楼的男人都是种猪!”   “……”他竟然也会赢得如此美名。   “禽兽猪……禽兽猪……”越喊越贴切,映桥觉得他连名字都可以省了,再喊一遍,“禽兽猪……”   “……”   胭脂不禁也想笑,唇边弧度越来越深,含着潋滟的风华,不经意间让人着迷。   朱邪子御有些痴嗔地看着那一弯弧度,那是最纯粹的高兴,无关其他。或许,这就是他想给她却又给不了她的,因为一旦涉及到他,总是含了太多顾虑念想……   君皓羽也敏感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作用,不禁扯了一抹苦笑,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让别人愉悦,倒也不介意冠个美名。   转而想到什么,不禁幽幽一叹,“时间过得真快,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过些天就又是中秋了……”   胭脂俯首吃饭,拿着筷子的手不禁顿了顿,却没有抬头,筷子还是夹了几粒饭缓缓地往嘴里送,忽然间,这玉粒金莼竟也好似浸润了黄连,苦苦涩涩起来……   中秋,多么美好的日子,然而,在多年前的中秋夜,她的人生彻底断送了,噩梦的开始便是一路噩梦……   朱邪子御也随即想到,再看胭脂低着头,不禁柔声道,“是啊,又是中秋了,你想去哪儿玩?”   胭脂顿了顿,摇摇头,低声道,“我哪儿也不想去……”街上的繁华不属于她,那样的美好好虚伪,她好怕一脚踏错又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想一个安安静静地过掉那个夜晚,一个别人团圆而她噩梦连连的夜晚……   朱邪子御只当她想起了家人,不禁微微皱眉,他只见过那个姐姐一面,心底的印象却并不好,总是觉得那个女人幽愤太浓……但若是她想见家人的话……   君皓羽则道,“也对,中秋夜外面虽然热闹,但是人多口杂,难保没个万一,还是另寻一处安谧之地赏赏月便好了。”   映桥知道他说的没错,虽然心底还是很想出去游玩的,但也不再提此事,“安静地赏赏月也是不错的。”   胭脂依然静默不语,她最害怕看到那一轮满月,知道自己不该扫兴的,“你们若是有想玩的,不必顾虑着我而失了兴头。”   映桥不准,“王妃不行啦!你若是不在场,还不知道这禽兽猪要将王爷带去哪个销魂窟逍遥快活去呢!这帝都的青楼的真是**了,那边有个丛中笑,这边有个红袖阁,据说现在又出了一个焚香院,名字取的一个比一个还像大家闺秀,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情!”都说男人要是一变心,一百匹马都拉不回来,不得不防啊!更何况,王妃如今的身子如此伺候王爷?都是女子妊娠的时段,丈夫最是容易在外面寻花问柳的。   君皓羽不禁心底不觉有些烦闷,难道自己在这丫头心中真的那么饥渴吗?好似离了青楼会死一般……“丫头,往事已矣,你何必紧抓着别人的过往不放?年少轻狂,你不懂吗?”   “你是在说你吗?”映桥不屑,“三岁看老,我看你面带桃花,专门招蜂引蝶,只怕就算老成秃子头大肚子,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本性!”   “……”秃子头大肚子?他以后会有那么不堪吗?   “哼!”映桥冷哼一声,“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对你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了!你就是丫鬟们口中的那个君公子吧?你的事迹一直流传在那些丫鬟口中呢!大家都知道,侧妃就是五年前的中秋夜你给王爷在丛中笑买下的……”   胭脂只是无意识地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拌嘴,乍然听闻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她的心,只觉得心底一慌,手也失了控制,整个饭碗一下子捉不住,随即滚落了下来,白饭沾了自己一身,白碗也掉碎在地。   朱邪子御一惊,看着她怔忡失神的模样,不禁拉起她的身子,“怎么那么不小心?有没有烫到?”   胭脂木然地摇摇头,还处于懵懂之中,“没事……”再细细回想那句话,或许是那几个敏感的字眼刺痛了她的心。五年前,中秋夜,丛中笑,竟然如此巧合吗?同一个晚上,同一个地点,这又代表着什么……   映桥也有些慌,起身帮她收拾罗裙上的狼狈,“王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胭脂摇摇头,“没……没有,只是我一时走神了,没事的。”   朱邪子御心底瞬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不禁怒斥映桥道,“前事莫再提!若你们两个那么爱闹腾,就请出了这流云楼吧!”   胭脂捉住他的手,摇摇头,“没事,只是我一时不小心,不怪他们的。”虽然一直听闻萧落雁的来历,但是没有那么详细的。如今想来,不禁觉得可笑,当时该是多么近的距离,却没有遇对人……   映桥在朱邪子御苛责的眸光不禁讷讷地低头坐回了椅子上吞饭,是她不该提这些刺激到王妃,可也是事实嘛……她最讨厌去青楼楚馆厮混的男人了……   君皓羽看着她噤声吞食的模样,心底也不禁觉得有些飘忽。或许,他该找个机会更改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吧!   随后,朱邪子御扶了胭脂上楼,留了他们两个随便。   …………   ……   夜,静谧。   日间已经转凉,夜里也逐渐变得微冷。   房内烛光氤氲,淡淡笼着一层如梦似幻。   床边衣架上放了一些衣服,男人的锦衣玉袍,女人的轻纱罗裙。   床帏已经放下,床上一方小天地更加朦胧。   一床薄被盖在身上,胭脂眸光有些朦胧欲睡了,身边的男人侧躺着,一手支着下巴,也是一身白色的亵衣,却没有盖被子,另一臂横上她的胸口,若有似无地轻轻拍打着……   胭脂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易疲倦的身子总是让她沾床就睡,只是脑子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怨怼……   原以为苍天已经够残酷,如今却让她还要抱着这样的遗憾……   朱邪子御看她已经入睡,自己也隐约有了睡意,横在她身上的手顿了顿,随即移了下去,转而覆盖在她的小腹之上……   心底有种莫名的安心,身子更加往她身边躺了躺,放下支撑下颌的手,半拥着她沉沉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胭脂隐约开始有些不安,眉头蹙起,额头渗出微微的细汗。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一个夜晚,粗鲁、悍然、汗水、粗喘、低吼交织,她却承受着那份难耐,却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如墨的夜色中,她对上的只有一双狂野的黑眸,她抓着他的肩膀,想要看清他的容貌,不知道是否祈祷灵验,四周竟然冉冉亮起柔和皎洁的月光,她一览无余地看到他的样子。是他……真的是他……   这样是否就可以没有遗憾了?!胭脂的眼泪流了下来,眼泪氤氲模糊了视线,不禁闭眼,眼泪瞬势从腮边滚落,再睁开眼,视线也清晰了起来,那个凌驾在她身上的男子又变了一张脸,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脸上只有欲望,只有疏冷,只有凉薄……那不过只是一个寻欢的嫖客……   “不——”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开他,但是推开的却只有空气,猛的张开眼,恰逢帐外灯烛燃尽熄灭,室内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一时间的彷徨恐惧,分不清梦幻现实,再察觉原来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朱邪子御被她惊醒,下意识地伸手去抱她,却猛的被她推开,“欢儿,怎么了?”   胭脂恍然地推开他,身子不断地往后蜷缩,却没有退路,梦中那陌生男人满是情欲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害怕他就此扑了过来,胭脂赶忙又趴着要下床。   朱邪子御不解她突如其来的怪异,只在她就要爬过他身体的时候,下意识地捉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却见她反抗更加激烈。   胭脂双手握拳去打他,“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啊啊啊——”凄厉惶恐的声音回绕在流云楼上。   就连楼下还信步在庭院之中的映桥和君皓羽都被惊觉,两人原本还针锋相对,此刻相视一眼,赶紧往楼上而去。   朱邪子御真害怕她如此激烈会伤了孩子,于是赶紧抱住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腿双手按住她的,让她没有动弹的余地,俯首在她的耳边,“别叫,是我……”   胭脂顿了顿,大梦初醒,低喘回荡在帐内,她只觉得讷讷,“我……我……”   “嘘!别说了。”朱邪子御蹭了蹭她的脸,随即道,“你别动,我去点灯!”   胭脂茫然地点点头,现实逐渐回到脑中,只觉得身上的重量轻去,随即烛光充盈了整个房间。   原来,只是做梦了。竟然是这样的梦,或许她的心在奢望着什么,然而她没有忘记,他那次之后便带回了萧落雁,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是她呢?   荒诞的梦,若是苍天如此厚待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重重,一切的一切不过刻意的安排,蓄意的捉弄……   胭脂不禁仰首,脸上蔓延开绝望的笑,现在的老天是不是正看着自己在大笑不止?   这时,门外朱邪子御喊道,“里面怎么了?”   映桥也迫不及待道,“王爷,你可不要胡来,王妃此刻还怀着孩子不稳呢!”   胭脂闻言,不禁脸上微红,想要出声,却又觉得羞窘不已。   朱邪子御只冷道,“没事,你们走吧!”   门外,映桥还是担心,却被君皓羽拉走了。   朱邪子御看着床上此刻蜷缩着抱着自己双膝的女子,不禁几步上前在床沿坐下,“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竟然怕成这个样子?”   胭脂眸光对上他的,心底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没有……”   朱邪子御心底想了想并未追问,而是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先喝口水。”   胭脂拿过茶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转而再将茶杯让他拿走。   胭脂擦擦脸上淋漓的汗水,努力平复着心底那一份躁动,许久之后,才觉得心田荒凉。心底充满了嘲谑,一手摸了摸小腹,不过一切回到了起点,目前来说,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又在遗憾什么?   朱邪子御放下茶杯上床而来,“躺下。”随手拉过那薄薄锦被覆盖她的身子。   胭脂顺着他的手势躺了回去,看着他也躺了下来,腾出一手让她枕着,两人对面侧躺,她心底一时有些局促,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不然只怕会危害到孩子……   于是努力想要找个话题,却看到朱邪子御另外一手横在她腰上,大手抚着她的脊背,好似安慰……   等她沉淀了心绪,他才问道,“刚才梦到了什么?在害怕什么?说出来,我在你身边的……”   胭脂摇头,“没事的,只是噩梦而已,过了就好了。”让她如何启齿,因为明知道不过因为她的奢望而引发的误会而已。   他可以察觉到她的躲避,心想着她的身子不该有任何心结的,于是主动道,“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件事情?”话说完,只觉得她身子微微一僵,心下肯定了然了。   胭脂却还是摇头,“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他只是搂紧了她,“前尘往事我无法挽回,此刻我只想说,我的心只是给了你。”   胭脂顿了顿,头依着他的胸怀,不禁闭上了眼睛,这就够了,不是吗?   朱邪子御在她发上落下一吻,“别介意这件事情,也别去想那些过往了,我们都该珍惜现在,珍惜将来。”   胭脂低低嗯了一声……   沉默,倒也温馨,各自体会着彼此的心意。   许久,胭脂才想到了映桥,心底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忧,“对了,你所说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究竟是什么?”   朱邪子御闻言,坦道,“你看映桥和皓羽……”   “他们?”胭脂还是不解,“难道这就是映桥家人的托付?”随即又想到,“呀!难道君皓羽他就是……”   朱邪子御点点头,“映桥并未她的本名,她原来的名字叫淑宁,两家都已经准备了婚礼,就等我……”   胭脂急急问道,“你想要怎么做?”   “我会找机会的。”朱邪子御淡淡道,“生米熟饭是最直接的办法!”   “你是想……”胭脂恍然,却很是排斥这样的做法,“不行!”她坚决反对!   朱邪子御一愣,倒是没想到他反应那么激烈,不禁挑眉询问。   胭脂道,“成婚要两个人情投意合的,而且感情的事情外人看着登对没用,其中也只能如人饮水冷暖只自知,你不可以帮他们擅自决定!”其中若有差池,岂不是要毁掉映桥一生吗?就像她……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眼底绵绵的忧伤怅然,不禁皱眉,一手去抚摸她的脸,抚平她眉间的轻蹙,不禁低低一叹,“若能成全,也是一桩美事。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再想办法吧!反正还有些事情,最大的结果就是绑着两人送回去,不过之后的事情可也不是我能插手去管的了。”   胭脂想到他们被五花大绑的模样,不禁轻轻一笑,“事情或许没用那么糟糕……”   “但愿吧!”他看着她唇边的笑,有些贪婪地想要将它留住,“你和映桥感情交好,她若能够嫁给皓羽,也可以与你成了贴心的妯娌,以后倒也不会寂寞了。”   “嗯。”胭脂点点头,心底想着若有什么办法…… 036 他的抉择   因为孕事,皇帝恩赐倒是不断,就连皇后也表示了意思,自然也少不了贵妃的,也挡去了不少其余的人乘机逢迎。   胭脂明显觉得朱邪子御待在王府的时候多了,心底淡淡欣喜避免不了,只是心底总有一种担忧放心不下,不知道是因为是怀孕多疑的缘故,还是……随即又想到耀日,他的话横亘在心头,总觉得事情并未就那时停止,只是眼下的日子又太过安宁了,忐忑埋在最心底,蠢蠢欲动之时,便会让她慌乱不已。   天气果真是日日在转凉,秋高气爽,天朗气清,倒是不错的好时节。   坐在亭子里,石桌上摆放了许多针线绢布,胭脂手中拿着一件小衣,一针一线小心翼翼地缝制着。   映桥端了茶水过来,不禁道,“王妃,你可千万别累着自己,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更何况现在也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若是于预想的有偏差,岂不是浪费了。”   胭脂笑笑道,“我知道分寸的,绝不会累着自己,只是觉得日子无聊得不好打发,有点事情做也是好的。这些小衣都是里衣,只求舒适,倒没什么男女样式的区别,总是会用得到的。”   映桥点点头,自己也在一侧坐下,“这娃娃真幸福,有个那么温柔贤淑的娘,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胭脂不禁扬眉,“怎么?你也想要孩子了?若是想要孩子,便可回家成亲,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映桥嘻嘻一笑,“只是忽然觉得好玩,即便是我想要孩子,也不想成亲……”   胭脂一顿,手上的针差点刺入手指肉中,微微讶然道,“你可不要乱来,一个人抚养孩子还是不易的……”   映桥眼珠子转了转,“我也没说要自己生啊!或许,到时候想要了就去偷一个!”   胭脂看她样子知道只是打趣,便也不计较,“只怕到时候让你带着孩子几个时辰,你便害怕地连夜将他塞回哪儿去了。”   映桥不置可否,“我倒不想这事情了,反正王妃肚子里的还是我干儿子呢!我陪着王妃一路等他成长诞下,便是视他为自己亲孩子了。”   胭脂一笑,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还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呢!”其实心底还是满心欢喜这孩子有个干娘,因为明白世事无常,若是她有什么意外,至少他的孩子还有一个依靠……   “有什么关系?!儿子不错,女儿更好,我喜欢女儿!”映桥笑道,一手将茶杯奉上,“先喝了这茶。”   胭脂拿过一饮而尽,“辛苦你了。”   映桥摇摇头,“不辛苦,我是这孩子的干娘嘛!能为他做点事情,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啊!”   胭脂不禁一笑,想起当初一个人怀胎的无辜和惶恐,如今想来,这个孩子都算是幸运了,因为真的有不少人关心他!“对了,这几天老是不见你踪迹,这是去了哪儿?”   映桥面色微露了几分尴尬,“没什么,只是四处去逛逛,王妃若是不喜欢,我不去就好了。”   胭脂摇摇头,“我这里平常倒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去忙你自己的便好了,我倒是担心你被狼叼了去。”   映桥知道她意有所指,于是恶狠狠道,“那也要看那头狼有没有本事!”   “呵呵,我只是随便打个比喻,你的样子倒是真有其狼一般!”胭脂唏嘘道,“却不知道那狼是何郎?”   映桥哼哼道,“是什么狼都一样!想叼走我,我就残了他!”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几分警觉插话道,“你要残了谁?”   胭脂乍然听到映桥的话,手上的活儿不禁一顿,针头不小心刺入了手指,细细尖锐的疼痛袭来,一看手指,已经冒出了一滴血珠。   映桥哎呀一声,想要过来处理伤口,胭脂也不禁顿了顿,刚想说无碍,素白的纤手已经被大掌裹覆其中,只觉得指尖忽然温润而柔暖,身子微微一凛,不禁有些窘困。   朱邪子御俯首**她的指头,**出她指尖的鲜血。   胭脂不禁脸色嫣然,想要抽回手,但是他抓得很牢,眸光掠过映桥偷笑的脸和君皓羽的挑眉,脸颊上的粉红更加醉人。指尖被**着,甚至他的舌头舔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只觉得身子起了战栗。   许久,他才放开手,眸色有些深浓,“怎么那么不小心?”   胭脂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往下却是他的唇瓣,下巴上还沾染了一点她的鲜血,不禁又是一愣,倒也忘记了尴尬,然后拿出帕子去帮擦拭。   朱邪子御顿了顿,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随即一愣,洁白的帕子上沾染了一点殷红的血迹,看起来有些刺目。   他的手渐渐地放开她的手,转而拿走了她的帕子,他的眸光滞留在那一点红色上,随即还怔忪了起来。   胭脂看他有些出神的模样,眸光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了?”不过只是一点血迹……   朱邪子御这才恍然,随即将帕子收了起来,“没事。”眸光转向石桌,看着那件小衣服,不禁皱眉,“这些到时候再让下人去做,免得你伤了自己。”   胭脂不禁一笑,只觉得他的神色太严肃了,“不过只是拿针穿线,又不是那剑挥舞,即便是伤了也无碍,再说,我不过打发时间罢了。再说,我也没有忘记,我好像还欠你一件衣服……”   “那就先欠着!”朱邪子御道,“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胭脂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好似在说服自己,但愿如此吧!   随即,朱邪子御再道,“这里风大,你还是回房去休息吧!”   胭脂摇摇头,“虽然风大,但不冷,房里太闷了……”他从刚才起,就变得有些奇怪。   朱邪子御此刻有些独断,“不行!回房!”   “……”   映桥也觉得有些怪异,不禁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朱邪子御并没有理她,干脆一把抱起胭脂,不顾她的惊呼,也不顾身后的质疑,大步往房间而去。   映桥本想跟上去,却又被君皓羽拉住,不禁有些恼,“你做什么啦?我要跟去看看,王爷怎么突然又变得那么奇怪诶!”   君皓羽道,“可能有心事。”他也可以感觉得到他好似有事情塞在心底,只是他试探过几次,却见他欲言又止,始终还是问不出所以然来。直到他最后以朋友之情谊相要挟,因为他想分担一些,可是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当我也不知道吧!”听得他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他肯定有心事啊!都是女人心海底针,可是我看男人才是翻脸比翻书还难看,刚才进来的时候分明那么温柔,一下子就沉着脸了……”回想刚才那一幕,眸光一亮,忽然明白了,“我知道了!”   君皓羽不禁一顿,看着好似恍然大悟的她,好奇道,“你明白了什么?!”连他和他那么多年朋友都看不透,这丫头……   可是还未等她解释,就看到她提着裙子就往他们离去的方向跑去,君皓羽赶忙抓住她,“你想去什么?”   映桥急急道,“我担心王妃诶!你还记得那一晚王妃的惨叫声吗?肯定是王爷他兽性大发,才吓到王妃的……这一次,你没看到刚才王爷**王妃时候的表情,肯定又是……又是……”   闻言,君皓羽不禁好笑道,“又是什么?”   映桥看着他的笑脸,觉得很是不忿,“我懒得跟你说!”   君皓羽拍了拍她的脑袋,“别乱想了!你都当男人是什么了?!”   “男人呗!”映桥睇着他,有些不屑,“就像你一样的男人!所以才这样的,不是吗?”   “……除了男人,他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别乱想了!”君皓羽觉得有些无力,“我敢保证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般!那一夜之后,王妃后来也不是没说什么吗?肯定只是梦魇到了罢了!更何况,若是真的想要女人,堂堂九王爷呼之则来,不必勉强一个孕妇,更别说肚子的孩子还是如此不稳定的孕妇。”   映桥这才不甚心甘情愿地点点头,“但愿没事。”   “肯定没事!”君皓羽不禁笑道,“若真的有事,你的王妃也会残了他的!”   “……”   …………   ……   胭脂被抱回了房间,抱回了床上,心底实在不解,可是看他如此凝重,甚至有些暴躁的模样,便也安静下来随他了。   他抱着她上床,随她一起躺下,将头埋首进她的肩窝,深深地呼吸,好似在汲取某种力量……   胭脂顿了顿,不禁反手搂住他,只觉得身子微微僵了僵,她并没有将手缩回来,反而摩挲着他的脊背,渐渐地,才觉得他身子缓下,柔和了起来。   许久,朱邪子御抬首道,“不问为什么吗?”   胭脂摇摇头,“你若是觉得可以讲,就不会这样了。我不会逼你的……”心底却无可避免地会去揣测,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闻言,朱邪子御亲了亲她的脸颊,唇边弧度微扬,“没事的,只是一时感慨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事情,何苦自寻烦恼呢?你说是不是?”   胭脂看着他的笑,还是有些迷惘,真的只是因为一时感慨吗?“子御,是不是宫中有事?还是上次耀日的事情……”   朱邪子御看到她眼底的介怀,不禁问道,“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胭脂不禁苦笑,“没什么……”   “告诉我……”他亲了亲她的脸颊,随即咬住她洁白的耳垂,“欢儿……”   胭脂脸色羞涩淡淡,伸手去推开他,“别……”   “那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喃喃里带了一丝蛊惑。   胭脂不禁苦笑,想到了那些话,哪里还有羞涩的心情,坦言,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说,既然我可以为了你们不要性命,那么他可以放我回来,见证你们的爱情……”心底翻涌着不知名的忐忑,未来好似又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闻言,朱邪子御僵了僵,眸光瞬间阴沉,原来这便是他的目的吗?   他的沉默让她不安,胭脂挪了挪僵硬的身子,想要避开某些东西,只是侧了侧身子,却随即又被他抱住。   她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这样的依靠,是否永恒?   朱邪子御知道她心底的无助,尤其为此,他们从这里开始,他却不想就此结束,一手抚摸上她的小腹,“不会的!你能见证的只是你自己的幸福,尤其你我,无关他人。”   “他人……”胭脂声音哑然,“可是睿儿他是……”   “他是大皇子,他是皇上的儿子。”他淡淡道。   胭脂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   “没有可是。”他的声音淡然,或许,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讲明白才能够让她安心,“当年她在宫中落水,我好意去看她,却不想她柔顺撒娇,一碗姜汤里下了药……隔天我便请命去了海边防守……”   胭脂听他讲着,心底不禁有所触动,“那么你们……”   “若是纠缠不清,却也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思,该放下的我早已在她入宫的时候便已经放下,只是后来有了睿儿,只是我想谁也不肯定睿儿的身世为何,乃至她自己……”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胭脂心底总有种肯定的答案,虽然是臆断,可是如此强烈。   “嘘……”朱邪子御却不给她机会来说出,“我用五年的时间思考了这件事情,睿儿只是皇上的孩子,这一点不会改变。睿儿和我,不过投缘而已。”   胭脂顿了顿,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穿了,对谁又有好处呢?于是默然不语,却因为他的话,心底有所冰释……   朱邪子御抱紧了她,“如今,我有自己的家世,妻子,孩子……”他的手抚她的小腹,“我更该明白,什么对我而言才该是摆在第一位的……”若是注定有所相负,注定心底有内疚,那么他也是自私的…… 037 只求一隅偏安   胭脂眸光一颤,只觉得他的大掌缓缓滑动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如此呵护备至,他的眸光如此怜惜,如此期待……   小小的天地里,胭脂只觉得无比的满足,曾经她所渴望的也不过只是这么简单的一隅幸福!如今深陷其中,是激动狂喜,是不可置信,是患得患失,是如履薄冰……   喉咙的哽咽,小心翼翼地呼吸,眼眶里随即蓄满了泪水,她却不想哭,她害怕眼泪冲刷不去悲戚却可以将这一份喜悦冲掉……“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就像千千万次一样……”   朱邪子御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别哭,这不是梦。我在你身边,就如同你在我怀着一样,真真切切的。”一手拉起她的手按压在自己心口,“它也是实实在在的。”   胭脂可以感受到掌心的跳动,眼眶里再也蓄不下泪水,还是就此滚落了下来,想要伸手拭去,却已经是一塌糊涂……   可以面对一切生死无所畏惧,却被幸福冲刷的狼狈不堪,或许只有她了。   朱邪子御下意识地俯身去拭去她的眼泪,只是泉眼一开,竟然如此绵绵不绝,不仅莞尔一笑,“你可真会哭,这么小的身子哪来那么多眼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真是不错。”   胭脂扬唇笑了笑,梨花带雨的笑靥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炫目之感,“曾经有一天我也担心过自己的眼泪是否会流干,但是现在想来,能流泪是件好事……”   朱邪子御头蹭了蹭她的鬓发,“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流泪了,即使是流泪,也是因为欢欣……”   “真的吗?”胭脂透着一层氤氲的水雾看着如斯接近的他……   “真的。”他低语,一边吻上她的脸颊,吻去她腮边的泪水,咸咸的味道沁入心底……   她羞赧以对,眼泪止住了,身子微微颤抖,他的吻随意而轻柔,犹如羽毛一般让人心中苏苏麻麻的。   当眼泪含尽,他的唇游移着贴上了她的唇瓣,先是轻轻啄吻,再双手捧起她的双颊,逐渐加深了这个吻,辗转缠绵……   胭脂双手攀上他的双肩,勾着他的脖子,承受着他的索吻,只觉得他渐渐地气息不稳,终于离开她的唇瓣,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情稍稍松缓的时候,却发觉他肆虐的手抚上了她的**……   他的唇并没有离开她的身子,只是沿着一路向下,扯开了衣襟,拉下了兜儿,眸光瞬间炽热如火,俯首采撷,流连不去……   胭脂不断地喘息,只是觉得他狂野难耐,某种情绪电光火石间就会失控,心念着孩子,也不想沉沦越深,于是一把将他推开,“不要……孩子……”   朱邪子御恍然惊醒,理智顿时回笼,额头汗珠点点,只是身体火热欲望勃发,一时粗喘的厉害……   胭脂心有不忍看他被**烧烤的模样,不禁倾身上前,想用衣袖拭去他额头的汗水,却被他一手抓住,她期然撞进他的眸子,那里犹如深海一般,虽然努力平复,但余波荡漾不息……   就在眸光相撞的刹那,更有急剧泛滥之势。   “子御……”胭脂喃喃,他的眸光太饕餮太猛鸷,好似要将她一口吞下……   朱邪子御看着她羞赧的丽颜,她的双眸甚至还残带着浓重氤氲的**,软语呢喃带着魅惑的诱引,心底的防备差点决堤,眸光往下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却不想呼吸一滞,她的衣衫狼籍,乍现的春色的让他压制的欲望几乎要决堤……   胭脂随着他的视线才发现自己的狼狈,下意识地拉紧了衣衫,挡去灼灼明媚春光,一时间的尴尬,无法言语。   朱邪子御胸口火烧火燎,但见她低垂着头,一手还攥着自己的衣襟,让他心底心底的冲动更甚,几乎想要将她推倒我行我素。   只是下一刻,丢下一句话,“好好休息!”他便下床而去,如风一般推了门出去。   胭脂听得房门一声砰响,不禁吓了一跳,看着房门因为用力过猛而弹回来动荡着,不禁失笑……   深吸一口气,眼中好似还有眼泪的湿润,但是心中回旋淡淡的甜蜜,如此怡人。   …………   ……   朱邪子御匆匆忙忙地出去,好像一阵风从映桥身边掠过,映桥开口想叫,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呃,这是怎么了?”她疑惑道,“王爷好像很生气地走了……”   君皓羽笑道,眼底有一抹坏坏的光彩,“或许被你料到了?”   “料到什么?”映桥有些不解地看他。   “你家王爷兽性大发,差点被你家王妃残了,这才脸色那么难看地走了呗!”他编造谣言,一脸的淡定。   映桥心底有些担忧,“不行,我要去看看王妃!”   君皓羽拉住她,“放心吧!有事的应该不是她……”   “哼!”映桥瞪了他一眼道,“懒得理你!”话说完,便大步往楼上而去。   寝房里,胭脂正想下床,便看到映桥急匆匆地推门而入,神色还有些焦躁,不禁问道,“怎么了?”   映桥在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之后,不禁怒从心中来,“真是太可恶了!王妃,你有没有怎么样?王爷他竟然这个时候还对你……对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胭脂不禁脸红了红,“我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你别担心,而且王爷他也没有怎么样,难过的应该是他……”   “咦?”映桥眨眨眼,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呢?“难道王妃你真的动手想残了王爷?”   胭脂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想解释却又如此尴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王爷他……自己忍住了……映桥,你就别担心了,这孩子未稳,他也知道分寸的。”   映桥有些狐疑,随即点点头,“王妃没事就好了!我刚才看到王爷大步而去,脸色阴沉的可怖,都不屑理会我们了……”   “我知道的。”胭脂点点头,心想着映桥学医该是知道一些人身体的事情,自然也逃不掉男女之间的区别,只是她毕竟还是少女,不知道一些具体的事情。“嗯,男子欲念起了,再硬生生地忍住,总是会难受的,更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平复……”   “是吗?”映桥点点头,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蓦地又想到了什么,随之勾起了唇角,笑容看起来有些可怕……   胭脂下了床,却发现她一个人沉默出神,不禁一愣,“映桥,你在想什么?”   映桥猝不及防,然后使劲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那样激动的反应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不禁有些担心,“不论你想做什么,莫要伤了自己。”不知为何,心底竟有这样的担心。   映桥摇摇头,“我怎么会伤了自己呢?!只不过我看王爷那样淡冷的人都那么难受,那么他肯定更加……”声音戛然而止,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他是谁?莫不是君皓羽?”胭脂急急道,“你可不要乱来!你若是真做了什么让男人……他们可是很危险的!万一反扑……”   映桥摇摇头,“王妃,你在说什么我都不懂诶!我不过胡乱想想,能有什么危险呀!”   胭脂看她迷糊的模样,不禁一叹,“反正,我有言在先,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做不得,万一累了自己,可是得不偿失的。”   映桥点点头,“我自然不会那么蠢的!王妃你就别担心了,有伤自身的时候,我是一定不会去做的!”   看她无辜而肯定的模样,胭脂稍安,总不能她百般劝住朱邪子御莫要设局下药,而她自己却自动送上门去吧?!   …………   ……   夜幕降临,胭脂不知道朱邪子御去了哪里,原以为他可能去池子里泡泡平息体内的**,却没想到就此不见了……   等了许久他还没回来,便自己吃了饭,再在亭子里逛了一圈,却仍未见他回来,心底不禁有些焦躁。   映桥扶着她回了房里,不禁安慰道,“王妃,你别那么挂怀,王爷不是让人回来说了晚上会晚些回来吗?你不如先歇着,或许睡一觉醒了王爷就在你身边了。”   “无碍的,我现在还不睡,映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一直有些担心……”胭脂惆怅道,“我知道我最该安心的,只是我也管不住自己……”   “王妃是担心王爷他又会对你不好吗?”映桥也皱眉,脑子随着乱乱地想了起来,君皓羽也不见了,莫不是看王爷难受就又带着他上青楼去了吧?   胭脂摇摇头,“我不是信不过他,只是世事无常……”   “王妃,你别担心了!不然我现在就出去替你把王爷找回来!”映桥心底不禁诅咒起那个男人,肯定是这样的啦!她一定……一定……   胭脂不禁好笑道,“难不成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映桥摇摇头,“因为不知道,才要去找呀!”   “不用了,你若是走了,我心底更加没底,还是留下来陪陪我吧!”胭脂心想道,“这些天他一直陪着我,我想现在他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更何况他已经让人回来捎信让我安心了。”   映桥想了想,心念着她的身子,于是点点头,“那王妃我伺候你先睡下吧!”   胭脂道,“也好,或许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   胭脂睡得迷迷糊糊的,半夜只觉得身边有人,带着几分欣喜地醒来,帐外烛火忽明忽灭,但是她看得清楚是他,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子御?”   “嗯,是我。”朱邪子御低低应了一声,“睡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外面是不是有事?”胭脂睁了睁眼,可以感受到他的疲惫,或许不是身体上的,带着一种深沉的压抑……   “都是一些朝政上的事情,挤压的比较多,所以就回来晚了。”他淡淡道,依然闭着眼睛。   胭脂欲言又止,总觉得还有其他的事情,但最终责怪自己太多疑了。   房内静静地,如此相依的距离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就在胭脂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只是不见一点睡意,“怎么还不睡?”   胭脂借故道,“刚醒来,觉得没什么睡意了。”   朱邪子御心底考虑了一番,虽然她现在身居王府,但只怕也是瞒不住,“贵妃今日陪皇帝在龙潭饮宴的时候忽然吐血了,如今正在休养。”   胭脂一顿,“怎么回事?御医有说病因吗?”   朱邪子御点点头,“她的身体上次中蛊也大为损耗,之后心思太重,所以这才会乏累吐血……”   胭脂心底泛起种种思绪,“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也不知道。”朱邪子御平缓道,“或许事情还有内幕,你知道,宫中女子汲汲营营,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少,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了。”   “你的意思是说,或许是那些嫔妃为了争宠而用了手段谋害?”也不是没有可能,胭脂低低一叹,“那样活着,真累。”   朱邪子御点点头,“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话虽如此,但是如此一来,只怕众人又要虎视眈眈,倒是苦了睿儿。”胭脂心疼道,“小时候我总在想,分明都是一家人,却为何要处处冷落或相逼。后来才渐渐地明白,三妻四妾的后果无非如此,每个女人要争独一的东西,每个女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都说母凭子贵,但是对于孩子来说何尝不是子凭母贵!一旦身份有了高低,兄友弟恭谈何容易?更何况皇帝充实后宫繁衍子嗣,本来就是为了继承皇权而准备,隔阂疏离与生俱来,敌对之姿也不会有所改变,到时候朝政更迭,一朝天子一朝臣,牵连着不知道要改变多少的人宿命……”   朱邪子御自然不会不懂,因为亲生经历所以更渴望简单,当初避开皇权之争,无非也是如此。此时,也明白她想说什么,“每个人都没有每个人的宿命,沉浮之中,得到失去都是在所难免。不管门外是否暗潮滚滚,只希望这王府有一隅偏安,简单便是福气,夫妻琴瑟和鸣,膝下子女相处和睦……” 038 那一盒胭脂   王府内一片安谧,宫中却是风起云涌,贵妃一再吐血,用尽天下珍药都无法痊愈,眼见着她逐日消瘦,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却始终无法探得病因……   皇帝最初还算关心她,只是心底总有忌讳不祥,久病之人,让人不愿面对。   骆殊妍怨恼,却也无奈,这病来得又凶又急,也逐渐感受到天意难测,这寂寂深宫里,只觉得心寒不已。   为了避病,大皇子已经暂时交给皇后抚养,骆殊妍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肉中,心底揣测着这起病之因,莫不是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吗?罪魁凶手是否是皇后……   不甘心啊不甘心!她不想死!那么多年的争取才有今日的身份地位,她绝对不可能就此放弃的!只是虽然皇帝下令彻查,可是事情毫无头绪!就连那个男人,虽然极力奔走为自己寻找治愈病痛的办法,却好似若有似无地躲避着自己……   难不成真的是一病便遭所有的人唾弃吗?还是大家都知道她快死了,能避闪就避闪了……   宫女上膳,骆殊妍也丝毫没有半点胃口,小幽不禁劝道,“娘娘,你好歹吃一些呀!”   骆殊妍摇摇头,“小幽,你说他是不是在躲我?这一次大病,为什么我觉得他有些奇怪呢?”   小幽不禁一叹,“娘娘,王爷不是以前的王爷了,如今他有王妃,王妃还身怀有孕,他的心自然是倾向于……”   骆殊妍眼底有些怨怼,“她有孩子又如何?睿儿也是他的孩子!”   小幽欲言又止,彼此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骆殊妍有些惨淡道,“睿儿长得那么像他,我以为连老天都在帮我,可是如今……难道他打算连睿儿都不要了吗?”   “娘娘,其实你也不要想太多,王爷他一定可以寻找让你根治疾病的方子的!”小幽只能这么说道。   骆殊妍却喃喃道,“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也知道就是因为她!我恨她!如果我注定非死不可,那么我也要拖着她一起!不要留着他们在人世恩爱……”   “娘娘……”小幽有些无奈,“可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养好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必须把大皇子夺回来,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说得对……”骆殊妍点点头,“我不能将我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的成就全都让皇后收了去!我不想死!可是……可是……咳咳……”这这一身的病,总觉得大限将至……   “娘娘,你不会有事的!”小幽也红了眼。   这时,只听得外面有敲门声,小幽不禁一顿,“谁在外面?!”脚步匆匆出去,却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其他的宫女赶了进来,“小幽姐姐,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小幽摇摇头,“你们刚才谁在这里?”   宫女们摇摇头,“这里没有人呀!”   小幽不禁皱眉,“没事,你们都下去了!”   看着她们转身离开,小幽也回头,眸光一侧,好似看到房门口放了什么东西,于是上前拾起。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盒子,里面盛放的是女儿家的脂粉,却不知道是谁丢在这里?小幽捡了它进去。   骆殊妍看她回来了,不禁询问道,“是谁来了?”   小幽摇摇头,“外面没人,只是发现了这盒子,不知道是哪个宫女不小心落在门口的。”   骆殊妍皱眉,“我看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脂粉细腻润泽,是难得的上品,“不像是宫女用的东西……”   小幽看了看道,“也是。可是这些天也未见别家娘娘来探看,怎么凭空就多出这么个盒子?真是奇怪……”   骆殊妍翻看盒子,看到盒地,不禁顿了顿,“解药……”   “什么?”小幽一愣,“什么解药?”   “这盒子底部写了两个字,解药。”骆殊妍若有所思道。   “啊?什么意思?”小幽好奇问道,“难不成这胭脂是能够救治娘娘病痛的解药?”   骆殊妍好似被小幽的话所触动,“胭脂……胭脂……”   “娘娘?”   骆殊妍再看看这胭脂,与平常用的别无二致,应该不若那般救命治病的神效,“难不成有人送这盒胭脂只是隐喻?难不成这胭脂另有别的含义……”   小幽也不禁蹙眉思索,“娘娘的意思是……”   “一定是这样的……”骆殊妍眸光闪烁几簇光芒,“胭脂?胭脂!都说她以身为我养解药蛊,我服用解药之后便是如此惨淡的下场,甚至连御医都无法探得病因,原来如此!我早该明白她不会有如此好心肠的!只是假仁假义救了我,却留下偌大的病根,她是想亲眼看着我死呀!好恶毒的女人!”   小幽也好似恍然,“娘娘,事情果真会是这样的吗?若是如此,又是谁送的这盒胭脂?!”   “我不管是谁送的!”骆殊妍微微不稳站了起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问清楚解药的下落!”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禁微微一变,“那么……他知道吗?他一定也知道些什么,对不对?不然也不会刻意躲避着我!甚至眼底还有若有似无的愧疚!天哪!原来……原来他也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媚术让男人如此死心塌地,在他心中我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我是他孩子的娘亲,不是吗?”凄怆满目,恨意在心底熊熊燃烧……   “娘娘……”小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她们的处境确实是水深火热……   骆殊妍双手握拳,“不行,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我要当面问清楚他是否为了那个而想眼睁睁地看着我死?!”眸光骤然凌厉,“小幽,你去帮我找他来!就说我又吐了很多血,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他究竟还顾不顾我的死活!”   小幽心底一叹,道,“我这就去。”   …………   ……   随着小幽进了宫殿,朱邪子御心情有些复杂,她的病真的如斯之重吗?   一脚踏入门槛,看着室内一片狼藉,地上还掉着几块帕子,上面浸染了斑驳血迹。   晦涩阴沉的床内传出几声沉疴的咳嗽声,昭示着主人的病痛煎熬,朱邪子御心底有些愧疚,于是几步上前,拉了帐子,看到一张苍白的病颜,“……你还好吧?”   骆殊妍闻言,不禁凄楚一笑,“王爷看我这样子,觉得我像好的样子吗?倒是听闻我就要归西的消息之后,王爷好似一点都不诧异!难道你们都在等着我死了吗?”   “不要胡思乱想,我在帮你寻找救治的办法。”   听着他波澜不惊的语调,骆殊妍心底更恨,“帮我寻找救治的办法?呵呵,不用了找了,我已经知道了救我的办法!”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什么?”   骆殊妍紧紧地盯着他,然后缓缓道,“胭、脂……”   “胡说!”朱邪子御沉冷道,“你听谁胡说的!”   骆殊妍笑,“王爷刚才还淡淡冷冷的,怎么一听如此便是那么激烈的反应?!莫不是王爷早就知道救治我的办法,却不舍得让她帮我救治吗?”   朱邪子御看着她笃定的模样,“是谁告诉你的?”   “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了那个女人却对我如此不屑一顾!子御,你为何如此狠心?就算那个女人怀孕了,可是我也为你生下了睿儿!”她抓住他的手臂控诉着,眼中满是泪水!   朱邪子御拨开她的手,“她为了替你养蛊,身子现在很是糟糕,我不会让她再涉险了,一尸两命的结果不是我所能够承受得住的!”   “她若是再帮我救治就会一尸两命?”骆殊妍有些疑惑,“你知道救治的办法对不对?还是需要她继续养什么蛊?!”   朱邪子御摇摇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会帮你另寻办法的!”   “另寻另寻!若是你找得到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日如此惨淡的地步了!睿儿被皇后抢走了,我都见不到他!不知道他是否会被皇后折磨,难道这一点是你希望的吗?!”   “这些天我一直有去看睿儿,你放心,他很好。你只需要养好身子就行了。”   看着他还是如此冷静的模样,只有刚才提到那女人的时候才如此激动,骆殊妍的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肉中,“只要养好身子?哈哈!你为了她,只是为了她,就可以看着我日日夜夜呕血,你觉得我能够撑得了多久?!我不想死啊!这皇宫是吃人的地方,若是我死了,睿儿怎么办呢!”   他默然不语。   骆殊妍狠狠道,“你也听御医说了,即便胭脂不为了救治,她依然会一尸两命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   闻言,朱邪子御心底一颤,下意识地一把推开她,“他们会母子平安的!当年的一切是你的选择,如今的种种是我的选择,我不怨你,你也怨不得我!好好休息吧!我还是会替你另寻其他办法的!”   骆殊妍踉跄倒在床上,看着他挥袖而去,只觉得他是多么得无情……   此刻,已不止是恨了。 鸳鸯枕 001 大皇子的安危   夜色静谧。   中秋将至,连空气都变得清澈起来,桂花洒落一地,空气中的芳香沁人心脾。   床帐低掩,塌上人沉沉而睡。   朱邪子御夜难成眠,便又悄然推门而出,看着天空那轮即将圆满的月亮,心底却是阴霾重重,有太多不确定的事情让他患得患失……   月有阴晴圆缺,人生的一生也难以始终圆满,只是月亮圆缺如此规律,不像人生这般无常……   一手扶上栏杆,低低一叹,叹声回荡在空中,伴着夜色说不出的浓重低沉。   这时,身后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朱邪子御不禁回头,看到的映桥,倒是松了一口气。   映桥见自己被发现了,于是几步走了上来,道,“王爷,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呀?你好像有心事哦?”   朱邪子御看着她,其实骆殊妍的毒他该找她询问的,或许还有解毒的办法,只是心底太明白她和胭脂的同气连枝的关系,这姑娘性子直来直去非常自我,怕是不肯的,若有胭脂说服,那便不一样了。可是关键是,他不想让胭脂知道骆殊妍的事情,因为那解药……   愿与不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心里再有负担,如今……   心想起骆殊妍败坏的模样,又惦念睿儿,心底总有百般愁肠,或许,这是唯一可尝试的办法了。   映桥看他沉默,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禁后退了几步,“王爷?”   朱邪子御眸光瞬间收敛了许多,“映桥,你是否会愿意去救一个你厌恶的人?”   映桥顿了顿,摇摇头,“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我才不会那么傻嘞!明知道讨厌,那就最好眼不见为净,老死不相往来,彼此省心,这样岂不是更好!”   “若本王想你去救呢?”   “……原来王爷这几天那么闷闷不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呀?王爷想救的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贵妃娘娘吗?”映桥猜测道,目前也就她的病最重了!   朱邪子御沉默,默认了。   映桥撇撇嘴,有些不屑,“没想到王爷还如此关心那女人呀!她这一辈子也只能留在宫中,即便是死,也只能化身成为宫中的冤魂了!所以王爷,你别奢望了!”   “我只是为了睿儿。”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哦!”映桥做了做鬼脸,“即便是如此,每个人逝去都会有人忧伤,有人受伤,那么难不成真的救遍天下吗?我没有那个能力,事实上,也不想担负那样的责任。”学医只是兴趣,她从来没有想过当成包袱。不过,想起睿儿那个孩子,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几许涟漪,有些动容……   不过,她在意的是,“再说,可是王妃为她几乎熬干了身体,可是王爷却半夜不睡,心心念念想着别个女人,你对得起她吗?”   朱邪子御道,“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本王的心已经给了,但是每个人除了那颗心之外,还有很多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因为睿儿真的无辜……”   “只是为了睿儿……”映桥有些不甘愿的喃喃,“好啦!我答应帮忙,却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药到病除哦!不过,我这么做,完全也是因为王妃啦!我不想让她以前的努力前功尽弃,如此而已!”   闻言,朱邪子御还是有些欣喜,“你答应便好。”顿了顿,于是从袖口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了她……   “什么东西?”映桥有些疑惑地接过,展开,脸色剧变,“王爷,你想让我……”   朱邪子御冷冷道,“若是我想用此法,便不会找你想办法了。”   “哼!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为了睿儿,或许就会牺牲了王妃!”映桥眸中满是警戒,甚至指责控诉,“王爷,王妃为了你们牺牲那么多,如今还坚持为你生孩子,难不成你真的要让她们一尸两命吗?!更何况,这解毒的法子委实太过残酷!一剑杀了她也就罢了,可即便是正常人,也由不得你放血七七四十九天的!”   “我给你看这个,只是想让你明白贵妃的病究竟缘何而起,这样你才能够寻找救治之道。”朱邪子御冷道,这些事情在他脑子里回响了千次万次,当意已决绝,倒不那么左右为难了!随即拿回那帕子,运功,帕子瞬间碎成片片雪花,随风飘散,“如今你看了,它便没有存在的必要,本王只能像你保证,不论你是否找得到办法,本王都不知道这绢帕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映桥狠狠地瞪着他许久,这才点头,“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她有些恼,随即撂下狠话道,“若是王妃有损,你不但救不了贵妃,就连你的睿儿我都会……哼!”   闻言,朱邪子御也只是淡淡地睇了她一眼,或许心底还是明白她只是嘴硬心软,更何况她说狠话的时候眸光闪烁不定。   月光清幽甚至清冷,夜色安谧得此刻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了。   映桥心想着那帕子上的记载,一时间心底没什么主意,“你给我一点时间。”   …………   ……   用过午膳之后,朱邪子御扶她出来走走。   天朗气清,这些天,天气依然不错。   胭脂看着满园的秋色,好些天没看到映桥了,心底倒有些想念,转眼看了身边的男人一下,不禁问道,“你知道映桥去哪儿了吧。”疑惑,却也有些肯定。   朱邪子御只是笑笑,“不是有我陪在你身边吗?”   “那不一样。”胭脂微微皱眉,“那你是遣走她的?她去了哪里?”不知为何,心底有些担心……   两人一边走着,随意到了湖边,湖水碧绿通透,威风徐徐,粼粼如画。   朱邪子御扶她坐下,“真是没想到我的陪伴还不如一个丫头重要……”他不禁唏嘘。   胭脂摇摇头,“她不是丫鬟,而且我只是担心她去了哪儿,又或者会做什么傻事……”不禁顿了顿,“对了,这些天也未见君公子上门来。”   “他更是个外人,来与不来都是随意的事情。”朱邪子御冷冷道,眉头微微皱起,一手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无意识地把玩着,“你有我便好了。”   胭脂眸光微颤,另外一手抚上他的脸颊,“你是我的吗?你真的只是我的吗?”   他一手覆上她的手,抓住,“不要怀疑。”   “可是我觉得太不现实了……”胭脂喃喃道,“这样的安谧是我所求,可是就好像是梦境一般,我知道我拥有,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如履薄冰……”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就像今天晴空高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风雨再起,就会摧毁一切……”   朱邪子御笑道,“怎么那么伤春悲秋的?你若是如此比喻,今天就要为明天而焦躁不安,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还是,孕妇都是这么多愁善感?”   胭脂不禁一笑,“或许吧!”也是,人从来都无法预见自己的命运,如此忐忑不安,即便是得到了幸福又如何?不妨珍惜现在的一切就好了!   朱邪子御依然还是和淡的笑容,掩去了心底的波澜,“再坐一下便回去小睡片刻,嗯?”   胭脂点点头,不经意看到湖中的倒影,淡绿的衣衫,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懒散闲适。这些天休养下来,脸颊长了些肉,丰润了不少。   但愿一切都能好起来,一切都总会好起来的……   她坚信,她不能不信。   朱邪子御双手抚上她的双肩,一高一低,看着天空鸟雀南徙……   就要秋天了,渐觉得有些微微的荒凉,又或许因为如此,彼此更想靠近取暖,不愿孤寂入侵……   这时,听得外面匆匆来报,那侍卫看到胭脂也在场,不禁顿了顿,欲言又止。他没有忘记王爷下令不许打扰王妃休养的,可是宫内事情紧急,他不得不……   清静被打扰,朱邪子御眼底有着明显的责难,却也知道那侍卫的眼底的意思,于是对胭脂道,“我送你回房去休息。”   胭脂也察觉到了异状,摇摇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是朝政的一些事情,没什么大事的。”朱邪子御淡淡道。   胭脂摇摇头,眼底有一丝请求,“你让他说吧!这样我回去反而不安了……”   朱邪子御无奈地看了那侍卫一眼,“说吧!”   侍卫低着头禀告道,“大皇子出事了……”   朱邪子御面色一沉,“究竟怎么回事?!”   胭脂心底也是捉紧,满心想着的都是那个孩子的笑颜……   朱邪子御只觉得她的手捉上了他的手臂,不禁抚触安抚。   侍卫继续禀告道,“大皇子这段时间一直由皇后抚养,昨夜因为偷偷跑回去看了贵妃娘娘而被皇后责罚了,今早起来大皇子便病倒了,而且症状几乎和贵妃娘娘相似……皇后断言是贵妃娘娘得了传染之症才会如此……皇上他应该很快就会处置这件事情……”   “胡说!”朱邪子御冷道,“若是贵妃的病能够传染,那么长的时间整个皇宫便是疫区了!”   胭脂急急道,“就只怕皇后想乘机除掉大皇子!子御,你快进宫去吧!” 002 心动   整个下午,胭脂心底都有莫名的紧张,甚至坐卧不安,不论如何都松缓不了那份焦躁,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那个孩子。   细细想来,她与那孩子也不过投缘而已,若要追究,心底该是有芥蒂才是,只是不知为何,有种与生俱来的母性……   胭脂抚触着自己的小腹,又或许,只是现在的自己的一种本能反应吧!但愿那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一如她腹中的骨肉!   暮色四起,朱邪子御才回转家门,而且竟然带了睿儿出宫,此刻正安睡在他怀中!   胭脂不禁一顿,脚步匆匆上前,看着孩子有些苍白的神色,“……他还好吧?”   朱邪子御点点头,“他只是中毒了,幸亏得救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不然……”   胭脂心底一颤,有些余悸,“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想要害他?真的是皇后吗?”除了皇后,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人了!除了皇后,还会有谁那么大的胆子?除了皇后,也谁也不会那么有那样的接近的机会……   朱邪子御将睿儿放下,倒也没有言语,“皇后已经被关了禁闭,皇上勒令其待在自己的寝宫中不得出门半步。”   “这算是惩戒吗?”胭脂不服,“人命关天,更何况这么一个孩子,若是真的因为误会一场而被处死或者流离远送,岂不是很苦……”   “如今皇帝能够的也只有如此,即便他早已与皇后不合,但总是要顾及到她身后的王家。”   胭脂有些无奈,“权势煊赫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皇后分明想借此机会一箭双雕,她见睿儿半夜潜去见了娘亲,便起意下药,诬栽传染之症,如此一来,宫内人心惶惶,那么皇帝势必也会为了安全而驱逐甚至处死他们母子,对不对?她真是太狠毒了!贵妃已经沉疴在床了,她怎么狠心如此?!”   “宫廷争斗,古来如此。”朱邪子御道,“波折难免,只希望他能够冲过每一次危机,将来能够自保,也能够保护人。”   “……你一点都不伤心吗?”胭脂不想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这便是他的宿命,不是吗?”   “宿命……”胭脂多么不喜欢这两个字,可是人好似又在宿命的循环中身不由己,“或许……他可以选择另外的路……”   朱邪子御默然不语。   胭脂也知道这一点由不得她来决定,事实上,她最是没有立场去管的人,心底不禁有些悲哀,于是转而问道,“皇上怎么愿意让你带大皇子出来?”毕竟上一次有了教训……   “皇帝对外宣称大皇子被送出宫去养伤了,事实上,过几天,我会让人护送他出去。”   “原来如此。”听他的意思,这一次大皇子在这里也是秘密吧?或许另有一队已经出发了,这里只是暂时逗留,在那队的掩护下便会离开。“是你亲自护送吗?那么你和映桥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朱邪子御摸摸她的脸,“我不会走的,我走了目标反而更大了,你说是不是?”   胭脂点点头,可是,“这样大皇子安全吗?”   “放心吧。”他安抚道。   这时,只听得床上的朱邪晟睿梦魇了起来,“不要……不要……母后,睿儿没病,睿儿不要吃药……”   胭脂听得心疼,原来真的是皇后,一手握住他的小手,“别怕,睿儿不怕……”   那小手反手抓住胭脂的手,朱邪晟睿睁开眼睛,“母妃……睿儿要母妃……”   胭脂只觉得那小手忽然有些烫人,甚至好似会咬人一般,“睿儿,醒醒!”他还没彻底清醒呢!在他心底,最想依靠的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朱邪晟睿眸中的懵懂才退了一些,眨了眨眼睛,“皇婶婶……”随即又惊觉,“母妃,母妃呢?我要见母妃,母后不让见……”说着,眸中泪光点点。   胭脂一时有些无措,转身看向朱邪子御。   朱邪子御到了床前,“你母妃也会没事的,倒是你现在必须要好好养身子,等你身子好了就可以再见到你母妃了。”映桥那里应该也会有进展吧?   “我的身子现在就好了!我要去见母妃!母妃好痛,母妃嘴巴里都是血,母妃哭得好伤心!母妃说她很快就会离开我了……她不要睿儿了……”随之而来的哭泣,痛彻心扉……   胭脂心底有些痛,为他而痛,也为自己疼,那种莫名的悲伤让她迷惘不已。   朱邪子御沉了脸,“你伤得很重,而且年纪幼小,若不好好调养,以后定会留下永远的后患。难不成你以后都想拖着一身的病过日子吗?”   朱邪晟睿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要母妃!我只要母妃!”哭声更甚。   朱邪子御有些不耐,语气也含了几许恼意,“男子汉大丈夫……”   胭脂起身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该如此急躁,“慢慢来。”   朱邪子御抿唇,转身在一旁坐下,背对着他们。   胭脂回到床边,用袖口擦干睿儿脸上的泪痕,语气柔和,“睿儿,你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够保护你的母妃了!可是现在你还小,而且身受重伤,必须先养好自己的伤,才能够有足够的力气长大呀!至于你的母妃,她一定会等你长大的!”   朱邪晟睿忽然扑进了胭脂的怀抱,“皇婶婶,他们要送我离开皇城,睿儿不要离开这里,睿儿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这里,睿儿会想母妃,会想王叔,会想婶婶你,因为就像是睿儿的另外一个母妃……”   胭脂只觉得自己身躯僵硬,莫名又觉得释怀,“别哭,再见不会是永远的呀!等你养好伤就会回来,回来就能看到我们了……”   朱邪晟睿还是哭泣,“那你们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走,睿儿不要一个人……”   胭脂心念一动,“我……”声音哑然,眸光看向朱邪子御的背影,只觉得隐约有些僵硬。   为什么觉得这样的提议那样的具有诱惑?为什么她想贪婪地占有这个孩子,哪怕只有一段短短的时间?为什么心情如此萌动?   她,很想陪着这个孩子,照顾他…… 003 一路之上   安抚了朱邪晟睿休息,胭脂跟着朱邪子御出了房门,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又或许,他该是明白自己想说什么的,所以他也一直沉默着。   最终,还是胭脂忍不住说道,“子御,我想我可以陪着睿儿去……”   “不行!”朱邪子御拒绝道,“你必须在我身边,这样我才安心!”能够时时刻刻地看到她,这样心底才会踏实。若是她不在身边,即使知道她安全无虞,他也会思念和担忧……   再说,当拥抱变成一种习惯,依赖成为一种自然,如何淡定割舍?   “我的肚子几乎还看不到,只要我小心些,不到临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反正随行的定然有不少御医吧?”她知道他肯定会不答应的,也准备好了去劝说。于是继续游说道,“睿儿是个孩子,如今你让他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他也会恐惧彷徨。总是需要有个人陪着,这样你也安心对不对?”   “不行!你现在这样子还想去照顾别人?这样我只会更加不安心。”朱邪子御心思沉沉,“睿儿自有人照看。”   “可是你总不能把睿儿关起来吧?他若是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怎么逃回来,又怎么能够安心养伤呢?再说,万一他真的走丢了,你又该怎么办?子御,让我随他一起去吧!这里映桥也不在,你又有你的事情,我会觉得很无聊……”她拉着他的袖子请求道。   朱邪子御抿唇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如今宫中局势骤变,只怕皇后也不堪如此受缚,暗地里自然还会有些动作,骆殊妍最是危险,可或许又更为安全,毕竟大皇子一事刚过,再次算计的话,贵妃一旦出事,皇后的嫌疑最重!   有些事情到了如今王家不会再犹豫了,若是胭脂此刻消失不见,或许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看他沉默不语,眉宇间阴郁忧思浓重,胭脂继续道,“你在担心什么呢?我想安排的那里想必也是适合养病养身子的地方,等映桥回来了你就让她来找我,你也时常来看看我呀!”   朱邪子御低低一叹,“在这里真的很无聊吗?即使有我?”似乎有些哀怨。   这一点道出了她心底的惆怅,胭脂想了想,“那不能把睿儿留在府中吗?”如此也就两全了!   朱邪子御摇摇头,“不能。”   “为什么?只要睿儿留在这里若是不被外人知道,那么即使在王府里养伤也是一样的。如此一来,睿儿还可以与他的娘亲靠的近些……”胭脂不解道。   “不为其他,因为皇上。他若主动默认将睿儿送来,可以。但是我不能在他没有允诺之下将睿儿强留在府里,这样一来,只会加重猜忌,对于睿儿以后是大大的不利。”   闻言,胭脂瞬时明白了,“那怎么办呢?”皇帝心底的忌讳始终没有放下吧?若是这一方太过偏爱,自然是要加沉皇帝心病的……   朱邪子御默然不语,只是顺势拉起她的手,缓缓往前走去。   廊腰缦回,曲折优雅。   一前一后走着,朱邪子御看着前方长长的道路,忽然有种恍惚的错觉,好似前方便是未来要走的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是此刻的感觉了吧?   若是人生只是如此安然走下去,该是多么得平静宁和。   一叶知秋。   胭脂看着两侧栽种的树木不时飘落黄叶,随手摘了一片,搁置掌心,斑驳的纹路,一如她的沧桑。地上的黄叶则已零零落落,难逃踩踏的命运……   朱邪子御只觉得她的脚步缓下,不禁停下自己的脚步,看着她对着自己掌心的黄叶发呆,不禁问道,“又在想什么?不看路,小心摔了,这样如何让我放心?”   胭脂淡淡一笑,“那是因为有你牵着我,这一路有栏杆又有一路平顺,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是她想多了,只是好像成了一种习惯,时常忍不住便会走神,深思游走中总会带出一丝涩然……   闻言,他心情倒是大好,“那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岂非更是要担心你的时常心不在焉?如今你的身子不必以往,需要处处小心才是。”   “说的我好似五大三粗的一般!我自然是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不过……”胭脂眸中祈求,“让我陪着睿儿一起养伤吧!他那么小的孩子,晚上在异地或许还会想着念着他的娘亲,真是可怜……子御,你让我随他一起去,好不好?”   朱邪子御拥她入怀,“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踏实,尤其是在晚上。”不能说她少不了他,如今是他缺不得她……   “我会想你的。”胭脂低低道,离了他,她也会寂寞的!只是她还是一直想陪着那个孩子直到康复,这样的念头很是强烈。   朱邪子御心底沉思着,许久才低低喃喃道,“或许你离开了会更好些……”   “什么?”胭脂不禁一顿,有些听不清楚他的话,“你刚说什么?”   朱邪子御摇摇头,“我答应你。睿儿的伤很重要,但是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子,你和孩子都不可以有事!一旦映桥回来,我马上让她去看你,我也会去看你的!”   胭脂心底一喜,点头,“嗯!”反手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磨蹭,“我觉得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甜言蜜语……”朱邪子御轻叹,“不过我喜欢听!”   胭脂轻笑,眸光对上他的,“我说真的,发自肺腑。”   淡淡阳光,淡淡妆容,清澈美眸,倾城笑靥,犹如盛放在阳光下的冰花,如此不切实际,却也美得魅惑人心,也美得让人揪心,因为美丽易逝,只想双手掬捧在手心,不愿她消逝消融在空气之中……   …………   ……   临行前一番依依惜别,马车终于上路了。   胭脂看着越来越渺小的九王府和他,逐渐消失在眼底,心底不禁觉得有些怅然。   思念已起,胸臆间萦绕着淡淡的离别愁绪,只是——   睿儿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好似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不愿意放手。她也任由他抱着,一手轻抚着他的脊背,询问了他几句话,他都是沉默,只是不时小脑袋蹭着自己的胸怀。   胭脂轻轻一叹,就这么沉默相依上路,至少有彼此,即使无言也不寂寞。   马车徐徐前行,车队看起来像是平凡无奇的小富之家,只是前行的速度缓慢,因为她有孕的身子,也因为小孩子的病弱受不得颠簸。   直到夕阳渐渐西落,队伍暂歇在一个行馆内,这些落脚之地早先便已经安排好了。   一夜休整,胭脂渐渐觉得睿儿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他的沉默,还有这么不惜一切地抱着自己,有一种忐忑,有一种执着……   夜色静谧,小小床榻内,她抱着他,好似世上只剩下彼此……   可是睿儿一直处于似醒未醒的状态,只要她稍稍一有动作,就会惊醒了他,便看着他紧张的小脸,然后捉住自己的衣袖,很是用力。   胭脂心底隐约浮沉着一丝不安,最后她也只将一切归属于自己胡思乱想,她本来就时常想多了……   他如此这般,只是恐惧而已。   “我不会走的。”她安抚着他的恐惧,她想做他的依靠,不再想过什么,心底那一股单纯的强烈如此执着,再抱着他,其后恍恍惚惚的睡眠之中,只有满足。   隔日,队伍重新上路。   胭脂依然被睿儿抱着,不禁轻笑道,“我不会离开的,你别怕我会忽然消失不见了!”试着想要掰开他的手,他却浑然不动,甚至有种迅即的激动反应,她逐渐已经习惯了,“睿儿?”   睿儿摇摇头,“不要走!”   胭脂轻轻笑道,“我在这里呀!我只是想让你躺下睡一觉,今天要赶一天的路,我看你昨夜一直绷紧着没有休息好……”   睿儿摇摇头,反而更加抱紧了她,“我不要你走。”   “……”胭脂点点头。   这时,马车忽然停下了下来,外面似乎有些异样。   胭脂微微皱眉,只觉得心底的不安逐渐扩散,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那些侍卫都是一身虚软的模样,有几个更是踉跄不支倒地了,心底的不安被验证,下意识地反手抱住了睿儿,隐约也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虚软无力……   侍卫道,“禀告王妃,我们的早餐里被人下了药!我们现在都一点气力都没有……”四看周围,倒还没啥动静……   “怎么会这样?”胭脂一时有些无措,俯首看了一眼睿儿,但见他只是镇定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很快地又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让胭脂心底有种冰寒的感觉,某种可能的联系在她脑海里一闪而逝,如此抗拒,干脆不愿作想,只是抱紧了他,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   其中有一个还算清醒的侍卫骑马过来道,“你们马上休整,我先带王妃走一阵,否则让谁此刻赶上我们,我们便无力招架了!”   其他侍卫还想说什么,只是药性已然全部发作,根本容不得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那人已经擅作主张驱赶了牵着车子的马匹,马车往前,侍卫策马在旁。马车奔驰得极快,那速度就好似要飞起来一般,胭脂更加抱紧了睿儿,睿儿也紧紧地蹭在她的怀中……   也不知道马车飞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胭脂有些木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没想过什么,只是凌乱之后,一切清空,如果真是如此,还想什么,还能想些什么?一切都不过她自愿的而已,自投罗网……   这时,外面的声音响起,“王妃,暮色已至,我们今夜就现在此处暂歇,何如?”   胭脂不禁扯了扯唇瓣,声音冰冷,“我们要去哪儿?”   那人顿了顿,道,“当然是护送王妃到安全的地方。”   “哪儿?”胭脂再问,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那人眸中精光一闪,“自然是护送王妃和大皇子到王爷指定的地方,只是我们今早被人暗算,自然要另选道路,王妃不必惊疑。”   胭脂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没有中毒才是,药是你下的吧?”睿儿竟然是这么淡定,这些变故惊不起他一丝波澜……   孩子,他真是一个孩子,可是孩子也会长大的,尤其生在在那样尔虞我诈的地方,心里长大得远比身体要快……   阴谋被揭穿,那人一时犹豫不定,最后道,“王妃恕罪,我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这么做,一家人的性命堪忧。”   胭脂苦苦一笑,“我们要去哪儿?”却原来,命运依然无常,她只想知道自己究竟会离他有多远……   “王妃请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改道折回,还请王妃好好配合才是。”那人低低道。   胭脂只觉得可笑,原来他们就要回去了,那么就会与他越来越近,可是此刻心底的感觉却是觉得越来越远……   那么,就回去吧!还有她选择的余地吗?   或许命运峰回路转,或许不过一场惊吓,让她如何甘心就此放弃得来不易的幸福?!回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为什么他们也要回去?抓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睿儿啊,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时,好似感应到她的伤心欲绝,朱邪晟睿用微微喑哑的嗓音唤道,“皇婶婶……”双眸里却是复杂之色,较之以前,多了几许深浓。   胭脂好不容易扯开一抹弧度,“我们就要回去了,或许,你很快就会看到你的母妃了……”这就是他要的吧?只是她却觉得自己也很重要,不然睿儿为何非要她同行不可?   此刻的朱邪晟睿的脸上却没有那种喜悦,反而只有一种意味不明的浓重,与他之前亟亟的迫切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不语,胭脂也不再言,沉默蔓延,却是如斯沉重……   马蹄再次扬开,只是还未走多久,却又被谁拦阻了下来,几声嘶吼,前蹄飞扬而起,戛然停下了脚步。   那侍卫看着来人,不禁紧张了起来,因为此刻只有他一人,一旦有大的变故,不是他能够应对的。更何况,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快追上来才是!   胭脂透着小窗看出去,不禁顿了顿,竟然又是他。却不知道该喜该悲,即便是得救了,无疑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或许下场更惨淡吧?   果不其然,很快地那个侍卫就被他解决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鲜血淋漓了一地。   他杀人真的又快又利落。   睿儿这才开始有些反应,他也是认识耀日的,这倒是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费尽心思却最终落入了他的手中。   胭脂拍了拍他的后背,带着几分安抚,低低道,“不怕。”   耀日几步逼近,掀开了马车前面的帘子,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胭脂勉强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一直跟着我们吗?”   耀日不答,反而顾自研究起她的容貌来,“想来你被照顾的很好,倒是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你……”   “你想说什么?”胭脂睇着他,有些警戒,明知道自己逃不了,可是……   “我知道你现在身子很软,软的动不了吧?”他依然还是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的笑容里甚至带了几分嘲谑……   “……”胭脂干脆抿唇不语,等着他把话说完。   耀日却又不再说话了,反而一步上前,一手拉住了睿儿的手臂,胭脂想去阻止,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一把将睿儿拉下了马车,睿儿掉落在地,身子也是虚软,耀日不禁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也懂得不让人对你起疑,你吃早膳的时候应该是知道食物里被下药了吧?”   睿儿瞪着眼睛看着他,“你胡说!”声音里有种惶恐,他害怕地看了一眼胭脂,或许怕的并不是事情的暴露,而是暴露之后的后果,或许她就不会理他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胭脂,却只看到一脸恍若未闻的淡冷模样。   “怎么?想否认吗?”耀日干脆一膝跪下,与他平视,“你倒是一点都不内疚,嗯?”   睿儿依然不语,只是咬紧了唇瓣。   胭脂冷道,“你不要逼他!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耀日顿了顿,起身对上胭脂的双眼,“原来你也早就猜到,这件事情其中罪魁凶手有他。哈哈——”他笑得有些疯狂,“原以为可以看点什么好戏,却没想到你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尤其是你……”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倒是处处都那么心甘情愿,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死心塌地的?”   “不用你管。”胭脂淡淡道,心底却是痛心疾首。就如同遭遇亲生儿子的背叛一般,她对他可谓倾尽全部的爱怜,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   怨吗?恨吗?怨天怨地,恨尽苍天宿命,却惟独恨不起那此刻正怯怯看着自己的幼嫩双眸……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够让他如此坚持守护的,应该只是他的娘亲了吧?那么要她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   看她好似恍然惊醒某些事情一般,耀日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放你回到他身边吗?”   胭脂茫然,只是他的话触动了她心底忧郁,这是她一直担心的,他不会轻易放了自己离开的!“为了什么?”   “上次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暗中让你服下了一种毒药,只是毒药对你没有作用,却会被你体内的解药蛊吃掉,若是贵妃服用了解药蛊,她身上的蛊毒自然解了,可是也会中了另外的毒……”   胭脂闻言,不禁轻笑,“原来如此。”如他这样的人,事事设计精准,原来单纯的只是她。   耀日脸上还是笑,只是更加莫测,“那你知道那毒的解药为何吗?”   他这么一问,胭脂心底的疑惑全部解开了,“难道依然是我吗?”   “猜对了!”耀日笑得如此恶质,“不过换成了你的血,蛊虫吞食的毒药经过噬出,你的血便变成了解药。”   胭脂只觉得十分得好笑,“为什么你那么爱玩这样的游戏?很好玩吗?”   “你不觉得好玩吗?”耀日笑着逗弄她,“别人的生命牵系在你的身上,更何况那人还是你的情敌,你不觉得好玩吗?”   胭脂不想理他。   耀日也不生气,继续道,“如今那女人的命牵系在你的身上,她的儿子的命更是可以在你手上,你想要的男人的心也是你的了,难道不高兴吗?”   “我不是你。”胭脂冷冷道。   耀日冷冷一哼,收敛了笑意,“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怎么想!最重要的是,你和这个孩子又重新落入我手中了,一切好像又重头开始了。你说,命运这种东西,是不是很有趣?”   胭脂瞪着他,“你想怎么样?你……不要伤害那个孩子!”   “啧啧。”耀日心底有些怒,表面上却还是那样的冷然,“还是不改初衷的态度,是因为那个男人选择你的缘故,所以你这才要保住他的儿子吗?”   胭脂冷道,“你……你胡说什么?!”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耀日,但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这男人的意思……   “怕他知道吗?其实知道了更好,就能够让他们父子重逢了,不好吗?”耀日继续道,“还是你怕他们父子相认之后,你便没了驻足的余地?”   “够了!”胭脂冷道,“不必你来费心别人的家事,你不过一个外人而已,这些都不管你的事情!”   耀日闻言,眉目一狠,眸光死死地逼着她……   胭脂不禁全身虚软动弹不得,只能无惧地瞪回去。   许久,他才忽然撤了视线,随即转身一把拉起睿儿丢回了马车上,一把掠下马车帘子,“你们坐好了!”   胭脂虚软着双手抱过睿儿,“睿儿,你有没有怎么样?”   只见他低着摇头,眸光好似不敢看自己……   胭脂无奈,低低一叹,只是再抱紧了他,只觉得怀中的身躯一直僵硬着…… 004 坠崖   这地方可能下了连续的大雨,地上全都是坑坑洼洼的雨水,马蹄踩踏而过,飞溅起点点水珠。   马车颠簸不止,也不知道就这样疯狂地赶了几天的路,胭脂的身体渐觉得吃不消。他并不是没有给她足够的食物,只是她吃了受不得这样的颠簸,结果便是不断地呕吐,身子很快便消瘦了下去。   睿儿还好些,可是继续持续这样下去,只怕两个就这么疲倦枯竭而死。   他一点都不怕她出事,久了,胭脂渐渐地明白了,他根本好似要流掉她腹中的孩子……   不行,她要逃跑!哪条都是死路,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她一定要逃走!   睿儿看她容颜苍白,眸中闪烁着担忧,可是心底却又好似有着忌讳,欲要上前又犹豫不定。   胭脂瞥一眼阴沉沉的天空,阴霾大片大片堆积在天空中,暴雨将至前的凝重。   马车路过曲折的山路,一边草木茂盛的深渊,蓊郁得草木之下藏着不可获知的危机,例如噬人的毒蛇猛兽。一侧则是悬崖峭壁,高高之上隐约可见覆盖的草皮,几棵顽强而生的树木嵌插在石缝之中。   走了那么久,胭脂不禁有些迷惘,这是哪儿?只是再走,就要出了琅琊国的过境了吧?她不知道他想要去哪儿……   马车一个颠簸,胭脂腹中搅动,趴着窗户干呕了起来。   睿儿这才快速上前,“皇婶婶……”小手抚着她的脊背,轻轻抚着。   胭脂心念一动,此刻的身体虚软已经无关那药性了,若是马车继续前行到了异国境地,只怕更加难以脱身,再加上若是有人觊觎睿儿的身份,岂不是……   这时,车轮滚上了一块石头,马车顿时不稳了起来,她整个人差点被甩出了窗口,下意识地抱起孩子避免太过颠簸,却还是受不住这份不适,于是不管不顾掀开帘子,“我要下车!停车!”   耀日转身看到她如此挂了身子出来,不禁一顿,眼见她就要跌落下来,飞身纵跃而上马车,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子,“你想做什么?”声音冷冽。   胭脂欲言又止,随即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马车还是在飞速前进,迎面而来的风夹着暴雨将至的呼啸,有些被呛到,头一转,忍不住那份难熬,悉数吐到了他的身上。   耀日来不及躲避,衣襟上已经全然是她的污秽,紧皱的眉头有些不耐,却看到她犹如纸白的容颜,不禁隐忍道,“就要下大雨了,这山路崎岖,无处可以避雨,我们不能停,你再忍忍!”   很快地,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落,只是一瞬的时间,便转成倾盆的大雨,天地之间一片迷离。   马车前进得更快了,穿越雨雾之中,坑洼地面上的水塘更甚,马蹄一脚踩到旁边的土壤,还有崩塌之势。   耀日将胭脂推回了马车里,再仰首看着高高的内崖壁,心底不禁油然而起一份担心,于是用力挥鞭策马,只希望早些过了这曲折的山路。   胭脂心底也有同样的担心,这样滂沱的雨势,再看之前泥泞的山路也知道这段时间这里一直有下雨,只怕山体松垮,再经暴雨这般洗涤,一旦崩塌被埋,只怕难以存命……   忽然,后面传来了马蹄声,好似有一群人追了上来。   胭脂不禁趴出窗外看去,雨势太大,她根本就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此刻人多势众的马蹄声让她心惊不已。   耀日见到有人追上了,不禁冷冷一笑,一鞭抽在马腹上,马车持续疯狂往前,而他纵身一跃,已经飞掠了过去。   身后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胭脂抓着马车再出去,伸手拉住了马缰绳,雨水很快湿透了全身,睿儿也爬了出来,“皇婶婶……”   “快进去!”胭脂道,“我们快些离开这里!糟糕!”不远处的山路竟然堆积了一些坍塌的泥石,恰好挡住了去路。   马儿嘶鸣一声,缓缓停下来。   胭脂急道,“睿儿你在马车上等我,我去解开缰绳,我们骑马离开这里。”此刻骑马远比马车要快很多。   只是刚下马车,就看到马儿不安地嘶鸣了起来,睿儿也叫了起来,“皇婶婶快回来!”   胭脂抬头才看到半山崖上一颗巨石滚滚欲动,随即马儿一个疯狂使劲撒蹄往前冲,睿儿一声尖叫,胭脂下意识地抓着回了马车,抱着睿儿在车内四处打滚。   幸而马儿奔走得快,那石头滚落的时候,马车已经离了位置,大石头掉下了悬崖,掉入了不可知的深谷里……   可是他们的境遇却没有因此改变,马儿疯一样的奔走,马车车厢被掀翻,在地上拖曳着前行,牵引的缰绳不断地磨损着……   或许是那石头引起的震动,整个悬崖泥石不断滚落,眼见就要崩塌。马儿似乎也烦躁与身上的枷锁,狠狠一个甩尾,牵系的绳索崩断,车厢因为向前的速度而向悬崖滑去……   耀日等一群人赶回来的时候,却是无法近身,因为滚滚的泥石流不断地往下,想要阻止车厢下落,却已是来不及了……   …………   ……   她要生下这个孩子,若是不能,那便生死与共!   原来,这就一语成谶……   不断下坠的身子,胭脂紧紧地抱着睿儿,就如同抱着怀中的孩子,紧紧地护着,迎着那就要来袭的疼痛!   她要死了吧?这一次,彻彻底底的。   原只想平淡一生,却又不想名节败尽,被逐离家,一世飘零,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百日之缘的孩子,青楼五年之苦只为复仇而生,当大仇得报,当放下仇恨的包袱,有夫有子,原以为一切圆满,却最生命竟然终终结于此……   一切悲喜从脑海中掠过,甜蜜忧伤,最终不过笑话一场,痛苦不甘,原来不过梦境一场,梦醒了,也结束了。   贪恋的温暖不在身旁,若是可以,多么渴望此刻死在他的怀中,汲取最后一点温暖飘然远去……   当剧痛来袭,当黑暗彻底湮灭了画面,一切于此结束……   飘飘荡荡的灵魂,身边唯有黑暗,可为何又还能感觉到自己那一点点心跳,伴着微微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胭脂只觉得全身传来绵绵密密的疼痛,尤其是下身不断地汩汩,流出的是温热,侵入身子的却是无边的寒冷,什么最珍贵的东西正在流逝……   她还活着吗?她的肚子好疼,那是她的孩子要走了吗?不……不要……   等一等,孩子,她答应的,生死与共,那么即使要走也该一起离开,这一次,她不会食言的……   这一次,她不愿意再让这个孩子小小孤魂上路,也绝对不会让他在黄泉路上受欺!   眼泪又沁出,脸上的湿润不断,好似有细雨拍打着她的脸庞,再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冷,全身瑟瑟,好似泡在冰寒之中,一切都在消逝……   神智浑浑噩噩起来,灵魂好似就要破体而出,飘然远去。可是此时此刻,仿佛有人拍打着她的脸颊,好像还听到有个细嫩的声音说着,“皇婶婶,你不要死,都是睿儿的错,睿儿错了,你不要死……”   胭脂好无力,从来没有觉得这样虚弱过,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是徒劳,她想对他说,她不怪他,因为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他想做的无非也是为了她的母亲……至少,骆殊妍是幸运的……她好羡慕,若是她的孩子……不怪,真的不怪……   这就是她的命吧?命运弄人,至少她得到过妄想也得不到的情爱,还有失而复得的孩子,就让这一刻,让她一起随着孩子离去,不愿再分离……   只是——   缱绻流连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他吗?   再想起他,一颗心又刺痛了起来,无法呼吸的……   不过擦肩而过的姻缘,或许是老天垂帘她所以施舍的一点最后恩情吧?只是交集之后,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最终还要各奔东西……   他会重新娶王妃,他也幸福,因为他有幸福的资本,哪怕少了她……   恨恼已经无济于事了,她不愿意带着满腔的遗恨离开,冷得发抖,于是更是抱紧了心底唯一那一点温暖,离去的路上不会那么寒冷……   睿儿还在哭,不停地哭……   她的心又痛了起来,几近窒息,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那样的疼痛,悲哀浸润了身子每一处角落……   为什么听着那样的哭声她的心竟然是那么得疼痛?他在为谁而哭?他的母妃吗?因为少了她,贵妃的毒解不了……   可是这悲伤又是如此单纯彻骨,声声呼唤那么得悔恨,可是她不想醒来,也无力再醒来了……   她想说,睿儿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因为她并不重要,不是吗?忽然有些明白了映桥的离开,对,她的母妃也总会没事的……   可是现在的她,只想陪着她的孩子,抱着她的孩子,给他温暖,不让他受欺……   不过只是一场梦。一切都结束了。 005 这一声娘亲   好久好久……   就像隔了几辈子那么长……   当胭脂再次醒来,只觉得全身暖融融的,只觉得身子轻盈只要振翅就能飞起来一样!眸光有些茫然看着房顶,这应该是一件简易的陋室,可是却又觉得出奇的温柔,空气中浮动着怡人的花香,沁入心脾,舒适到心底。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胭脂有些好奇地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女子,她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但是玉颜轻髻,肌肤吹弹可破,仙姿玉貌,有种惊鸿绝艳的出尘脱俗之感。   “你终于醒了!”那妇人惊喜道,“你可知道你整整睡了三月有余!”   听到了她的声音,胭脂一愣,眼眶竟然就这么湿润了起来,“娘亲……”记忆中的娘亲便是如此绝美的犹如一尊水月观音……   那妇人一顿,“你叫我什么?”竟然也微红了眼眶。   胭脂愣了愣,刚才只是顺着感觉叫了出来,“这是在哪儿?你是谁?我……我又是谁?”搜索枯肠,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一时间,慌了心神。   妇人摇摇头,眸中有些惊讶之色,“我不知道你是谁,只是你同你的孩子一起从山崖上摔下来,恰好被我们救了。”   “我的孩子?”胭脂喃喃道,一颗心忽然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甚至连她的头也随之隐痛了起来。“我的孩子……”是啊,她好像有个孩子,可是为什么那么抗拒去想念?却又不由自主地去想……   妇人心底已经有了什么想法,点头道,“是啊,你的孩子,那可真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在你们坠崖的下面,马车几乎已经支离破碎了,他就一直站在你的身边,然后不断地哭,却又扛起马车的碎板为你遮风挡雨,自己淋得想只落汤鸡……再看到我们路过的时候,更是跑过来下跪祈求我们救你,他说只要我们能够救你,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那么小的孩子,我的心都软了……”   胭脂愣了愣,只觉得好似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心随着她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酥软了……“我的孩子……”喃喃,犹如在梦中一般……   妇人点点头,“整整一个月,他知道你生病垂危,却一直守在你身边,让他吃饭不肯,让他睡觉更不肯,还说都是他的错……”顿了顿,她继续道,“我想是因为你们掉下来的时候,一直是你用身子护着他所以才伤的那么重的缘故,让他心底存了内疚……”   胭脂咬唇,心底浮现的情绪太过诡异,总觉得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无力辩驳,因为她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我是他的娘亲吗?”   妇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胭脂摇摇头,“我……我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你坠入山崖的时候碰到了脑袋,所以才会暂时失忆了,别担心那么多,或许很快就会想起一切了!”妇人说着,似乎又欲言又止,或许,失忆了也好!至少不会想起失去孩子的痛苦,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   或许她之所以会昏迷那么久,就是因为沉浸在失去孩子的哀伤之中,如今醒来出现这般症状,想来是伤心过度的缘故,如此,她便决定隐瞒她流产的事情,总会有一天,她会慢慢想起来的……   胭脂好想看看她的孩子,刚想开口,便只听到房门被推入的声音,然后进来一个白衣男子,那是一个卓尔不群的男子,一身白衣犹如谪仙一般,该是这妇人的丈夫吧?两人站在一起,犹如神仙眷侣,都有一种不染世俗尘埃,超脱尘外的潇洒之感……   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羡慕,深深的羡慕,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得污垢,甚至不知为何觉得自卑自怜,恍然理清自己的情绪,不禁顿了顿,她是谁?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感觉?   摇摇头,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她以前是一只可怜虫吗?   这时,那个男人将背后的篓子放下,冷淡开口道,“终于醒了。”毫无情绪的话语,淡冷疏离……   胭脂点点头,“嗯,谢谢……”   妇人看到丈夫回来了,“清越,辛苦你了。”   胭脂这才看到篓子里青青的药草,该是为了她而采的吧?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救她这个男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男子看向妻子的时候,眸光才有些温度,“她醒了也好,你便不用辛苦去照顾她了。”   妇人点头,却又蹙眉,“可是她失忆了,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风清越闻言不禁微微皱眉,然后走到床边,一把抓起胭脂的手号脉,放下的时候淡道,“脉象再正常不过了,你的头应该也不会有大碍。”   胭脂看到他眼底好似有些怀疑,不禁有些无辜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一点不管我们的事情,既然你可以行动自如了,那便带着你儿子一起离开吧。”他冷情也无情。   妇人,也就是兰缭绫,她不禁微微皱眉,“可是……”如今这女子记忆全失,又带着一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风清越转身,“你不是想早日看到女儿吗?如今我们与她在同一国界了,再赶几天路,或许很快就可以寻到她了。”   闻言,兰缭绫不禁红了眼,“那么多年了,不知道她如今是何模样了!”自从她不慎摔下悬崖,丈夫随之跳下,便再也没有看到女儿了……   原来他们去来找女儿的!看他们的年纪,女儿该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才是,难怪刚才自己喊娘亲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激动,只是这个女人也像极了她的娘亲,只可惜她的娘亲早已化成粉末撒入了湖中,如今只剩下了回忆……   不禁又顿了顿,若说失忆,可是顺其自然的时候她又能够记忆起来,想要继续探究,却又无力追溯了。   “寻到便知了。”他依然是淡淡的表情。   胭脂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只觉得他对女儿真的很漠然,甚至好似还有一丝排斥的心情在其中。这是怎么样一个男人呢?好似他的眸光只有对着妻子才有温度。那么救她也是这妇人的意思吧?男人不过勉为其难而为之……   兰缭绫依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但愿琉儿这些年过得好……”却太专注心底的激动,却没发现丈夫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是的,是痛苦。   胭脂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故事吧!可是,她却记不得自己的故事了……   或许为了淡化心底那一点阴郁伤处,风清越转而对胭脂道,“我想你的失忆无关你的身体,完全是因为你掉下悬崖时候失去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缭绫打断了,“清越,你去把睿儿带过来吧,我想他应该会高兴听到娘亲醒了的消息!不过你也要提早告诉他娘亲失忆的事情,免得待会他会因为娘亲不认他而伤心……”   “好。”妻子之命,他向来遵从,事实上,他并不关心别人的事情。   看着风清越离去,胭脂心底也有些难过,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待会该如何面对她的儿子呢?只是一颗心好似被绳子勒了一下,说不出的激动,如此顺其自然,她好像是有个孩子,却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忧郁,好似患得患失那个孩子,一颗心密密麻麻地疼痛着……   孩子来了,兰缭绫退了出去,风清越根本就没再踏足,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胭脂的眸光紧紧地盯着睿儿,这就是她的儿子吗?心底暖融融的,“睿儿?”但见他眼眶中还有泪水在打转转,自己也忽然想哭了……   听到她终于清醒,睿儿心底悲喜交加,不安的心在听到那男人已经不记得过去一切的时候便放松了下来,当初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敏感的身份,便胡编乱造地说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因为路遇滑坡而摔下了悬崖……   思及此,又想到即使她在知道自己背叛了她的时候,还在两人落入悬崖的时候紧紧地将他护在怀中……   泪珠就这么落下,即便是他的母妃,也不会如此待他吧?!想起那一夜偷偷地去看母妃,想起母妃耳边的叮嘱,想起那毒药入心的剧痛,想起母亲胜利在望的冰冷狂笑……   宫廷如此,那一夜他忽然觉得长大了。为了母妃去演戏,为了母妃去骗人,可如今……   胭脂只觉得心疼,下床一把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娘一定很让你害怕,对不对?如今娘亲已经醒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她误解了他眼泪的含义。   被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朱邪晟睿压抑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出这些三个月来的内疚后悔,哭出了这三个月来的恐惧,更哭出此刻她终于醒来的狂喜,小小手臂反手抱住她,“娘亲!”这一声娘亲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演戏了…… 006 回家   简易木房外有个简单的小棚子,木桌木椅,几乎与苍苍自然融为一体。   兰缭绫随意坐下,“如果我们走了,他们该怎么办?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身体才刚刚痊愈的女子,而且还丧失了记忆……”   风清越淡道,“即使她真的不记得了,她那儿子没有失忆,总能回去的。”他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当初求他救她,无非也是因为那个女子与风琉相仿,至于他肯在这里耗费那么久的时间,就当是为了赎罪,他的女儿……   兰缭绫幽幽一叹,“我们刚救了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分明已经无碍了,却一直不肯醒来,我想一定是知道那孩子没了,所以他才不愿意醒来,刻意逃避孩子失去的痛苦……”   “那又如何?”风清越道,“她的情况本就不乐观,我想该是有人告诉过她这个孩子留不得,那时候是堕胎的最佳时机,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身体康复的很快。”   “哎……”兰缭绫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感叹,“幸亏他们掉落的山崖壁上松枝繁茂,再来马车内软物许多,让她们抵去不少伤害……”   风清越不语,知道她是菩萨心肠,不像自己可以淡漠以对他人的痛苦,“我以为你更想看到女儿。”   “都已经那么多年了,反而不急于这一刻。”兰缭绫道,“她刚醒,再留下来看两天吧,或许到时候可以一起上路也未知。”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建议,因为不喜欢与陌生人同行。   兰缭绫又岂不明白丈夫的想法,不禁笑笑,“我只说或许,我看那孩子拒生的很,到时候未必愿意与我们同行。”随即又想到什么,“这一路都听得一些消息,孤煞宫、独孤陌,清越,你说那人会是风云吗?”   “或许。”他淡然。   兰缭绫不禁皱眉,“为什么你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一般?那可是你的儿子!”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那么的遥远,已经有十几年了吧?那孩子,幼时便被送去了天山拜师学艺,也难得回蝶谷几次,之后更是音讯全无,五年前蝶谷被毁,他们也不慎掉入悬崖,崖底一为养伤,二为他想要避世的私心,一住便是五年之久……   山间只一日,世上已千年,外面或许早已人事全非。   此番出来,听得外面风风雨雨,若不是急着寻女儿,势必会去弄清楚那流言正盛崛起一方的孤煞宫宫主是否就是他们的儿子——风云!   风清越知得她的怒,不禁软语道,“若那人真的是云儿,想必他也在找琉儿,我们只要寻到琉儿,那么或许就能够遇到他也未可知。”   闻言,兰缭绫心底一喜,“若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她转而欣喜,风清越不禁淡淡而笑。   或许吧!人世之事怎么说得准呢?只是,若是可以,等到需到儿女之后,能够恢复很久以前的淡然生活,只有彼此和安谧,如此而已。   …………   ……   第一次迈出门外,竟然觉得阳光是那么的刺目,天气有些冷,寒得让她有些适应不了,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一觉睡了三个月。   已经是冬天,万物萧条,鸟雀飞尽,天空依然是那么的澄澈高远,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松松软软的。   胭脂远眺,据说这一片山谷人迹罕至,所以长了不少奇花异草,这才得以得了她的性命。   是她的幸运吧!可是心底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空空荡荡的,好似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或许那就是她的记忆吧?没有过去,就不知道未来,让她无所适从。   这时,睿儿捧了一杯茶来,茶杯是一节竹筒,“娘亲,喝药了。”   胭脂总觉得这个孩子说话总是带了一点点腼腆,甚至连眸光都带了几分怯怯的意味,有时候不禁自责自己是否以前对他很是苛责,让他如此早熟。伸手接过他手中被子,掌心暖暖的温 度沁入心底,随即一饮而尽,只觉得热力从胸口散发,充盈了全身。   睿儿见她喝完了,便拿回杯子,转身匆匆忙忙地想要逃跑,胭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逃跑的字眼去形容,可就是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局促之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睿儿,等等。”   “娘亲?”睿儿眸光有些游移,语气也有些微妙。   胭脂不禁挑眉,“睿儿,你是我的儿子吗?”   睿儿顿了顿,然后点点头,握着茶杯的手略略紧张,“当然,娘亲,你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胭脂摇摇头,“你是不是在怕我?”除了昨天她醒来那一刻他的激动,之后都好似若有似无地躲避着自己。   睿儿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没有。娘亲为什么这么问?”   “那是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见到我就想逃?”她疑惑道。   “当然没有!娘亲对我是最好的!”他眸光颤了颤,然后伸手去抱住她,“娘亲,睿儿对不起你……”   胭脂不禁失笑,一手摸摸他的头,“说什么对不起?!你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即便是做错了事情,谁也不会怪你的。”   睿儿哑然无语,想到跌落下来的时候她身下全都血,那时候他真真是被吓到了。都是他,都是他害死了九王叔的孩子,也害得她失忆了……等她想起一切,一定会很恨自己吧?一定会的……   心理的煎熬让他不敢正视她的眼,心底的内疚让他不安至极!   看他还是如此模样,胭脂不禁试探地问道,“那你说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坏事,说出来或许就没事了。”   睿儿顿了顿,摇摇头,随即低了下去。   胭脂不禁莞尔,“真是难为你了,据说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娘亲,现在娘亲醒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那么辛苦了。”   睿儿仰首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胭脂摸摸他的头,“陪我去走走,可好?”她有很多很多话想问他,比如他的父亲,她的丈夫,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睿儿点点头,“这附近我都很熟悉了!”   …………   ……   踩着脚下松软的铺叶,空气有些沁冷,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才发现这片林子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孤独,不时还是有小动物出没,跳闹在枝头。   “娘亲,小心脚下。”睿儿道,“这片地方有陷阱,是专门用来捕猎的。”   胭脂点点头,知道冬季比较难以抓捕食物,这里还有四个人要吃东西,确实该有些布置才较省心一点。   睿儿再道,“娘亲,就算那两个伯伯婶婶走了,你放心,我已经学会怎么用这些陷阱了!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会饿到!”   胭脂欣慰笑着点点头,真的难为这个孩子了,睿儿有段时间想必是跟着那风清越的,那男人冷情冷性,睿儿一定吃了不少苦,因为必须亲力亲为。   再走是一条小河,源头在山上,山间挂了一帘小瀑布,远远地,很是漂亮。   胭脂看到河边不远处好似有一座小土丘,只是简单的土丘,却有种肃穆的感觉……   睿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道,“那是那个伯伯造的,每一天傍晚的时候他都在这里站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人,只是有一次我听到他叫那土丘琉儿……”   胭脂不禁一顿,琉儿不是他的女儿吗?他们不是去找女儿的吗?怎么又在这里做了冢坟?难不成……   不过这样的事情好似不该胡乱探究,胭脂便拉了睿儿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阳光正值当午,罩着全身暖融融的,懒散从心底蔓延开来,慵懒的只想睡觉……   胭脂拥着他,一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心底那份舐犊深情油然而生,这是他的孩子哦!恍惚之中觉得某种孤寂被填满了……   隐约有些风划过山林,残挂在树梢的落叶扑簌簌落下,蝶舞半空,最后飘落。   胭脂心底有很多话想问,却又泛着几分不敢窥探的怯懦,一时间心绪纷纷,最后终于问出了口,“睿儿,说说你的父亲吧……”却没有人回答她。   胭脂不禁顿了顿,低头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这些日子以来真的是累到他了吧?即使在睡梦之中,眉宇间还有纠结……   轻拍着他,胭脂亲了亲他的额头,有些心疼……   睿儿靠着她变得有些懒洋洋的,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或许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她的询问,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时又想到了宫中的父皇母妃,不知道母妃的毒是否解了?心情一时间惨然……   可是不论如何,他已经下不了手了……   胭脂一手抚上他的眉头,“小小年纪,不该皱眉的……”懂得皱眉,便是不快乐。“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似对他说,更是对自己说。   就这么相依,不知道什么时候,睿儿真的沉沉睡去。   胭脂抱着他,心底打算着未来,那对夫妻就要离开了吧?那么她呢?她不是单独一人,她该带着儿子去把回忆找回来……   …………   ……   决定了,便要离开这山谷了。   却原来四个人是同个归路,胭脂看得出来睿儿好似很急,急着回家。可是她却觉得对他所说的家有些陌生,不过觉得冥冥之中好似有人正等待着自己,该是回去的吧?如今的她,只剩下感觉……   一行四人到了琅琊帝都便分手了,大恩不言谢,胭脂也只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去报答。   于是剩下两人,睿儿却好似对彼此光明正大地走动颇为忌讳,好似要避开很多人,胭脂随他去了,因为他知道的比她要多很多。   只是对于大街小巷,他也不是特别熟悉,一问再问,这才到了这里。而且两人也易了装扮,有些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睿儿说她长得太漂亮了,走在路上会招蜂引蝶,如果不小心或许还有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必须要乔装打扮。对于这样的说法,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尴尬……   皇城帝都,对她来说有种半遮面的感觉,分明有些熟悉,可是云里雾里,看不透彻……   不过百姓的态度有些奇怪,大家喁喁的态度好似藏着偌大的喜庆大事一般,好似走到哪里都充斥着一种沸沸扬扬的**,甚至连她都开始好奇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前方,有一大堆来来散散,将一面告示围得通透,胭脂心生了好奇,就连睿儿也有些迷惑,于是两人挤入了人群之中,要将那告示内容看个明白。   告示上说,十天后便是当朝九王爷和王家最小千金的隆重婚礼,要天下同庆……   乍然看到这消息,胭脂只觉得胸口好似被锋利的刀剑划过,狠狠的刺痛袭来,有种强烈的窒息之感!不禁捂上了胸口,为什么?她竟然觉得心痛,乃至绝望……   睿儿也不禁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很是忧郁地看了一眼胭脂,看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也不禁有些疼痛……   小手拉起她的手,睿儿低低道,“娘,我们走吧!”   胭脂只觉得心底沉沉得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脚步也沉重得几乎迈不开步子,只听得自己讷讷地问道,“睿儿,告示上的那个男人是你的爹妈?”怎么可能呢?总觉得自己不过小小平民,怎么会和皇家有所牵连?   睿儿声音有些艰涩,却还是强装无事道,“不是。”他的父亲是皇帝。   胭脂这才释然,那么说,这个男人并不是他的丈夫,那么她又在伤心什么呢?不过胡思乱想罢了。   睿儿将她拉出了人群,“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嗯。”胭脂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脚步往前,听得人群闹哄哄地讨论着:   “原以为真的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哎,想来也不过只是黄粱一梦,一旦摔下来,竟然连命都没有了……”   “是啊!我原本还有些羡慕,如今看来,只怕那仙逝的王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直到啊……”   “哎,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那一边佳人尸骨未寒,这一边就要热闹娶新娘了,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那先王妃也不过一风尘女子,当过几月的王妃就该心满意足了,身贱命薄福分卑微却要身受荣宠,如此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背后的议论渐渐地远了,胭脂听了,只觉得如鲠在喉……   睿儿不禁加快了脚步,只想拉着她远离那一份议论纷纷。   两人上了山,穿越过一片丛林,然后在一座建筑面前停下。   胭脂不禁讶然,微微皱眉道,“睿儿,我们不是应该回家吗?怎么却来了这……庵堂?”这里是出家人的地方诶!难道他们没有家,只是寄宿在这里吗?   睿儿道,“我认识这里的主持,你先暂时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我会去找人的!”他必须要先知道他的母妃是否还安然活着,若是安然,他既安心却更担忧,如此一来,父皇肯定会抓了她来为母妃解毒吧?若是她的母妃已经……思及此,心痛、愧疚、自责源源而来……   即便是少了母妃的事情,那太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九王叔会答应与别个女子成婚?他必须去告诉九王叔九王婶还活着的消息!这样,他就不会再娶了吧?可是不论如何,在事情未明之前,他都不该让她被别人发现的!   这庵堂他小时候随着父皇来过一次,这里清静避世,应该不会有多大闲杂危险的人!这样一来,他也放心了。   胭脂忽然觉得这孩子的口吻都变得有些奇怪,好似命令,更有些疏远,“睿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睿儿只是拉了她进去,“娘亲,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我必须要去找人,这样才会有人来接你回家呀!”   胭脂越听越迷糊,“你要去哪儿?那里不是我能去的地方?”感觉一下子全变了,“睿儿,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   睿儿不禁顿了顿,然后重重地点点头,“当然是的!”重生之恩,便是母亲之恩!他会待她如母,毋庸置疑!   看他回答的那么坚定,胭脂不禁又迷惑了,“可是……我觉得好奇怪……”   睿儿笑笑,“娘亲,你就别想太多了,安心地住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把她的话还给了她。   胭脂心底还是踩不到实地,“可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哪儿,不如我们一起去,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反而看起来比较像大人呢?   睿儿摇摇头,“不用的,我一个人去反而快很多……”心想着该去的地方时皇宫,还是九王府?   胭脂还是拒绝,“不行!要去一起去!”   睿儿有些无奈,可也明白,她不让自己一个人冒险的理由就如同他想保护她,那便先这样,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再偷偷地出去也好!“好!那我们等明早一起去!”   胭脂这才点点头,“那我们去见主持吧!对了,睿儿,跟我说说我们家其他的人吧!我好紧张……” 007 撞到奸情   于是莫名其妙在这庵堂里住了下来,自从踏入这帝都,心情一直恍惚着,沉沉甸甸的心绪好似告诉着自己必须要去阻止什么事情的发生,因为那般惶恐的心情好像就要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入夜了,这陌生的地方清静怡人,可是她还是安不下心来,于是便乘着夜色出去走走。   冬天该是瑟瑟的季节,但是不知为何这山中的庵庙反而有种温和的感觉,丝毫不受冬天的影响,这样的地方确实很神奇,冬暖夏凉。   佛门净地,胭脂喜欢这样的感觉,若是没有那份心情作祟,倒是愿意在这里久居。   脚步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这才发现其实这尼姑庵还挺大的,走了半刻钟,还未走到绕一圈。   到了一处庙宇之前,胭脂心想着或许可以进去看看,祈求一丝心绪宁和,却不想脚步刚迈上去,耳边便听到风中传来暧昧不明的声音。   脚步一顿,胭脂不禁皱眉,心想着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在这清静之地,由此幻想最是不该,于是脚步再往前几步,再也前行不了,那声音果真是……   女子毫不遮掩、甚至带了刻意兴奋的呻吟声,回荡在屋宇房梁之上,久久盘旋不去,瞬间让这片净土蒙上了绯色的淫靡。   她该转身离开的,可是脚步已经在门外,好奇之心驱使让她忍不住想去观望一眼,房门是虚掩的,还有偌大一道隙缝,凑上前去一看,哑然。   如此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俩个人的侧脸,在情欲的驱使之下,竟皆有些扭曲变形。   偌大的大佛像脸被一肚兜遮住,前面金黄色蒲团上面,男子坐着,女子乘骑坐在男人身上,疯狂地上下起伏着,房内只有灰暗不明的几根烛火灯光,在他们**的身躯上镀上一层金黄色,汗水淋漓,汗珠不断滚落,女子**不羁,火红色的唇瓣中溢出一声声快到达至巅峰的快感。   男子面色也是紧绷,却是十分愉悦,或许是新奇,或许是在佛祖面前偷情觉得快意十足,男人皆是如此,越是刺激越是快乐攀升。   胭脂不屑心想着,脸色微醺,转即想要离开,总不好惊扰了人家偷欢,自己也倍觉得尴尬。   于是转身离开,却不想身后一声厉声呵斥,“谁在那里?!”还带了一丝不稳的喘息。   胭脂一愣,不会吧?她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只想低调离开,没想到对方身陷**还能够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回头才发现自己转身的时候在门内留下长长晃动的影子,心底不禁有些懊恼,可是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可还是想逃,总比逮住强,只是对方的速度更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胭脂心慌地想辩解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到,却首先看到了对方脸上眼底的惊诧。   那男人迅速地放开了她,后退了一步,眸光死死地瞪着自己。胭脂自己看看自己,不禁皱眉,难不成她脸上有些什么?为何他一副见鬼的表情?“……你认识我?”他的眼神告诉她好似如此。   皇帝没想到竟然是她!心底渗出几分恐惧,不过很快地又想到了刚才的影子,还有掌心残带的温度,“你竟然还活着!”   胭脂眨了眨眼,他果然认识自己!于是点点头,“嗯,我落入了悬崖,但是被人救了!”   “原来如此!”转念想到什么,“那么睿儿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胭脂点点头,“睿儿也很好,我们都活下来了!”   皇帝明显松了一口气,眸光瞬时又变得复杂万分,上前一步,眸光锁住她的容颜,还是往昔美丽的她,甚至比以往多了几分清澈,看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丈夫即将重新娶妻,也不明白自身已经沦为弃妃……   不对,她似乎……好似不认识自己了!皇帝眉间褶皱又起,若是她还记得自己,就不会以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于是尝试着想问,“你……   这时,萧落雁穿了衣服跑了出来,再看到胭脂的时候,一声尖叫脱口而出,“鬼啊!!!”   胭脂不禁有些无辜,看来这对男女都认识自己,而且大家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不过也是,那么高的悬崖,后来自己从上眺望,也诧异自己竟然能够完好地活了下来……   听着那尖刻的叫声,皇帝不禁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有些头疼地呵斥道,“住口!”   萧落雁这才住口,再看皇帝的淡定,心底不禁转念想了想,“难道你没死……”   胭脂点点头,“你们是?”   萧落雁和皇帝相视一眼,眼底皆有惊疑不定。皇帝避开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胭脂道,“是睿儿带我来的。”再看看眼前的男女,不禁生出一丝尴尬来。尤其是这男人,除了随意穿的一条亵裤,上身**着一丝不挂……   皇帝倒无所谓,萧落雁心底满是戒备,不禁问出了两个人的疑惑,“……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们了?难不成是失忆了吗?”问得十分不信,难不成为了某种阴谋目的假装而来的?   “嗯……”胭脂点点头,他们好似在试探自己哦?而且彼此之间总有几分戒备似的……   皇帝眉间褶皱深深,心底是十分相信她的话的,因为若是有目的而来,至少一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会差异如此之大。此刻的她,纯真的不像经历过人事,心底又不禁蠢蠢欲动了起来……   萧落雁心底除了戒备,还是戒备,“你的意思是说记不得一切了吗?”眸光不由自主地往她的小腹看去,那里很是平坦,算算日子,那里若是有妊,也该隐现一些肚子了,难不成……   胭脂还是点头,“你们究竟是谁?你们也一定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心底的疑云重重,即便是想起睿儿,都觉得其中有些奇怪,总觉得好似在掩饰什么一般……   然而,对方两人就此沉默了。   这时,朱邪晟睿寻来,当他看到自己的父皇时候,不禁一愣,他知道此刻明智的选择该是视而不见,因为此刻的父皇衣衫不整,他身后的女人更是……九王叔的小妾?如此暧昧情况之下,最好选择视而不见。可是那个女人竟然自投罗网了去!   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朱邪晟睿有些犹豫,外界一切情况都没未明了,她却将自己失忆的境况悉数透露了给别人知晓,单看父皇身后女人的眼神,便觉得有些发毛,却不知道父皇做何想法?   心中狠下了一个决定,于是便走了出去,故作无意寻至,看到皇帝,诧然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胭脂刚看到睿儿还有些高兴,可是此刻看他竟然如此大礼参拜,“睿儿,你做什么……”父皇?皇帝?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这个是睿儿的父亲?那么便是她的丈夫?不,怎么可能……下意识地抗拒这样的身份,也觉得惶恐至极……可是睿儿不会撒谎……   “娘……”睿儿下意识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又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禁顿了顿,再仰首看了一眼皇帝迷惑的脸,心下不禁喊糟。   “你叫她娘?”皇帝俯首眯眼问道。   胭脂从未对这件事情起疑,倒是拉起睿儿道,“有什么不对吗?睿儿是我的儿子,自然是要喊我娘亲的。”若她是皇帝妃子,睿儿便要喊很多人做娘,她才不愿意……   “你们……”皇帝眉间沟壑更深,好似若有所思。   睿儿还想解释什么,却被皇帝打断道,“好了,朕知道了。”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觉得一道光芒划过心头,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她被误解的香消玉殒,九王爷答应了大婚,她虽然回来了,却忘却了一切,甚至认了睿儿为儿子,这代表着什么?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将她送到他的面前,意思不言而喻了。这样一个美人,兜兜转转,最后也只能是他的女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切都有定数。   皇帝于是道,“睿儿,你先下去,朕随后去找你,莫要走开。”   皇帝开口便是圣旨,睿儿深深地明白,他抗拒不得,却有些担心……   胭脂看他左右为难的模样,心有不忍,“睿儿,你先回房吧!”不论如何,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说清楚,她根本就不想进宫!   睿儿点点头,“父皇,她已经记不得什么了,你莫要为难与她……”   闻言,皇帝的脸色有些不悦,“下去!”   睿儿无奈退离了。   皇帝上前一步,胭脂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萧落雁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忽视了,看着眼前这对男女的互动,看着男人脸上某种急色,有些不信这个男人就是刚才与自己一起销魂得难分难舍的男人!不禁双手握拳,心中极不甘愿,她恨这个女人,当初她都已经退让将九王爷送给她了,如今她一出现,又便是要抢走她另外一个男人!难道她就有那么容易欺负吗?!   不禁一步上前抓住皇帝的手臂,娇娇道,“皇上,我们……”好不容易盼到他来,怎么就此浪费了光阴?她还有她自己的布局和安排,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便是遥遥无期了……   “你也先下去吧!”皇帝冷冷道,心思另有所属,自然对一切阻挡心会有不爽快。   萧落雁心底生闷,自然不愿放弃,“皇上,她可是看到我们……若是传了出去……只怕……”   皇帝有些不耐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不记得你的身份。”   “可是这终究不会成为秘密,你让我和孩子以后怎么办?”萧落雁道,有些刻意,想要告诉胭脂她早已和皇帝有了孩子,如此一来,某种后盾牢不可破。   胭脂回想刚才的一切,这对男女纠缠在一起,便觉得胸口沉闷,甚至恶心欲呕,“皇上,看来您和这位娘娘还有很多事情要商量,我就先退下了……”说着,也等不得他回答,便转身跑来了……   心情乱糟糟的一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身份,好陌生,也好抗拒,若是如此,宁愿带着睿儿找个无人的地方就此过着平淡的生活……   看着她急急跑开的背影,皇帝更是不悦,“有些事情,你莫要管,否则……”眸光有些咄咄逼人,“你不笨,该是明白的……”   萧落雁又岂不明白,只是他对她的承诺迟迟不兑现,让她越来越是担心。“皇上,你回去告诉九王爷他的王妃其实还活着么?”   “不会。”皇帝冷冷道,“九王爷非要娶玥儿不可!若是他还知道胭脂活着,定然不肯,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出去!你若是坏朕大事,朕一定不轻饶!”   萧落雁袖子里握拳,“即便如此,皇帝会将她怎么处置?可别忘了,她是九王爷的正妃呀!”   皇帝无谓一笑,一手勾起她的下巴,邪气一笑,“你也不是九王爷的侧妃吗?当初你自己怎么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当初对她有兴趣,无非也是贪新鲜,俗媚而大胆的女子,鱼水之欢别有一番销魂,与宫中正统妃子不可比拟。   萧落雁不禁倔道,“皇上怎么将我跟她比,我为皇上诞下了皇儿,皇上,你究竟会怎么安置我们母子?”   “再说吧!”皇帝有些不耐烦,偷偷从宫中跑出来,无非就是想要全身心的放松。自从上次睿儿被下毒的事情之后,皇后被软禁,王家人便不耐烦了,两方僵持呈现白热化,大有一触即发的紧绷!   虽然后宫不乏软玉温香,但是分不清那么多女子谁又是谁家的卧底,当男女之欢蒙上一层负担,欲望的释放也淡然无趣了。只是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要被一个女人相逼,实在是无趣至极!至少,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出自己还有一个沦落的私生子,先别说王家人作何反应,就单谈这女子前尘身份,也足够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是这般敷衍的态度,萧落雁也渐觉得急了,“可是……”   “此事暂时不必再提!”皇帝道,“还有,睿儿和胭脂在这庵中的事情也不许泄露出去!不然……哼!”   话说完,皇帝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   ……   皇帝去找了睿儿,问清了事情发展的经过,知道胭脂不知道是因为坠下山崖伤到脑袋还是因为孩子流产而死心决绝忘记了过往,总之,她没了记忆。甚至在醒来之后,将感情依托到了睿儿身上,当时为了遮掩身份,睿儿便顺成了这份母子之情。   睿儿也从皇帝口中得知他的母妃令寻了解药,如今安然无恙,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   对于皇帝而言,一切也顺利地有些飘忽,当下做了安排,让人接走了睿儿,却将胭脂留在了尼姑庵中,派了兵士,变相地将人软禁了起来。   胭脂也觉得事情有异,却只觉得深陷泥淖,越深越深的感觉!   这一天,她有些坐立不安,跟门外的侍卫要求见睿儿不得肯,说是见皇帝也是不易的事情。   烦躁爬满心间,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无知感让她躁动不已,摔了尼姑送来的斋饭,心底虽然过意不去,可便只想宣泄心底的恼怒。   只是也没想到,他说来就来了!   胭脂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把睿儿还我!你把睿儿弄到哪儿去了?!”这是她唯一的寄托了呀!   “睿儿是朕的儿子,自然不该长久待在这全是尼姑的庵庙里!他有他的去处和该做的事情。”皇帝若有所思道,“听说你想见我,只是为了睿儿而已吗?”   胭脂点点头,“我……”这个男人竟是她的归属,莫名觉得有些悲哀,“对,我只想要睿儿!”   “只想要?”皇帝捉摸着这几个字,不禁勾唇一笑,逼上前一步,“朕可以理解你想见儿子,那么除了儿子,其他的你都不想要了吗?比如说,你的丈夫,嗯?”   胭脂只觉得他好似已有所指,甚至有些不怀好意,“对,只要儿子!”随着他的逼近而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把她逼到了墙角里,皇帝伸手撑着墙面,将她困在双手之间,“爱妃真是让朕伤心……”   胭脂抖擞了一下,“我不是什么爱妃,你把睿儿还给我,好不好?”   “然后呢?”皇帝挑眉问道。   “然后……”胭脂有些迷惘地重复着,若是她说带着睿儿离开,想必是行不通的,不论如何,睿儿的身份是皇子……   “对,告诉朕,若是朕愿意把睿儿给你,然后你会怎么办?”他撩起她一缕发丝,“你要何去何从?”   见她许久不语,皇帝笑笑,“随我入宫,睿儿还是你的睿儿。”   胭脂一愣,只觉得他的态度着实怪异,“……睿儿真的是我的儿子吗?”若她真的是皇帝的妃子,那么他的态度好似不该如此的,他的眸中好似有一种东西叫拐骗……   “你觉得不像?”皇帝似状伤怀道,“若是睿儿知道你是这般的态度,该是有多少伤心呀!”   “我……”胭脂不禁咬唇,“我是谁?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皇帝的眸光由上往下,再从下往上扫视了一番,“你……自然是我朕的女人。”   “可是我不是宫内的后妃对不对?”努力回忆,脑海中只有说不出的陌生和抗拒。   “这正是朕想要给你的。”皇帝在她耳边轻声诱惑道,“随我入宫吧!”   胭脂不懂,“我生了睿儿,却不是宫中的后妃?”原来,她和那晚与他交欢的女人别无二致,都是廉价的,以前的她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皇帝想了想道,“那是因为你身份低微的缘故,但是自从你伤逝,你不知道朕是多么得伤心,魂牵梦萦,幸亏你平安归来,朕一定不会负你的!”   胭脂摇摇头,一把推开他,“不,我不要进宫,不要!”   “那你以后就永远都见不到睿儿了!”皇帝沉声道。   胭脂恼恨地看着他,“你卑鄙!”   皇帝一笑,脸更加凑近她的面前,一手抚上她的脸,“朕爱你,你的一颦一笑,朕一直都惦念在心中,如今即便是怒,朕也爱极了。”   胭脂身体一僵,推开他的手,“皇上,你不能……”   “不能?什么叫不能?朕是皇上,你是朕的女人,什么叫不能?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的?!”皇帝笑道,“即便是今日要了你,也是施给你的雨露恩泽,你只是矜持,等你得到了便不会仅仅满足于此了……”   胭脂摇头,狠狠地一把推开他,“不!我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女人!即便你是皇帝,但是脱下龙袍,也不过只是一介流氓无赖!我不相信自己以前的眼光能够差到那般田地!”   “你——”皇帝闻言,不禁勃然恼怒,“你竟然敢说朕是流氓无赖?!”一手扬起,想要给她一个狠狠的巴掌,却看她扬起了下巴,眸中无所畏惧。   他既是皇帝,一旦勃怒,自己自然也躲不过他怒后的后果,干脆傲然以对,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又笑了。   皇帝猖狂大笑,“真是有趣!既然朕在你心中是那么得不堪,那是否代表着朕就不必对你如此温柔?流氓无赖是怎么样的,朕就该是怎么样的……”   胭脂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却看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随后便是衣冠楚楚的威严之感,威严凛凛在上,不可侵犯。   皇帝朝她笑了笑,“怎么?失望朕没有变身成为流氓无赖了吗?只是,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朕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闻言,胭脂只是侧开了视线,默然不语。   皇帝最终还是离开了,想必此次前来是赶着时辰的,胭脂瘫坐在床沿之上,看着窗外深深的夜色,一时间有些迷惘了…… 008 逃了出来   见不到睿儿,胭脂即便是想走能走也走不了,心中一直横亘着太多的迷雾,让她站在路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心想着很多很多,胭脂忽然想到了昨晚那个女人,她不知道找她是否一个明智的决定,可是眼前也只有她是她努力能够够到的人。   可是每一次出门,身后总会跟上丫鬟,侍卫则在庵堂之外逡巡不去。原先侍卫是被安排在里面的,这也是她要求的,丫鬟在内,侍卫在外,毕竟这是佛门清净之地,不过皇帝从来不在乎这个吧?不然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佛祖面前纵情淫乐。   想着便出了门,丫鬟还是坚持跟在其后,胭脂道,“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即便是放我自由,也是逃不出这庵庙的,你们这又是何苦?!”   丫鬟们的回答也永远只有一句话,“请夫人恕罪,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请夫人不要让奴婢们为难。”   想尽办法才暂时差遣走了她们,这庵庙并不大,庵外女眷住的地方也是集中的一块院落,萧落雁和她不过一墙之隔。   今日出来,不知道对方是否也有意,果真还撞上了。   萧落雁看到胭脂走了过来,一身素服,却还是掩不住那灼灼的光华,不禁冷冷一笑,“夫人今日真是起得早呀!”她最恨的就是她的看起来的高傲不可侵犯,本就同时青楼**,何须如此自视甚高?!   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搭理自己,胭脂不禁顿了顿,“我该称呼你什么?”其实这样见面,应该算是尴尬的吧?毕竟昨晚她才亲眼目睹了……   萧落雁挑眉,“称呼我为什么?呵,不论是跟哪个男人,我都比你入门要早,既然如此,你不妨叫我一声姐姐吧!”   “……不论跟哪个男人?”胭脂倒是无视了其后的话,抓住的是心底的疑惑,“还有哪个男人?”莫非之前她还有另外的男人吗?还是她们一起的男人……   萧落雁扯了扯唇瓣,冷笑,“虽说你真的失忆了,可是这副模样看在我眼底还是觉得太过虚伪了!”   “不论我是否失忆,我想我还是我,不会有所改变。”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胭脂只想厘清心底的疑团,“请你告诉我的过去……”   “你这是在求我吗?可是我一点诚意都感受不到……”萧落雁嘲讽地笑着,“想让我告诉你?凭什么?事实上,你该明白,我讨厌你,又为什么会帮你呢?”   胭脂知道想让她帮忙,祈求是没有用的,“或许,就凭我有你想要而要不到的东西。”   “你!”萧落雁被踩到痛处,“哼,你先别得意!我可以让你一次,但是绝对不会让你第二次!我有皇子,谁胜谁负,最后究竟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胭脂顿了顿,“我有睿儿?”难道睿儿不是她的孩子吗?   萧落雁又笑,“真是可怜的人!我只能告诉你,现在的你一无所有!别以为皇上看上你,你就可以高我一等,没用的,若是他真的有心,早该将你接进宫去,而不是偷偷掩掩地将你藏在这尼姑庵之中!”至少在九王爷大婚之前,皇帝不会傻得将她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中,不过,若等到九王大婚之后,皇帝或许就会为她新寻一个身份吧?这样一来,谁也无可奈何!只是,她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一无所有,是吗?胭脂觉得这话敲击心坎,倒有种凄凉哀怨,“那你呢?想来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为什么……”难道睿儿真的不是她的孩子吗?想起一路上,连他的态度都是那么闪烁不定……   即使失忆了,她也仍然可以感受得到心底的空洞,或许就是因为空空如也的寂寞让她急于填补空虚……   这个女人说,她们之间还有一个男人,至少胭脂清楚心底所依不会是那个流氓皇帝……   她想走,可是睿儿是她的牵挂,但睿儿是皇子,虎毒不食子吧?她不能随波逐流,至少她要明白自己是谁,想要的又是什么,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继续……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呵——”萧落雁嘲道,“我和你不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一样,让她恨极了!   胭脂无力追溯她们之间的不同,至少现在两人的选择就是不一样的,“我并非求你,只是你告诉我我想要的,或许我就会离开,于你不是很有利吗?”   “确实。”萧落雁挑眉,“可是你离开不了这里。”   想让她成全她?可是不论她投往哪个男人的怀抱,她都是不喜欢的。她耗费了那么多年都得不到,即便是她舍去的,她也不愿成全。   不过如今看来,看着他们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看着他们劳燕分飞,这就是他们背叛自己的下场!   “所以我请你帮我。”胭脂道,还是决定了离开,睿儿会原谅她吗?只是这样的自己即便是留下来,又如何帮他护他?   萧落雁拢了拢自己的发鬓,“帮你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必须消失,让皇上找不到你!”萧落雁紧紧地盯着她道。   “没有问题,我既然想走,就没想过要回来。”胭脂淡淡道,只是她答应得如此利落,反而让她心底微悬,但愿不是她小人之心了。   “但愿你能够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萧落雁正了正脸色道,“你我今日以后最好少见面,免得以后若是你走了,皇上生疑于我。让我想想如何部署送你出去,会在今晚想办法让你知晓的。”   胭脂点点头,“那谢谢你。”   ……   胭脂看着她婀娜多姿地走了,心底仍留了几分芥蒂,看着这本该清静无争的庵堂如今却成了囚笼,更是藏污纳垢的污秽之地。   那些被遣走的宫女很快就又回来了,胭脂心念着无聊,便四处走动,既然想要离开,总要知道这里的出路是什么……   这里的来路她只知道一条,便是与睿儿一道来的,转想出了庵庙出去走走。   被阻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胭脂不屑理他们,强要出去,记得皇帝之前有言在先,必须恭敬以待,那么料想他们不会动粗。于是被一群人前后跟着走动了一下,前前后后,胭脂将出路谨记于心……   然后便乖顺了回来了,夜晚的时候萧落雁送来了消息,还有一套衣服,说是半夜以后会有人洗劫这庵堂,让她换上男装乘机逃出去……   胭脂下意识觉得这是个乱糟糟的布局,一旦那些人错手来袭,她也很容易殒命其中,甚至有些担心那些人是否会伤及无辜,若是连累了这庵中的师傅,她会十分愧疚的。   只是信是几乎半夜送来的,一到便是让她匆匆准备,几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虽然心有忐忑,但是已经无暇顾及了,但愿萧落雁找的人是可靠的,而她也必须靠自己出去,因为不想刚出虎穴,又如狼窝……   摸了摸萧落雁送来的男装,胭脂不禁眉头紧锁。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外面纷纷乱乱的声音,惨叫声伴着刀剑相击的金属声,然后便是听到尼姑庵内的师傅惊慌的叫声,“不好了!山贼来袭了!”   这里的侍女们一听,也慌了阵脚,只纷纷祈求侍卫能够挡住那些人。   胭脂这时道,“这里只怕也是不安全的,我们还是快去找这里的师傅,人多,总归安心一点!”也容易她逃走。   宫女们因为惶惶纷纷点头。   胭脂看了包着男装的包袱一点,转念一想,若是换了男装只怕目标更大,因为山贼洗劫看到男人第一念头便是杀,她逃生的机会等于零。倒是……   她想起了前几日这里师傅送来的尼姑衣,因为当初为了表示诚心,她沐浴更衣,换了师傅们的衣服,在佛祖面前祈祷自己能够恢复记忆,看清楚自己的来路和去路……   想了想,还是带上了这套衣服。   这庵庙的师傅们这个时候都在诵经礼佛祈求佛祖保佑,越到紧要关头,胭脂越觉得心情安宁,只是忧心也只对这些无辜的人。   终于等到那些所谓的山贼破门而进,大家乱成一团,很多人躲进了佛龛,胭脂从后门出了去,匆匆忙忙套上尼姑衣,然后循着记忆跑在黑夜之中。   胭脂心想着,萧落雁那般高傲的人,定然不会太了解这尼姑庵的各个角落情况,外面的人更加不清楚,于是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那里的墙壁有些损坏,爬起来倒也容易。   爬出了墙壁,一个翻身滚落在地,胭脂疼的龇牙咧嘴,却也不敢有一丝懈怠,有些不稳地循着微微的光亮跑在夜幕之中……   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远,回头看到那点点火光,然后火势越来越大……   胭脂心惊不已,他们竟然纵火烧了这尼姑庵!不知道里面是否有无辜的人被害……   忽然觉得造孽,脚步不敢再往前,却也犹豫着不敢回去……   踟蹰了许久,这才忍不住回头,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让那么多无辜的师傅被害呀!   就在她想要跑回去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她,被吓了一下,胭脂立刻回头,视线往下竟然看到了睿儿! 009 恍如隔世的相遇   “睿儿!”胭脂一时怔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俯下身子道,“真的是睿儿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睿儿嘘道,“小声点!这外面不知道是否还有残余接应的山贼流寇,我们必须要小心些!”   胭脂点点头,“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敢在这里四处乱走?!”   睿儿道,“父皇并没有将我送回宫,只是带我去了一处皇家在外的别院,所以我才那么容易偷偷跑出来……”因为皇帝暂时并不想让人知道大皇子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吧!因为这样,有人就会追溯胭脂是否还活着……   说到那个皇帝,胭脂不禁又想着那些乱糟糟的疑惑,“睿儿,真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睿儿一顿,倒也安静,好似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一样,于是点点头。   胭脂欲言又止,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她一手抚上了他的小脸,反复地摩挲着,心底有一份悸动,这个孩子,从她那一刻醒来,就觉得是那么的亲昵无间,即便是现在看着,也觉得与自己有些相似……   她不禁苦笑,该来的还是逃不掉,现在的她更不能欺骗自己!“睿儿,告诉我,你……是不是我的儿子?我只需要真实的答案,虽然我很希望很希望你是我的孩子……”   这下换成睿儿有些难言,最后还是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重生之恩,如同父母!”这么小的孩子,说起这话来,却有种成熟允诺之感。   如此,胭脂便是知道了答案,他只是感恩当初落入悬崖她的相护,这个答案她设想了千万次,还是觉得悲伤,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声音喑哑,“你如果是我的孩子该有多好……”说着,已经带了几分啜泣……   睿儿也任由她抱着,只觉得她身子颤抖着,说不出的激动,许久都不愿意放开,他这才听得自己的声音道,“娘亲……”至少在心底,他早已认同了她,若非如此,此刻他也不会来这里。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小手推开了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怕他们找不到你,就会寻来了!”   胭脂一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那群人是真正的山贼,我刚才在山下的茶棚里就听到他们在议论,说是拿了银子上这个庵来,要杀一个女扮男装的人……”睿儿娓娓道来。   胭脂只觉得心惊,难道这就是萧落雁的计划吗?明里是帮她离开,暗地里只是想乘乱让那群人杀了自己!难怪说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或许她该感激自己的敏感,求人不如求己……   睿儿再道,“那女人的背景原本就是青楼出生,认识的人也是三教九流,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们寻不到你,想必不会罢休的……”   “可是不知道庵庙里的师傅们是否会遭遇不幸……”听他描述,胭脂更是担心。   睿儿道,“我已经想办法通知了九王叔,他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到的,我们即便现在回去也徒劳无功,只是送羊入虎口罢了。”   胭脂一顿,只听得他话中某个词如此揪心,有些失魂地点点头,“好,我们马上就走!”就算她不管自己,也不能让睿儿随着她陷入危险!   再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的火海一眼,狠了狠心,拉着睿儿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   ……   曙光渐晓。   看着天边的微微晨曦,胭脂头发凌乱,身上的尼姑袍子也被树枝刮了不少口子,已经下山了,只觉得全身虚软无力。   远远地,看到对面有一群人马,在这萧瑟的冬天,漫天飞舞的枯叶里,为首那人身骑白马,一身大红锦袍,在这萧条冬日里显得尤为醒目,甚至看在她的眼中,有些触目惊心……   看着他潇洒下马,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地让人沉醉,胭脂有些迷茫,下意识又想起那一联告示……   看着他越走越近,胭脂有些惶惑地后退了几步,只觉得看着他身上的衣袍印在自己的眼中如血淋漓,又好似看到自己的心,正被撕扯成碎片,鲜血氤氲成了他的喜袍……   倒是他眸中的神色,有着恍如隔世再相遇的绝对惊喜,朱邪子御循着睿儿留下的踪迹找到了尼姑庵,那时候已经庵庙已经起了熊熊大火,失而复得的心情瞬时被烧焚,他一边让人救火,一边冲进火场,却发现那些尼姑大多安然,因为她们适时躲进了神龛后面的暗室,可是他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乃至萧落雁都失了踪迹!   等到火势被扑灭,他寻遍了整个庵庙都没有发现女子的尸骸,心情因为稍稍松缓,听着尼姑的描述,她是在那些盗匪袭来之前就离开了。   再问原来是那些山贼冲进佛堂想要掳掠**虐杀,却不想烛台砸下,引燃了神龛幡台,火势一发不可收拾。除了厮杀中陨亡的侍卫,其他庵内的人倒也安全,只是庵庙被毁,有待重建。   一夜寻觅,抓到一些晃荡在林中来不及撤退的山贼,一边让人去追捕,自己则留下来继续寻找,他想,这漆黑的山林她应该不会太熟悉,下山肯定要耗费一些时间!又担心错过,干脆堵截在这下山的必经之路。   果然,让他在这里遇到了她!   远远地,看着她形容憔悴,衣衫狼狈不堪,知道她这一夜一定很局促,又想到她若是留在那里,有可能面临各种凄惨的下场,被辱、被虐、被杀,一颗心又不禁纠结了起来!   于是蓦地快速几步上前,想要抓住她的肩膀拥她入怀。   胭脂却好似被吓到一般,一把推开他,再往后退了好些步子,一颗心在颤抖,心底某种回忆好似在复苏,只觉得他身上的颜色刺得她眼睛生疼……“你不要过来……我……”   朱邪子御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看她如此陌生的眼神,甚至掺杂了疏离的畏惧,都让他心情惶惶不安了起来,她是在恨他吧?   胭脂一手拉住睿儿,“睿儿,我们走吧。”   睿儿有些惶惑地看看她,“可是我们……”他只是想将她交还给九王叔哪!这样一来,一切又恢复到了起点,他也不怕父皇会如何待她了!再说,他也必须要在别人发现他失踪之前回去,这样父皇才不会对他起疑。   朱邪子御乘机一把抓住她,“欢儿,随我回去!”   胭脂摇摇头,“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朱邪子御不禁一顿,有些诧异地对上她的眼睛,那里不像是撒谎,更多的是彷徨茫然和急于逃避的抗拒,这才觉得几分异样,“欢儿?”   睿儿只当胭脂是怕生,于是道,“九王叔,九王婶只是失忆了……”   “失忆?”朱邪子御一顿,“怎么会这样?”   “我们堕入了悬崖,九王婶为了护着我……昏迷了三个月才醒来……”本想说流产的事情,但是实在不忍也不敢提起来,九王叔自己会发现吧?只是到时候九王婶会是个怎么样的反应?   朱邪子御道,“我到过那里寻你们的,只是当初马车已经支离破碎,地上血流成河,我却找不到你们……”当初就有不祥的感觉,地上的鲜血经过雨水的冲刷依然可见斑驳狰狞,可见当时流了多少血!再来这绵密林子人迹罕至,野兽活跃,他像疯了一样寻找了几天几夜,却还是一无所获,当初的绝望几乎灭顶!   整整寻了一个月,几乎要将整个山谷翻过来,却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之后的一个月飘然远去,默默山林间,将自己封闭起来,眼中心底恍恍惚惚,吃喝安寝都活在梦幻之中……   原来,那就是心死的感觉。   直到半个月前,他才知道外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王家的人乘着他寻人失踪的这两个月,大肆布局,朝堂上步步紧逼,煽动威逼利诱大臣集体上书册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就连皇后在后宫也挣脱了皇帝的禁制,肆无忌惮。   萧落雁虽然病愈,但也尝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头衔一降再降,最后被皇后以查出当时谋害皇嗣嫁祸的罪名打入了冷宫。或许,她之所以没死,只是因为皇后想看着她痛苦,让她亲眼见证自己的落魄。   皇帝只剩下一个皇儿,虽然不想被王家的人威胁,但是立太子是社稷大事,几乎倾朝的谏言让他烦躁不已,或许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是多么得放纵外戚,最终不得不妥协,于是更加寻欢作乐来解脱这份苦恼。甚至远远不满足宫中的美颜佳丽,便几次三番地偷偷出宫去。朱邪子御虽然多次奉劝,他还是不听劝告,独自一人在外面,便给了不轨之人更多的机会,若有意外,便是不得善终。他一直关注皇帝的动向,有时候不禁觉得可笑,那皇帝最努力的事情就是避开他的目光……   这一次,若非他有后续的关注,再加上睿儿留下的信号,于是匆匆赶来,竟不想知道皇帝侥幸得知了胭脂和睿儿的生死下落,却刻意将他们藏了起来!对皇帝,他恼怒,却也无奈,究竟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爱江山更爱美人?真是可笑,一旦失了江山,那么他便是阶下囚,到时候他便知道什么叫屈辱和痛苦!   朱邪子御回来的时候,王太师计算心中,提出的条件依然是联姻,王玥儿更是前来安抚他,只是对他来说,失去了胭脂,身边的女人换成谁都是无所谓了。他可以扶持君王一次,却不可能扶持他一辈子,这一次,他要将王家连根拔起,这样也就可以对列祖列宗交代了吧?之后或飘然远去,或生生死死,便都与皇家无关了……   只是没想到如今她还活着,朱邪子御觉得一颗心在跳动,全身的血液也在沸腾窜动,这比任何事情都能验证他还活着!她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的眼前,胸膛里的心跳也是如此真切!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失忆了,可是这样或许更好,等她想起来,一切都过去了……   睿儿听着他的不解,然后道,“许是救我们的人设下的结界阵,所以你们绕不进来我们所在的地方。”想起跟着那男人的时候,不论大事小事都是亲力亲为,自己还真的学会了不少东西。   朱邪子御点点头,虽然当初因为找不到而觉得心死,可如今对那人也只有感恩,感激那人的搭救,感激老天的垂帘,感激她还好好地活着……   想了想,他对睿儿道,“我必须在彻底天明之前送你回去,你父皇总不会伤害你的,如今你还活着的事情是个秘密,这对你暂时更好些,你明白吗?”   睿儿点点头。   胭脂好不容易再遇到了睿儿,自然不愿意让他一个人离去,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她阻止不得,更加不能随他而去,更何况,她不是她的儿子……   可是,她抓紧了睿儿的手,“不行,你不能带睿儿走……”只是勉强的挣扎,如此无力……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道,“欢儿,睿儿必须走,你不明白时局……”   “我知道,可是……”胭脂眸光颤动,“他……他会好好的,对吧?”罢了,这就足够了。   朱邪子御点点头,“他当然不会有事的。”   胭脂看着睿儿被送走,再一次觉得有些迷惘。   朱邪子御伸手想去拉住她的,却还是被她闪过,“欢儿,不要怕我,我是你的……”即使她失忆了,也不该对他如此生疏的,难道她心底最深处也彻底忘记了他的存在吗?   胭脂下意识地截断他的话,“现在不是了!”她竟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如今的他已经去别人的丈夫了……   朱邪子御一顿,“你都知道了?”   胭脂不禁凄楚一笑,“我不该知道吗?这也不该是个秘密……你之所以重新娶妻,只是因为误以为我死了吗?如今我还活着,那你是不是就不会娶了?”心底的期待,却又如此不可期待……   朱邪子御有一瞬的沉默,“这不过只是暂时的……”   闻言,胭脂不禁一愣,“也就是说,即便我还活着,你依然会坚持娶妻?”她在奢望着什么呢?幸亏她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不要期待,不要结果。   如此,她眼底升起了淡漠之情,也不禁更加往后退了几步,表明了她的心意……   即使失忆了,她还是如此倔强,只是她眼底此刻的刻意疏离让他不禁更加心慌,上前一把抱住她,“只要你活着,一切都不会变!我的心底依然只有你一个人!即使成亲,我发誓我也不会碰她的!”   “花言巧语!”胭脂恨恨地推开他,“我不信!只是成亲,哈哈,只是成亲,你说得多么简单……”成亲了,便要背负一个女人的一生,包括她的喜怒哀乐,成亲了,他便是她人的丈夫,那么她又有什么立足之地?让她情何以堪?!   “胭脂,你听我说!”朱邪子御抓住她的肩膀,“不要想,你什么都不要想……至少,我们还有……”一手抚触上她的小腹,不禁一顿,那里平坦如斯,丝毫没有隆起的生命迹象……   不禁恍然,朱邪子御的眸光往下,懊恼涌上心头,刚才的狂喜让他有些忘乎所以,那么高的悬崖,即使侥幸活下来了,他又怎么可以奢望连孩子一起活下来呢?!   想到那被雨水冲刷的斑斑血迹,他触在掌心,甚至还可以感受那份温度,那便是他孩子的鲜血,就此消亡在那一片绝地之中,孤魂无处话凄凉……   胭脂顺着他的眸光往下看,只觉得他的视线犹如刚刺一般,刺得她的小腹生疼,好熟悉的感觉,一阵阵的疼痛袭来,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剥离,“不要……”她哑然失声,那一夜的雨声淅沥,寒冷不断袭来,让她颤抖不已……   朱邪子御再抱住她颤抖的身子,“不怕,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有……”   胭脂身体一僵,记忆就此袭来,一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原来她失去的是孩子……那一夜的森寒疼痛,孩子就此剥离了她的生命……然后便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她不想醒来,不愿醒来……   黑暗,是无边的黑暗,她踉跄着摸索着,本想就此归去,可是冥冥之中却又有什么羁绊着她的脚步,让她始终无法离去……   那是一个稚嫩孩子的呼唤,他嘴巴里唤着娘亲,一声声犹如藤蔓一般牵绊着她的心,有种莫名的情愫慢慢渗透她的心,渐渐地让她遗忘了什么,又错认为了什么……   只是梦醒了,一切回忆归来,恍恍惚惚之间,依然只是觉得是个不切实的梦境,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就此死去……为什么……   “不——!!!”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胭脂转身就跑,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就像以往陷入的黑暗,只是不停地跑,漫无目的……   “胭脂!”朱邪子御追上她,见她一个趔趄不稳滚落了一处斜坡,然后昏了过去……   他快速冲了下去,俯身半抱起她,眼泪隐隐湿润了眼眶,磨蹭着她的脸颊,他低低道,“不怕,孩子会回来的……所有的恨,我们以后再一点点讨回来,好不好?!”   ………… 010 芙蓉帐暖   夜,旖旎。   “嗯……啊……”娇软的呻吟声撩诱惑夜的寂静,锦被香枕,犹如飞瀑一般黑亮情丝披散,迤逦在枕上及凌乱的床褥之上。   汗水潺潺,芙蓉娇颜蛾眉轻蹙,螓首趴在枕上辗转,微启的红润双唇不断逸出让人心跳加速的嘤咛。   另一绣枕头被垫在她的小腹之下,圆润的臀儿翘起,承受着身后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朱邪子御健硕的双臂撑卧在她的腋下,身下的紧窒销魂让他的眸子深邃而狂乱,身下的娇躯馥郁莹柔,脊背更是白皙如玉,不禁半趴上她了她的脊背,一手仍然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手抚触着她的玉臂,炽热的吻落下,在她的美背上**啃咬,身下的撞击带了几分迫切,却也不失温柔。   胭脂低吟着,难耐他给的欢愉,美眸透着氤氲的迷离,双手也不禁抓紧了身下的锦缎,渐觉得难以承欢,不禁一手握拳,皓齿咬上了自己握拳的指背,呜咽着……   “别咬自己……”朱邪子御一手裹住她的拳头,身下留恋地从她身子里退了出来。   “呜……”胭脂微微晃了晃神,此刻体内的空虚让她更加煎熬。   他不禁莞尔一笑,她犹如小兽一般的鸣咽好似在抱怨他的退开,甚至有些催促……   马上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身体强势地挤入她的双腿之间,额头也已经沁出了点点因为忍耐的汗珠,硕大破体而入,他满足的低吼,夹杂着她全身紧绷的呻叫声。   再次律动,她臀下的枕头渐有些湿润,高抬的姿态让他的进入更加悍然。   “啊……”她不禁紧抓着床帏水纱,扯紧藉此稍稍宣泄身上承受的过度**。   朱邪子御吻住了她嫣红的唇瓣,整个覆在她身上,一手拉过她的手,与之十指交握,水**融的身心,彻底沉沦在这欢愉之中……   他的吻往下,在她胸前的美好流连,身下随着情欲的攀升而不断地加速……   “啊啊……”急促地喘息缓解不了那疯狂的愉悦,胭脂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手用尽全力握住他的大手,雪白的身子也开始紧绷、甚至抽搐……   朱邪子御也察觉到了她的悸动,她的身子也将他送入了癫狂,他狂爱着她的身子,与她双双沉入绚烂的境地,却没有忘记在最后关头撤出她的美好,将满腔爱意净数倾洒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他知道,不能让她再受孕,至少,短时间不要,因为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妊娠之苦。   一个翻身,将她拉抱在自己身上,一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抚慰着彼此的躁动,顺着享受美好的余韵……   脸颊依靠着他汗湿的肩膀,上半身伏在他的胸膛之上,耳边还可以听到他依然有些狂乱的心跳声……   当情潮退去,当理智回笼,竟然带了几分森寒。   朱邪子御察觉到匍匐在自己身上的娇躯微微有些颤抖,不禁拉过被子覆盖住两人,“冷吗?”虽然是寒冬,但是房内燃了火盆,温热得有些熏熏然。   胭脂默然无语,因为心冷,却还是一动不动,眸光迷惘,好似迷路的孩子……   朱邪子御忽然懂了,欲言又止,只是一手继续抚摸着她柔美的脊背,不是吻了吻她头顶的青丝。   许久。   朱邪子御只听得她颤悠悠的声音道,“你该走了……”她并不识得这里,想来应该不会是九王府,又是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囚笼吗?虽然他说这也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她什么都不想要,想要的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原来她什么都要不起……   朱邪子御哑然,“……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只是暂时的……”   胭脂眸光依然迷茫,只是低低道,“你走吧……”始终要走的,缘来缘去就像梦境一场,流连不过徒增困扰……如果可以选择,如果知道失去了孩子回来还要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宁愿没有回来……   胭脂将自己抽离她的怀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朱邪子御伸手想要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只是看着如此纤细的背影,确实如此执拗,不禁低低一叹。他清楚地知道彼此之间的芥蒂在哪儿,那么他首先该做打破藩篱,那么她的心自然而然……   胭脂虽然面对着他,可是注意力却无法从他身上抽离,只觉得他身子动了动,便是下床离去,便觉得身后是犹如汪洋遥遥无期的空虚……   不禁闭上了眼睛,眼泪却流不出来,本该是这样的结局,不是吗?他会离开,去成为某个女人的新郎,即使昨晚她撕了他的喜袍,依旧难以更改某种事实。   眼睛如此干涩,一如干涸的心,滴不出一点水来。眼泪就此流尽。   朱邪子御看着满地散落的红色锦缎,那是他喜服的碎片,几乎看不出原型来。忽然觉得想笑,昨夜她也是疯狂的,扒了他的衣服,一把剪刀将它剪得支离破碎,而他便抱她上床,然后疯狂地爱她!   其实这喜袍只是试穿的,在他听闻了她的消息行踪的时候,便疯狂地出来了,于是忘记换下了这一身彼此的芥蒂。   慢条斯理地套上了亵裤亵裤,敞开的衣襟可见健硕的胸膛,再回到床沿上坐下,看她依然背对着自己。   他俯首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落下一吻,“记住我的承诺,不要多想,一切没有那么复杂。”   胭脂闭着眼睛,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看着他离开。   …………   ……   当朱邪子御回到了九王府,倒是没想到迎来的是王玥儿的身影,只见她匆匆而来,脸上眼底全都是忧虑,“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朱邪子御眉间有些倦怠,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玥儿脸色微醺,带了几分小女儿的娇俏道,“听说你急匆匆出门去了,我担心你……”   “本王没事,谢谢你。”他淡淡道,心底还没有从刚才恢复过来。   王玥儿举步上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对了,她没事吧?”   朱邪子御一顿,眸光瞬间变得阴沉,“你说什么?!”她又知道了什么?   王玥儿被他的阴沉吓了一跳,不禁有些讷讷道,“王爷不是上了尼姑庵吗?我听人说那里有山贼劫掠,王爷肯定是担心萧姐姐,这才赶去的对不对?”   朱邪子御心底微微一缓,然后淡漠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来管。”   王玥儿有些委屈,“我只是担心你……”顿了顿,她的眸光隐约蓄起了点点盈光,“我只是担心你,我知道你一直还沉浸在胭脂姐姐逝去的悲伤之中,你并不想马上娶我,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   朱邪子御淡淡道,“不用了,本王怕皇帝不急太监急,早晚的事情,何必拖着。”   看他那种长痛不如短痛的表情,王玥儿有些受伤,“我可以和我爹说说……”她低下了头,“你若是真的不愿,我真的不会勉强你的……爹爹那里,一切由我来承担……”   朱邪子御低低一叹,“你可知道若是如此,对你的名声损害极大?”   王玥儿仰首,眸子里已经是楚楚的泪光,“我不在乎,你若是不愿意要我,我便此生不嫁了,名声对我而言,还有什么用呢?”   “傻女孩!”朱邪子御摸摸她的头,他的疏冷不过不想让她起疑,到了这个时候,他比她还急着成亲,一切总要有所了断,成婚之后,某种关系便尘埃落定了,那么王太师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吧?速战速决,他没有办法等待了!“你怎么那么傻……”   王玥儿只觉得他有所动容,于是扑入他的怀中,“为了你,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哪怕是我的生命……”   “值得吗?本王并不爱你……”他的口吻淡淡的,也明白对方的心意。只是此刻,她以为他对她有所意动,他淡漠地看着她激动上钩,也不过男女之间彼此相钓而已……   “我知道!”王玥儿点点头,“我知道你还想着胭脂姐姐,但是她已经香消玉殒了,我也很难过,逝者已逝,我们都要珍惜眼前人……爱由心生,我相信用一辈子的时候,总会打动一个人的心,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情,让你慢慢地爱上我……”   朱邪子御不想对着她满是柔情款款的眸子,因为这般心底多少萌生了几分内疚之意,于是一手将她搂入怀中,“傻瓜……”   王玥儿心底认定他举动代表着什么意思,心底不禁狂喜,“子御……”   朱邪子御不禁顿了顿,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婚约会如期的,本王已经辜负了一个心爱的女子,不能再辜负一个对本王倾尽爱慕的女子,对不对?”   王玥儿喜不自胜,“子御……子御……”不禁双手环住他的腰身,紧紧地抱住了他,声声呼唤着情郎的名字。   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下意识地一把推开她,然后道,“落雁到现在还下落不明,我去看看萱儿……”   王玥儿这才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只是听闻他这么说,心底虽有排斥,但也随着他的忧心而忧心,“昨夜没找到她的下落吗?”   朱邪子御点点头,“她被山贼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倒是抓住了几个山贼,他们正在审问。”   王玥儿心想着落入山贼之手的女子定然凶多吉少,即使保住了性命,只怕也是残花败柳难翻身……   如今这王府,一个王妃消逝,另外一个落入贼寇之手,这里倒也安谧,哪个女人不想嫁进来成为唯一的女主人,尤其还该是丈夫心底的人,虽然她的夫婿此刻心底还残留着别个女人的影子,但是不重要,死人总是争不过活人的。   “那希望你快点找她回来!萱儿没有娘亲也委实可怜……”王玥儿道,“不过你现在别去看萱儿了,因为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也哄她睡着了……”   朱邪子御不禁顿了顿,然后口气温和道,“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才好,只怕这段时间本王都会忙碌在外,府中就多多拜托你照顾了……”   “何须如此客气?!”王玥儿已经喜形于外了,羞赧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以后该为你做的,我很乐意……”   朱邪子御看着她带着即将为**的羞涩喜悦,心底却是一片凉薄,要怪就怪她是王太师的女儿吧?   是斗争就会有人成为牺牲品,她爹的执意要将她嫁给他,心底也放弃了一些东西吧?而他,只是想在这纷纷扰扰之中守住自己想要守护的,如此而已。   …………   ……   竟然下雪了,天地间沸沸扬扬洒落,很快地,万物便蒙上一层银白。   胭脂看着窗户外的世界,心情一片凉薄,伸手出去,几片雪花落入掌心,很快地便消融成水滴,然后蒸散在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踪迹……   她是否该等?只是又在等什么?等来的又会是什么?   每一次的美好,每一次的幻想,到最后都只剩下回忆的泡沫,飘摇得让人无法企及,甚至怀疑着是否真实……   这雪即使遮掩了天地间的所有悲伤,等到春来,落雪融化,她只能看着比人潋滟如花,她就像是那一朵朵无根无依的雪花,零散落下,消融在泥淖之中……   这时,有人拿了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怎么站在这里吹冷风?”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关心,胭脂眸光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不忍回头,“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婚礼……不需要布置吗?”不论是真是假,那都会是一个很华丽的仪式吧?甚至是举国欢庆的,不像她当初的婚仪,冷冷清清,并非抱怨,只是现在回想,当初真是痴傻至极,若是早预知了今后的风风雨雨,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坚持?   “有心之人总会准备的,也不过只是一个昭告天下的仪式。”朱邪子御淡淡道,他从她身后抱住她,“不要去想这些了,就在这里好好地把身子养好,等你的身子足够好了,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胭脂身子僵了僵,“即使再生,谁又能够保得住他安康长大?我不想要孩子了……”声音逐渐变得颤抖,“我要不起孩子,我更加要不起你,一切都不过只是奢望,如何斗得过命运?”   “我要的起你就够了!”朱邪子御抱紧她,“我不是在你身边吗?除非我死,你不会要不起我!即便是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胭脂这才转身,眸子里隐约泛着水光,“……可是你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我怕我等不到你……我等到到你吗?”   “不用等,我一直在你身边。”朱邪子御抓住她的手,“我们触手可及,我们拥有彼此,不是吗?”   “可是我不想你去跟别个女人拜堂成亲……”她反手捉住他的手臂,“不要……”   “不过形式而已。”朱邪子御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可是我怕……万一我又将你宁丢了,怎么办?”她迷离……   “那我们就做一个约定,若是我们错过了彼此,就到一个地方,不见不散。”朱邪子御道。   胭脂顿了顿,“那万一我又失忆了,忘记了你我的约定呢?又或者,你失忆呢?”   朱邪子御不禁莞尔,不禁想了想,然后在她耳边喃喃了几句。   胭脂脸上转而蒙上一层淡淡的羞红,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胡言乱语!”   朱邪子御看着她如此模样,不禁倾身上前吻住了她,唇齿相依,嬉戏纠缠……   直到彼此体内火热渐燃,气息也逐渐变得紊乱,他才将唇舌从她嘴上撤离,看着她唇瓣好似被蹂躏之后的嫣红微肿,不禁一把将她抱起,声音低哑道,“或许是可以尝试别的办法……”   胭脂有些气息不稳,双手不禁搂上他的脖子,“不要!会很丑的!而且好糗!”   他笑而不语,将她放回了床上,低头再落吻,缱绻缠绵,只是比之刚才更多了几分鼓噪的萌动。加深了这个吻,体内的躁动更加升温,游移的手享受着这份软玉温香,扯下她的衣衫,绵绵密密的细细疼痛,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胭脂还残带了几分抗拒,“不要……你昨晚才……别……”   “那是昨晚的。”他的吻一路向下,埋首在她胸前的松软之间,低低道,“或许真的在这里刻个子御专属,然后在我的胸前刻个欢儿专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带了浓重的情欲……   “不要,好痒……”胭脂推开他的磨蹭,“你走开了啦!”   哪里容得她的拒绝,朱邪子御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衫,痴缠之间,与她合为一体。   亲吻、抚触、撞击,直到攀升欲望的巅峰。   当余韵荡漾,胭脂不断地喘息之时,才听得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喁喁,“或许还是觉得镌刻在心底比较好……”   …………   …… 011 拉她去阻止婚礼   脚下踩着松软的白雪,看着梅花枝头盎然,整个院落都覆盖在雪白之下,摇了摇一簇低垂的青松,积雪扑簌簌落下。   胭脂走得漫无目的的,这园子并不大,一片梅林尽展其风华,雪白殷红交相辉映,在这漫天雪舞的田地里清减了几分萧条,增添了几抹闹意。   只是伫立在这一片梅海之中,四顾茫然。   那个日子是越来越接近了,他来这里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心底该有所准备的,可是当那日子真正地来临,她的心依然犹如刀绞。   有时候浅眠惊醒,也是因为那红彤彤的洞房花烛,郎情妾意的羞赧,缱绻柔情的缠绵,于是谎言成空,她遥遥而望那份幸福,心底只有空洞洞的凄冷,无法不去想太多……   放眼望去,四顾茫然,再在这里等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只是,又能去哪儿呢?   这时,一丫鬟有些匆匆尾随而来,“王妃,你怎么又来这里了?这么大的风雪,沾染湿了衣服万一受寒了怎么办?”   胭脂不禁扯唇一笑,默然。她早已不是什么王妃了……   小丫头看她毫无反应,不禁有些苦恼忧愁,“王妃,还是回去吧!”   胭脂看她一副很怕受责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回到房中,脱去了外罩袍子,暖融融的火盆子燃得旺旺的,很快就干了微湿的长发。   任由丫鬟帮她打理着,胭脂觉得自己有些像无主的孤魂,游荡不知道身处何地,等待的煎熬原来比绝望更加难受……   浮躁渐渐地攀爬上心门,不知为何,今日心底尤其躁动不安。   丫鬟看她如此躁动不安,于是道,“王妃,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弄些东西给你吃?”   胭脂随意点点头,便遣她下去了。   大雪依然沸沸扬扬的,胭脂临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不该如此烦躁的,想了想,便拿了一些一件办成的男人衣衫继续了起来,只是没缝几针,便又扎到了手,看着手指血珠沁出,含进了嘴巴里去**,记忆回想心底,忽然觉得有些飘忽了起来……   这时,只听得外面有些异动,胭脂以为是丫鬟回来了,便随意道,“东西放一边吧!我暂时不饿,没胃口吃东西……”却未见身后有响动,不禁微微皱眉,转身,不禁顿了顿,然后站了起来,“映桥?”再次相遇,暌违,却也有些情怯的感觉。   映桥一身淡绿的劲装,一把短小银剑握在手中,轻便之余不失几分江湖儿女的风采,几步上前,“王妃,你果真在这里!”   胭脂点点头,暂时遗忘了那些烦躁,道,“映桥,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刻意找你的呀!王爷这些天都神神秘秘的,我就觉得他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问他又不肯告诉我!我几次追踪,都被他发现然后甩掉了!最后我没有办法,便偷偷地在她衣服上洒了药粉,怕跟踪又被他发现,便拖延了几个时辰才来。真是没想到,王妃你真的还活着,而且还被偷偷藏在这里!”映桥娓娓道来。   胭脂不禁淡淡一笑,“是啊,我没死,我又回来了……”聚也难,散也难……   “这就好了!我知道王妃心底良善,一定不会有事的!”映桥高兴道,“你不知道我真是恨死王爷了!若非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我也不会跋山涉水去找师傅救人,好不容易拿回了解药救了那个女人,却听说王妃你……”说着戛然而止,语意里已经带了微微的哭腔,“真是讨厌!不说这个了!只要王妃安然就好了!”   胭脂看着她眼底的感激和欣喜,心底不禁暖暖的,原来还会有人因为她的生死而激动喜悦,“我现在好好的……”只是,有些后悔回来了……   映桥一笑,眼眶中的眼泪落了下来,赶紧用袖口擦掉,“只是王妃你清瘦了好多……”   “你也是呀!”胭脂道,现在细看,当初的她还有微微的婴儿肥,如今脸蛋削瘦,虽然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可是看在她的心底还是有些心疼。于是上前抱住她,“谢谢你,映桥,真的。”她就像是她的妹妹,比起那些亲姐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我什么呀!”映桥有些不争气地眼泪又滚落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落入悬崖肯定伤得很重,我也不会在身边,甚至我曾经信誓旦旦想要保王妃的孩子,王妃你……我那时候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母亲侥幸存活了下来,她也知道孩子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的!眸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她平坦的小腹,便证实了她心底的想法。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怪不得谁,更加不能怪你!”胭脂道,“谁也没有必要为我的遭遇负责,遇上你,是我的幸运,我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就同以前一样,那么或许我也会开心的……”   “开心?”映桥不禁顿了顿,想到今天的来意,“对了王妃,你可知道王爷就要娶那个王玥儿过门了?!”说着有些担心她的反应,却没想到她只是淡然的模样,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胭脂淡淡点点头,“我知道,他告诉我了。”   映桥不禁惊道,“那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你真的要将王爷让给别个女人吗?王爷究竟是给你吃了什么***,让你对这件事情那么淡然以对?!”   胭脂眸光颤了颤,“你不觉得他们才是般配的一对吗?不论是身份地位容貌……”   “呸啦!”映桥不禁伸手探看她的额头,“王妃,你是不是掉入悬崖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由着王爷再娶呢?你要知道,一旦那个王玥儿成为九王妃,那么你还有未来吗?难道一辈子要被王爷藏在这里吗?若是有一天他就这么忘记了你,你也心甘情愿地老死在这里吗?再说什么般配不般配的事情,好似认命了一般,我听着一点都不喜欢!”   胭脂看着她的激动,她也想像她一般激动,只是,“映桥,若是你走过如我一般的路,或许就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映桥低低一叹,“可是失去越多就更加要抓住如今眼前的一切,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扪心自问,难道真的不要王爷了吗?若是想要就去抢回来,若是不想要,我依然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这里风景虽美,却也不过一个囚笼!你最是名正言顺的,为什么如今非要不可见人?!”   “不行。”胭脂道,“我比任何人都想去,可是我也明白我只有等……”   “等?多么空虚的一个词!”映桥不禁嘲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可知道今日便是王爷和王玥儿的大婚之日,你要到等多久,难不成要等他们过了洞房花烛,甚至等他们的孩子瓜熟蒂落吗?那时候再去争抢,又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胭脂一愣,竟然就是今天!不禁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身子软软地坐回了凳子上。   映桥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满是惊疑,“难不成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既然王爷都坦诚了整件事情,却为何独独隐瞒了婚期?!”眸光看到桌子上一件办成的男子衣衫,便知道她是为谁在缝制,不禁一把将它拎了起来砸在她身上,“他们今日就要成亲了,你却还在为他做这些繁情琐事!我真怀疑,是否就连让你给他再缝制一件成亲的喜服你也是甘之如饴的?”她声色俱厉,只觉得郁气纠结在心中,膨胀得全身不畅!“我不管,你随我去,我们去阻止那一场婚礼!”   胭脂摇头双手紧紧握着那件衣衫,摇摇头,“他有他自己的安排!我不能去破坏他的计划!”虽然她也很想很想去阻止,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什么安排计划?难不成非要娶个女人回来不可吗?!若真的只是假意迎娶,那对那个女子也不公平,不是吗?男人真是太可恶了!我真没想到王爷竟然也是那么可恶的人!”映桥愤然道。   胭脂不禁掀了掀唇瓣,“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那些事情很多时候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取舍得失,深陷其中,或许就要注定被伤害……”   “我听不懂啦!都是自己去伤害人,都是自愿被伤害,又非要说什么身不由己!”映桥一把拉起她,“走啦!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不论结果如何,都比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强!”她练过武,拉她走倒也不是一件费事的事情。   胭脂被她拖着前行,脚步有些虚浮踉跄,还想挣扎,却也化为无有,满心满脑都是他和她喜结连理的画面…… 012 默默离开   九王府。   一早洋洋洒洒的飞雪,竟然在晌午时刻戛然而止,然后便是漫天炫灿的阳光,冰雪初融,枝头隐约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吉时良辰,佳缘天成,天公同祝。   红绸高结,喜庆盈门,道路红毯铺就,喜庆的颜色绵延千里。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府内高朋满座,欢声雷动。   吹吹打打,喜乐漫天,奢华的大红锦缎八抬大轿,轿顶飞凤衔珠,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芒,长长的送嫁队伍,绵延不断的嫁奁……   当喜轿停下,当轿帘掀开,当媒婆扶起新娘雪白的玉手,娉婷之姿,大红的盖头掩不去她心底的喜悦和幸福……   大红的绣鞋一步一步往前,如此坚定,时有东风徐徐而来,微微吹起红巾的一角,可以看到新娘子如花唇瓣轻扬……   当拜堂的红绸交付到她的手中,她紧紧地握紧了它,好似握住了整个未来,轻轻扯动,可以感受到那一头也稳稳地握在他的手中,到这一刻,才如此心安。   她知道,今日是非凡的日子,她的婚礼甚至堪比皇帝大婚的盛况空前,今日到场的人除了她的父亲,她的姐姐,甚至还有皇帝亲临主婚,从今天起,她便成了这王府的女主人,唯一的女主人。   命运总是让人如此惊喜,曾经她甚至劝自己绝望,可是一夕之间,这条道路上阻碍全部自己消退,而她也顺顺利利地坐着八抬大轿成为名正言顺的九王妃。   朱邪子御一手握着这红绸,心底虽是不耐,但也不得不耐,只是心底很是不安,眸光回头扫了一圈,看到的都是涎笑的脸庞,并未有多少异样……   司仪看他分了神,不禁在他耳边提醒了几句,朱邪子御冷然地看了他一眼,眉宇间的褶皱并未有松懈。   当司仪悠悠荡荡的声音回旋在空中——   “一拜天地……”   朱邪子御有些漫不经心,眸光一直不经意地注视着全场的人,那一道焦灼的眸光让他心底躁动了起来。甚至,他也发现从旁侍卫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真的是她来了吗?!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   “二拜高堂……”   他转身,眸光依然逡巡着,那柳树下不经意躲闪的一抹熟悉纤柔影子让他心惊,眸光瞄了一眼侍卫,侍卫明了主子的意思,便偷偷地退开。只是来不及了。   当司仪继续想要喊“夫妻交拜”的时候,已经有人忍不住扔了一只绣鞋过来,塞住了他的嘴巴,一时间让他憋红了脸!一手拔出那鞋子,翠绿的缎面绣着雅致的花儿,竟然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在如此时刻羞辱与他!   新娘子只觉得事情有异,不禁双手抓住盖头,想要掀开来看看事况,但是马上又僵住了,然后缓缓地放下了手,直到就算有时候,父亲也会解决的,只是心底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   皇帝有些莫名地看着忽然飞出来的那只鞋子,王太师已经沉了脸,眸光透了几分萧杀之意。   这时,映桥飞身而出,一把抢回了鞋子,然后穿了回去,看着司仪那张老脸又红又白,双目正炯炯地瞪着自己,她不禁瞪了回去,“鞋子又不是你的,我自然要拿回来,别一副我偷了你的模样!”   “你你……”司仪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大胆的女人,竟然敢破坏王爷的婚礼,你可知罪?”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君皓羽的存在,只是早上还心疑看不到她,没想到她竟然……   不禁上前几步想去拉她,示意不该在这个时候逞能的,却看她只是恨恨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侧开视线不看自己。   朱邪子御在她出现的时候,视线余光锁定了某个角落,心底终于肯定,她是真的来了!之前,他也曾经想过将映桥送回她的身边,怕的就是如今这状况,却不想到最后还是难免如此境况……   若是可以,他真的希望她马上离开,因为这件事情不能功亏一篑!而她若是来了,只是将自己曝露在危机之下,更是会将自己重创于此!她该明白的,这件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有釜底抽薪!   于是道,“映桥,你退下!司仪,继续,莫要误了吉时!”他刻意高昂了声音,只是想说给暗处的那人听,不要出现,不要出现……   映桥不禁怒道,“你们不能成亲!王爷,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忘恩负义的男人!你怎么可以就此抛弃了王妃另娶呢?你又置她于何地呢?!”   此言一出,众来恭贺的臣僚都有些好奇,不禁彼此有些窃窃。   闻言,新娘子不禁抓紧了自己的嫁衣,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恐慌,难不成她还没死吗?若是萧落雁回来了她并不担心,可若是她还活着……   朱邪子御冷道,“死者安息,生者奋发,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也莫要了扰了她的安宁。来人哪!将她带下去!”   映桥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与上前的侍卫几番纠缠,不禁高嚷道,“你分明就知道王妃没有死,你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她的感受而另娶?!”   王太师眸中萧杀的意味更浓,眸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皇帝,看他也是若有所思,倒不像自己那般惊疑,心底不禁起了几分疑惑。   皇后一直端坐着皇帝旁边,将一切看在眼底,甚至从一开始便注视着九王爷的一举一动,眸光越发沉沉起来……   朱邪子御厉声喝斥道,“胡说八道!”心底却也明白,这个秘密怕是守不住了,即便是刚才他的属下掩饰了她的存在,但是皇帝在场,只需轻轻一点,便是清晰明白了胭脂已经在自己的手中。此刻再看王太师也警戒了起来,只怕也是事后不追查清楚便是誓不罢休了。“我知你与王妃姐妹情深,也一直不肯接受王妃已亡故的事实,但是今日皇上和太师皆在场,你如此放肆,便是犯下了大不敬的重罪!你可知道若是株连,难保你全家的性命!”   映桥扬了扬下巴,“我没说错,若是我撒谎,便是欺君罔上之罪,可是王妃分明还活着,我还带她一起来了!”随即看向上座的皇帝,“皇上可以一言九鼎?”   皇帝心底犹如明镜一般,“自然。”大火之后他也曾让人搜索,却是一无所获,却原来……   映桥继续道,“那么前王妃的头衔也是皇上亲自允诺赐封的吧?若是她此刻还活着,按照入门前后,那么她是否才该是真正的九王妃?”   皇帝的注意力也有些游移,“自然。”她真的蠢笨得来此了吗?若是如此,真是傻女人一个,来了又如何?即便是撑的一时的王妃之衔,明里暗里,或许怎么消亡的都不知道……   “很好!”映桥再转向朱邪子御道,“既然皇上都有圣旨了,那么王爷是否遵命取消了这婚礼?!”   朱邪子御一手握拳放置身后,“那么王妃呢?”她该是走了吧?心底好似能够感受到她的离去,心情稍稍松缓,却也揪心,若是她这么出去遇到意外……   映桥哼了一声,然后走去出来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不禁喃喃道,“怎么会……”   朱邪子御看她如此失望的模样,握拳的手不禁松了松,又重新握紧,掌心隐约已经有了一些汗意。   映桥就想要追过去找找,却被侍卫拦下,朱邪子御几步上前,“你说的人呢?”   映桥不禁有些委屈,“我……你心底明白的!”只是王妃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这样一来,不是就凭空将一切都送出去了吗?   “本王只想看你说的人!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朱邪子御冷冷道。   王太师虽然不明白具体的经过,只是心下已经撒下了疑惑的种子,便是怎么也消抹不掉了,只是,他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个时候,顺利成婚最是重要!   于是拍案而起,“好大胆的奴婢,竟然敢如此欺君罔上!来人哪!还不快将她拿下入狱问罪!”   朱邪子御刚想说什么,只见君皓羽潇洒旋身单膝下跪道,“请皇上恕她无知之罪!看在她曾经救过贵妃一命的份上,就饶她一次吧!”   “不行!”这时,皇后道,“今日之事非小,欺君之罪怎可以如此轻易赦免,皇家威严何存?!”想起这丫头救过那女人,心底不禁有气。   却只听得皇帝淡淡道,“那么便看在往日的恩情上,朕就赦你一次!今日才是大喜之日,此刻更是吉时,莫要为了这事误了时辰,更不要让晦气沾染这喜庆,将这丫头驱逐出门,然后继续婚礼吧!”   圣旨已下,众人即使有异议也都默然了,只憋得满胸的郁气。   侍卫奉命请映桥出去,映桥有些恨恨,“我自己会走!”   君皓羽跟了上去,却见她蓦地停下,他刚想问些什么,只见这丫头狠狠地一步上前狠狠地踩了自己一脚,那劲道不禁让他低喘了一口气。   “不用你那么好心!”映桥心底郁结之气满绕,便是拿他出气!   身后只听得司仪继续扯着嗓子含着,“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绵绵远远地回荡在冬日的天空之中…… 013 掠她上马   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之上,只有萧瑟的北风,还有地上流淌的雪水,因为冬夜森寒而冻结成冰。   好冷,却比不上心冷,迷茫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很远很远的那一处,才有明晃晃的灯火,甚至还隐约可闻强弩之末的欢声笑语。   再回头,脚步没了方向,只是麻木地往前走着,耳边还回荡着他冷冽的话语,虽然明白他的苦衷,但是心底还是忍不住泛着苦涩。   厚重的暖裘遮挡不住心口呼啸的冷风,有种恍然的茫然,她来这里做什么呢?不过自讨没趣,不过自寻烦恼,不过自己伤心而已……   她该走得远远地,何必自撞南墙,何苦亲身去感受着那份喧哗喜庆,何必要去倾听他刻意的冷酷无情,一切都是自找的……   停下脚步,再看黑漆漆空洞的天空,打更的声音响起,才发现夜已入三更了。   这个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呢?洞房花烛夜,该是暖融融喜洋洋,不像这暗无天日的街道,漆黑森冷得让人发颤……   他说他不会碰她的,可是既然娶她是迫不得已,那么碰她如果也变成了迫不得已……   只是,碰了又该如何?他们已经礼成为了夫妻……   心底炸开一片乱糟糟的,不禁觉得眼前飘落了几分白瓣,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仰首看着天空沸沸扬扬,原来又下雪了,下午的晴朗灿烂好似一梦,就像那一幕幕好似的幸福,都似幻觉,让人有种踏足不到现实的感觉……   前路迷茫,后路却回不去了,只有不断地往前走……   忽然听得身后踢踏的马蹄声,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竟显得如此轰然,胭脂心底一惊,却不知道来人是谁,下意识地想要寻个地方躲好,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那马急速飞驰,马蹄张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胭脂不禁睁大了眼睛,那马直直地向自己奔来,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这马儿践踏成泥了!   只见那骏马飞驰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自己的身边,下一瞬,只觉得自己腰身一紧,身子已经轻盈掠起,然后被安放在了他的面前。身子一僵,后背传来稳健的心跳,还有熟悉的气息盘旋而来,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朱邪子御一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身,眉宇之间的忧虑戾气稍稍淡化了一些,只是眼底的阴鸷冷然依然存在,双腿狠狠一蹬马腹,“驾——!”   胭脂只觉得冷风迎面呼啸而来,不小心呛得难受,几声咳嗽,有些无法适应这样飞快的速度,可是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怒气,是因为她不尊约定跑来了吧?   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该待在他的洞房里吗?他就这么跑出来是为了自己吗?这样一来,岂不是会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吗?   心底有着万千的疑惑,也有着深深的歉然,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只听得他低低在她耳边道,“别说话。”因为寒风太过凛冽,一张口,冷风灌入口中,反而会伤了自己。   胭脂只得缄默,寂静的夜里,安静的巷子,骏马疾驰而过,踢踏之声在这夜里显得尤其动人心魂,迎面而来冷冽寒风刺得人肌肤硬生生地疼痛。   朱邪子御不禁微微皱眉,干脆一把拉过自己身上的披风覆盖了她整个人,继续疾驰过深夜。   胭脂被厚实的披风覆盖着,虽然看不到前方,刺骨冷风的迎袭也减淡了不少,便暂时安然在他怀中,感觉着骏马飞驰的迅猛……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他们会去哪儿?只是,他们又能去哪儿?   冬夜最是醒得缓慢,骏马在等候的队伍前停下,朱邪子御旋身下马,一把将她抱下扛在肩头直接塞进了马车,然后再上马,挥手道,“走吧!”   胭脂拉下头上的披风,感觉到身下的马车缓缓移动了起来,扑在窗口看向外面,他们竟然已经出了城门。   心底是满满的疑惑,忽然想到什么,不禁心跳缓了一下,便查看着队伍,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这才心情放松了不少,王玥儿似乎不在队伍之列……   那么,他们要去哪儿?尤其是今夜如此重要的日子?   再望向队伍最前列的背影,一颗心瞬间安稳了下来,不论去哪儿,不管心底的疑惑,一切都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马车不断前行,晨曦已至,今日的阳光也是格外的灿烂,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整个天地,为银色的世界镀上一层金芒,积雪初融,树梢偶有积雪滑下……   胭脂的心情蓦然变得极好,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某种郁结正在消散,某种不愿意触碰的禁忌正在远离,虽然它会一直存在,可是暂时……   …………   ……   晚上休息的驿馆应该也是实现安排好的,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又累又倦,腹内也是空空。   队伍停下,胭脂想要下车,却看朱邪子御已经走来,一把扛起她,然后率先进了驿馆。   胭脂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只是刚看他冷酷的表情,也明白他的怒气未消,下一刻,她便扔到了床上,他随之覆身而上。   四目相视,他让她看清楚了眼底凝聚的风暴,胭脂有些嗫嚅道,“对不起……”   “对不起?!只是对不起吗?一句话对不起有多大的作用?”他怒道,“你分明知道不该来的!若是你出现,皇帝、皇后、太师怎么想?!你心底一定明白,你的出现只能给你自己招致杀机!”   “……所以我走了!”胭脂黯然道。   “走了?你以为走了就好了吗?映桥的出现,便已经让他们起疑了!你一个人出去,该是有多么危险?!”他恼,“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那里不到时候走不开,半夜那么冷,你却一个在街上逛荡,你……”   “对不起……”胭脂呢喃道。心底的苦涩依然存在,她也早已后悔,“我只是很害怕……”自恼徘徊在得失之间,有时候揽镜自照,真的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她。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因为深知命运无常,所以更加惶然。   “我不需要对不起!”朱邪子御道,“你只是不相信我,是不是?”   胭脂缄默,咬唇。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相信命运罢了!什么时候开始心底默默认定,得到的永远会失去,拥有也只是暂时的……   她的沉默让他的恼怒好似忽然失了宣泄的途径,如此烦闷,却也如此无力,看着她敛眉的内疚,他蓦地狠狠地吻住了她。   积蓄了一夜的担忧,压抑一天的怒气,瞬间都在此刻爆发,悉数化成蓬勃的欲望,粗鲁地索求,急切地抚摸,微带了惩戒的啃咬,在彼此衣衫褪尽之后,他狠狠地进入了她的身子。   情潮翻天,一室盎然。   当攀升顶峰,当余韵不断,彼此只剩下浓重的粗喘,他从她的身上翻身至一边。   当迷离的眸光渐渐归属平静,她才翻身趴上他的身子,听着他有些久违的心跳。是的,久违,虽然不过时隔一日,依然觉得好似隔了好久好久……“我知道你瞒着我成亲的日子只是不想让我多想,我也一直努力着无视你们的婚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突然。原来想象和真正面对是不一样的,之前一切的准备彻底摧毁崩溃,我迷茫不知所措,我好害怕,我觉得我的希望在剥离我的生命,那种绝望让我觉得灭顶。这世间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那么我再次迫不得已地失去你……那么我该怎么办呢?命运总是太过无常,从前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冷硬了,可是才知道失去了仇恨的支撑,我薄弱得只剩下自怨自艾……”幽幽的声音飘荡着,好似来自飘渺的远方……   朱邪子御可以感受到她的飘忽,“命运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是吗?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胭脂有些茫然,“是吗……”谁不想捉住命运,只是现实总是让人低头。   “是的!至少如今并肩奋斗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吗?”朱邪子御抚着她的脊背,“不是只有你一个对前途迷惘不知,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若是一辈子都那么活在恐惧里,那么即使拥有一切,还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有些时候,必须要靠你自己走出来,只有足够强硬,才能对面风风雨雨!”   胭脂当然知道,道理谁都懂,或许,她真的该坚强,而不是处处顾影自怜,因为她无法承受失去如今拥有的唯一的爱,那么便不能退缩,若是命运依然无常,那么至少不要有遗憾……   不禁想着,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们要去哪儿?”   “海边。”他淡淡道,闭目,小憩。   胭脂不禁顿了顿,那是很远的地方,只是这个时候选择去边关,是否有欠考量?   他知道她的疑惑,于是道,“别想太多,一切自有安排……”   胭脂仰首看着他的脸,她以后会慢慢地知道吧?心底又不禁责怪起自己的唐突…… 014 有心之人   一路风尘仆仆,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救了一个落难的女子,然后她便是要感恩戴德地跪求下来伺候,可最终还是将她留下了,马车疾驰着离开。   终于到了目的地,当马车停下,胭脂微微掀开帘子看去,迎接的阵仗并不大,倒是可以看得朱邪子御脸上的几分欣喜,想来来迎接的那人是他的故交。   等得他们说了几句,他便往这里而来,前面的帘子被掀开,他伸出一手,胭脂会意地将手搭上他下车。   已经是晌午,阳光灿烂,虽有清风徐来,倒也不觉得冷,反而让舟车的劳顿随风消逝了不少。   刚才那些人也随之而上单膝跪下行礼,“属下等参见王妃。”   听着这个称呼,胭脂欲言又止,侧首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只觉得他只是淡然以对,自己便也不需要解释什么,“起来吧。”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跪在地上的骆冰起身,视线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本不该无礼去探视,但是心底多少有些好奇,想当初随着王爷去青楼,便也只听过这声音,倒是一如往昔一点都未改变,如今再看这容貌气韵,倒也与王爷相宜。   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胭脂不禁顿了顿,或许是因为他的眸光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不敬的意味,便也只是报之礼仪一笑。   这时,听得朱邪子御道,“本王要先安顿下来,你再跟报告这里的事情。”声音隐约有些冷意。   “是!”骆冰顿了顿,作揖称是,知晓他有些不悦了,于是便领路带着他们去了安顿的地方。   胭脂一路走过,这里的庭院极美,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都是雅致清闲,未见一丝一毫的奢靡,虽然是冬天,飞尽的黄叶,衰草枯黄,那偌大的碧蓝的湖畔隐约有些雾气蒸腾,别有一番冬韵,若是春景到来,定然也是生机勃勃,美丽得让人向往吧!   看她的脚步缓下,朱邪子御拉起她的手,“喜欢这里?”   胭脂点点头,“嗯,我好喜欢那个湖,湛蓝透彻的颜色像是天空的颜色……”   “那就好。”他微微而笑道,“那么我想你会更加喜欢外面的大海,我们先安顿下来,待会就带你去看看,很美。”   “嗯!”胭脂心底有几分高兴。   ……   将胭脂安置好了,朱邪子御便暂离了这院落出来去,骆冰已经在等他了。   掩门而谈,骆冰将这些年沿海的事情禀告了一番,然后道,“羌国的三皇子已经顺利地回到他的国境,那里皇嗣虚空,他这一去,只怕是理所当然地接了皇位……”   朱邪子御点点头,“这个本王早已料想到了,若是他能够承接皇位,对羌国百姓未必不是一种福祉。”   骆冰并不是很了解那人“只是,却不知道他对琅琊国是否是一种祸害……”想当初那二皇子野心勃勃,委实惹来不少杀戮。若非王爷有令让他放行,并且确保他安全归去,他心底还是会有忌惮的!“而且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总是想要铲掉我们设立在羌国的使者行馆,只怕其心……”   朱邪子御倒不担心,“若换成了本王,也不愿意事事落人耳目,傀儡的感觉总是不好。他既然决意子承父业,自然也是想肃清一切外力,能够自立自强的。”   “只是,这样一来对我们来说,总是有些潜伏的危机存在……”骆冰担忧道。   “和平便是好事。”朱邪子御淡淡道。   “可是……”骆冰心底还有犹豫,“王爷信他?若是以后生了变故……”   “我只是相信他不会拿整个羌国来冒险。”朱邪子御淡淡道,眸光再掠过他的脸,细细打量,才发现他真的变了不少,“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爷说笑了。”骆冰有些憨然道,“多谢王爷给的这个机会,才让我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些年的经历让他也能够独当一面了,如今也算是身居要职,比起以前更加沉稳干练了。   朱邪子御点点头,“只是让你背井离乡在这里逗留那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回家探望,总是有些对不起你。”   “有王爷替属下照顾家眷,属下自是感恩而放心驻留在这里的。”骆冰低头道。   “不论是谁照料,老人家心底的感觉总是不同,这一次,你随我一起回去吧!”   “真的吗?!”骆冰不禁有些狂喜,心底虽然安心,但是思亲之情从中来,从未断绝,“多谢王爷成全!”   朱邪子御一边翻看了一下重要的卷宗,大致浏览了一遍,唇角带了几分欣然。   骆冰伫立一旁,喜色从未从眉梢退去,不过,心底也想到了一些事情,“王爷,你和王家千金新婚的事情……”这其中,自然有玄妙。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朱邪子御淡淡道,眸光没有从卷宗上撤回。   骆冰瞬间了然,这一次,王爷谎报军情,将他从帝都召了回来。王家的人想要得到的也不过只是让天下知道九王爷是他的女婿,他们已是一家的讯息吧!   倒也不怕王家安插在这里的人知晓他的谎言,毕竟羌国使者行馆遭遇的攻击也是现实,他太了解王太师专门安插在这里的门生了,平时招摇,性子多疑,胆子却如鼠一般,当初事情一出,他便是惶惶不可终日,就怕半夜遇袭,丢了小命。   他心情朗朗,当初见过那个皇子,还是他亲自护送回去的,那样的人,那样的性子,也不像是笨人,王爷说得对,若是他真的心有企图,至少不会再自己的国界内动用了他们的行馆,这是一种不满吧!   那么如今,他们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夕阳西下,天空云霞淡彩,胭脂伫立城墙之上,远眺着无垠的大海,这里美的就像是第二面天空。   欢声笑语,那是渔夫满载归来的声音,一派和乐安详之景。   朱邪子御看着如此场景,也不禁觉得十分欣慰,想当初,这一片都是血色汪洋,哪有今日的民生民情,什么都不重要,百姓需要的便是这么简单,和睦和乐,天灾难免,至少不该增添因为欲望而起的人祸。   胭脂道,“这里真好,忽然感觉一下子又站在了人间。”   他明白她的想法,“但愿这里以后永远是人间。”而不是炼狱。   兵家重地,胭脂自然可以想象着这里曾经的战争,“嗯。”看着海水无边无际,远远处海天一线,云蒸霞蔚,氤氲梦幻。   “在想什么?”他看着她眸光好似看得很远很远,“我已经将他送过这片海,他应该正在他自己的寝宫中。你是在想他吗?”   胭脂不禁顿了顿,唇瓣含着半抹笑意问道,“嗯,我是想到挽风,不过如今他安然,我对他的担忧也放心了。”   “是吗?”他不置可否,“若是他知道你在这里……”   她侧首搂住他的腰身,“难不成你在担心我会跟他走了吗?”   “或许你曾想过跟他走,会淡化很多很多伤害……”他眸光有些捉摸不定。   “没有,我是想过离开,却从未想过下辈子就跟着哪个男人走。”她淡淡笑道,海风扑面而来,带起青丝飞扬。看着他眸光溢出些许光彩,不禁继续道,“并非只想为你守洁,只是你是我对人生的最后一拼,如果没有你的心不再属于我了,不论是生是死,我都会走得彻底。”   但见他眼底那一抹光彩犹如灿烂烟花一般消逝无踪,朱邪子御总能感受到她如此强烈的希望,还有伴着淡淡的绝望,让他惆怅,让他忧伤,但是,“你说得对,我只会是你生命中最后的一搏,我不会负你,也不允许你再有下一搏。”他霸道。   胭脂笑而不语。   天色已经蒙上了淡淡的暮色,转身看内城,那里篝火冉冉,似乎有盛宴等待。   朱邪子御知晓她的疑惑,于是道,“那原是庆贺丰收,之后因为打了胜仗,如今想必是欢迎我们,去吗?”   胭脂点点头,“自然是要去的,我喜欢这里,想必也喜欢这里的民俗风情。”   在众人的迎接里塌上石阶入席,眼前欢声笑语未歇,夜色渐渐深浓,篝火熊熊燃烧,一如人们的热情,歌舞盛宴缓缓展开……   胭脂看着自己席上,摆放的大都是海鲜居多,这些都是这城中百姓的劳作。   他淡淡一笑,为他剥虾蟹,动作熟稔,胭脂觉得幸福,却也觉得有些诡色,眸光掠过下面,不经意看到那些舞娘抛来的媚眼。   朱邪子御将剥好的虾子放到她的碗中,却看她眉头微凝,“怎么了?”   胭脂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冷,可是你看她们,个个都身穿得单薄,却还是笑容满面,我真担心她们着凉了……”   朱邪子御知道她有些言不由衷,却也只是淡淡道,“那是因为她们心底有一把火。”   “是吗?”胭脂点点头,“倒也看得出来……”   他也只是笑。   一舞罢了,这时,看到一人上前道,“属下王若安参见王爷,恭迎王爷莅临,也恭贺王爷新婚之喜,特此奉上……” 015 与共   但见那人退下,然后声乐缓缓张扬,一女子长长的水袖挥舞,妖娆的身段夺走了全场人的目光。   骆冰不禁微微皱眉,刚才那人便是王家安插的人,也是王太师当时的门生,虽然说对被派到此处一事诸多微词,但是也仗着因为王家撑腰,丝毫不将同僚放在眼中。前些日子,获报帝都传来皇后之子二皇子被封为太子的消息,他便是要求全城同贺,目的也便只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一度胡作非为。   如今,看他谄媚迎合的模样,骆冰不禁冷冷一笑,若是讨好,也不该用如此方法,万一帝都里的王妃知晓,那便是得罪了。不过,他倒也了解他心底的想法,他一定觉得每个男人都如他一般吧!如今老婆远在天边,是男人都会馋涎美色,但求一夜风流……   朱邪子御自然识得他,那是在王璟落跑之后,王家人再派遣来此的,据说是王家的远亲,也是王太师的门生,看他一副如此亲近的模样,也不禁淡冷一嘲,看他如此表情,倒好似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家人了。   再看那舞步纤纤的女子,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这时听得胭脂道,“那不是我们路上救下的那个女子吗?”微微有些讶然,他们已经是连着赶路了,这女子当时孤身一人,身上身无分文,据说也是生客,竟与他们同一天到了这里。除非有些事情,本身就是刻意为之……“还是让他费心了。”   朱邪子御闻言,不禁一笑,“不舒服了?”   胭脂摇摇头,“或许可怜的是她吧?”身不由己的人,最是可怜。   他挑眉,在她耳边低语道,“那我就收下她?”   “这是王爷的权利,不是吗?”她淡淡道,不以他故意的挑衅为意。   “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看着她看似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眸子里已经泛起某种不悦。   胭脂对他一笑,“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他搂着她肩膀的手抚了抚她的手臂,却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下一刻只觉得大腿上一疼,看她依然云淡风轻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禁苦笑,他道,“我想我知道答案了。”这力道真是用足了,估计那被拧掉的一块已经淤青了。   这时,一曲歌舞已罢,那女子脸色颇显得受伤,不管她如何风情万种,高台之上只有亲昵的缱绻,好似旁若无人一般……   她的兄长此刻上前推搡了她一把,她有些无奈地拿了侍女托盘上的酒杯,然后迈开了步子,迈步上了台阶。   虽然好似自己是多余的,但是她还是盈盈一拜,“贱奴参见王爷,真是没想到,贱奴这么快又可以见到王爷了,那日一别,贱奴还未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今日特献舞一曲,再奉上这杯酒,聊表谢意,还请王爷不要推辞。”   朱邪子御淡淡地看了她手中杯酒一眼,视线再转向她的脸,粉雕玉琢的脸,比之先前的落魄此刻倒真显得几分大家之气,不过,“若是本王推辞呢?”   只见她顿了顿,一时有些无所适从,气氛也变得有几分僵凝。   胭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脸上波澜不惊,甚至残带着几分冷酷,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女子确实很不堪的,不过貌似当初决定救她的人是自己吧?只是那一场灾祸本是一个目标明确的局,既然如此,那么她这个救命恩人自然也是不重要的,她的眼中只有满满的他。   再看那女子好似沉甸甸的纤手,于是一手执起酒壶,斟了一杯酒递给朱邪子御,然后和缓道,“既是是为了谢恩,那你便先干为敬吧!”   那女子顿了顿,看着他手中的酒,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因为他的冷凝而无可退路,只能柔声道,“那贱奴就先先干为敬了!”一饮而尽杯中之酒,然后看他缓缓地端着酒杯饮啜,然后也是一饮见底,只是眸光始终没有分给她一丝,两人眸光流转之间,勾着缱绻情丝,让她怅惘而羡慕。忽然间,不想再往前了,微微行了一礼之后,想要退下,却听到下面又传来兄长的声音。   “王爷一定还识得她吧?这便是属下的舍妹,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若是王爷愿意,舍妹愿以身相许报答王爷天大的恩情……”   胭脂不禁叹道,正题果然来了。   朱邪子御不禁挑眉看向那女子,“你真的那么想留在本王身边?”   她好似看到一丝契机,“王爷?”于是点点头,“王爷的恩惠,贱奴这辈子都报答不了,但求此生此世留在王爷的身边为奴为婢……”   “这话说得好似留在本王身边便是做牛做马一般,既然觉得如此困苦,就不该,而且一早我便已经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他淡淡道。   “贱奴明白,万不敢奢望高攀,只求留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她卑微道,换来的却是沉默。   台下那人不禁心急火燎了,也不禁抱怨这个妹妹根本就是无用之辈,枉费当初他看她姿色出众,便认下了她,以备不时之需……   胭脂眸光往下扫了一圈,可以感觉到其中的一丝诡谲,骆冰的眼神也有些沉沉,心底瞬时明白了一点,不禁苦笑了一下,然后柔柔道,“当初救下她的时候,我便觉得投缘,如今在这里我认识的没几个人,若是有个人陪我聊聊天也是好的。”眸光看向那个女子,“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贱奴婉柔,多谢姐姐收留。”但见她眼底有些异色,只是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他还是不要她的……   胭脂刻意忽略了她的尴尬,再道,“你竟是那位大人的妹妹,那便也是大家闺秀,以后就不必次次称呼自己贱奴了吧!”   “谢谢姐姐。”她低眉顺目道。   胭脂看了看朱邪子御,然后道,“王爷不会责怪我自作主张吧?”   他看着她的淡笑,一时有些失神,这时只觉得桌席后一只手握上他的,眸光淡定而坚然,心底不禁静了静,然后道,“当初救她便是你的意愿,如今留她本王自也不会阻止,那事情便这么办了吧!” 016   此言一出,全场微有些鼓噪,婉柔的哥哥也就是王翔不禁喜上眉梢,眸光昂扬地环视了全场一眼,起身正了正衣襟,然后阔步回到了自己的筵席座位之上。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有侍卫进来,然后在骆冰耳边低语了一声,骆冰挥手让他退下,然后走向前去低低说了几句。   朱邪子御闻言,眼底有丝意料之中的光芒,却也隐约闪烁着几分戒备,“让他进来吧!”   原来是羌国的使者,带来的依然还是恭贺九王爷大婚的礼品。   胭脂心底微涩,只是看着他们有些疏离的寒暄,忽然觉得有两道熟悉的眸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去逡巡,却一无所获。   “怎么了?”朱邪子御发现了她的异样,“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胭脂淡淡道。   朱邪子御也没说什么,只是眸光掠过那使者身后低头的两个,唇角微露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有些冷,有些嘲。   一场筵席在人们言笑晏晏之中结束了,胭脂也有些懂得这其中微妙的关系。   先不论这羌国使者,她想,这婉柔也算是半个王家人吧,将她留在身边,这里的消息便与帝都连通,这样王太师是否会安心一点?虽然埋了一个炸弹在身边,但这样一个人,只要反转局势,对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的立场却不宜太过张扬地收下她,因为他人会怀疑他的用心,由她出面便大大降低了有心之人的猜忌。她不过一个废妃,如今这一番看在别人眼中,也会变成女人的一种变相讨好男人吧?甚至为自己在这里另寻一个依靠……   这些都不过过眼的云烟。   便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女眷总是若有似无地被限制了行动,但是胭脂也适度把握机会去逾越,若有似无地传递给婉柔一些讯息,有时候,真实的谎言最是致命……   只是她好似比自己想象着聪明一些,不似她哥哥给她的那种粗枝大叶的鲁钝印象,不过她是否也不该轻忽了他?至少王太师不会派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来此吧?不过偌大的家族,因为关系推荐的缘故,总有衰靡的人,这一点也见怪不怪了。有时候,即便是当家人聪慧奸诈,但若是任人唯亲,旁枝末节错杂太过,总会腐烂了树根部而不自知,到最后才恍然然后摧枯拉朽……   希望一切都能够像她想得那么顺利吧!   海风吹起衣裙猎猎,朱邪子御自然忙着他的事情,胭脂走在松软的沙滩上,侧首看她毕恭毕敬地跟在一旁,俨然以下人的身份自居,“王爷已经允诺留下你,那么你便不必如此拘谨,如此唯诺倒显得慢待你了。”   “既然婉柔被留下来,自然要寻到自己适宜的位置,只是王爷既不肯收我,我也断然不会是客,那么最合适我的身份便是夫人的丫鬟……”她语气缓缓,没有多大的哀怨,只是平淡之中掺杂了几分微妙。   胭脂看了她一眼,“可这样的身份不免污了你的身份,好歹你也是……”   她摇摇头,“我不过幼年时候大哥捡回来的,最多不过一乞儿,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只是离了那家,我倒是觉得舒坦多了。夫人为我求王爷,我很感激,以后绝不会忘了夫人对我的好……”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吧。”只是她话中的意思,是否想要求得一个身份?她不相信她真的只是想做个小小的丫鬟,而且还是她的丫鬟。   气氛有一刻的僵凝,终于,只听得她低低问道,“夫人……曾经是王爷的王妃吗?”   胭脂眉头一挑,“或许你都知道的,何须再问呢?”想必她对她的来去过往都已经探得清楚了。   婉柔点点头,“我只是好奇,夫人从高处坠下,难道就甘心永远无名无份了吗?”   “他心底有我就好了。”胭脂淡淡道,心情微微有些复杂,只是她这么问,问的究竟是谁的心?   “不论现实中他将你放在哪个角落里吗?”她再问。   胭脂淡淡一笑,“那么你呢?是否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在现实中会委屈自己站在任何一个卑微的角落里?”   婉柔一滞,随即敛下的眉目,“那个男人还没出现,不是吗?我只是想离开那个家,虽然身份卑贱,但是不屑我的男人我也不会委屈着自己……”   胭脂淡笑而不语。像她这样的女子,有着充足的韧性,却没有那份骄傲,如她所说这般可能性不大,若说为了一个在乎的人倾尽全力争取的机会倒是大多了……   这时,只见沙滩上对面走来一人,头戴着斗笠,黑色的面纱遮去了他的样子,胭脂隐约觉得熟悉,就在两人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但见他迅疾而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把拉过。   婉柔眼见如此,竟也鼓足勇气去对抗,被却打了一掌,脚步连连退后,然后狼狈跌落在地。   胭脂有些担心,倾身往前,却听得那男人在她耳边低低道,“她不会有事的。”下意识地知晓他的身份,讶然之后神色有些欣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我走!”挽风拉过她,走了不远,原来那里有一艘小船在等候。   她不禁有些犹豫,“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   他面纱后的眉头蹙起,“你知道我不会强求你的,我只是有些话想问你,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若不信,看看那小舟也是知道它走不了很远的,我只是想不会有人打扰的清静地方……”   胭脂点点头,“好。”   挽风顺眼看去,看到远远跟着的侍卫有了异动,便带着她马上上了船。   船儿摇摇晃晃在水面之上,行了一会儿,便看到那里有一艘中型的船舫,胭脂不禁一顿,“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只是我想他们一定很快就会赶上了,这小船速度太慢,我只想需要多一些的时间。”挽风道。   她心念辗转,看着他淡然如斯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017   上了大船,船内布置十分雅致,虽然简单,但是细节之处贵气凸显,胭脂看了看船上的人,看到其中一人,胭脂认得,那是羌国的使者,再想起那晚,原来站在使者之后的两人其一是他,难怪她有种说不出感觉,再想到挽风今时今日的身份,便又多了一丝敬畏之感。   看着她微带了一丝严肃的眸光,他只觉得疏离,“我还是我,一点都没变。”在她心中,始终不能与自己真正的水**融……   胭脂道,“只是想起当初,感觉有些飘渺,我当然知道你还是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挽风苦笑,“你是否这样相信着任何一个男人?!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变心吗?毕竟很多事情天意难测,不是个人便能控制的。”   胭脂仰首看着他的眼睛,“我当然明白天意难测,我想没人比我更知道什么叫天意难测,我也曾经不满,我也曾经担忧,可是我明了自己的心,既然没有绝望,就不能放弃,或许这只是人生最后的一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许!”他闻言,心底有种莫名的悸动,夹着惶惶的忧心,“为什么你要这么偏执地认为他一定是你人生最后的一搏呢?或许退一步,就有臂弯等着你入怀。”   胭脂眸光颤了颤,此刻他眼底有着绵绵的情意,让她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跟,虽然一度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心底还是有一点受宠若惊,“……我配不上你。”或许从一开始,她便是这么想的,那时候的自己不若此刻这般,男女之情总是很微妙,她的抗拒,他的包容等待,因为另外一个他的闯入,她的心彻底沦陷,如今她又怎么可能心怀着另外的男人而跟他走呢?尤其还是之后关系建立在爱情之上……   “那么在你便能够配得上他了吗?”看她因为自己的话而面色转而僵白,挽风不禁有些懊恼,“与其说你配不上我,还不如说你只是想将我推倒天边,不许介入你们之间。你是如此,他亦然。”   胭脂一时默然无语。   他心情有些凌乱,“我原想到了这个时候你该绝望了,只是那一晚在宴上你们恩爱如昔,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身份的剥夺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介入而感怀,我便也是明白了你的心从未改变过。那么我所想所做也不过徒然而已……”   “挽风……”她有些歉然地看着他,“你永远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愿意承认我这个朋友的话……”   他摇摇头,“既然这是你们之间的默契,我便没有立场去干涉你什么,从来没有……也不来不想……”   “我知道。”胭脂点点头,“我欠你的太多了……”   “那就把它们都埋在你心底吧!”他低低道,声音回旋在空中。   胭脂避开他的眸光,低着头,“他们肯定很快就会追过来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闻言,挽风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鲜明的痛苦,但是很快地,他便收敛了心绪,“我知道。我之所以带你出来,除了想见你一面之外,还想跟你说些话……”   胭脂看他逐渐变得严肃的神色,不禁凝眉,“怎么了……”   ……   与他一番说谈,胭脂便下了小船,而挽风便乘着大船回去羌国了。或许,这也是他临别前奋力的一搏,想来朱邪子御也防他深深,才靠着今日临别之时松懈了他的戒心,然后乘机来此,这船其实本就是他归国准备的船只。   远目看着大船离去,胭脂转身,看到追来的一艘战船,那份急匆匆气势汹汹的感觉感觉让她不禁莞尔。   自然是被拉上了船,朱邪子御看着远去的大船磨牙,胭脂道,“不要追了,他原是也是要走的,只是想临别于我说一声,想来是你不许他见我,他才想了如此办法!”   “瓜田李下,他该懂得避讳,即使他要了走了,我代劳告诉一声也就是了。”他淡淡道。   “可是你从未告诉过我,他也来这里了……”他肯定是一早就知道的,而且挽风在这里停留那么多天,他和他之间有什么事情商谈也不一定。   “他跟你说了什么?”看她有些恍惚,他再问道。   胭脂摇摇头,笑而不答,“你是担心他会带我离开?”   “难道不是吗?”他心底有着深深的芥蒂,毕竟一个男人肯为女人牺牲越多便代表着爱的越深,即便他不担心她,也不得不防那个男人。   “他是君子,不会强人所难。”胭脂淡淡道。   “所以我是小人,最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吗?”他冷冷道,心底不悦至极。   “我什么都没说。”胭脂道,“一切还是一如既往,我不懂你在生气什么?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如果你不信,那么我便真的离开也好!可是你知道吗?你有你的一切,你的身份,你的孩子,甚至还有你的……妻子……”可是她却只有他的心,这是唯一的,如果失去了信任,她便是一无所有……   忽然不想再说了,因为这样的袒露很是摇尾乞怜,她不断地收拾着自己的心情,不想再回到以前自怨自艾的心情……   转而跑进了船舱一室,锁了门,将他拒绝在了门外。   朱邪子御看着那一扇门,心底的积郁忽然有些泛滥,他的心底何尝没有忧虑,因为是他亲手挤掉了她的身份,甚至让她无法见光,一旦回去,她要面对的人事有些无法想象,可是只要她肯转身,有个男人可以给她无微不至的爱,甚至没有那些纷扰,所以他预防,当他听到挽风船只航行又折回的消息,心情瞬时波澜迭起……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的婉柔上前,扬起温和的笑道,“夫人终于回来了,王爷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朱邪子御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开了。   婉柔看看那紧锁的房门,再看看那背影,眸光有些莫测。 018 再遇故人   过了些时日,据说获了帝都快马来报,朱邪子御带了一队人马回了返程之路。   胭脂看着车外不断倒退的景物,心底有些彷徨,好似偷得了些许时候的清闲,也因为那一快报戛然而止,有些事情想必在帝都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么她若是要回去,势必要面对很多纷纷扰扰。再来,这一趟边关之行也有些飘忽,好似一阵清风掠过,不着一丝痕迹,唯有眼前与她同坐的女子似乎还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这一次回程也是低调,甚至远比来的时候低调,除了骆冰跟回来了,还有两三侍卫,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了。   半天的奔波,朱邪子御便决定找了一处茶馆歇歇脚。   这前后不着村落的茶馆虽然简易,倒也可以遮住冬天的寒朔之风,要了几杯热茶,茶馆内还有其他三三两两的小憩行人。   胭脂双手捧起茶杯,暖融融的感觉在掌心蔓延开来,驱散了一些奔波的劳累,这份松懈也让心情稍缓。   低低饮啜了一口,心念着帝都的路还有些遥远,微觉得有些乏力前行……   朱邪子御看她一路都不说话,知道她心底还有芥蒂,不禁一手握住她的,只觉得掌心微凉。   胭脂却还是忍不住抽了回来,这些天,他总是若有似无地讨好和表达,她渐明白他的心情和用意,只是就要回去了,她的心始终还有几分阴郁,总有几分忐忑和不安……   就在此刻,茶馆房门被推开,冷风灌入,让人不禁有些瑟瑟,放眼看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头头发胡须凌乱,一脸的污秽让人看不清原来的容貌。   看到顾客受扰,店家自然很快赶过去关门,看到这乞丐,不禁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想上前推搡,却又觉得太脏,不禁嘟囔道,“快出去!快出去!”   或许是身上的衣衫太单薄,再加上外面朔风凛冽,让他使劲全力往里钻,一边低声下去地哀求道,“求求你,让我进去吧,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我就要被冻死了……”   “出去出去!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善堂,看你样子就是身无分文,如今这里又有贵客小憩,我怎么能放你进去扰了他们清静?”店家嫌弃道。   “我保证……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客人,我只想要一个角落窝一下,就看在我以前在这里花了不少钱的份上……”他低低道,脸上满是沧桑的纹路,灰白的头发沾染着灰尘,“就一晚,我明天就去别处寻个地儿……”   “你以前是在这里喝酒吃肉,可是之后你也欠下了不少银两,我看你已是如今老迈的年纪,才不计较你的欠银了,你就不要再打扰我做生意,还是快走吧!不然我让人赶你走……”   听着那一边的对话,胭脂听得皱眉,心想着外面确实寒冷,这老头又是一身褴褛的薄衫,今晚若是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想必过不了今晚吧?只是让她皱眉的话,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只是记忆却很是遥远,微微勾起某种回忆,莫名又感伤了起来。   这时骆冰已经起身过去了,跟店家说了几句,然后便掏了银子给老者和店家,也就让店家暂时安顿了那老头。   老头自是忙不迭地下跪谢恩,显得如此卑微而狂喜。   骆冰低低说了一句不必了,然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那老头仍是跟了上来,只是感激的老脸在看到她之后,不禁变了变颜色。   朱邪子御不禁微微皱眉,胭脂这才恍然回神,四目相接,记忆不断奔涌,唇儿微动,却有些哽塞,“你是……付公公?”   付公公看到这装扮华丽的妇人,虽然看着眼熟,可又不敢贸然相认,却不想竟然真的是她!一时感慨万千,自那一次他出门去城中赌坊,却不想回来村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幸运地逃过了一劫,然而他的老伴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自那以后,他便四处飘零,当初那孩子换回来的钱逐渐用尽,他便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了……   蓦地又想到了那个孩子,付公公垂下了头,脸色甚是窘困不安,可心想她应该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有刚才欣喜的表情……   于是心底努力让自己淡定了下来,以不变应万变,抬头,“闺女,真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老眼纵横,也是重遇故人之后的悲喜交加。   胭脂起身点点头,眼泪也让眼眶有些湿润,“是我,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却没想到原来你还活着,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也就可以对付婆婆有所交代了……”想当初,付婆婆便是为她而死的,今日再遇这公公,她自然是不能丢下他不管不顾的。   朱邪子御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再看看这老头,倒也没啥异想,若是旧识,便是不该不闻不问的。   付公公点点头,“当初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全村被屠,我原以为你也……如今……”他的眸光随即流转在朱邪子御身上,看着这男人贵气非凡,身份也定然不俗,心底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揣摩他的身份……“这位是……”莫非难道就是当初他诞下孩子的生身父亲?思及此,心情又不禁忐忑了起来,若是如此,那么他若是知道当初自己贩卖了他的孩子……努力劝着自己要淡定,毕竟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不是吗?“你的儿子也该有四五岁了吧?”   “他已经不在了。”被问及了伤处,胭脂也只有苦涩的笑容掩饰,“前事莫提了,对了,他是我的……夫婿,那位是骆冰骆将军。”   “将军?”付公公闻言不禁顿了顿,看这将军刚才对她的夫婿如此恭顺,“那么他是……”   骆冰看了看主子,得到默许,这才道,“这位是我们琅琊的九王爷……”   “王爷……”付公公被吓了一跳,然后忙不迭地下跪,“草民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洪亮的声音,幸亏此刻茶馆内只有他们一行人,而店家一时也怔住在原地。   胭脂扶他起来,“行走在外,一切随意。这里天寒地冻,你随我们回去吧!”   付公公心情十分复杂,是狂喜,也是忐忑,最后点点头…… 019 三人   回来了,还未进王府便接到了皇帝的紧急宣召,就连胭脂也没有幸免。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这一点,她早有准备。   因为朱邪子御当初出关的时候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允诺,甚至他被蒙在鼓里,恍然知晓也是通过太师的之口。那样的场面也可以想象皇帝心底的悬疑,或许这是太师乐衷看到的,逐渐掌控皇帝,甚至以他的揣测,太师垂暮的年纪,定然等不到皇帝百年之后,或逼迫其禅让,或废帝,乃至弑君,总是想亲眼见证自己外孙登基的一天。   不过,有时候他也在想,不论是哪个皇子登基,始终还是天家的子嗣,他的目的绝非那么单纯吧?至少他自己总要尝过一遍站在权欲顶峰的快感,那么到时候二皇子也不过只是一个傀儡,甚至他知道太师为了自己的香灯,过继了兄弟的孩子为自己的儿子!有欲望的人,有成就人的人,总是希望有后嗣继承自己的事业,让这社稷大爷成为王家的天下,万世永存……   至于胭脂,她心底自然也明白,既然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公开,那么皇帝当初的一言九鼎,总是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只是她更明白,别说当初婚礼未成之时她无力阻止,更别论如今名分已定,只要王家的存在,就不可能愿意受辱屈居,所以一切还是要看她自己,想通和想不通……   而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奢华的殿宇,雕龙飞凤的檐柱,帝后并作高位,就连太师也闻讯而来。他是刻意赶来的吧?一来不许皇帝和朱邪子御太过接触,二来则想更是证实这些天他努力给皇帝灌输的印象,边关之行乃是他授意的,虽然他并没有按照他们的约定在成婚个把月之后再去,这样一来,皇帝就会认为九王爷已经成了他的人……   皇帝游移在相信与怀疑之间,毕竟朱邪子御是有理由弃他而去的,毕竟他曾经想要独占他的女人,这件事情,他一定知晓了吧?可是另一方便,他眼底满是被背叛的怨恼,难道他忘了自己曾经发下的誓言吗?竟然帮着外人来欺压与他?!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死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吗?   至于皇后,此刻看起来也是士气大振,如今的骄傲凛然将她当初被禁足的低迷一扫而尽,一切主控权又回到了她的手中,整个后宫,乃至这个皇帝,而她的父亲则压制着整个皇朝……   这样的场面,很有压迫力,甚至皇帝在那高位之上气度都有些许捉襟见肘,想来这些日子受到的禁锢匪浅,乃至消磨了他那份轩昂的帝王之气。   胭脂忽然觉得淡然,心情归于宁静,有些事情她权当看不到,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对政事一无所知……   两人相携参拜了帝后,朱邪子御请安了太师,毕竟如今他已经是他的岳父,胭脂也只是上前,然后弯腰行了一礼,“拜见太师。”   太师斜睨了她一眼,从来轻屑的眼中更有轻蔑,只是这时候多了一丝怒气,心底一直有疑,朱邪子御的擅作主张是否是她的枕边细语?女人从来可笑,即使无望,也要做最后垂死的挣扎,这样的小伎俩他不看在眼中,心底估算的是她在自己女婿心底的地位想来还是超然,那么她便不能有活命的机会!   胭脂也知道他定然不会正眼看自己,也便自己起身,不必受那样的闲气。   皇帝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倒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活着?”声音里有一丝讶然。   胭脂不禁淡淡一笑,她或者与否皇帝最清楚不过了,“托皇上洪福,贱妾侥幸留存了一条贱命……”   皇帝看她无意明言当初他的企图,倒也松了一口气,“你本是九王妃,为何此刻自称贱妾?”   胭脂淡漠道,“贱妾已不是什么九王妃了,贱妾从来也不配九王妃这个头衔,如今玥儿妹妹与王爷喜结连理,他们门当户对,容貌更是般配,贱妾深感欣慰……”   朱邪子御不禁微微皱眉,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平淡不惊了,这也隐约昭示着如今她的心正在淌血……   再闻言,皇帝这才漫开一丝微笑,“你是自愿让出九王妃之位?”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也免于让他为难难堪。   胭脂点点头,“这些天贱妾想得很清楚了,福薄却要承受如此之多的天恩福禄,只怕也是要遭天谴的,如今退回到该属于我的地方,也算是一种天恩福分吧!”   皇帝点点头,“可是当初你的头衔乃是朕亲自赐封的,如今虽然阴差阳错让你错失王妃之位,但是既然你如此贤德,朕也不能让你一无所有,那么朕便赐你侧妃……”   “皇上!”这时太师出声呵止道,“既然她自认福薄,你又何须再施大恩,这样反而让她折寿,岂非恩不成恩了吗?”冷冽的声音,有些大不敬。   皇帝皱眉,眸光与太师对上,那里猖狂肆虐,可是他竟然觉得自己无力去反驳,另外,或许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心底并非虔诚吧?因为他们在一起并不是他乐于看到的……   太师再道,“一个青楼**,能够在王府里做个暖床侍妾也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皇帝心底有气,因为这老头根本无视自己的龙威,正想勃然大怒,只听得皇后温和道,“皇上,既然这是胭脂妹妹的心意,那么你也就别勉为其难了,如此欢喜的结局便是最好的大结局。”   皇帝冷哼一声,不愿再理她。   皇后唇边淡淡一嘲,于是对朱邪子御道,“王爷一路风尘仆仆,未进家门便进了宫门,想必我妹妹早已等得望眼欲穿了!今日召见便如此作罢,王爷你好好回去休息,想当日你们姻缘虽就,但是洞房好事未成,本宫早已知晓你要回来了,便让人在九王府做了布置,你便快些回去吧!”   胭脂不禁顿了顿,不禁闭上了眼睛,早就想到的……   ……   朱邪子御携着胭脂离去,皇帝也挥袖而去,便只剩下太师父女。   太师眸光还停留在他们离去的方向,然后倾吐内心的决定道,“这个女人留不得……”   皇后却摇摇头,“父亲,你暂时别动她,女儿我留着她还有用处。”   “什么用处?”太师道,“若非一再失手,那个女人早已命归黄泉了,如今看来她对朱邪子御仍有撼动,不行,我绝对不能冒险留住她!”   皇后谨慎道,“就是因为她对王爷所有撼动,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动她!女儿知道爹爹的良心用心,可是朱邪子御并非那么容易驾驭,再说倒是起事,也需要总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你是什么意思?”太师闻言,神色一急,赶忙问道,“即便如此,跟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皇后细细道来,“有直接的联系,皇上本就对她有意,而且女儿探得那一日宫外庵庙被毁,实则还有另外的原因,原来皇上早就知晓她还活着,并将她囚在庵中……”   “那又如何?”太师想着也明白,这个皇帝向来贪酒好色,成不了大气候。   “激化总是需要矛盾,若让天下人信服,便需要一个缘由,古来至今,红颜祸水便是如此,多得是兄弟为女人反目成仇……”   太师恍然,“你是想用她来让皇上和九王反目?倒也是个办法,若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以后与我们行事,也是有所裨益的,即使没了皇帝,他的屹立依然是个威胁,只是怕苦了玥儿……”   “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想得必须要舍,我既然舍得,那么玥儿也必须舍得!”皇后咬牙道。   太师深思熟虑了一番,来回踱步,最后低低一叹,还是下定了决心,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就会安排的。”   皇后点点头,“我在宫内也会安排的,还有既然那女人未死,那么爹你可要快点把大皇子找到呀!”   太师点点头,“那是自然,而且还是首要的!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将大皇子藏了起来,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是九王将大皇子藏起来,皇上早已知晓胭脂活着,那定然也知道大皇子的下落,若是觅得尸体,早该迎回风光大葬才是,只是如今如此平静,想必那孩子定然还活着,而且皇帝肯定也知晓下落!”   “我也是这么想的。”皇后有些忧心,“皇上已经防着我们了,如今只怕会更加防备,我们该怎么办呢?”   太师倒还淡定,“你继续再宫内找,然后想办法探探皇上,即便是不自己去,也要安插侍寝的人,如果获得一丝消息,马上通知我!宫外,我也会让玥儿注意的……”   皇后点点头,“女儿知道了。只是玥儿单纯些,爹爹与她说的时候可要技巧些才好。”   “知女莫若父,这一点我自然明白。”太师捋了捋胡子,胸中也有些烦恼,然后道,“那么我便先出宫去了……”   “父亲慢走。”   ……   出了宫门,胭脂深吸了一口气,下了轿子,看到朱邪子御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搭了上去,只是没往前走几步,只觉得那冷然的眸光犹如一盆水当头兜来,让她顿住了脚步,循着视线看去,不禁叹息,刚觉得脱离一种压抑的残酷,却又落入另外一种冰冷的敌意里,才恍然,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怎么奢望那一份安宁?   朱邪子御也看到了王玥儿出来,只见她绾起了头发,一身奢华典雅的装扮,已是娴淑的妇人装扮,就连她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不复以往的清灵澄澈,隐隐之中氤氲着淡淡的幽怨。是幽怨吧?怎么不幽怨呢?那一晚她满心欢喜地瞪着新郎来掀盖头,没想到他连夜出城,还带了死而复生的她,他的心意不言而喻……   这些天,她过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脑子里一直糊糊的,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独自回门的路上听着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还差点被街上的纵马撞到,之后哭倒在娘亲怀中,却又被父亲送了回来……   恍恍惚惚的,听说他要回来了,心情又不争气地欢喜,等候久久,他却先进了宫,当他撞进自己的视线,却又是他们执手的画面,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的,什么婚礼,什么正妃之位,不过空谈……   转而又想起了姐姐的话,她说她长大了,就要学会很多事情,要学会为家族而忍耐或争取,自己如果想要什么东西,也必须靠自己去赢得!   可是,她不想勉强啊!真是如今这两难的境地,她也已经没了退路……   掩藏起心中的凌乱和落寞,她扯了笑脸出来,然后迎了上去,“王爷,你和……姐姐终于回家了,我等了你……们很久……”   胭脂略略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邪子御淡淡地点点头,“嗯,我们先进府去吧!”   玥儿点点头,眼底似乎有种止不住的湿润,“嗯,我让人准备了小宴给王爷和姐姐接风洗尘的……”   就在这时,付公公在旁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身上褴褛的衣衫已经换下,只是没有合适的想换,便在茶馆的时候问那里的店家买了一套,此刻看他如此无措的模样,倒显得卑微又无助……   胭脂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忘了他的存在,刚才赶着进宫将他一个人留下了,想必九王府没有放行于他,他才这般不知所措……“付公公,你也随我一起进去吧!”   付公公使劲地点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老脸上的喜意遮掩不住,看在众人眼中也不禁暗中偷笑嘲讽……   王玥儿愣了愣,“这位是?”   “就当他是我一位长辈吧!”胭脂随口道,“姐姐吩咐下人莫要慢待了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   王玥儿有些顿了顿点点头,然后笑了笑,也没多想什么,或许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又怎么管得了那么多闲杂的事情。   倒是她旁边陪嫁的小丫头,素日里被纵容惯了,有些嘲谑道,“原来她是夫人的家人的哪……”   王玥儿不禁皱眉,可以朱邪子御已经冷脸训斥道,“大胆贱婢!这里岂有你开口的份儿,来人哪!”   胭脂知晓他要罚她,可她毕竟是王玥儿的贴身丫头,听她语气,想必也是恃宠而骄,她不想就此让两人撕破的脸,于是道,“王爷,算了吧!今日也算是喜庆的日子,更何况,她也没说错话,当初付婆婆在世的时候待我极好,如今付公公自然像是我的家人一般……”   他知道她想息事宁人,心底虽然还有怒气,可是当下也唯有忍耐,于是道,“以后你若在不知身份地口舌,本王便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奴婢不敢了!”被他的怒气震慑,丫头有些后怕,“奴婢这就去给这位老爷安排房间……”多少,心底还是有些不服气吧……   可便也带着付公公去安排了。   王玥儿歉然道,“我的奴婢都被宠惯了,还请姐姐莫要见怪,她们没什么恶意的……”   胭脂点点头,“我知道。”   于是,既然便进了王府,但见王府里张灯结彩,仆从忙碌成群,恍惚有种错觉又回到了他们成婚那一日的热闹。   于是又不由自主地想到皇后的话,今晚……他们……他和她……   被引到了筵席上,三人对饮,总是尴尬,而且胭脂也不想陷入这样的窘境里,于是便托借口身子疲倦去休息了。   朱邪子御看她一脸倦色,便让丫鬟送她下去休息了,因为此时此刻,也真的不想她亲眼看着什么……   王玥儿起身挽留了一下,也就随她去了,再看依然坐在筵席上的男人,心底又不禁绽开淡淡的欢喜,然后为他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王爷,这一杯酒庆祝你归来……”   朱邪子御拿过她手中的酒,“这杯酒该是本王想你道歉才是,留下你一个人面对满城的纷纷扰扰。”一饮而尽。   王玥儿摇摇头,“无碍,我知道王爷公事在身,也怪不得王爷……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胭脂姐姐还活着的?”   “在我心甘情愿娶你之后。”朱邪子御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爹解除这段姻缘?”王玥儿问道,“这样你就不必如此为难……”   “本王没有为难。”朱邪子御淡淡道,“这桩婚事是你父亲允诺的,本王也是自愿的。”   王玥儿闻言心底一动,“王爷,你……”   朱邪子御也倒一杯酒递给她,“本王不该隐瞒着你胭脂还活着的消息,只是你也该明白,你进门,你父亲便不会允许她的存在,所以本王才……”   王玥儿点点头,“我明白……”或许心底有不甘心,可是那又如何,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其实我也很高兴胭脂姐姐还活着,这样王爷你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   朱邪子御可以感觉到她的落寞,眸光不禁晃了晃,“只是委屈你了……”只是,委屈的又何尝只有她呢?他心中却惦念着另外一个人是否又在胡思乱想了…… 明珠还 001   看着窗外幽幽的月光,胭脂还是觉得清冷,放眼望去,引凤阁张灯结彩,一片红彤彤的灯笼烛火氤氲了夜色。   深吸了一口气,驱不散胸口里的浮躁,于是想要院落里去走走。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她的心境吧!   一手伸出,看着掌心莹润的冷月光,缓缓握住,掌心虚无。   这时,胭脂听得那一侧有窸窣的声响,不禁皱了皱眉,然后便听到嘻嘻呵呵的笑声,放眼看去,看到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抱着什么,全身衣衫虽然华贵,却沾染了尘泥,看起来有些像似疯子一般……   “嘻嘻嘻……哈哈哈……”那人抱紧了怀中的软物,然后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   胭脂心底那一刻的惊慌淡去,“你是……萧落雁?”是她吗?庵堂一别,便不知道她的下落,据说是被那群盗匪掳掠走了,却不知道后来如何……   “萧落雁?”她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隐匿在披散的乱发中的双眸满是好奇和陌生,“你在说我吗?”   胭脂心底有些疑惑,“你……”   她懵懂了一下,眸光中渐渐掠出一丝清醒,“是我……我是萧落雁……我是九王侧妃……我有个公主的女儿……我还会有个太子的儿子啊!”   胭脂眸光看向她怀中的针头,虽然离得有一段距离,可是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孩子,而且如今看她饱受刺激之后的模样,那不成是那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吗?“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眸光有些迷离,侧着头想得迷惘,好似思起了回忆,不禁摇头,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怀中,不禁一吓,然后猛的扔掉,“这是什么……”地上的不过一个枕头。   胭脂看她好似疯掉却又还有几分清醒的模样,不禁低叹,“你还好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很好吗?”萧落雁又不禁疯狂大笑,“不过你比起我来,似乎也没那么幸运!什么正妃之位,到头来还不是一场虚空?今夜,可是他们补过的洞房花烛夜,前些天皇后还亲临让人布置,哈哈……你和我都是失败的人,我们的都是那么得卑微低贱,或许这就是命吧!”   胭脂静静地看着她,“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萧落雁嘲讽道,“虽然我失去了孩子,可是至少我还有一个公主,我的身份还是侧妃,即使王爷不理我,我依然有我的位置,可是你呢?你有什么?孩子没了,王妃的头衔没了,王玥儿的介入注定你连王爷的恩宠都会失去,如今的你,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吧。”胭脂淡淡道,不想再多说,因为多说无益。“你说得对,你至少还有一个女儿,那以后就别再抛下她了!”然后转身便想回房。   萧落雁一声叫住她,看她虽然停下了脚步,却没正眼看自己,不禁扯了扯唇瓣道,“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甘心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吗?”   胭脂没有回头,“你想说什么?”   萧落雁笑了笑,“王玥儿真是聪明,那夜我被山贼掠走,饱受**……”   胭脂顿了顿,“那不是你的朋友吗?”   “哈哈,什么朋友?也不过以前下三流时候混过的人罢了!他们能来必要好处,只是你溜得极快,他们将我和孩子一并带走,后来又被围剿,你可知道我收了多少苦?!”   胭脂一时无言。一切,不过自作自受。   “我也知道你一定认为这一切都是报应,可是,你知道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萧落雁冷笑,“就是王家人害死的!可是王玥儿却要装得贤良淑德地将我带回了王府之中,说是为了小公主,为了王爷,可是我知道,她分明知道我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不能再生孩子了,他们灌我喝下了不孕的汤药,王玥儿也不过想要看着我在她的眼皮之下悲怆罢了,还能够显得她贤良淑德……哈哈,看起单纯的人,心思也是非一般的重!其实女人都一样!”   胭脂笑笑,“其实你不用太多想,我不知道王玥儿是怎么想的,可是她一定不会有看你悲怆的闲情逸致。而且,回到王府也是你的心愿,不是吗?”她已经无可退路了,那个皇子的存在始终也没隐瞒住,王家人下手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权势争斗,又岂是一个女人的小小心思就能够震住的?而且像皇帝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可信,本是风流遗留的种,在这自己都岌岌可危的环境下哪还能顾及的那么多呢?而她最后的下场,也不过如此惨淡而已,现实总是残酷,怨不得命运,只怪她自己看不清……   萧落雁有些恼,此刻她一身白衣青丝散乱地浸润在月光之中,因为波动的情绪更显得几分狰狞可怖,“哼,我原以为你还有些骨气,却不想到了今时今日,你如此摇尾乞怜,难道这样王家的人就能够允许你的存在了吗?别天真了……”   胭脂默然以对,“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从来就明白……”   “是吗?”萧落雁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的内心是否一如你现在这般冷静,你看那一边是多么得热闹,而这里只有冷月叹息,若是你真的冷静,就不会那么晚都睡不着而四处逛荡了。不过我告诉你,王爷今晚宿在王玥儿的房中,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里面的烛火熄灭了,他们已成了夫妻。”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的波动,她笑,“我不懂你的希望来源于哪儿?是因为相信男人吗?我就是一个例子,男人,从来都是不可信的……亏我从前就明白,只是遇到了皇上,有了皇子……”   “或许你从来就不相信男人,你只是太相信了你自己,太相信你手中的筹码了。”而那个孩子却也因此丧生,不该如此的,孩子何其无辜,可偏偏……老天总是那么得无情……   “或许吧。”萧落雁眼底也有些迷茫,只是,心底不甘心,她还有机会吗?一个不能再生育的女人,一个注定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的女人,她不知道还有怎么样的机会……   只是,谁都不愿意躲入黑暗的角落,自生自灭……   …………   ……   如此,便是一夜。   一大早,那边被派人来让一起用早膳。   胭脂到了那里,看到了朱邪子御和王玥儿端坐在首座,他的眸光淡漠疏离,而她唇角勾勒着淡淡的羞赧,眼底眉间洋溢着浓浓幸福。   胭脂觉得心头被撞了一下,再看旁边还坐着继续神色呆滞的萧落雁嘴巴里喃喃念着什么,一侧还有朱邪芷萱,一手攥着母亲的袖口,眸光怯怯的,完全没了往日的跋扈嚣张……   她是最后一个入席的了,王玥儿看她到来,便道,“胭脂姐姐,你怎么那么晚来?我们都在等你了。”   “对不起……”胭脂低头欠身轻声道。   “嘻嘻。”这时,萧落雁天真地指着胭脂笑道,“她的眼睛黑黑的,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昨晚这里好热闹,我也没睡好……嘻嘻……”   胭脂睇了她一眼,不禁微微皱眉。她意有所指,她自然明白,无非想要让她窘迫,可是那又如何,“嗯,昨晚是睡得晚了些,今早起得晚了些,所以迟到了,还请见谅。”   “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快些入座,我还怕你不来呢!”王玥儿笑着道,“我本是让人叫了付公公来的,今早也算是团圆的家宴,他又是姐姐你的长辈,只是他推说惶恐不敢同坐,我便不勉强他了。”   胭脂入座,“谢谢……王妃体恤。”这句话叫出口,心底还是说不出的滋味泛动。有些不明白,以如今她的背景和身份,她根本不必讨好任何人,更也不必委屈自己,只是她却处处将自己放到最低,反而让她觉得极其不自在的。   静默用餐,耳边听得都是王玥儿的话语,胭脂刻意让自己的视线避开他们,却还是避无可避,好似温馨柔和的一家人,只是涌着不可言说的诡谲……   好不容易熬完了和乐家宴,胭脂便借故出来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着平复着心情,以后有一段长长的时间,总要习惯的,至少心底还有一丝安慰,她还有未来……   脚步有些漫无目的的,却听得那一方喧闹四起,远远望去,应该是一群小厮在赌博笑闹,本来她不想多管的,只是那嘈杂的声音,她好似听到了付公公的声音,忆及过往,顿了顿,脚步还是往那边而去。她记得朱邪子御最厌恶的就是仆从聚赌,以往有发现便会驱逐出府……   不论如何,这个时候,他总不好惹事生非,自己有些后悔,或许她该给他一笔钱,然后让他远走高飞,毕竟这个地方也非安生养老之地…… 002 这个秘密   那群人不断喧哗着,顾自辩驳得面红耳赤,好似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而来。   只是胭脂还未看到付公公,竟然看到了另外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熟稔的容貌让她一时怔住了,昔日的噩梦恍然惊醒,虽然时常回忆犹如隔世,可是此刻那些过往砸来,也足够让她头晕目眩地站不住脚跟。   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却不想背后撞到了一人,那人一声惊呼,赶紧跪了下去,“王妃恕罪!”惹得那些人纷纷回头而来。   付公公看到她的到来,想到当初她和老太婆同一阵线厌恶自己的赌博,心底不禁有些心虚,只怕她怪罪了自己,便要将自己赶出府去……   于是谄媚着一张笑脸上前道,“夫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身后的人个个表情倒也微妙,胭脂眸光转了一圈才发现,这些佣人并非九王府的旧属,看着那一点猖狂,想必是王家陪嫁过来的家丁,包括——封安。她也有些奇怪他为何变成了王家的家丁,若非他回视的视线也是这般饕餮狰狞,她还真会以为那不过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人,只是感觉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那里也有震惊、恍然,微微沉淀之后便是那份让人不安的捉摸不定。   王家人有王家的轻狂,甚至就连家丁仆从也是如出一辙,胭脂倒也不畏惧那些人沉压压的气势,只是淡淡道,“这里禁赌,你们好自为之吧!”也不想再多做逗留,眸光扫了一眼付公公,他自知要跟上。   只是那些人中却有人挑衅,“虽然我们仆你是主,但是王妃都没有发话,只怕我们还轮不到你来管束!”   “我不过善意提醒,你们尊不尊从都与我无关,我也没有那般闲情来管束你们。”胭脂淡淡道。   那人闻言,以为她是退缩,便笑道,“那就多谢了,我也想善意地提醒夫人,如今王妃当家,夫人也该认清自己的地位,我等还轮不到王妃来教训。”   胭脂看他得寸进尺,不禁淡淡嘲道,“我很明白打狗应该看主人的道理。”   那人闻言一愣一怒,“你说我们是够?”   胭脂不理会他的暴怒,狗仗人势无非也就是如此,早已习惯了,何须气到了自己。   这时,封安脸上心底已经百转千回,早就听闻有这么一个下堂王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她,人生真是百转千回,竟然没想到在这里相遇,而且她的身份还是……   脸上一片安谧,然后好言劝那人道,“好了好了!我们毕竟是奴仆,不可逾越,到时候王妃若真的知晓,也未必帮我们。”   那人想要争辩,心底也起了几分谨慎,于是便也襟口,虽然脸上还有些不忿。   然后封安几步上前,弯腰行了一礼,仰首对上她的眸子,“都是下人一时不敬,还是夫人莫要介怀。”嘴上柔和,眼底也是柔和,好似拔刀相助,好似有一种施恩,更好似久违的人有一种默契。   胭脂不禁皱眉,却也不想多想,在这里,他总不敢太过大胆吧?转身而去,付公公皱了皱眉,随即跟她去了。   到了一处安谧之地,胭脂寻了一处坐下,心底似乎有些考量。   这种静默让付公公有些不安,然后低头道,“夫人,我错了,我就是一时手痒,还请夫人恕罪……”   胭脂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如我为你寻一处养老的地方,再给你一些银两,然后送你出府去吧!”   闻言,付公公心底大震,原来果真如此,不禁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可是嫌弃我给您丢脸,这才要将我送走?”   胭脂摇摇头,“我也不是什么富贵的人,也不想自诩尊贵,又怎么有立场嫌弃你的身份?只是这里终不会是安宁之地,我怕……”   付公公摇摇头,“我一定会安分守己,还请王妃不要送我走!我已经是孤零零的一人了,这王府了至少有你,我早已将你视如己出,心里就当你是我的女儿……若是夫人将我送走,不论多少富贵,我活着都是孤单无味……”他怕的是到时候彼此划清了界限,一旦他再沦落,她便不会再理会他了吧?更何况偌大的王府,他得了几分尊重,自觉地自己一下子身份非凡了不少,到了外面,谁也不会如此尊崇他吧?他并不是很怕王家的人,因为这里是九王府,王爷待他如上宾就好了。   胭脂虽然怀疑其中有几分真假,可是还是有些动容,“也罢,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皇家万事莫测,我也飘忽不定,若是一旦……”   付公公是下定了决心,“那我更要留下来了,我老婆子死的时候我恨自己没有留在她的身边,如今又怎么可以抛下你独自去安享晚年?”   胭脂有些无奈,“如此也罢,只是王爷想来厌恶王府聚赌,你要小心为上,不要触怒了他。”   “我知道了,我已经也不会再犯了!”付公公忙不迭地点头。   …………   ……   是夜。   流云楼内琴声缓缓流泻,她选了一个喜庆的曲子,却弹不出那份欣欣,多少带出了些许心情的凌乱。   第二个夜晚,纤纤十指不断拨弄着琴弦,眸光却有些漫无目的地投向黑夜里,夜色漫无边际,她却好似能够看透黑暗,看到某些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或许,悲伤的不该是她,只是虽然心知肚明,可是不论换了谁都难以淡漠以对吧?   一曲终了,心绪仍起伏在曲调微颤中,乃至没有注意到身后不断接近的人,直到那黑影直直地扑向她,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身,那调戏的声音很耳熟,也很可恨,“琴声哀怨,道尽凄凉,被冷落得滋味不好受吧?寂寞的滋味难熬吧?”   胭脂身子僵了僵,神色却没有太大的意外,因为,他的到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缓缓地起身,双手拨开腰间的缠绕,转身,眸光冰冷。   封安愣了愣,因为她如此冷凝的眸光,没有惊讶,没有惊慌,波澜不惊地甚至连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只是这么冷冷的,看得人脊背发寒。   他顿了顿,然后扯起笑脸道,“怎么也算是故人重逢,除却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们还是姻亲亲戚,你可知道我后来娶了你妹妹?你为何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没有姐妹,所以也不会有你这个妹夫。”胭脂也随他冷笑道,“你要我有所表示,我该有什么表示?你又指望我能够有什么表示?是你害我被逐出家门,是你害我天涯飘零,是你害我没有了一个女子追求幸福最初的贞洁,我之所以受了那么多苦,都是你害我的!”   封安笑了笑,“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若是没有那一夜我害你,你又怎么机遇巧合地有了今时今日的富贵荣华?!”   胭脂挑眉,“那么说,我该还是要感激你吗?”   “那你可知道我为你亦受了很多苦!就因为你,那南宫尔誉整垮了封家,破灭了我当官发财的梦,让我变得一无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他觉得那一晚让你大肚的人是我,可是谁又知道那一夜阴差阳错地我跟另外个女人……”话语戛然而止,然后神色变成那种可憎恶心的温柔,“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也是这般,最终还沦落成了王家的奴仆,可是我一直都没有怪过你……”   胭脂不禁觉得可笑,冷嘲一声,“那么说,你我今日重逢便是天定的团圆吗?”   封安点点头,眸光也有些肆虐起来,“团圆?说得好!你我本就是一家!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多么想你,如今的你更是美艳迫人了……”一手抚上她的下巴,“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今夜我们真是该要好好庆贺一番我们的团聚……”   胭脂的眸光变得冷鸷……   封安只觉得喉间一冷,眸光往下,只觉得抵在喉咙上那利刃在烛火中闪烁着犀利的冷光,“你……别……”   胭脂却重压下了匕首,锋锐的锋芒沾染上一丝殷红的血迹,她忽然觉得无比舒畅,“我也在想该怎么面对这重逢,可是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为你准备的!”   封安低低呻吟了一声,有些怨恼道,“我不过看着你可怜,据说你沦落青楼,虽然好命被九王爷收了,可如今也不过人走茶凉,你以为这几天晚上他会来你这里吗?比起王家家大势大,你也不过一个随手可收随手可丢的侍寝女人罢了!”   胭脂恨声道,“即便是我被天下人轻屑,但也绝不让你再欺凌!你以为我不敢真的动手杀你吗?”   封安道,“我是王家的人,如今王家小姐是王妃,她才是王府后院的当家,你敢杀我,王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胭脂冷冷道,“这就不用你关心了!这里是流云楼,即便我只是一个随手可以丢弃的侍妾,但毕竟是王爷的女人,你一个下人,竟然胆敢乱闯家眷私地,那么杀你是全我名节,若是不杀你,王爷也会处置你,到时候只怕你会死的更惨,你不过王家一条狗,即便王爷不杀你,王家的人只怕也会除你而后快,以来全保甚至讨好王爷。你觉得呢?”   “你……你果真与以往不一样了……”封安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血无情,也深深知道她所说都是真实的,一时间有些惶恐,“是我唐突地以为可以再续前缘,你就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说,我好歹是你妹夫,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妹妹孤寡一辈子吗?”   胭脂唇角掀了掀,“你以为她会为你孤寡一辈子吗?”   封安有些恨恼,他当然知道不可能,反正当初他是纨绔的时候她便想着甩了这段姻缘,如今他落魄至此,若非他机警地在隐瞒了自己一无所有的条件下先半强行地扛了花轿迎人,此刻只怕自己裘家这单薄的靠山都没了,虽然,裘家如今也是日已西山……“你放过我吧!好歹我早上还为你解了围,再说你若真的杀了我,即便我怎么也难逃一死,可最后王爷颜面还会受损,你和王家的关系也会僵化,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我就当做你我从不认识,这样如何?”   胭脂看他眸光滴溜溜地转着,不禁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筹码无非就是旧事重提,只是王爷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你若非要触霉头自讨没趣,那么死的人肯定只是你而已!”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反复听着这样的事情……   胭脂想了想,然后将手中的匕首松开,“你走吧!记住你的话,我和你从来就不认识。”   封安顿了顿,眸光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悻悻地走了。   胭脂看着手中仍残带着鲜血的匕首,随手松开,匕首落在了地上,她步向窗旁,窗外依然是漆黑黑的夜色,带着浓浓的孤寂,那一方,依然可见一片通红……   …………   ……   封安小心翼翼地出去,心底有些生闷,却也无奈。   这时,黑暗中蓦地闪出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哪来的狗奴,竟然敢私搭……”低沉的女音戛然而止,那女子瞪大了眼睛。   封安被吓了一跳,眼前的女子长发凌乱,衣衫雪白,在这他心虚的当口,还真以为自己见了鬼!“你、你是谁?!”   萧落雁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避开,却不想那一边惊动了侍卫,一时间断了去路,想了想,转身拉着封安往另外一边跑去!   封安被吓得差点没屁滚尿流,于是哀求道,“这位鬼姐姐,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闭嘴!”萧落雁低低道,“你想死吗?再吵侍卫就都要往这边来了!”   听她如此说话,封安才发现地上隐约还有些影子,这才稍稍放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讷讷问道,“你是谁?”   萧落雁本不想再理他,不过听他这么说心底又有气,转念想了想,狠狠地瞪着他,“你也认识那个女人?三更半夜进去,她竟然放了你出来,你们原本就认识?是否做了什么苟合的事情?!”   真是世事无常,她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真是没想到上天又把他送到她的面前,只是这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呢?让她从了他,下辈子再与他有所牵扯?不,看他的样子,比之初见好似更加落魄,她又怎么可能会自降身价呢?!或许,这代表着她可以再找个可以的利用的人,对,一定是这样的……   从她一系列的反应,封安觉得有些奇怪,“你认识我吗?”当时她拦住自己的时候分明好似含着敌意或者想要揭发的,可是再认清自己之后反而帮了他,这是为什么?   萧落雁笑得有些冷,“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男人果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曾经有那么多男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却只记住了他,或许是因为他夺走了她的初夜,还有他们之间有个女儿,虽然这一直是秘密,可是在她心中一直犹如明镜。   封安不由自主地凑近看她的容貌,除却有些苍白憔悴,她也是一个媚丽的人,尤其这双眼睛含弄风情,不禁让他身子有些紧绷。或许是今日的种种让他的回忆回到了过去,所以一下子他竟然记了起来,“你是……丛中笑……那一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问你的,你怎么会在这里?”萧落雁道,“我是九王爷的侧妃,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什么……”封安一时有些怔忪,“你们……你们竟然都……”   “你果真认识她!”萧落雁肯定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刚才去又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只是为了去叙叙旧情!”若是光明正大,就不必选择这种时候。   封安有些犹豫地看着她,心底想了想,才将两人的关系告诉了她,只是心底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自从自己被钦点成为小小姐陪嫁的仆从,他便想尽办法弄清了九王府里的情形,人物则是最基本的……   据说,这个侧妃当初也是青楼中人,一夜临幸之后便被带回了王府,九王爷随即出征,她产下一女,因为丈夫的功勋,她的女儿便被赐封公主,因为她身本洁也被赐封了侧妃……   若是对象换成了她,想着事情前后,总觉得不对劲,好似其中有什么蹊跷……“你……怎么会……那公主……”   萧落雁也明白他的怀疑,不禁笑了笑,“你不必如此费神猜测,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的女儿……”她看着他,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深,眉毛一挑,“也就是你的女儿……”   “你说什么?!”封安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你、你疯了吗……”虽然他是这么怀疑,可是当她宣布答案,他还是觉得惶恐不安……   萧落雁不屑地笑笑,“怎么?害怕了?你该害怕的!若是这个秘密一旦大白天下,便是欺君大罪,不过我们轮不到皇上来处决,到时候就可能被王爷给……”她眸光虽然带着笑意,可是寒意也越来越凛冽…… 003 嫉妒之心   一双脚步踏至,在匕首前顿下,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上面的血迹让他蹙眉,然后脚步再上前……   胭脂还以为封安又折回,不禁边转身边怒道,“你怎么还没走……”却见一张熟悉的俊容冲进视野之中,竟然觉得刺目的眼眶疼痛,脚步想要往前的,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朱邪子御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双肩,“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焦急。   “没有。”胭脂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这话听起来是他不该来,朱邪子御心底涌起几分难以言喻的自责,“这里刚才有人来过,是谁?”   胭脂不想说,尤其在这个时候,于是道,“没什么,只是你的侧妃神志不清地四处乱闯,谁也不敢拦,或者是拦不住吧。”刚才她也听到了萧落雁的声音,那些侍卫想必也是听到她的声音才赶来的,这么说应该可以糊弄过去吧!“这匕首上的血迹或许是她的,你担心吗?”   看着她的眼睛只有闪烁不定的笑意,朱邪子御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胭脂不禁一笑,有些勉强,“你今晚……还要回去,对不对?”   闻言,朱邪子御顿了顿,拉她入怀,深吸了一口气,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来平复胸腔内的躁动,“对不起……”   胭脂顿了顿,“你对不起我了吗?如果没有,就不必说。如果有……”声音微微喑哑,“也不要说……”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侧脸蹭了蹭她的鬓发,“我没有违背我对你的誓言,你只需要记住这个就好了。”   胭脂身子僵了僵,心底是满足的,也不想再去追究其中的来龙去脉,一手抓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朱邪子御心底有些悸动,一把抱起她,双双滚落床榻之上,缱绻缠绵,**悱恻,好似累积了很久很久的欲望一下子奔泻了出来,排山倒海的澎湃,不可遏制。   当欲望退开,彼此只剩下粗喘息声,淋漓的汗水浸润着彼此,相依的粘腻湿润泛着甜腻的满足,余韵犹如潮汐一般漫漫。   她不想他走的,可是,“你该走了……”翻身背对着他,只觉得倦累非常,干脆就这么软软地趴着……   他顿了顿,俯身而上,亲吻着她的肩头,流连不去。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如果今晚他的到来算是惊喜的话,那么如果每一次都要驱赶着他离开去另外一个女人身边,甚至床上,心底就犹如被针刺一般……   却没有听到他说话,或许他的心底也在徘徊吧?   这时,却听到外面王玥儿的声音传来,“王爷在里面吗?”   想必侍卫是默认了,“王妃,您现在不能进去……”   胭脂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感觉到他下床,还有欲言又止的胶着眸光,只是此刻不需要再言语什么了……   朱邪子御穿了衣服推门出去,已经看到王玥儿的薄怒,还有侍卫的为难……   看到他出来,王玥儿推开了侍卫,脚步匆匆地进去了,“王爷……”   “怎么了?”他掩饰着心底的余波荡漾,脸上淡漠如水。   王玥儿脸色微微僵白,摇摇头,“没……没事。我听到这边好似有刺客潜入,心底担心就过来看看,姐姐她……没事吧?”   朱邪子御摇摇头,“她已经睡下了,便不要再惊扰了她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王玥儿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嗯,我们回去!”然后抱上他的臂膀,紧紧地,好似差一点就失去了一般……   回到引凤阁的寝房内,王玥儿一边伺候他洗脸,一边让人准备了浴桶,伺候他入浴。   她本娇惯,平常虽然抢着帮他做这些事情,每次都是狼狈收场,朱邪子御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此刻十分不自然甚至有些迫切的动作,然后道,“这些都让丫鬟来做就好了。”   王玥儿摇头,“这些本来就是做妻子应该做的事情,虽然我不熟稔,但是我一定会做好它的……”   “不必了。”朱邪子御随口道,却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底不禁一声叹息,“你不一样,本王不想让你太辛苦。”双手握起她的,“这双手不该来做这些琐碎的小事……”   王玥儿的眼泪落了下来,“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这只是琐碎的小事,当我做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幸福……”说着说着,眼泪滚落得很厉害了,“对不起……对不起……”   朱邪子御有些被她弄糊涂了,“对不起什么?”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刚才在她那里……你们在一起……我早就明白的……可是我忍不住……我会胡思乱想……我坐立不安……我……”她语不成句,从小娇惯养成的心性,她真是不适合与人共享一件心爱……   朱邪子御瞬时明白了,不想说什么,却只道,“不要胡思乱想了……”   王玥儿欲言又止,然后才低着头,点点头。   他走到小炉子旁边,拈了一些熏香放入炉子之中,一如昨晚。转身,却还看她在哭泣,于是拿了帕子擦干她的眼泪,“早点休息吧……”   王玥儿依然眼泪迷蒙,“王爷,你讨厌我了对不对?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容忍得住,可是原来我的心那么小……”   他抱她上床,她反手紧紧地抱住他,献上自己如花的唇瓣……   …………   ……   年关将近。   胭脂可以感受得到众人的那一种喜悦的忙碌,心底不禁有些羡慕,那种纯真平凡的欢喜原来可以那么让人钦羡。   日子依然这么过着,她也可以感受得到朝事的日趋紧绷,局势好似日益开朗,朝廷分派更加明显对立对持,某种争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低低一叹,或许她该感恩,在这个角落里留了一处安宁给她,或许她的心并不安宁……   对镜梳妆,想到待会要去的地方,心底又不禁有些阴郁,即使有安宁也不会持久的。   冬狩,原本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却被皇帝强行提前了,或许他是真的压抑了,只想寻找机会纵情一番,宫中能够畅快的事情本就很少,歌舞声乐美人美酒佳肴等想必他都已经厌倦。只是此番宣布的名单里有自己让她着实有些惊讶,虽然有个好似恩德的理由,能够伴驾狩猎也是一种荣耀,算是剥夺她地位的一点补偿,因为这是连侧妃都没有的荣宠。自然,王玥儿是少不掉的,因为到时候整个王家的人或许都会在猎场内吧!   或许,她不该去的!只是圣旨如山,总是推拒不得,更何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万事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当阵仗浩浩荡荡地进了猎场,猎场内围着黄绸,锦缎上纹绣飞龙,尽显皇家凛凛威严。   那一侧,百官齐待,皇帝明黄色的锦袍猎猎风中,伫立在台上,暂时抛弃了那些纷纷扰扰的繁重国事,他的脸上有着难得的畅快。皇帝出行狩猎是可以带着妃嫔侍寝的,但是这一次他谁也没有宣召,只有主动随行的皇后。两人同时伫立在上,看起来也是明显的貌合神离。   等到皇帝发令,众人跃上马背,便是分散开来,自然皇帝身边还是跟了几个武将一起狩猎,还皆保护皇帝的安危。   至于女眷,无非也是锦上添花地凑个热闹,只是,或许这就叫做新婚之喜吧?王玥儿看起来很兴奋,软硬撒娇着上了马,想要一驰之快,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骑过马,于是就坐在了朱邪子御的身前,两人共乘一骑,自然这般的结果,便是缱绻之情的意思远远大于狩猎了。   被留下来的胭脂被皇后召唤一侧,看着凤颜巍峨,金颤颤的凤凰阳光下熠熠夺目,让人恍惚觉得那样的气势甚至比拟上皇帝的天威。古来如此,后盾强劲无所忌惮便是气势压人。   忽然觉得无话可说,或许不需要她说话来填补这一份沉默,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候便是了。   果然,皇后开口了,语言是如此寡淡,“真是委屈你了……”   胭脂默然不语,她知道她的话没说完。   “即使你不言不语,本宫心底也明白你心底定然是有怨言的,这是人之常情,本宫也会记得你的乖顺,听说你与玥儿情同姐妹,那么你便也是本宫的妹妹,他日你若有要求,尽管与本宫来说。”皇后牵起她的手道。   胭脂低眉顺目,“我明白我的位置,这也是我能够得到最好的,很感激皇后和太师能够给我一处安宁的容身之所。”   皇后淡淡笑道,“你严重了,不论如何,你都是王爷的人,容身之所是他给的,任何人都剥夺不了,除非你自己不想要了。不过即便是你离开了九王府,不论到了哪里,本宫都能助你。”   胭脂淡淡一笑,“胭脂会永远记住皇后的恩德。”   皇后笑着拉起她几步上前,俯瞰这一片绵密的瑟瑟林子,“男人爱狩猎,或许不在乎最终得到的猎物,却十分享受狩猎过程中那份优越感,事过,便也忘怀了。可是女人不一样,女人汲汲营营的是努力的过程,但是最终的目的只想要保住自己想要的结果……”似乎有些感叹,“你明白吗?”   胭脂点点头,“皇后如今已经甄至巅峰,王家荣宠正盛,又有皇子立为储君,谁也撼动不了皇后的位置了。”   皇后唇边一扬,眸光却也有些晦涩,“乐极生悲,盛极而衰,这个道理本宫不是不懂,万事总有没有定数。先不论这些,有些东西疏远了,淡漠了,就回不来了,对女人而言尤其可悲。只是万事不由人计较,得失之间,如人饮水,冷暖只自知。”   胭脂将她的话当成一种抱怨,也只当了耳旁风,听过就算,而她也不需要自己回应什么,装作什么都不懂便是了。   就这样陪着她,胭脂的眸光不时飘向远望,心底冰凉如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太监慌慌张张跑来,低着头禀告说是皇帝不小心狩猎的时候受了伤,让皇后赶紧过去看看。   皇后闻言先是一慌,可是随即又顿了顿,眸光有些犀利地看向那低头的太监,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带本宫去吧!”   那太监显然松了一口气,“遵命。”   胭脂心底有些担心,总是想着这是意外还是人为?那么他还好吗?是否也会出什么意外?随即又摇摇头,怎么会呢?不论是皇后还是王家的人都没有害他的理由,尤其在这个时候……   那么皇帝的伤,只是意外吧?可是看皇后刚才那一刻的表情,似乎又有些什么隐衷。这时看皇后已经回过头道,“好妹妹,你就现在这里待着,外面有侍卫把守,还是很安全的。”   闻言,胭脂摇摇头,“我随皇后一起去看看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如此说,她就越不想留下。   皇后摇摇头,目光有些捉摸不定道,“看样子妹妹你好像也很关心皇上的安危?”   胭脂心底不禁苦笑,这样的问题回答是与不是都不妥,于是道,“皇上的安危关乎社稷,众人都该关心……”   皇后随即道,“嗯,你便留在这里吧。”   胭脂再没有回绝的余地,“是。”   …………   ……   空荡荡的明黄帐子,胭脂忍不住踱步,当帐门被掀开,当那九五至尊踏步来到她的跟前,她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忽然觉得可笑了起来。   看到她不明所以地笑,皇帝不禁顿了顿,笑容依然如昨日倾城,只是几天未见,她清癯了许久,他料想她心底也不会太过好受的,只是这般的笑让他觉得疏远,遥望隔云端的感觉的,心情却高亢了起来。“你好似一点都不意外看到朕的到来。”   胭脂看着他眼底的熠熠,有些无奈,“我很意外,皇上不是在受伤了吗?”   “若是朕说这不过想要引开皇后,只为见你一面呢?”他挑眉。   胭脂道,“我以为皇上此刻只想全身心地去纵猎,以来舒缓心底的压力和纾解烦闷的心情,那就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更不会如此花费心思地接近,虽然我身份更是低微,可终究是麻烦,皇上招惹了只怕得不偿失地损了如今的好心情。”   “原来你也知晓朕心底是苦闷的。”他道,“如此,也不费朕时刻记挂着你,尤其上次失火你生死未明,着实让朕担忧了许久。至于你的身份是否是麻烦,无名无份,最多不过一个侍妾的名分,呵呵,会是怎么样的大麻烦?朕时常在想,如今你的疏远是否是欲擒故纵?若非如此,当初你也不会放弃名分头衔之争了!朕只想告诉你,若只是欲擒故纵,也该是时候收线了,你一直都是朕记挂的,却怎么都得不到……”他步步逼近,“朕思虑了许久,你若是从了朕,朕可以给你更尊贵的名分,甚至……”他故意拉长了话尾,好似存心要勾起她的好奇心……   胭脂摇摇头,“皇上如今四面楚歌,更该为自己打算!根本不必为一个女人如此花费心神!”“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朕能够给你的吗?”皇帝不禁眯了眯眼。   胭脂心底有些闷,于是道,“若是皇上连自己都顾及不了,我不觉得皇上允诺的让人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你——”皇帝勃怒,“你这是看不起朕?”   “我没有资格看不起任何人,只是替皇上觉得惋惜,如今大权全部操控在王太师手上,皇上强行提早冬狩,无非就是想要宣泄心底的苦闷。只是皇上该明白,苦闷可以暂时遗忘,纵情却不能解决事情,不过一种逃避而已……”话语未必,只觉得眼前一黑,那飞速横来的大掌已经落了一个巴掌在她脸上……   “别以为朕,你就可以数落朕。”被戳中了痛处,皇帝恼羞成怒恨声道。   胭脂一手抚着发烫的脸颊,语气却更加淡漠,“打我或者杀我,都可以是皇上一念之间的事情,也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其实,皇上身在其中,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和道理皇上比任何人都懂,我只是想说,还能抓住的东西努力抓住,别等转眼面目全非,也只剩下摧枯拉朽坐以待毙的命运罢了。”   皇帝眼中满是恨恼的猩红,只是她淡冷的语调犹如在他心底浇了一盆冰水,倒也慢慢平复了心情……   许久,他才低低道,“你……可以陪朕出去走走吗?”轻轻柔柔的声音里似乎还飘着一丝悲戚的哀求……   胭脂顿了顿,有些犹豫。   皇帝也冷道,“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若是朕想要做什么,在这里便可以做了,你又在担心什么?”   胭脂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若是要忌讳皇后的话,只怕也是来不及了,想必她很快就会知道皇帝来这里吧?只是心底一直有疑,皇后离去时候的表现似乎早就预知了某些正在发生的事情,那么……   …………   …… 004 秘密的泄露   那是有皇帝的黑色御马,还有一匹白色的,如是她记得没错的话,那是王玥儿的马,想当时自动选马的时候,还不经意间两人选中了同一匹。不过那时,王玥儿倒是反常地不再与自己客气,不过这倒也合了胭脂的心意,那样诡谲的和谐她不想要,或许这样会自然一点吧!   倒是这匹马最后也没上场,他们便双双对对地去了,带着一种耀目的喜悦。这时,一随从将缰绳交付,胭脂顿了顿,因为刚才她不经意间看到的是封安在照料这匹马,倒也没甚奇怪,只是那人的存在对她还是有些敏感,于是便多留意了一下。   胭脂有些漫无目的地想着,也便一时有些踟蹰。   皇帝已经纵身跃上马背,俯瞰她犹豫的模样,不禁笑道,“怎么不上马,是不会骑马,还是不想一个人骑马?”   胭脂淡淡笑笑,随即轻盈地纵跃上了马背,身下马儿踢踏,风猎猎而来,吹拂起衣裙在风中飘扬,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飒爽,豁然开朗了起来。   地上的太监递了一根马鞭上来,胭脂接过,心情瞬间大好,便也顾不得身后的人,迎风策马,马儿纵蹄奔去,刮过耳边的风声更甚。   皇帝扬唇,吩咐了随从不得跟随,便也策马跟上去了。马蹄带起轻尘,只留下一群焦急无奈的太监,还有不远处探出头颅的一个男人,脸上隐约带了一丝懊恼,随即迅速地往后方跑去……   马儿迅疾奔驰着,胭脂也无意狩猎,想想这些所谓猎物本就自由自在,奈何早在圈养之初就成了注定的悲剧。   “驾——”扬鞭策马,马蹄飞快驰骋,迎面而来的冬风有些呛人,倒也快意。   皇帝一直在后面追赶,奈何一直拉进不了距离,她好似有意不让自己接近一半。于是使劲全力鞭打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往前冲去。   胭脂听到身后马蹄声不断地逼近,不禁皱眉,转首恰好看到尾随其后的皇帝身体忽然纵跃而起,然后便是落在了自己身后。   她身子僵了僵,只觉得他的双臂拥上自己的腰身,“皇上,你不要这样……”   皇帝低低道,“分明是你诱朕追上你的!如今我们也算是与玥儿他们一般共效于飞了……”   “你……”胭脂一时有些气恼,可是身下的马忽然暴躁了起来,似乎想要甩掉脊背上的重量,她只好费神去拉住缰绳,“吁——”   皇帝先是心底暗喜,手臂加重了环抱的力道,那不盈一握的柳腰,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都让他心驰神荡,其实醉翁之意本就不在酒……   只是马儿根本不受安抚,虽然减缓了速度原地踏步,马嘴里不断地喷洒着热气,嘶鸣不断。   “这是怎么了?”胭脂有些紧张起来,心底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再加上身后那男人喘息呵气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一时心神两分,一面担忧,一面抗拒。   这时,皇帝在她耳边低低道,“把缰绳给朕,若是害怕就往身后靠过来……”声音里似乎隐隐还有些兴奋。   胭脂有些愠恼,这男人难道看不清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吗?难不成还以为是自己刻意接近挑逗他而让马儿不安宁吗?怕只怕……   这时,她的脸色变得更差了,此刻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勃发的欲望。只是无暇顾及了,胭脂摸着马鬃想让马儿安静下来,却见得皇帝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马缰绳,狠狠地抽了马腹一鞭。   马儿再次嘶鸣,又狂奔了起来,一路颠簸得更加厉害了,甚至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皇帝这才心惊起,“怎么回事?”   胭脂一边努力稳住身子,一边喊道,“这马不知怎了,只怕被人暗中做了手脚,这山路崎岖,山崖险象环生,皇上,你快先跳下去吧!”   皇帝一时慌了,只讷讷应道,“好!”一时却没什么动作。   胭脂不得不催促他,因为他死死搂住自己的腰身无法动弹,却不想这时听到几声兽鸣,原来马儿疾驰狂奔已经到了围场深处。   一时分了神,马儿也更是受惊,癫狂一甩,两人双双滚落在地。   胭脂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竟看到萧萧林木后一双兽眼,再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凛凛的大老虎。   皇帝额头不断地渗出冷汗,脸色苍白,想来也是被吓到了。   这时,惊吓的马儿好似又逃命一般地奔跑了起来,老虎立刻扑上前去。   胭脂赶忙起身,“皇上,我们快走吧!”乘着老虎的目标暂时是那匹马,眸光一转,才发现地上已经有斑斑血迹,鲜血都是从马背上马鞍下渗出来的,那马鞍一定有问题。   “朕……朕的腿……好像伤到了!”皇帝想站起来,却也是有心无力,额头冷汗流得更加多了。   胭脂这才想起来,刚才两人摔下来的时候自己好似将他当成了肉垫,却也扔不得他下来,“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吗?是否有捷径回去?”   皇帝经过提点才想起,“好像有……你让朕先想想……朕不是很记得了……你扶朕起来……”这皇家狩猎围场,自然是有一些预防措施的,只是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因为那些已经多年未用了。   …………   步入一个山洞,看着洞门随着他旋动的机关而缓缓关上,胭脂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要循着这个地下通道回去就好了吧?   随着两旁油灯的点燃,洞里已经满是蜘蛛网和灰尘了,呼吸之间都有浓重腐朽的味道。   她扶着皇帝,许久,两厢都是静默,之后,皇帝才忽然笑了出来。   胭脂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他莫不是吓疯了?却也不像,虽然此刻的他一身狼狈,甚至就连头发都有些松散,只是他的眼睛却比刚才明朗了很多。   “朕究竟做了什么?”他自嘲。   胭脂无言以对。   他也不再言语,空气比之刚才多了几分异动。   一路搀着他走着,胭脂心底想的是刚才马背的事情,封安是王家的人,难不成是王玥儿想对自己不利吗?也不对,她料定不了自己会骑这匹马吧?那么,难不成对方想不利的人是王玥儿?可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除了皇帝,也不可能是皇帝……   心绪乱纷纷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时皇帝停了下来,连带着胭脂也停下了脚步。   “到出口了。”他道。   胭脂看到的是绝路,也知道这里也有机关吧!却不见皇帝有动静,于是问道,“我们怎么出去?”   皇帝顿了顿,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对朕给你的安排好奇吗?”   他刚才好似在忏悔自己做了什么,可是此刻怎么又纠结起这件事情了?胭脂摇摇头,“我不会进宫,那么安排也不过乌有,不想好奇,也不想知道。”   “看来你是真的……罢了……”他有些懊恼。   胭脂依然无语以对,只想等着他开门。   可是终于,他还是决定告诉她,“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的身份,当初朕也不想给你再冠什么头衔,如此这样你便什么都不是。若是你愿意随朕入宫,朕不仅可以允诺你身份,甚至还可以将睿儿让你抚养,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胭脂哑然,却不是因为这代表着什么,而是,“把睿儿给我抚养?这是一种诱惑吗?”只是她也不会接受,睿儿的生母依然还活着,不是吗?他这么做,何其残酷?   “朕也不知道心底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不论你信不信,最初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诱惑,如果朕说,只是忽然觉得很契合,你信吗?”   胭脂摇摇头,不想再说什么了,她一直拒绝他所给的一切。   他眉头微沉,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所以才没有勃然大怒,一时间,也说不清心底的感觉,“这个允诺,朕为你保留着。”他轻轻道。   胭脂心底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可笑,这句话,好似真心,却又如此不可靠。罢了,权当没有听到。   …………   当机关开启,当阳光射进,洞内的境况瞬间一览无余,也让人的视线一时无法适应,却先听到三呼万岁的声音。   胭脂一时有些懵懂,当看清了眼前的境况,皇后太师文武大臣乃至朱邪子御和王玥儿竟然都在洞外,她不可能傻到觉得这不过一场巧合,心底一时间又觉得有些沉沉……   在皇后的注目下胭脂很快就回神了,下意识地放开搀扶皇帝的手,退至一边。却无法退出众大臣谴责的视线,那里有着他极不愿意看到轻蔑厌恶,但是更多的是控诉,也对,皇帝弄成这样,他们自然不敢去责骂皇帝,总是需要一处归咎罪行,而她俨然成了他们眼中的祸水。   下一刻,只觉得腰身一紧,脊背后有了依靠,侧首先看到的是王玥儿,然后身后的他。   皇后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却看得皇帝有些不悦,然而她不过只是问出了大家的疑惑,皇帝也不得不给个交代,可是却不能实话实说,一时间找不到托词,众人有些咄咄的目光更让他沉脸。他也不想,最初的谎言竟然成了真,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论如何,一旦的认定总不会改变,尤其这种偏见还是根深蒂固的。迎着众人的责难的眸光,胭脂道,“都是我的错,原觉得心情烦闷,便骑马出去散散心,却不知马儿何故发癫,皇上为了救我,便纵跃上了马背。一路上,马儿癫狂难以驯服,才奔出了那么远……”说着,只觉得腰间的力道重了重,那是他的担心,她明白。当时进密道躲避的时候,身后隐约还是有人赶到的,许是看她进了安全地方,也不好出现,便隐匿了。   皇帝闻言点头,声势好似也壮了很多,“不错!朕正想要追究那好端端的大内御马为何忽然会发癫?朕看到马背上滴血,想来是马鞍下有玄机,究竟是谁,意欲何为,朕一定要追究到底!一旦发现罪魁凶手,杀无赦!”   …………   ……   事情好似告一段落了,皇帝自然被迎回了皇宫疗伤休养,而她也回到了王府,第二天便有纷纷流言,她无力阻止也不想去聆听。   倒是到了晚上,朱邪子御和王玥儿一起来的,还让下人炖了不少补品,说是她受了不少惊吓,让她凝神安心的。   一番寒暄,然后王玥儿主动让朱邪子御留下了下来,胭脂勉强笑脸迎人,有时候想想也是可笑,因为在她心底这是贤淑,那么自己也该感恩戴德吧?只是原本的某些东西瞬时变成了一种施舍,任谁都不会好过的……   她会成全她的宽容大度,她会感恩戴德,如果这是她想要的。   …………   王玥儿从胭脂房中出来,便是有些呆愣愣地看着那窗口,看到灯火熄灭,心底犹如万蚁啃噬。   终究不忍再看,便斥退了婢女,然后一个人哭咽着寻了一处地方收拾着心底的难过,其实她可以不必如此大方的,可是姐姐说,只有放长线才能钓鱼,今日的牺牲他日总会有收获的。他最后只会是她的。   许久,哭累了,她靠着树干,天上只有依稀的灯光,光秃秃的树枝,偶尔掠过一只寒鸦,有些渗人的寒意。   于是起身有些懵懂地想要回房去,却不想这时听到有人踩着地上松软的枯叶而来,来得应该还不止一个人,依稀看清是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本想训斥,因为男女到这里能有什么好事?尤其还被她撞到,一来心情不好,二来来此半夜混到这里的男女除了苟合的婢女小厮还会有谁?竟被她撞到了这样污秽不堪的事情……   可是当她听到声音,脚步就顿住了,想要的训斥也吞回了腹中……   是她?那个疯疯癫癫的她?可是此刻她的声音话语却是那么得清醒,甚至还能够闻得到一丝阴沉的气息……   “你真是个大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落雁无比气恼。   封安顿了顿,心底也是懊恼,“怎么都怪我?事情前后安排都是你设想的,我不过按照你说的话去做而已。”   “哼!可我并不在围场内,你大可以随机应变,怎么就不用脑子呢?!”   “我怎么知道王玥儿一会儿选择了那匹马,一会儿又跳到她男人的马上去了!我更不知道她会去乘坐那匹马,又如何料想得到皇上也会跳了上去,如今皇帝下令彻查,一旦我有了嫌疑,定然必死无疑了……”想着,心底更是惶惶不安。   王玥儿听到自己被点名,又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时间有些怔住了,有些不敢置信,仔细听听那男人的声音,竟然是自己府邸的仆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萧落雁利用了!原来那匹马真是有问题,如果今日自己坐了,岂不是也落得与皇帝一般下场?或许更加凄惨也未必……   于是继续偷听。   萧落雁冷笑道,“怎么,后悔了吗?现在害怕早就来不及了!不论你做不做,你都早已犯下了死罪!”   封安闻言,顿时又觉得自己无辜至极,“欺君的是你不是我!那么多年了,我从来不知道芷萱是我的女儿,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什么公主的头衔,还不是都是你爱慕虚荣所致,关我什么事情!”   王玥儿背靠着那棵大树,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大,满是惊诧……   萧落雁一哼,“是吗?那当真相大白天下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去跟皇帝和王爷说呀!看谁肯听你一句!”   封安心底想遍了,“只要我否认芷萱是我的女儿,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说我欺君?!”   “现在才来争辩这个太迟了!我与你一夜的时候恰好是中秋,你是否出现过丛中笑,定然也能够找得到人来证实!你知道吗?就只有那一夜,之后王爷便去了沿海,从未碰过我……你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吧!”萧落雁忽然笑得有些可怖,“即使前事不提,那匹马就可以至你于死地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封安被激怒了。   “不想怎么样!”萧落雁淡冷道,“只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不想看着她们太幸福而已!”更多的是她想要报仇,她恨胭脂,恨皇后,她为死去的孩子,为葬送的未来报仇!这些天,她看够了王家女儿和朱邪子御的恩爱,她也知道不过假象,那么就让她来添一把火,看看焚烧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凌乱!   “只是为了这个?”封安惊道,“你让我冒着杀头的危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难不成你真的疯了吗?!”   “或许吧!”萧落雁无谓道,有些事情还是不想告诉他,事实上,她也早已想好办法到时候脱身,可以将和他的关系斩得清清楚楚。   封安不解道,“我从来都不认识朱邪芷萱,可不论如何她都是你的女儿,她既然有公主的头衔,那么你若是好好待她,以后日子或许还可安稳,何必如此执意冒险?如果葬送了她,那么你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萧落雁恨道,“不过我也不会傻得自寻死路!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你现在只能听我的话,难道你没有这个觉悟吗?”   封安摇摇头,“不行!我要离开王府!我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了!”   “除非你想死!”她冷绝。   “你——”封安狠狠地瞪着她,“既然你觉得我怎么都要死,不如我现在就先杀了你!这样谁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了!反正你也疯疯癫癫的,随便将你往池子里一扔,大家都会相信你不过失足摔死溺死罢了!”   萧落雁闻言,只是笑了,一手抚上他的脸,挑衅道,“你有胆子就试试看呀!你以为我没想到你可能会如此待我吗?你相信吗?只要我一死,你便连保得全尸也难哪!或许我们是同一种人,只要你怕死,我便是安全的,我从来都相信这一点。”   “你……”   “要试试吗?”   “哼!”他恼怒无处可以宣泄,干脆恨恨咬牙地挥袖而去。   萧落雁看着他僵直的背影,低低一笑,笑声有些悚然,然后也犹如游魂一样飘走了。   许久,王玥儿才抱着自己颤巍巍的身子走了出来,看着这空荡荡的偏僻之地,眼泪瞬时迷糊了视线。   这般寂冷的夜,耳边回旋的只有自己的软弱。   心口挡不住冷风,她从未想过要去害人,可是别人呢?若非这一次侥幸躲过,那么下一次呢?后惊后怕显得是那么的无力,如此想了很多很多,原本眼底的软弱渐渐地消抹了,姐姐说的对!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自己去争取,不能只是这样躲起来哭,于事无补!很多人要防,因为不得不防,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泪止住了,一如心中的恐惧无依,擦干脸上残余的泪滴,眸光也坚毅了起来,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带起一抹弧度。   萧落雁,呵呵,王玥儿不禁冷笑,或许,她的改变就从她开始吧!她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不是王家,不是皇后,只有她自己!   于是脚步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迎面而来寻了她很久的小丫头,“王妃,终于找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可吓死奴婢了……”   王玥儿只是淡淡地睇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走向了流云楼。   小丫鬟有些迷惑,因为那里已经熄灯了,而且王妃刚才已经去过了,不过,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她觉得王妃好像变得怪怪的!这个时候是不该去流云楼的,因为王爷和那个夫人早就休息下了……   王玥儿脚步再流云楼门外停下,眸光停在那已经没有光亮的窗户上,现在那里应该是……他们……而且还是她一手凑成的……她真的很傻……   一站便是半夜,才转身离去。 005 捉奸   又是夜深人静,萧落雁小心翼翼地踏着月色进了两人经常相约的地方。   下午他又约自己在这里见面,当时匆匆擦肩而过,她心底不禁有些忐忑,莫非是王家出了什么事情?本不想来的,却又放心不下,到了这里,果然见他来回踱步,双手不安地搓着,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怎么了?”她左顾右看,低声问道。   看她来了,封安赶紧上前,“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芷萱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暂时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带她出来见你?!还有你下次遇到她的时候自制一点,最好离她远一点,免得让别人看出端倪来!”萧落雁皱眉,“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封安不禁皱眉道,“我下午闻得一丝风声,王妃只怕是知道一点我们的秘密了!我们必须要在她确认之前离开,不然我们全部要死在这里了!”   萧落雁心底一震,“她怎么可能会知道?难不成是你……”   封安不耐道,“虽然她现在是我的主子,可是我也不会傻到自寻死路!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不小心泄露了这个秘密?”   “那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如此不知轻重?”萧落雁摇头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我下午经过亭子的时候,听到王妃和王家带过来的管家在怀疑萱儿的身世,说什么萱儿一点都不像王爷……”封安道,“我听得出来王妃语气里的厌恶,我想即便是她没有证据,只怕也会想办法栽赃的……”   萧落雁努力镇定,然后摇摇头,“你确定你从来没有泄露过这件事情吗?若是确定,那么便不需要担心!我想不过只是她胡乱地猜测罢了!以后没有大事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若是因为那些风闻我们相见反而被人看到,才真是有理说不清了!”即使泄露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只要她坚决否认,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当初的事情……   封安摇头,“可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行,不论你走不走,我都必须要离开!原以为进了王府可以努力往上爬,却没想要时刻那么提心吊胆,好似一只卑微的蚂蚁,随时都会被人碾死!这样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真是没用!怕这怕那,你还是男人吗?”萧落雁将他的不安尽收眼底,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勃然的怒气……   封安也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如今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即便没有证据,流言蜚语也足够摧毁你的仅剩的筹码!今日我之所以来见你,还不是因为萱儿是我的亲女儿,不然我早就……”够了!即便是被追捕,大不了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也好过如此提心吊胆!   萧落雁顿了顿,随即扬起一抹妩媚的笑,然后双臂抱起他的手臂,“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萱儿而来的,萱儿是我们的孩子,可是你也肯定知道,一旦我们一起逃离这里,不是便不打自招畏罪潜逃吗?好了,别生气了,即便是有流言蜚语也无碍的,要知道大皇子还曾经一度有人传言是王爷的孩子呢,如果皇帝信以为真,王爷也早就没命了……”她还需要一个助手,这个男人不能走,不然还有谁能够帮她呢?   “那不一样……”封安还是不安,“你究竟想要什么?只凭你自己一人,无财无势,能够争得什么?即使争到了,又凭什么能力去保住?”   他的话刺痛了她的弱处,“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经退了一步,不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就此放弃的!你究竟愿不愿再帮我?”   “我也不过一个卑微的人,如何帮你?”他无奈,生死全都悬宕在她身上,若是可以选择,那么当初那一夜……   蓦地又想到了什么,若是那一夜和自己一夜销魂的女人是她,而包下她那一夜的人是九王爷,那么裘欢后来的有孕难不成是……   这样一来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曾经成了九王妃,可是又好似不对,因为萧落雁当初和九王爷只有那一夜的交集,不是吗?   一时间,想法有些乱糟糟的,道不清前后的关系。   萧落雁不喜欢他这样犹豫不决的样子,于是身子往前依着他的胸膛,一手轻抚着他的胸口,娇柔道,“虽然我们势单力孤,可是只要抓住这其中的脉门,以后定然会飞黄腾达的!即便是王家,当初也是从一无所有起身的!我们又偌大的机会,虽然掺杂着偌大的风险,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有些迷惘。   萧落雁干脆瞬时压倒他,两人滚入干枯的草丛之中,她吻上了他,手也探入他的衣襟之中,挑逗起他的欲念。   封安先是皱眉,随即眸光热度升温,自从失去挥霍的金钱财富,他便落魄如此,想来也很久没有去逍遥快活了,一时间,**蒙蔽了他的心智……   两个人抱在一起翻滚着,衣衫逐渐凌乱……   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冬天的萧瑟森冷了,沉浮的情欲将他们带离了现实,只剩下烈焰焚天的天地……   于是,当漆黑的夜色忽然亮起火光,摇曳在微微冬风之中,虽然看不真切所有,但也足矣将他们的纠缠显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萧落雁一怔,仰首看到的是摇晃火光里那张森寒冷冽的俊容,他冰冻的视线足矣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永不超生。   封安也是一愣,随即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不禁惊慌失措,滚爬着到了朱邪子御的脚下,“王爷饶命!小人错了,都是她**我的,都是她……”   萧落雁没想到此刻被抓个正着,心底有很多疑惑,也伴着浓浓的慌张,仰首视线扫视了一圈,冷酷的九王爷,呆愣怔怔然的胭脂好似沉陷在什么思绪之中,还有……唇边带着一丝诡谲笑意的王玥儿……   视线顿住,与她对持,心底不禁一突,又想到封安刚才的话,恍然清醒,难不成一切都是事先设好的陷阱吗?引着封安来找她,其实早就部署了一切,只等自己原形毕露。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又具体知道一些什么?不过此刻看她的眼神,好似一切都已经了然了……   忽然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好似天塌地陷一般,希望彻底焚毁消散,只剩下前已无路的绝望,难道,这就是她最终的宿命?这就是天意吗?   一瞬间,众人皆是沉寂,只剩下封安嗷嗷的求饶声……   朱邪子御冷眼看着萧落雁,一脚踹开攀在他腿上的人,缓步上前,眸光冷冷地落在萧落雁身上。若有是被背叛的暴怒,或许没有,因为在放她上庵堂的那一刻,便已经释然了她的行动,那个孩子他未曾谋面,也未曾追究,或许是早已不在乎的了,即使清楚地明白她与人有染。   那么此刻心情波澜不惊?不,心底怒气勃然而起,怒的是从一开始,她便在欺骗自己!能容忍她回来完全是因为芷萱的缘故,却不想那个孩子竟然……   那么多年了,原来他一直是被愚弄的对象!双手握拳,眸光咄咄逼视,看到她眼底的闪烁和不安,不禁冷笑道,“现在才来害怕,不觉得太迟了吗?”   萧落雁心底确实是害怕得紧,一来因为他冷冽的怒气,二来则是害怕承担这怒气的结果,也就是她的下场!求饶吗?他会放过自己吗?即便是他放过了自己,那么王玥儿呢?她一定是知道自己指使封安去……   挣扎求饶已是没用了,她不禁嘲弄一笑,干脆坐以待毙。   朱邪子御俯身,对上她的双眸,看着她的笑,心底怒气更加勃然,不禁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一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分明该是皓羽为准备下的,为什么你和他又会……”前思后想都是不对,那一夜的女子他知道是处子,第二天他便带了她回来,那么她应该没有机会再与这个仆从想见才是!   萧落雁冷冷一嘲,“王爷是想问那夜与王爷一起的女子是谁吗?”   朱邪子御抿唇默然不语,只是眸光犀利地看着她。因而没有看到身后的胭脂闻言那恍然的一顿,复杂的眸光带着迷茫,或许还有希翼,说不清道不明……   萧落雁大笑,笑得有些报复,“我又怎么知道,那夜之后,我便随了王爷回了王府,若是连王爷自己都不知道,那么还会有谁知道呢?”   朱邪子御眸光沉了沉,扼住她喉咙的力道加重,“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这时,那一侧忽然传来哭泣声,随即看到朱邪芷萱大哭着跑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她,“娘,父王你不要杀我娘……”童稚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朱邪子御的手松了松,然后放开,起身,低头俯瞰着相依的这对母子,忽然觉得那哭声很是遥远,如此不切实际。   这个孩子,终究还是可怜的,他没有忘记,这个孩子曾被抛下,那么如今…… 006   萧落雁听着女儿不断地哭泣,心底有一丝动容,也涌起无边的歉然,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其实她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可是她呢?几乎忽略了她的存在,利用的时候利用,不利用的时候变丢弃……   于是抱紧她,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成言,千言万语只化为三个字,“对不起……”   这时,王玥儿也走到朱邪子御的身边,柔声道,“王爷,这里不是处事的地方,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不妨先安置了再慢慢处理吧!”   然后过去想要拉开芷萱,却没想到被她狠狠挥手,疼痛顿时从手背上传来。   一声疼痛的惊呼,她看着自己洁白的手背上浮现的四道血痕,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王玥儿也几乎要哭出来,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楚楚无辜地看着朱邪子御,“王爷……”   朱邪子御大声道,“来人呐!把孩子抱走!将这对狗男女关押起来!再去一个找个大夫过来!”   底下的人纷纷照做,一时间,孩子的哭声和封安的求饶声交错,胭脂还怔忪在原地,看着眼前一片乱糟糟,只隐约听得封安在求她帮他……   可是她却好似掉入自己的世界一般,眼前的一切变得遥远而如此不真实……   心底纷纷扰扰的,胭脂心底心底激荡何来,一切只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那一夜,是他吗?   若是他,是否也算是成全了某一种完美?若是他,那么他们之间的孩子……竟然没保得住一个……   可是即便那一夜是他,天意是什么?对她而言,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悲悲喜喜之间,是惆怅,是神伤,对她来说,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叫完美……   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可是还是忍不住地幻想,想要去求证,脚步却如此停滞不前……   吸入肺腑的空气有些沁冷,于是拼命地地喘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还需要害怕什么?是呀,她不该再有恐惧的,不该的……   恍然清醒了一些,才发现眼前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留下自己犹如游魂一般……   等都思绪渐缓,她低着头,才迈开步子,只是思绪依然散漫,于是撞上了某人也不自知……   “怎么还在这里?”朱邪子御一手无意识揽住她,“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乍然对上他,胭脂还没厘清心底乱纷纷的思绪,不禁有些慌乱,“没……没事……”   “还说没事?”他抓起她的手,“你的手很凉。”   胭脂笑笑,轻声问道,“他们……你打算处置?”若真是论起来,萧落雁混乱皇家血统的罪匪浅,只怕……   “她害你遇险。”他声音很冷。   胭脂不禁愣了愣,有些迷惑,“什么?”   “那匹马是她让那家奴动的手。”   “哦。”胭脂心底早已怀疑封安,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萧落雁,他们甚至还有那样的前缘,就连芷萱……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奇。”他质疑。   胭脂不禁苦笑,她的惊诧已经过去了,想到他们的事情,便情不自禁想到自己,于是眸光炯炯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要说对不对?”他道,一手轻抚着她的下颌,“我却不想在你口中听到求情的话儿。”   “……”胭脂摇摇头,这件事情,定论有他。只是那件事情,自己又该怎么开口?于是倚入他的怀抱,低低道,“你今晚来流云楼吗?”   他不禁怔了怔,一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想去,但是今晚不行。”   “……那是要去……”她那边吗?她问得有些艰涩。   他摇摇头,“不,今晚我会在自己书房里。这件事情,你不必插手,今晚好好休息吧!”   胭脂顿了顿,然后垂下睫毛,点点头。   …………   ……   入夜之后,胭脂可以循着高处看着他的书房,直到烛火熄灭……   心底犹如爪子在低刨,她知道,不论个究竟,自己是难以静心了。   于是寻了夜色出去,提着裙子到了书房门口,幸而外面的侍卫也肯放人,只是彼此的眸光有些暧昧,似乎早已看到她的到来一般。   不过,她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有些腼腆地进了去,推开房门,屋内却是一片黑暗。幸而对这里还算熟悉,循着记忆摸索到了床边。   心底还在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腰身一个猛力的拉扯,身子已经随着力道滚落,天旋地转之后,然后那重量压下,仰首对上黑暗中那双幽深熠熠的眸子,下意识觉得神魂一震,心底无端淌溢出几分激动来,甚至涌上了眼眶……   以前是从未想过,即使心中起了疑窦,也不敢去想,如今,此时此刻,她不禁伸手抚触着他的脸庞,然后低低道,“是你吗?”声音低得或许连自己都听不到,却是如此渴望答案的确定。   朱邪子御先是不解,然后微微蹙眉,看着她熠熠如斯的眸子,闪烁着未明的希翼,泪光莹然,莫名牵动了内心最深处的悸动。   是他吗?简单三个字让他下意识地疑惑迷茫,可是这样低低萦绕的喑哑也牵动了心底那份微妙的牵系,或许,在他心底最深处也有一个疑惑:是她吗?   身躯一僵,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将她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与自己心底的疑惑重叠,若说的是同一件事情,那么她的问的是哪个他?于是又想到她原是在妓院**的,不禁喃喃道,“五年前……中秋节……丛中笑……天字一号房?”   在他说话的时候,胭脂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上了他的手臂,随着他倾吐的每一个词,她手上的力道越抓越紧……   只觉得眼泪就此潸然滑下,他说每一个词,她的心都在激荡,好似爬走在钢索之上,忐忑带着惊动。等到他说完,她的希望成真,某种忧郁尘埃落定,一瞬间的沉寂,随即而来的是难以抵御的狂涛骇浪,几乎将她湮灭,却又是如此难以形容的喜悦!   看着她难以抑制的激动,朱邪子御一时难以回神,她眼中楚楚的泪光之中泛着难言的喜悦,那样的萌动是他从未见过的!对,喜悦,就好像是空洞的深渊忽然阴霾退尽,一扫而尽过往的彷徨触痛,涤荡着难以置信的欣喜……   当他的心头将这一份微妙化成所代表的意思,惊和喜相互碰撞,那一份激颤几乎让人无法抵挡,惊疑和狂喜交错,他是惊,也是疑,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双手捧着她的脸颊,黑曜石一般的黑眸泛着不可自抑的光彩,“是你吗?”   胭脂哑然,然后失笑,“冤家……”这一声或许如释重负,更是道尽沧桑,黑暗里,她几乎看不见他,可是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还有太多太多的包含其中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全身一震,再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四目对视,竟然有些好似初见一般,只是眸光却又如此饕餮,好似要将彼此吞下,最终融为一体……   许久许久……   他才不禁大笑了起来,命运真是无常,悲喜交错,却也十分神奇,兜兜转转,他和她还是走到了一起,融入彼此的生命之中,再也不可或缺……   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身,转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轻抚着她的长发,掌心细腻柔滑,只是脑中还是没有消退的痴痴狂喜,真是命运赠送的一个大大的惊喜,不是吗?   胭脂软软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些狂乱的心跳,知道他的心一如自己的,只觉得命运神奇,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如果她的孩子……没有失去的话……   思绪又有些迷离,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如果一切从开始便是圆满,那么孩子的命运是否也不会不一样了?一如腰间的紧紧相拥,让她觉得心底是如此的踏实,踏实得甚至可以忘却尘俗的一切纷扰,好似世间只剩下彼此,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这时,听得他低低问道,“那时候……为什么要走?”一般的女子,失了贞操,应该会不会就此离开吧?更何况还是被陷害的情况下!可是,她却走得悄无声息,一肩揽下了后来的苦难……   闻言,胭脂有些迷惘,回忆过去,恍如一梦,“那时候我知道或许自己失去了一切,可是却没想过要寄托下半辈子给一个不识的嫖客……”只觉得腰身的力道僵了僵,她不禁苦笑,“或许,从我娘那里,我便不再奢望什么了,与其去希望别人来我希望,还不如独善其身,或许会更少些伤害……”在那时候自己的幻想中,她并不觉得一个嫖客比之自己的父亲,有任何的区别……   “……那时候……“朱邪子御欲言又止,想要解释,却又无法成语。   “我知道……”胭脂不禁苦笑,“或许,这就是命吧!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有孕,不可否认,当时的我害怕极了……”   朱邪子御也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曾经他一度不喜那个孩子的曾经存在,可是如今看来,竟然是自己亏欠那个孩子最多!未曾谋面,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当孩子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他更是……   心底懊恼四起,却是如此无力,因为于事无补!即便是他再有心,也无法伸手去参与过往!   胭脂继续道,“不过渐渐地,我感觉着他的存在,也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当家人淡漠得让我害怕的时候,我才明白,或许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于是我挣扎着出了家门,是付婆婆收留了我……只是没想到孩子依然没有保住……”后来的时候,他七零八落地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而她也不想再说下去,因为每经历一次,就像是亲自撕扯开结痂的伤口,当噬心的疼痛袭来,丝毫没有减轻半分……   “不要再说了!”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你……对不起……”再谈过往,一切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原以为接了萧落雁回来,便也是了了一桩心事,更何况她后来有孕,也坚定了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妻儿天涯飘零,饱受沦落之苦,而他却养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还有一个野种女儿。   怒从中来,因为萧落雁的欺骗,更是因为自己的错过,心情益发火烧火燎起来。   胭脂依然软软地趴在他胸口,那么多年的压抑痛苦有了人共同承担,多么美好的事情,虽然看似天涯相隔,却也是两个人一起的过往,他和她一起拥有的过去……   昔日的伤口,奇异滋长,暖伤旧痛低吟浅唱,悲喜交错,突如其来的狂喜泛着苦涩的情潮,回忆再来,所有伤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归宿……   只是,乐极生悲,他和她之间,一路走来,还是悲大于喜,曾经,他们有两个孩子,最终都消失在滚滚岁月里,一个未得见一面,一个留下的音容笑貌也飘渺至极……   总是想着避免去回忆,如今想要循着记忆往回走,虽然一路艰涩,但是只要去想,原来孩子的笑颜依然可以清晰地犹如清风朗月一般,“那个孩子真的很可爱,曾经我以为我们母子就会这样相伴过一辈子……我想如果上一个孩子能够来到这个世上,也一定和他一样可爱吧!只是……或许他也知道这人世的无情,所以才选择了弃我们而去……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话果真是没错,人世沉浮,又有谁能够预料得到……”   他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有未来。我想老天让我们重遇,本就是要给我们一个重新的开始,不是吗?”   胭脂眸光莹然,泪意未干,或许这也是她想要去希望且相信的……   未来……   安谧的夜,注定无眠…… 007   一夜难免,等到心神倦倦的时候,才有些昏昏欲睡,各自带着浓重的情愫入眠……   只是很显然,夜色退去,黎明减晓,安宁不得。   王玥儿到了书房门口,神色说不出的沉郁,随之唇边又蔓出一丝冷笑,其实她早该认清某些人、某些事的,一大早,丫鬟便跟她禀告说胭脂昨夜悄然潜入了书房,她便可想而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这只是王府,只是妻妾争宠古来与后宫无异,各自想尽办法争得一丝雨露也好!更重要的是,如今虽然看起来她占在上风,可是心底总是不安着,真正的优势劣势也只有自己明白,她想要不止这个身份,还有他的心……   整了整思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进去,却不想遭遇侍卫阻拦,王玥儿不禁横了他们一眼,“你们竟然敢拦我?!昨晚女人进去为何不拦着?!”   侍卫不禁顿了顿,昨晚那是早在胭脂徘徊之初,朱邪子御便看到了,于是有了吩咐,更何况之前也有她来不必阻拦的交代,自然便是放行的。“王妃,王爷还在休息,贸然进去不好……”   王玥儿冷道,“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若是王爷有怒,自然有我一肩承担便是了!”   “是,王妃。那属下这就去禀告!”侍卫退而道。   王玥儿本想呵斥不必他们禀告,却不想房门这时由内而外推开,看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不禁几步上前,“王爷!”   朱邪子御神色微微有些倦怠,但是眸光却是清朗,隐隐跃动着一份悦色,于是便让人忽略了此刻他稍显得凌乱的衣袍,因为一夜和衣而眠。“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王玥儿摇摇头,有些不依,“是我早,还是王爷起的迟了?往常这个时候,王爷早就起来了……还是佳人在怀,王爷乐不思蜀?”   朱邪子御神色淡淡的,“玥儿是忽然觉得本王是好色之徒?还是知晓昨夜胭脂到了这里而吃醋了?”倒也一点都不意外她将一切事情都打探的清楚。   王玥儿勉强笑笑,“王爷也就三个妃子,比起其他达官显贵的家中确实是少得很多了,又怎么会是好色之徒呢?!我倒是不知道胭脂姐姐昨夜到了这里,只是想着王爷该起身了,便过来伺候,想来是来得巧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那一点阴郁,“那么妾身就先告退了,不打扰王爷和姐姐恩爱了……”说完,然后欲走。   朱邪子御反手抓住她的手,淡淡问道,“本王饿了!想必引凤阁已经备下早膳了?”   王玥儿顿了顿,有些讷讷地点点头。   “那就走吧!”他低低道,拉着她的手率先往前走去。   王玥儿心底有一丝迷茫,因为分明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意,可是他对她的柔情时常让她迷失,有时候在想,或许他对她的好,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吗?   朱邪子御感觉到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禁回首问道,“怎么了?”   王玥儿依然是笑,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胭脂姐姐还在里面吧?既然来了,那么就让她也一起用膳吧?”   朱邪子御心底微生了几分抵触,总是不喜欢这样违心的话,分明心底是极其不情愿的,何必让他人难堪,也让自己不好受。“不必了,看她还睡得沉,就随她吧。”随即放开了她的手,大步往前而去,想来她也会跟上的。   冬日初阳,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心情没来由也变得阔朗,脚步也瞬时变得轻盈了不少,唇边洋溢着浅浅的弧度,却也足矣表达抒怀之情。   王玥儿来回看了一眼,有些懊恼,最后转身跟上他的脚步。   …………   ……   胭脂看着他们离去,心底微涩,想了想还是上床去了,锦被上残留着他的气息,温润了胸怀,思绪有些飘荡,却也抵挡不住那份倦意,小憩了一个时辰。   睡醒了,稍稍整理衣装,回头环视了一遍书房,想想寻个地方避世其实也不错,只是这地方终究非是久留之地,若是留了久了,只怕看在别人眼中也会变成变相的挑衅了吧?   走在回流云楼的路上,脚步还有些飘忽,昨晚的一切,某些认知恍若一梦……   就在她心情浮沉在喜叹之间,忽然有人从树丛后跑了出来,然后抱住了她的大腿。   那是朱邪芷萱,哦不,这个孩子是封安的,而不是朱邪子御的,她哭得惨淡凄厉,“母妃,求求你救救我娘!新母妃说父王一定会处死娘的,求求你救救我娘!我不要娘死!”   胭脂顿了顿,看她涕泗纵横的小脸,不禁软了软心情,半蹲着与她平视,“你娘她……”   “呜呜呜,萱儿不要娘死,萱儿要娘……”她哭泣,“父王不要娘了!父王也不要萱儿了!可是萱儿不能没有娘!求求你,父王最听你的话了,萱儿想见娘……”   胭脂摸摸她的头,心底想了想,“好,我带你去见你娘!”她也想见见萧落雁,想起那一晚,还是感叹世事太无常,对她,心底还是有些话要说。   只是,即便是朱邪子御听得她的劝告,就算萧落雁能够保得一命,只怕也永远进不了王府的大门了。一个女人如此做法,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尤其是这个孩子的存在,便是最大的讽刺,她想自己无力消抹他心底的介怀。   不过,萧落雁和封安是被分开囚禁起来了,芷萱却可以跑出来,想来他并没有为难这个孩子,只是他究竟会怎么处置他们?她也不知道……   于是到了禁锢萧落雁一处偏僻的院落内,这里有些破败萧索,胭脂让人打开了门,一路走了进去,心底却觉得怪异了起来。   这里太过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安,甚至芷萱也感染了这份不安,然后撒开腿跑着,一边喊着娘亲,却未听得半点回应。   于是声音更加焦躁不安,推开一扇扇房门,都是空荡荡的破败,空气中只有靡靡的尘气,最后推开一扇房门的时候,脚步蓦地顿住,呆愣在门口。   胭脂赶紧跑了过去,走到她身边,“怎么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房内阴霾,地上满是尘土,一条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萧落雁的身子悬宕在空中,脸色是那么的苍白,与她唇上的脂粉红形成鲜明的对比,身躯怕是早已僵硬很久了……   她赶紧捂住朱邪芷萱的眼睛,然后便抱起她想将她带离,却见她忽然扑腾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娘……我要娘……”   胭脂不知道现在的她明不明白什么叫生,什么叫死,却也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最不该让孩子看到,尤其悬梁自尽的还是自己的亲母亲!   萧落雁的死很快就传开了,马上应该就会传到皇帝皇后的耳朵中,到时候追究起来,总是会难以解释,因为解释的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胭脂安抚着芷萱,心底也不禁有些凌乱。最关键的是,她不觉得萧落雁是会自杀的人,尤其那一日被押下的时候,表情里含了对女儿的深深歉疚……   那么,这件事情是朱邪子御下的命令?又不禁否决了这个念头,若是他处理,那么首先会先安置看了这个孩子吧!不论如何,若是真的赐死了胭脂,芷萱就不可能现在还留在王府里……   那么封安呢?胭脂忽然想到他,既然萧落雁已经身亡了,那么他或许也已经……   耳边回旋的是孩子不断纠缠的痛哭声,胭脂想到,就算封安现在没死,只怕也活不了长久了吧?那么芷萱就会变成彻底的孤儿了……   她懂得一个女娃,尤其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大人的做法注定让她四面楚歌,只怕安然长大也是不易了……   孩子毕竟无辜,不是吗?不论如何,这王府,她也是留不得了!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虽然心有犹豫,可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于是抓紧时间让丫鬟准备了一下,然后自己去了地牢探监。   封安似乎有些讶异看到她的到来,但是很快却又觉得释然了,“你是来看我如今落得个如此惨景的,是不是?”   胭脂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你想离开这里吗?”   “什么?”封安一愣,“你的意思是你会帮我离开?”他不信,“难道你忘了我曾经怎么设计你的吗?”   胭脂淡漠一笑,“你还真是矛盾,你既然那么肯定我不会帮你,为什么昨晚被拖走之前还求着我救你?”   “那你真的想救我?”他也机警起来了,不论如何,能活着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胭脂点点头,“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要好好待萱儿!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不放心你的,可是我实在想不到托付的更好人选!”但愿虎毒不食子,只是她心底也隐约可以感觉到芷萱以后的坎坷。   “不行!”封安强烈拒绝!“若是我带走她,王爷肯定不会放过我,我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难过!”   胭脂不懂他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把你的孩子留在王府,留在王爷的眼皮底下,你便有好日子过了吗?你可知道,萧落雁已经悬梁自尽了!你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如今就算王爷不追究,王玥儿也不会放过你的!”   封安开始躁动不安,“可是等出去,我肯定是落魄不已,再带个孩子……”   “银两我会帮你解决,王爷这方面我也会替你安抚,但是你必须发誓,你会照顾好芷萱,不会弃她不顾的!”胭脂道。   封安眸光一亮,却又狐疑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决定帮我?我想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胭脂淡淡一笑,“我只要你的答案,接受我便帮你安排,你若有疑虑,那便作罢!如今时间紧迫,你自己想好便是了!我不敢保证王玥儿什么时候来这里,毕竟你是她的家奴,她要寻个借口处死自己的家奴,想必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好,我听你安排!”封安紧迫道,不论怎么都是死,还不如奋力一拼,再说那个女娃,毕竟也还是自己的骨肉……   胭脂点点头,又想到了那中秋一晚,“至于你说的那一晚,至少如今我释怀了,虽然还不知道那一夜在真正意义上对我是喜是忧……”   封安听得有些迷糊了,可也无暇多想其他了,随着她出了后门,那里一辆马车,车上泪痕斑驳却安静沉睡的女娃,上了车,策马前行,逃命……   …………   胭脂看他们走得差不多了,再多逗留了一会儿,这才回去了。   只是刚进流云楼,便看到偌大的阵势,看着那一侧与自己对持的人,王玥儿一身富贵玲珑,曾经清朗的眸子此刻犹如深不可测的海水,四目对峙间,油然而生一种剑拔弩张之气,心底不禁叹息,眼前的女子终究已不是那个单纯灵秀的女孩了……   但见她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声音轻柔,“姐姐这是上哪儿去了?”   胭脂淡淡道,“今早原本想带着萱儿去看看她的娘亲,却不想看到萧落雁悬梁,心底有些害怕,还有些隐瞒闷气,便出去散了散心……”   “是吗?”王玥儿唇边扬起淡淡的弧度,“原来芷萱今早和姐姐在一起,下人也说看见你们一道进了废园,只是如今芷萱不见了,就连牢狱里的奴仆也不见了……就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看到?”   胭脂摇摇头,“没有,芷萱那丫头向来骄纵,看到娘亲悬梁,就推开我跑了,我一时追不上,心底又烦闷,便一个人出去散了散心。”   “是吗?”王玥儿还是笑,“那怎么有人看到姐姐和他们在一起呢?”   胭脂顿了顿,心想着难不成他们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动向了?不禁摇摇头,这件事情本就是临时起意的。再说,昨夜封安求救自己,她也不可能不怀疑,那么此刻也会知道自己与他的一些宿怨吧!即便是探得的消息是当初满城风雨的暧昧,他们料定自己也不会傻得帮一个没有前途的人而葬送了现在唯一拥有的……   可若是王玥儿只想将一切归咎在她头上,那就不一样了。 008 那个孩子   胭脂笑了笑,“确实是我带着芷萱进了废园,下人看到了也不足为奇,不是吗?”   “狡辩是没用的!”王玥儿道,“这几个人让王爷蒙羞,更犯下了欺君之罪,你帮他们,便是与他们同伙同罪!若让王爷或者皇上知晓,也定然不会饶恕你的!”   “也?那么王妃此刻是想要替王爷或者皇上出气,先斩后奏了吗?”胭脂看着她此刻凌厉的模样,心底不禁苦笑,怎么忘了,这个女子的哥哥还是惨死在她手中,更何况如今两厢对持,如何奢望平和二字?那么今**既是如此绝然,想必是打算就此斩草除根了吗?   王玥儿上前一步,“自从我知道你还存活于世的时候,我曾经天真地想要和你安然处之,可是你呢?不禁助纣为虐,更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心里真的有王爷的存在吗?”   “我心无愧。”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胭脂也有些无奈,“那么王妃呢?或许萧落雁罪有应得,可是孩子毕竟无辜,你为何如此不留余地?”   王玥儿无辜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萧落雁她畏罪自杀,不过我一点都不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胭脂无奈一笑,“那么王妃想要如何处置我的擅作主张?”   闻言,王玥儿的眸光瞬间凌厉了起来,“我不是无情之人,你也该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看再往昔的情分上,我可以帮你逃脱这份罪责!”   “是要我离开,隐姓埋名地去生活吗?”胭脂淡淡道,“可是王爷那边王妃该如何解释呢?若是他误会了我与人私奔了,岂非更让他的脸上抹黑?”她心里是否是这样盘算?   王玥儿顿了顿,有些恼道,“我只是想帮你离开,我并非嘴碎之人!”   “可是王爷会找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王妃定然会想个办法让王爷对我死心吧?”死心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彻底断绝情思,她选择这个的机会会大一点吧?因为这样一来,心死净空,便有了她进驻的机会!只是她不明白,若是事实真的如她所说,先不论他是否相信,断绝可能性都不大,自己却可以预想到当爱成恨,会是怎么样的癫狂?第二个,便是她死,依然明白只要自己跨出这王府大门,王家的人定然会让她死个名副其实吧?!   无论如何,她不能走,也不想走……   “这是后事,你不需要担心!”王玥儿道。   胭脂眸光转看了一圈,看着这些素来凛凛霸道的王家家丁,“看来王爷现在不在府中,看来王妃早就有安排了,而我注定是孤立无援了?”   王玥儿看着她,四目对峙之间,心底也明白,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有些话即便是不说明,最明白其中张弛的还是彼此,便也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了,“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胭脂一嘲,“不论选择两个,都是进退无路,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不要逼我真的对你下手!”王玥儿眸光里也闪烁着一丝矛盾,“至少我觉得,这是我能够给你最好的!真正论起来,两个选择并非不可合二为一,我可以让人杀了你,再杀了那个贱仆,那么很多事情也是可以按照我的计划而来的。”   “可是我想王妃会考虑,若是你亲手扼杀了心爱男人的女人,若是一旦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么你也就毫无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才留了一个余地,不论我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你都可以无愧,不是吗?”胭脂道。至少眼前这个女人会这样想吧?从她眼中那一丝闪烁的犹豫不决,自己便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即便她护得住自己避开王家的黑手,因为自己是她的退路,可是若有一天她安心了,那么她便是多余的心头之患了。   王玥儿眸光微沉,“我根本就不必与你有太多废话的!我待你好既不愿意接受,那么今日我也让你明白,一切主动权在我,而你,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既然我什么都不是了,那么就不劳王妃如此兴师动众了。”胭脂淡淡道,她不想挑起战争的,只是对方乍然的态度转变只怕再也难以安宁了。“虽然王妃身份尊贵,可是也别忘了,这里不是王家,而是九王府。”   “哼!你还是想用王爷来压我吗?”王玥儿冷冷一笑,“那就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和权力!”掌心微微沁出汗水来,今早她让人处死了萧落雁,乍看那死去的苍白容颜心头还有余悸,但是她坚信,这是一个开始,她必须坚持下来,以后才不会患得患失,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是如此之好!自己争取得到的感觉也如此之妙!   胭脂侧目扫了一眼旁边闻风蠢蠢欲动的王家随嫁家奴,今日之所以她能够那么肆无忌惮,想必也是测探好了一切……   王玥儿唇角微掀动,“来人呐……”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便看到那一侧一小队破人群而来,带了几分凌厉,丝毫没有唯诺之感。   王玥儿顿了顿,看到为首之人,原来是骆冰,以往她便是知道他的,如今更是知道他已经自立门户,独当一面了。   “参见王妃!”他不卑不亢地行礼。   “骆将军?”王玥儿心底有疑,他的出现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亦或者根本就是早就在府中了,那么安排的人自然是……心底忽然变得透凉,难不成他一直就是这么防备着自己的吗?只是表面上,还是该谦和,“真是没想到今时今日在这里能看到你,只是王爷此刻并不在王府之中,你若有要事,恐怕要另跑一次了。”   骆冰有礼道,“这个末将知道,正是因为王爷不在府中,末将才在此遵办王爷交代的一些要事。”   王玥儿顿了顿,“要事?什么要事?”若说在这王府里有要事,还轮不到他来坐镇吧?即便以前有主仆情谊,但是如今也是门户自立了。   骆冰再道,“遵王爷命令将小公主送出去,还有封安也一并带出去,王爷不想再看到他们,一切都让末将在外面处决。”   王玥儿脸色一青,心底犹如明镜一般,他果真是来救这个女人的!可还是不禁保持着淡冷道,“是吗?那就有劳将军了,只是此事仍算是秘密,将军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自然。”骆冰道。   “那将军是否还有其他要事?若有请言,若无,这里还有一些事情处理,就请将军去别院休息。”王玥儿淡淡道,语气却有些紧绷,也懂得此刻该是施压的时候,“王爷对将军果真是器重,如今将军又身兼国家重职大任,也算是与我父亲共事,前程一片光明,飞黄腾达亦然在望……”   “多谢王妃金口玉言。”骆冰心中轻叹,“只是末将来此还有要事在身,便是寻了……”眸光看了胭脂一眼,“寻了夫人出去,王爷有事相找。”   王玥儿眉目有些冷,他的不过借口而已。“只怕不行!将军可以告诉王爷,府中发生了大事,让他快些回来才好,免得一旦丑闻泄露,对王府也是莫大的伤害。”这其中也需要一段时间了,足够她昨晚想做的事情了……   “王妃,切莫让末将为难,也别让王爷动怒!”骆冰冷道,脸色也微沉。   “你——”王玥儿有些薄怒,正想再相逼,却听得一声冷冽的男音道,“王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胭脂看着他大踏步而来,心底稍安,可是看着他眉头紧皱,似乎心有大忧,也不禁随之担忧了起来,莫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至少,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沉郁不完全只是因为眼前的境况。   王玥儿顿了顿,竟看到他回来了,心底一时百转千回,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才是最重要的?一早,她爹爹就让人通知她寻获了大皇子的消息,并也暗中以此作为对皇帝的要挟,朱邪子御知晓之后,便是匆匆放下碗筷进宫了,她以为一时半会他肯定不会回来的!可是如今……   心底有些慌乱,可还是整理了表情,掩去那一份咄咄逼人,然后就上前迎道,“王爷,你怎么回来了?难道大皇子已经找回来了?”   胭脂一顿,大皇子?难道朱邪晟睿出了事情?   朱邪子御避而不答,“你们全都伫立在这里做什么?”   王玥儿蹙眉,有些忧心道,“王爷,你可知道萧落雁今早悬梁自尽了?我与姐姐怕事情另有变化,于是便都在这里了……”   “随她吧。”朱邪子御淡漠道,“让人将她的遗体送出帝都安葬了她,不需声张,不需立碑。”   “是。”王玥儿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心底其实倒也不诧异,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朱邪子御淡冷道,“王妃觉得事情有异,于是想让本王彻查到底吗?”   “……”王玥儿骤然觉得他的眸光变得冷冽,却又如此犀利,好似要将自己看透。除此之外,凛冽之中似乎还有些恨意,不禁愣了愣,他从未如此对她过,难道就因为今**的行为吗?   “那便就这样安排。”朱邪子御侧开视线,甚至有些不想看到她。眼前的这个女子,终究还是变了,不复以前的清朗纯彻,任何一个心怀歹毒的女人不论长得再美丽动人,也是面目可憎的。   不期然地想到了两个从未谋面过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无缘。而眼前的女子,也是王家的儿女,她的哥哥更是弑他子的仇人,虽然一名还一命,可是怨恨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或许这份恨针对自己的更加多些,恨意中夹杂着源源不断地恨恼,包括娶她的这件事情,如今看来,更是难以忍受!   “王爷……”王玥儿看着他转身,看着她拉起另外个女人大步而去,忽然觉得有种绝望滋生,因为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绝,甚至刚才眼中那份恨让她惶然不安……   就因为这件事情,他要恨她至此吗?   …………   走了出来,胭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无法成言,当初娶她就是一个错误,这是这个迫不得已的错误究竟会如何收场?   只是这些念头也都不过瞬间的,心底最担忧的还是,“子御,大皇子他怎么了?”   朱邪子御一声叹息,“无碍,不过虚惊一场,大皇子仍在安全的地方。”   胭脂有些疑惑,“那刚才玥儿为什么说……”   “嗯。对方有捎信威胁,但是大皇子安全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或许他们想要混淆视听,又或者在试探吧!”朱邪子御道。   胭脂点点头,“这样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还是有一份不安,如此惴惴……“可是对方的用意真的那么简单吗?”   朱邪子御看她蹙眉的模样,不禁道,“怎么了?”   胭脂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总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或许吧。”朱邪子御道,“我也想不通对方为何如此笃定,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总不会找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来要挟我们吧?不过你放心吧!大皇子安全无虞,即使有什么事情,也伤害不了他!”   他的话无意识地撩动了她心底的那份惶惶,思绪只停留在前一句上,后面也听不得他在讲什么了……   一模一样的孩子?那个孩子?可能吗?   他摸摸她的脸,“想到什么了?”   胭脂仰首看他,喃喃道,“我还真的遇过一个与大皇子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呢!”   朱邪子御不禁顿了顿,然后失笑,“是在梦中吗?”他知道她一直喜欢睿儿,只是自己的孩子总是躲不过擦肩而过的悲哀,所以才会如此幻想吧?   胭脂不禁苦笑,那一夜想来还真的有些像做梦,如此美好却又不切实际!“可是那不是梦,我是真的遇到了……”他应该回家了吧?但愿不会是他…… 009   事情发展的有些玄妙,甚至有些诡异,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的威胁,下一刻便失了那份咄咄逼人。   朱邪子御看着手中刚才被射进来的信纸,信上似乎以一种哀求的口吻让他去把人接回去,不禁微微皱眉,这算不算另外一种陷阱?   来回想了许久,便策马疾驰而去的,一来信给了他,二来他出面,如今的身份倒也不怕有陷阱和危机。   到了信中所述的地址,却是皱眉,这里偏僻,想来也是王家的一个据点,只是此刻的氛围有些诡异。   推门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气息,甚至隐约还有一丝血腥的气味。   只是找遍了前后,都是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的存在,心底又不禁生疑。   蓦地听得那一处假山之后有些动静,循声追去,却不想一人腋下挟着一个孩子纵身飞跃而出,朱邪子御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那人飞掠得很快,他们前后隔了一段距离,却见对方不知何故缓慢了下来,瞬间将腋下的孩子扔出,自己则落地还有些不稳地后退了几大步,一手捂上了脖子,却掩不住漫出的黑色血液,顺着滴答而下,浸润了白色的衣衫。   耀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僵凝,“你——”他竟然被一个孩子暗算了!不对,这个他接触过,上次抓他也是弱不禁风的矜贵皇子,怎么才多日未见,便是如此狠戾的出手?   千万万算,清空了这里所有的势力,却没将这个孩子计算在内,眼底闪过一丝冰冷,本想下了毒手让这孩子晕死过去,无奈身后追逐的人已经追至。   朱邪子御下意识飞身去接住空中的孩子,让他免于滚落在地的狼狈,只觉得手臂间的孩子身躯一僵,该是满是戒备的,却不知道为何,下一刻,身子慢慢松懈了下来。   当朱邪子御看清楚,眼底浮现的是深深的讶然。真的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怪王太师也会认错吧?只是他错识不了,因为那双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睿儿虽冷,但是不会有他此刻眸中散发的一股戾气,森寒得不像孩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孩子定然从小便长在他自己独有的坏境之中!   只是除了那份犀冷,也有一点点疑惑,一点点恍惚,终究还是个孩子,似乎对他很好奇,这让朱邪子御心底也生了几分狐疑,这孩子的变化有些奇怪,莫非认识自己不成?   果然,只听得这孩子问道,“你是谁?”身体分明在他的怀中,可是声音却还是那么得傲然,有种高高在上的疏冷之感。   “你又是谁?”朱邪子御看着这张熟稔的脸,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涌动,或许只是爱屋及乌吧?这个孩子有着一张睿儿的脸,虽然不识,但也让人初见便有种亲昵的感觉。他是这么回答自己心底的疑惑的。   那孩子眉头微皱,然后鼻子又在他身上轻轻嗅了嗅,随即脸色又恢复了冷然,“快放下我!”口吻是命令的,好似天经地义。   朱邪子御不禁莞尔,“你为什么会落在这里?”   孩子却道,“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与我讨论这件事情合适吗?”   看着他老成的模样,朱邪子御自然注意到了那一侧耀日的生机恢复,于是轻缓地将孩子放下,想放手的时候又不禁顿了顿,改而抓住他的手腕不放。   孩子想要挣扎,有些懊恼,“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为什么你们都要抓我囚我?”   “我并非想要抓你,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你,便暂时不能放你离开!”朱邪子御淡淡道。   “哼!”孩子不屑一声冷嗤,“那你单手能够对付他吗?他可不容易对付!”   朱邪子御淡淡一笑,“若在平时或许不能,但是现在看他如此模样,想必可以。”   成为一大一小口中嘲谑的对象,耀日有些恼怒,只是这毒来势迅猛,他必须要先疗伤疗毒,“臭小子,你究竟在毒针里下了什么毒?”   孩子摇摇头,脸上漫着有种嘲弄,“我不知道,这毒不是我的,我的毒全部被人抢走了,这毒是我反偷回来的,我带着也不过防身之用,但是看这山庄上下的人来看,这些都是沾染必死的剧毒,你最好快些去逼毒疗伤,不然就算你功力深厚,侥幸保住了性命,功力也会功亏一篑的!”   “你究竟是谁?!”耀日道,总觉得这个凭空出现的孩子身份不是一般!只是在这琅琊国,有背景势力的人他都耳熟能详,却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孩子却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似乎有意将麻烦抛掷了钳制着自己的自由的人,不过再看一眼禁锢着自己手腕的犹如铁镣一般的大手,心底不免有些郁气逐渐淤积。他以为这样就能够限制自己的行动吗?等着瞧……   朱邪子御对着耀日道,“你想找的还是大皇子?你处处想着抓捕弱小为要挟筹码,不觉得可耻吗?”   “哼!”耀日冷道,“是你帮我那个弟弟登上帝位的?你别以为他看似温和无害,可他从来就有自己的固执坚持,更何况你现在用的还是他喜欢的女人,小心自掘坟墓!”   “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倒是你,你想要报仇的对象只是本王,就不该牵累无辜!”朱邪子御道,之所以有那封信,想必王太师早就察觉了这孩子并非大皇子,而他竟然不知道,那么想必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出现了裂缝。   不过也难怪,各自利益,抓到大皇子那么大的事情,王太师又怎么会轻易告诉外人?更何况还是一个虎视眈眈处心积虑的人!   倒是就算他探得了先机,可也算不到其中的误会,今日反而累了自己。   “那你呢?你之所以那么维护那个所谓的大皇子,又是为了何故?是因为衷心护主,还是别有意图?说不定这小子便是你的暗棋,一计不成另生一计,想要取而代之吗?”耀日揣测道,这样说着,心底倒另生了一条退路。眼前这个和大皇子一模一样的孩子,若是与大皇子是双胞胎想必谁也不怀疑,一如自己的处境……   “留着你怎么都是一桩祸害,不如本王今日便抓下了你,也免得以后波澜不断!”朱邪子御下定了决心道。   那孩子有些暗喜,这样一来,他就不能皆顾了,自己便有了逃跑的机会!   朱邪子御好似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波动,眼底余光瞄了他一眼,心底又有种难言的波浪涤荡。他或许该放开手的,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他只是凑巧长得相似大皇子,便不幸卷入了这暗潮之中,可是心底很是犹豫,想放开手的时候察觉到他的挣扎,心里又生了莫名的抵抗,便又狠狠有力将他抓的牢固,只觉得这么一放手,他便会彻底消失无踪,这样一来,他的心底反而好似怅然若失了什么东西……   余光看到他又恨又恼的表情,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耀日心底反复权衡,毕竟这孩子已经不是自己想要的目标了,此刻自己又身受重伤,那么就该马上离开,不必做无谓的牺牲!于是转身飞跃而去,寻了后路而去。   朱邪子御随即一手拎起那孩子跟上,却失了耀日的踪迹。   孩子有些懊恼地挣扎着,“看吧!让那坏蛋跑掉了!我们恕不相识,又无冤无仇,为什么你非要抓着我,不然早就可以抓到他了!还不快放了我!”   朱邪子御低头看了他一眼,心底有些懊恼,“既然丢了一个,自然不能连另外一个也丢了!我们走了!”   “去哪儿?”孩子有些疑惑,眼底也满是深深的戒备,“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走!”   “暂时不行!”朱邪子御坚决道。   “为什么?”孩子怨怼道,“难不成你真的想要用我去换那个什么大皇子?告诉你,我不干!”   朱邪子御干脆半蹲下身体与他平时,“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让他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冲动,还有迭起那么多疑惑,云遮雾绕的……   “我不管你是谁!你也不要管我是谁,不好吗?我保证以后我们不会再有牵连!”他道,“不然,若是我爹爹找到了我,倒霉的肯定是你!”   “你爹爹是谁?”   “说了不会告诉你的!”孩子倔强道,“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所以我不跟你计较今日的无礼,不然小心我……”   “什么她的味道?”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晚那个在破庙里傻女人啊!”孩子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只是眸光却涤荡着几许涟漪,有时候半夜醒来,不可否认,有些眷恋她的怀抱,还有她身上的气息……   朱邪子御蓦地想到了胭脂,想到过往,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个孩子,便是眼前的他……   看他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孩子又从身上取了几根银针,心底还在喃喃念着不要怪他,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朱邪子御一顿,刚才耀日的遭遇他心底还是有所戒备的,一手迅速扼住他的脉门,让他手中的银针因为无力而落地,更是快速地点住了他的穴道。   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小子,看来你父亲没有教导过你,偷袭非君子所为!”   “你欺负弱小,才不是君子所为!”孩子全身都动弹不得,只得嘴上抗议道, “我不是什么君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抓着我不放的,所以不能怪我!”   “好!很好!”朱邪子御一手将他提了起来,“不过,我确实也没想过马上放你离开!”   …………   …… 010   胭脂没想到朱邪子御竟然真的会带回这个孩子,心底一时充斥了一种重逢的喜悦,或许这种欢欣是双重的,这张小脸,是他的,也是另外一个孩子的,算算时间,她也许久未见睿儿了。   乍然看到胭脂,可以看得出孩子眸中也绽放了一种熠熠的光彩,只是瞬间被他消掩在那份刻意的不屑之下。   胭脂莞尔,看眼前的情况,这孩子似乎是被迫而来的,可以想象,这个孩子的倔强,这样的性格可以自立自强,却也会受不少苦。可是不论他眼底的不悦是否真实,至少她自己心底的喜悦无从作假。   脚步不由自主地上前,弯身与他平视道,“你竟还未回家,难道你的父亲还没来接你吗?”   孩子只是撇撇嘴唇,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多多少少,几分落寞还是在他的眼中掠过。   “你该回家的,外面总是太过危险。”却不知道是他不想回去,还是这其中发生太多的事情让他随波浮沉饱受困苦?   “不用你管!”他后退了一步,有些懊恼地看着依然钳制自己手臂的大手,然后瞪了胭脂一眼,“难道你是让他抓我回来的?”   胭脂摇摇头,听得朱邪子御冷哼一声道,“小子,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你暂时便留在这里,安全无虞。”   孩子摇摇头,“才不是你救了我!即便是没有你,我也可以逃出来!在那人没来之前,我便肃清了那山庄里的人,只是你来的巧了而已。”   朱邪子御相信,也不知为何他竟然让那里的人如此恐惧,不可能只是因为他的本身,他身后定然还有让人惊吓的背景才让王太师他们望而生畏,乃至急于抛掉这个烫手山芋,“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又是谁?”   孩子眸光冷冷地瞄了他一眼,“你想知道吗?那自己去查呀!不过我还是想要警告你,若是你主动招惹我爹上门,便是你不幸的开始!”   闻言,朱邪子御益发肯定了他的身世,只是口吻还是淡淡的,“本王自然是会去查的!即便是有不幸又如何?只要你还在这里,你爹又能奈何?”   孩子顿了顿,随即轻道了一句,“不要太高估的了我的价值……”似乎含了几分凄凉的哀叹,不该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心境……   朱邪子御闻言不禁微微皱眉,唇微抿,一时有些沉默。   胭脂想到那一晚他也是如此这般,小小年纪,却透着一种哀伤,让人不禁心情起了微漾的涟漪,淡淡辛酸,淡淡苦楚,还有理不清的荒凉之感……   她一手按上了朱邪子御压制孩子的手背,然后以眸光示意他放手,他顿了顿,最终依了她。   然后胭脂双手握着他有些单薄的臂膀,“你瘦了很多。外面总有太多无法意料的意外,更有很多算计的阴谋伤害,你既来之则安之,或许你父亲能够找上门来带你离开。”到时候,她或许也就安心许多。   看得出来孩子还是有些犹豫,或许更多的是挣扎,外面飘零的太久,就算真的能够抵挡江湖险恶,但是他还是寂寞的,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温暖决堤,让他心生了浓浓的渴望,却又如此抗拒,倔强地不肯低头。   胭脂看他如此沉默的表情,下意识地想要去摸摸他的头,却又顿住了,知道他不喜自己被那样对待,似乎有些污蔑,心下想了想道,“其实就算你不喜欢,只怕暂时也无法离开的,就安心地在这里待一阵子吧!”这样说,似乎有些强迫和威胁,软硬里,至少能够融化他心底那份不愿意承认的倔强吧!   许久,才听得孩子低低道,“别以为这里能够困住我,我总会想办法离开的。”   胭脂淡淡笑笑,他能这么说,意思便是愿意留下来了。   朱邪子御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心底有些涌动,一时间又想起了睿儿,心底那份微妙的诡谲又泛动了起来。如出一辙的容貌,年纪也是一般大小,若说不是双胞胎,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而且更加巧合的是,这两个孩子都与她那么相合相容,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份天性一般,难不成……   不,不可能……   假设这个孩子便是胭脂当年失去的孩子,那么他的容貌和睿儿真的太像了,而胭脂成了他的妻子,睿儿的娘亲她……   这巧合是否太过诡异了?诡异得有些说不通,即使归咎于巧合,总让人觉得其中有捉摸不住的暗情。   那么是他想太多了,他又何以假设这个孩子就是胭脂的?可是不论如何,他都必须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不然将他留在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   胭脂淡淡而笑,“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不论如何,我们总是要知道该叫你什么,是吧?”   孩子想了想,回道,“那你们就叫我少爷吧!”   “……”两人一时无语,这算不算是占人便宜?   然后视线扫了一下四周,孩子道,“那么我住在哪儿?”   胭脂不禁无奈笑道,“既然你不愿意说你的名字,那么以后我们便叫你康儿吧!”曾经,她心底也为自己的孩子想了很多名字,不奢求他他日能够飞黄腾达,只愿那小小的生命能够安然长大,康健一生,只是没想到如此平凡的希翼最终还是化作了泡影。   只见孩子闻言一愣,眸光似乎掠过微诧的光芒,瞬间的皱眉之后,然后口吻淡淡道,“随便。”   似乎事情就是这么敲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玥儿从走了来,眸光一直未离这孩子,语气有些忐忑不安的惊悚,“王爷,你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朱邪子御神色淡然,“你有意见吗?”   “王爷,这个孩子来路不明,若是留在王府里,我怕会成为祸根!”王玥儿急急道。   朱邪子御眉头一挑,“你那么担心,是知道他的身份背景?”   王玥儿顿了顿,心底的焦躁难以消抹,可是却又不得不假装淡定道,“我如何知道呢!只是,这孩子身份未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哪……”   “你不必担心,事实上也无须担心,孩子便留在流云楼里照料。”朱邪子御道。   王玥儿一直觉得他的态度转变得骤然,此刻虽是她不愿,可是他这么说,还是让她颜面难存,“王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许久没有……”她眸光楚楚,随即闪烁了几许泪光,压抑心底的委屈翻涌而至,从未如此觉得如此惶然无依。   胭脂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那几分落寞,不想再听下去,于是牵了康儿的手道,“我们去流云,看看你喜欢那个房间,嗯?”   孩子眸光扫了一眼,似乎有某种了然,便随着她去了。   王玥儿有些幽怨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然后转了回头,却看到朱邪子御的视线也落在那里,比之以往,更多了几分幽幽不明的深意。连带着她的心底也起了几分异动,总觉得自己是局外之人,那么以往的恩爱又算什么?   思及此,心底又有犹豫,真的要那么做吗?心底的无依让她加固了她的决心,于是狠了狠心道,“王爷,我近日来有些不舒服……”看他依然冷漠的俊颜,一颗心不禁往下沉。   “那便找了大夫看看,开副药,静心安养吧!”朱邪子御淡淡道。   宽大袖口里的手握拳,王玥儿有些忿然,“只是这样吗?你不留下来陪我吗?你以前都从来不会如此冷漠对我的!为什么?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朱邪子御不禁一声轻叹,疏离或许是他能够做到最好的,他和她这辈子即使没有外扰,也注定做不了恩爱夫妻。“不要胡思乱想,静养需要安心。”   “是你不让我安心,你让我患得患失,我从来就知道你最爱的不是我,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认命地接受你的最爱,可是为什么你如今为了她,却要舍弃我?”她哀哀控诉。   “你想多了。”朱邪子御叹道,“最近朝中多事,其实不必我多说,或许有些事情你比我更明白,若是真的疏忽了你的地方,那便多担待吧!”   听了他漠然的话,王玥儿握拳的手指甲几乎要陷入肉中,“这不是理由,不该成为你冷淡的借口!好吧!即使你不要我了,那么我腹中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吗?”   “你说什么?”朱邪子御不禁皱眉,丝毫没有欣喜,淡淡的惊诧之后了然于心,也只有更加冷漠的嘲笑。只是表露脸上的,依然还是飘渺的温柔,“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更要静心静养才好!”   王玥儿上前抱住他,“我爱你,只是爱你,我已经是你的妻,我腹中已经有了你的骨肉,我们是一家人……我的要求真的很简单,我只想要你陪在我的身边……你的心里有我吗?我不奢望那里满满是我,但是至少留一半给我……”   朱邪子御僵了僵,一手抚上她的脊背,“我送你回房去吧!” 011   这些天九王府的侍从奴仆走动得格外的殷勤,胭脂自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心底又想起了朱邪子御的话,不禁叹息。   本想出来透透气,却不想又撞到了对面而来的她,王玥儿由两个婢女搀扶着,看起来如此慎重,小心翼翼得有些过头了,她的肚子还没有丝毫凸出的痕迹。不过这样,倒是让他人跟着紧张了起来,好似若一不小心撞到了她,便是天大的罪过。   两人在距离差不多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空气中便隐约嗅到了几分凝重的味道,就连下人都肃然起敬了。   王玥儿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这样远远地凝视着自己,似乎以不变应万变,只是高傲地等待着对方的屈膝。   胭脂心底一叹,知道两人就连最表面的那一层薄膜都撕下来了,被迫着正式行礼,然后低低唤了一句,“王妃……”   王玥儿这才缓步走了过来,然后一手扶起胭脂的手臂道,“姐姐,这些日子你可好?”温和的话语飘着一抹冷淡的漠然。   胭脂不禁勉强笑道,“一切安好,倒是王妃你身怀六甲,我本想去探望,只是王爷千万个交代不许打扰王妃养胎……”语气也似乎有些涩然,因为她该是觉得绝望的。   王玥儿唇边隐约有了一分笑意,“姐姐严重了,只是静养的日子却也是寂寞,姐姐又早已是过来之人,或许该向姐姐讨教一下心经……”语气依然平淡,只是某些尖锐也不再刻意隐藏,似乎她已经胜算在握了。   胭脂半垂睫,然后低低道,“王妃说笑了,往事不堪回首,再说那个孩子本就出身茅庐,何以跟王妃腹中的孩子相提并论。”她知道她指的是她第一个孩子,孩子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痛,即使想要假装忘记,可是疼痛总是让记忆如此清醒而清晰,“至于上次那个孩子,我终究是没有这个福气当他的娘亲……”哀伤弥漫而来,从内而外将她湮灭,眼底的氤氲也透着无可自已的哀怨……   或许这便是她的需要的。王玥儿不禁歉然道,“瞧我,又惹了姐姐伤心,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只怕又是责怪我了……”虽然是道歉的话语,只是语调却有些高昂,细听之下,显得与当下的情境有些格格不入。   胭脂不禁摇头,“王妃严重了,也不过一些陈年旧事,是王妃不要为此内疚才是,不然伤了神思对孩子不好,那样王爷该是震怒才是了。”心底满是无奈,陪笑着笑脸,说着违心的话,一切都是假的,包括……   王玥儿点点头,随即一手轻轻垂垂自己的腰,似乎很是倦累,“只是没想到怀孕竟然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只是若能就此为王爷诞下一个小王子,那么一切也便是值得的,姐姐,你说是不是?”眸光熠熠,里面的锋芒好似钢刀一般,有些咄咄逼人……   胭脂眸光扫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那么王妃便早些回去休息才是,莫要累到了。”   王玥儿轻轻点头,“姐姐若是有空,便到引凤阁来走走吧,这样我不会闷,孩子也不会被我闷到了。”   胭脂点头不语,然后便是恭送的动作。   王玥儿昂首挺胸,深吸了一口气,两个丫环赶忙过来扶住她,只是没想到才走了几步,空中蓦地有一个球迅速飞来,丫环想要上前阻拦,那球的力道非凡,丫环站不住脚跟摔倒了,那球继续往前,虽然力道大大减低,可还是稳稳地打到了王玥儿的身上。   只见她脚步不稳地往后踉跄了几步,幸而身后有颗大景石,让她稳住了身子。丫环们慌了阵脚,赶忙上前一个个急急问道,“王妃,你没事吧?”   王玥儿看着地上依然蹦跶的牛皮球,脸色瞬时变得很难看,丫环们赶忙四下寻找那始作俑者,“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暗袭王妃?!”   胭脂看到那球飞来的时候,心底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些天在这王府里肆无忌惮的人只有一个,更何况这球她太眼熟了……   很快地那个始作俑者便出现了,还是嘻嘻哈哈的无人管束的模样,纵身而来,抱回了那个球,然后道,“躲不开的都是大笨蛋!”   王玥儿怒起,却又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捂着肚子,脸色刚才便是苍白,“我的肚子……好疼……”   看这孩子闯下了祸,胭脂心下觉得不好,不过看她如此模样,只想要暂时错开两人,便指着一个丫环道,“你还不快去请大夫!”再指向另外个丫环,“你快扶王妃回房去,好好照顾!”   一个丫环看主子脸色如此,有些分不清她是怒是痛,很快就去跑去找大夫了。   终于另外一个丫环想要扶她回房,却被王玥儿婉拒了。她自然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眸光有些恶狠狠地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甚至被爹爹传言的有些恐怖的孩子,心底也不明白为何王爷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是大皇子吗?可是,好似又不全是,好似其中还有她不明白不了解的意味不明的东西存在,那是她在意的,因为一切的事情,她都好似被排挤在外。   王玥儿一手捂着肚子,眸光一直停留在孩子的脸上,但见他猖狂而无礼,她心底又怒,却又碍于那惧意,一时间甚至忐忑,便又看向了胭脂,心中明白她刚才就只是想乘机驱走自己,只为求得一个空挡来逃脱她的怒气,“姐姐,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孩子王爷已经交付于你管束,如今怎么放纵他出来伤害我和我的孩子?莫不是你有心驱使他来伤害我?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吧?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是你千万不该利用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胭脂一时有些无奈,知道如何解释他都断然不会相信自己了,又或许,这便是她驱走自己最好的办法!她知道这个罪名有多大,欲加之罪,可以轻而易举地害死一个人,更何况,她早已是王家人的眼中钉了! 012   这时,只听得康儿笑着轻柔问道,“你肚子里真的有宝宝了吗?”   “你想说什么?”闻言,王玥儿不禁一顿,心底惊疑难不成这个孩子能够一眼视穿她的秘密,随即又觉得自己绝无漏洞之处,要知道这个秘密即便是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不知道的,更何况这么一个孩子,虽然他有着让她惶惑不解的背景。   “若是有孕,就不该吃那么多山楂。”康儿的语气淡冷,有一种抱胸冷睨的感觉,记得小娘有孕的时候,便也是最喜这些酸甜的食物,却差点出了意外。可以设想,她身边有太医候诊,又怎么会没有提醒她这么重要的事情,除非这其中有猫腻,没人在乎……   因为她向来喜欢山楂的酸甜,所以不论糕点还是零嘴都有山楂相伴,御医自是提醒过她,她却不以为意,只是这孩子怎么知道的?想了想,或许只是他偶然在厨房看到了什么吧!“孕妇自然喜欢酸甜的食物,那又如何?”她故作不知。   胭脂不禁皱眉,也知道山楂食多了或许会引致流产,但也明白这场孕事本来就是一场争宠的筹码,知道此刻不能揭穿她,却也不禁有些欣慰,至少可以凭借此摆脱她的刁难。“王妃难道不知山楂食用多了会引起子宫剧烈收缩,乃至有流产的危险吗?不过王妃只是第一次有孕,难免不懂这些小事,不过王妃身子娇贵,容不得有半分疏失,若是王爷知晓了,一定会彻查太医的疏于职守的!”   王玥儿心底一顿,自然知晓不能拉出那个太医,不然很怕失去曝光,那么她就会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点温暖。“你也知道王爷他公务繁重,如今回来一次也都是难得,便不必让他担心了,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处置便好了。”   胭脂点点头,“这也好,只是王妃你现下感觉如何?若是有痛处,该是换个太医才好!”   王玥儿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我现在觉得好些了,刚才恰好有丫鬟为我挡了那球,削去了不少力道,若是没有她,只怕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只是姐姐你也要注意,既然王爷信任你将这孩子交付你,你便要管束好他,今日真有个万一,只怕就算姐姐自刎谢罪,也是不得饶恕的。”   “我明白。王妃也回房去好好休养吧!”胭脂微微俯身道。   王玥儿抚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的离去,胭脂却听得康儿喃道,“她的肚子里分明没有孩子。为什么女人都爱假装有孩子?”   胭脂微微皱眉,道,“即使她爱吃山楂,也并不代表着她便是假装怀孕的。”   “是吗?”他摇摇头,“你是信任她,还是早就知道她肚子里没有宝宝?”   “……你为何这么确定?”她不答反问。   “我昨天便遇到过她,她好似对我有敌意,而我不小心把过她的手腕,并不是喜脉。”他淡淡道,“也罢,不论如何都不管我的事情,我要去玩了。”   胭脂拉住他的手道,“回流云楼吧!你的身份本就敏感,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不然又有麻烦和风波。”   “我倒不怕!”康儿道,“反正也不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胭脂看着还不及自己腰身的孩子,心底又不禁泛疼,“你不想回家吗?”不知为何,她便是明白他即使离开这里,也是不会回家的。   “你管得太多了!”康儿斜睨了她一眼,然后跑开了,十字叉路口还是选择回了流云楼,奔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脸色的冷漠褪去,打量着逐渐熟悉的房间,眼底隐隐有些彷徨之色。   胭脂跟了上来,虽然隔了这道门,但还是可以感受得到他情绪的波动,轻叩门扉,许久里面都没有动静。   于是试着推门,微微讶然房门只是虚掩的,推开房门的刹那,心底不禁想道,这个孩子的心是否如同这扇门一般,只是虚掩的,只是等待着有人推门而入,走入他的心中……   迈步入门,看到的是他倔强的背影,只是再倔强,他的身子依然看来单薄,甚至有些孱弱,因为他本身也就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他当然该是知道自己进来了,胭脂缓步轻轻绕到他的面前,看他低垂着头,心底更是剧烈翻腾,于是蹲下了身子,竟然看到了他眼底泛着的几许泪光。   心底一震,拿了帕子伸手去擦拭他眼角的泪滴,却觉得他的身躯一僵一震,然后侧过了头去,避开了自己的手。一时间,她的手僵听在空中,有些进退不得。   可是她始终没有退,只是因为心底的渴望,然后顺从地去尝试,当手帕拭去他的泪意,当那一滴眼泪消融在帕子中,胭脂缩回了手,帕子捏在手心,那一点湿意竟然觉得有些烫手。   然后看着他,似乎等着他情绪的平复,看着他眼底的脆弱退去,隐约又是那个倔强的孩子,胭脂这才轻轻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你的父亲?为什么不想回去了?”   康儿这才抬头,欲言又止,然后又是撇过了头,目光避开她的,看起来有些疏远不可拉近。   胭脂不禁莞尔,至少他没有撇下她逃开,那便是证明他的心底并不是那么抗拒。“若是不想回去,你便是尝试着将这里当家吧。”   只看他闻言转过头来,有些不屑道,“那么那个女人也算是你的家人吗?这样的家会很累,我才不要。”   胭脂一时无言,顿了许久,才淡淡道,“有些事情总是迫不得已,有些时候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不过这是我的选择,我没有怨怼的余地,也不想后悔。”   康儿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因为自己就有些感受在身,这些日子,经受得太多,感触也良多。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够得到父亲的肯定,从而继承父亲的大业,可是自从上一次他再遇险,幸运的是他迎来了父亲和小娘,不幸的是,当小娘和他同时遇险,父亲选择了抛弃自己而选择了小娘……   曾经,不论父亲怎么说自己是捡来的,他都不在意,只有努力更努力来证明自己便是另外一个父亲,可是自从上次,他才彻底地明白了,原来那都不是谎言,自己真的不过是个弃儿……   震撼于不小心偷听到的一切,他无法形容心底的痛伤,只觉得那好似一体的相拥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就像是负伤的小兽一般,选择了远远地离开,若说之前的离家带了几分任性,那么至此他真的是孤独一人天涯漂泊了……   在离开独宿的那些夜晚,想的最多,最是眷恋的便是那一晚好似一梦的胸怀,如此温馨,填补了他从小以来心底的渴望和缺憾。只是,眼前这个女人,也让他迷茫,若是父亲和小娘之间没有他的位置,那么何以见得眼前这个女人该是他的眷恋,乃至是依靠停泊的港湾?   如是想着,便又想要远远地避开,因为当眷恋面临无情,便是永无止境的伤害,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胭脂看他起身欲走,不禁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要去哪儿?”   他摇摇头,“我想睡觉了,你走。”淡漠的语气。   “昨晚睡得不好吗?”这才是清晨,他醒来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这些夜晚,他时常做恶梦,夜里喃喃不清的话语让人心疼,一连几夜,她几乎成习惯地在他入眠之后守在他的身边,在他满头大汗的时候帮他擦拭,在他说着不甚清晰梦话的时候拥他入怀……   康儿顿了顿,又想起了昨晚那温暖的怀抱,他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本想逃离这份温暖的,却又深深地不肯推开,最后只能假装着什么都没有察觉,睡着睡着,便真的是陷入了一夜好眠……   脸色微窘,他呵斥道,“你管得太多了!”然后起身推搡着她,“你走你走!快出去!”   胭脂知道他的性子又起,便也不再勉强,退出了房间。看到房门砰然关上,她心底不禁有些无奈,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急不来……   …………   ……   日子还是这样过,那次之后,王玥儿似乎真的收敛了很多,或许更大的原因只是因为得到丈夫的关爱又让她回到了新婚的日子。   胭脂似乎有些习惯这样的若即若离,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康儿在身边,至少不会让她寂寞惶惑得胡思乱想。只是有时候不经意间涌起的烦躁会让她不安,如果只有等待,那么她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成为过往。   这一日,朱邪子御回来,难得来这边坐坐,却是心事重重。   胭脂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邪子御却问道,“那个孩子,可还算稳妥?”虽然直觉得放心他的存在,可是看目前的形式和孩子刻意隐瞒的身份,他还是该确定一下,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胭脂点点头,“嗯,他挺好的。朝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如此忧愁的样子?”   “那老头不断地向我施压,想来即使成了他的女婿,他也不信任我。”朱邪子御道,“他竟然暗示我,若是不听他的话,便有意向皇帝进言说我心怀异心,甚至准备了一个与大皇子一模一样的孩子,企图某朝篡位!真是可笑,若是我真有心于此,至少也比他名正言顺,何须如此拐弯抹角!再者,他甚至还可能会怂恿皇帝调查孩子身份背景,只他是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只怕若是皇帝知道了,对我还不利。不过他这样也提醒了我一些事情,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胭脂闻言,不禁觉得王太师奸诈,那么送信让他把孩子接回来便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甩了这个烫手山芋,二来则是设计朱邪子御乖乖顺从。   胭脂道,“我想他只是想借此让你屈服罢了,若真正论起来,他未必会这么做,毕竟你与他已成了翁婿,你若被疑如此,那么他也难脱嫌疑。既然如此,那么你何必顺从他?反正,你需要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取信他的机会,不是吗?如今他主动网罗你,岂不是更好便利了?”   “你说得对。”朱邪子御心道,“我原以为还要僵持一段时日子,却不想他早已亟不可待了,如此更好……”   胭脂点点头,再问道,“那么皇上那里呢?”心底倒是担心皇帝的心思,也但愿他不要自毁前程才好。   闻言,朱邪子御脸色增添了几分不耐,“或许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些年我远离帝都,与他的关系有些疏失,如今看似和谐,只是早已离心……”一来不会有哪个男人真的对自己女人贞洁流言蜚语丝毫不在乎的,那么多年了,他心底的那根刺足矣腐烂了他对他的信任,更何况如今再有女人之争,他是皇帝,没有得不到的人事,总会不甘心……   “这该如何是好?”胭脂喃喃道,不怕对手有多难,就怕碧血丹心却遭疑,对于皇帝,她也了解几分,他的担心是必然的。   看她忧虑的模样,朱邪子御轻抚着她的肩头道,“我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最后他总是会明白的,放心吧。”   胭脂点点头,心底却没那么乐观,一旦皇帝使性子掉转了枪头,那便是防不胜防的事情。   “别担心了,事情不会有那么糟,皇帝也不是傻子。”朱邪子御轻缓道,随即又微蹙眉,“但是只怕康儿暂时不能留在王府里了。”   胭脂心底一惊,“为什么?因为王太师嘛……”心底虽然明了,可是想到那孩子清晨有些悲戚的模样,又想到自己的承诺,若是送他离开,他是否会憎恶自己?她不想的……   “傍晚的时候我大概就会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了,不论如何,送他离开都是为他好,也为我们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淡淡道,心底多少有些不舍,却又觉得滑稽这样的感觉,不论如何,这才是明智的选择,他必须这么做。   胭脂抓住他的袖口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深深地看着她,彼此心底一样的触动让他也不禁想是否还有别的出路,于是只剩下安静…… 013 他知道原来是双胞胎   日子似乎过得有些凝重,却也不是只有那份凝重,因为总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让人忧虑不已。   胭脂看到那树后维诺着不知进退的人影,不禁皱眉,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付公公,到了这里想必是来找自己的,却不知道因何缘故如此裹足不前。心底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便几步上前,看他还是顾自辗转,转身之时还差点撞上了自己,不禁问道,“付公公,你有什么事吗?”   他似乎被吓了一大跳,随即跪了下来,神色忐忑不安,然后一下子跪了下去,还不断地磕头,“夫人,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不然若是王爷怪罪下来,这里定然容不了了我,就连夫人也可能会遭受牵累……”   闻言,胭脂不禁皱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论什么,你先起来吧!”心底到底有些不悦,因为他似乎带了一点要挟的口吻。   付公公没有起身,还是低着头,话语含糊不清,“我……我……”   胭脂看他如此难以启齿的模样,心底猜测着他如此难以启齿究竟是为何,“你是不是……又赌博负债了?”若只是钱的问题,倒也没有大碍,但是如果他的恶性继续持续下去,也不是好事。思及此,又觉得有些无奈,他赌了一辈子,即使经历了贫苦落寞,也改不了这个恶习,那是付婆婆努力了一辈子都无法令其更改的恶习……   付公公点头,又摇头,“是……但是不止如此……”老脸上有些羞,却又不得不继续说道,“王府内禁止赌博,所以我便出去赌坊……原先运气还算不错,可是……可是后来运气一倒,晦气就一直跟着我……我输完了手头上所有的钱,不知赌坊怎么知道我来自九王府,就主动借钱给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胭脂不禁凝眉,心底觉得应该不止单纯为了钱,“你欠了多少钱?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付公公点头又摇头,“一共……一共上万两银子……我本来不想来叨扰夫人,只想自己慢慢解决,然后……然后……”   “你做了什么?”胭脂正了颜色,希望他没有被利用才好!   “然后……有人说只要让我帮他做一件事,他就可以帮我还债……”他有些惶然地仰头看了一眼她,虽然一直觉得她很平和,但是如今身份悬殊,再者自己一直依赖她生存,此刻再看她的脸色,凝重里赫然而生一份威慑,有点想打退堂鼓,只是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他们……他们让我偷王府里的一件东西……”   “那你偷给他们了?”胭脂冷声道,心底不无焦躁,可也有怀疑,若所偷东西确实重要,那么存放的地方必然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又岂是一个身无半点武功的人可以随手而来的?   付公公点点头,“他们说只要我动手去偷,暗中会有人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所以我顺利地把东西给了他们,却没想到他们食言根本不想给我银子,甚至几乎想杀了我……”说到此处,又不禁咬牙切齿。   胭脂再问,“那你知道自己偷得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些纸,我并不识字……”他低低道,原本以为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夫人,一定要救救我!王爷今天一大早发现东西被偷,现在震怒非常!若是知晓是我偷出来的,我是夫人带回王府的,王爷一定会迁怒夫人的……”   胭脂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此事一定非同寻常,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探清事情原委,便道,“你暂且在这里等等,我先去见见王爷。”   付公公直摇头,“不行!夫人,不若我们就快逃吧!你没看到王爷震怒的模样,你若是去了反而受制,那么我们便只有死了!我想还是快去收拾钱财,这样一路之上也不至于受寒受凉,三餐不继!”   胭脂定然不会就这么离开的,“不行,不论如何,我都要先去见见王爷。”只是看他还是如此担心的模样,于是轻缓道,“你暂且放心,王爷不会迁怒于我的……”想到一些事情,心底不禁觉得暖和而宽慰,“付公公,还记得曾经那个孩子吗?他也是王爷的孩子,世事难测,我宁愿相信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却看眼前的老人面色变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付公公迅速摇摇头,佯装镇定,只是心跳得有些快,于是更低了头,“原来夫人和王爷早在那时候便相识了……”到这之前,他还都只知道这个女子后来沦落了风尘,后来凭着色艺才成了王爷的女人,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之前那个孩子定然不会是王爷的,谁又知道那个暗结的珠胎是谁家的你?当初若是他知道孩子竟然是皇家贵胄之后,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可是,这其中的秘密如今也唯独自己知晓了吧?也算是一个筹码,他是否可以凭借这个脱罪?可是想想又觉得害怕,一旦这个秘密泄露开来,那么他何尝不是罪上加罪……   胭脂点点头,看他这样子,于是便道,“你若担心,我便让人准备了银两,若是我去的时候有什么意外,你便拿着这些钱快走,无须来兼顾我。”既然已经认定这里,认定了那个男人,那么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离开了。   付公公也无暇多想,只是拼命地点头。   胭脂便转身想去前厅,却不想那边已经匆匆来人了,而且人貌似还不少,朱邪子御走在前头,就连王玥儿也跟来了,心下便觉得不妙,因为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那份有些慑人的凌厉,少了平时那一份柔和,那么那份东西一定很重要吧!不禁开始担心,只怕自己也保不住付公公,可是……   付公公自然也看到了,吓得全身打哆嗦,“夫人,一定要救救我呀……”   胭脂知道此刻让他走已经来不及了,便道,“一切顺其自然,不要先慌了阵脚。”   付公公心里一直盘算着那件事情,眼神凌乱万分……   …………   ……   他们到了跟前,胭脂也只能昂首挺胸以对,只是这一瞬的沉默让人有些窒息。   终于,还是王玥儿先开了口,“虽说不是亲生父女,但姐姐和付公公的父女关系真是让人钦羡哪……”眸光却有些恶意的嘲弄,似乎在说你们本就是一伙的……   胭脂倒是有些感激她打破这层僵局,于是淡淡道,“王妃说笑了,不过当日收留之恩,今日便想让他颐养天年以相报,又怎么抵得上太师对王妃的骨肉情深呢?”话语虽然和缓,但是眸光对持之间,倒也大概可以知晓那教唆付公公偷东西的是谁……   若是不是,这个王家的女儿何以那么快便知晓这件事情,毕竟此事并未明朗化,若是明朗,那么付公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还有她眼中没有遮掩的幸灾乐祸,似乎一点都没有疑惑,就连一径的认定都那么理所当然……   王玥儿依然还是笑,倒是显得比以往高傲,心底明了,或许身为王家的女儿是她和他关系的障碍,可是何尝又不是促就这段姻缘的最始原因,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她也不会后悔的!“只是怕姐姐要伤心了,你可知道他犯下了什么罪过?!”   胭脂道,“他刚才与我说了,事情严重,胭脂也不敢包庇,只是目前最重要的要查清楚欺骗利用付公公的是何方的人,再来就是追回失物……”虽然心底有些忐忑,但也必须镇定。   王玥儿闻言冷冷道,“欺骗利用?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呵呵,姐姐是想帮他开脱吗?”   这时,付公公已经跪下,不断地磕头,“老奴垂暮昏朽,本就没几年活头了,王爷饶命啊饶命!”想必也是害怕极了,额头上也磕出了血……   胭脂知晓他有错,可还是有些不忍,“就算真的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不是吗?”   王玥儿道,“是吗?现在当然不会马上杀了他!因为我们还要知道他究竟将东西给了谁?谁才是幕后主使,目的又究竟为何?即便他真的是受人利用,这样的人留在王府若不是加以惩治,岂非给其他人立了坏榜样?杀鸡儆猴,姐姐也不会不懂吧?!”   付公公则惶惶喊道,“那人我根本不认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好似说什么都无补于事了,他的处境好似变得更加糟糕了……   胭脂知道她的目标只是自己,此刻也不过只是另外一个机会,“诚然如王妃所说,那么此刻真相未明,查处对方是何人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能够证实是王家人所为,那么事情就会好办很多吧?   王玥儿点头,“真相未明,那么有嫌疑的人都该收押,免得王府中多了内奸,里外不得安宁……”眸光隐隐闪过一丝犀冷。   胭脂眸光也多了几分阴霾,她知道她不会有了机会却放过自己的!   这时,朱邪子御冷道,“够了!”   乍然被吼,王玥儿脸色变得有些无辜,“王爷……”又不禁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似乎受惊的模样……   朱邪子御道,“你还好吧?你现在怀着身子,该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王玥儿摇摇头,“我是不放心这才跟来,王爷,这件事你可要好好处理才好!若是怀了仁慈之心,只怕会陷王府于万劫不复之中……”   朱邪子御摸摸她的头,“这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再说你现在的身子不好,担心那么多会影响心情,再来,于孩子胎教也有问题。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既然王爷是想要我安心休养,想要孩子健康生长,那么就更不该有所偏袒,还有那孩子……”王玥儿看着他的模样,有些生气,不妨挑明了,反正此刻手上抚摸的孩子便是她的筹码,“王爷只是想遣开我,然后护着姐姐吧?我想事情至此,王爷该秉公办理,若是查实姐姐无辜,那么到时候再放姐姐自由,想必姐姐也不会责怨王爷的!你说是吧,姐姐?”   胭脂抿唇不语。   朱邪子御微微皱眉道,“来人呐,先将他押进大牢等候问审!”   侍卫奉命将付公公双臂押起,转身。   胭脂听得他连连求饶,“夫人救我……王爷饶命……都是那人骗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王爷听我一言,我还有话要说,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朱邪子御不禁顿了顿,却没有阻拦下那些侍卫,却跟胭脂道,“你回流云楼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楼。”   胭脂看了他一下,然后点点头,再看看王玥儿冰冷含怒的模样,也只是淡然地走开了。   王玥儿却不服,他始终都是要护着她,“王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阻拦。   朱邪子御淡道,“她的身子不好,受不了牢中的潮湿,不论如何,事情未明,我不能再让一个女人因为一句话而受苦。至于别的,你不要再担心了,本王心底有数,毕竟没有半点武功。”也没给她表态的余地,他继续道,“我送你回去。”   王玥儿也明白有些事情不可能那么快就彻底能够瓦解,只要她有心,一定能够让阻碍她情感的障碍土崩瓦解的。随即又想到那个老头刚才的说的话,秘密?什么秘密?应该只是为了求饶命而胡编乱造的吧?不,可是她依然要注意的,每一次机会,她都迫切地不想放过……   …………   ……   朱邪子御一入牢房,看到躲在角落里瑟瑟的老头看到自己来了便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扑到了牢门栏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朱邪子御在一旁坐下,一旁的人赶忙奉茶,“说说事情前后的发展吧!”其实,那份东西依然被他保存完好,至少在这王府里已经半是王家的天下,他不可能没有预备,但是既然有人安排了这场戏,那么他也乐意奉陪演完。   于是付公公将事情的先后叙述了一遍,自然免不了为自己推脱求情。   朱邪子御不觉得还能够寻了那人出来,只是想要那分东西的人无非就那么几家,更何况其中各有联系,有些复杂,但也不难猜测。   看他沉默,脸色一直正肃,付公公越想越担心,初进牢房,便被墙上挂着那些刑具吓到了,他的老骨头挨不住其中任何一件的严刑拷问,“王爷,真的没人主使我做什么,我只是被人利用了……”   朱邪子御这才冷冷道,“即便你只是被人利用,但是造成今日结果便是不可原谅,你必须为你的罪过承担!”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是这个老头实在太不受教,这一次势必会给他最严厉的惩戒,才能让他彻底断了赌博之念!   闻言,付公公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他本身就是贪财的市井小民,再听了这句话,只恨当初没有听胭脂的话,拿了钱安了房子养老,也不会招致今日的祸事。于是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么王爷想要如何处置老奴?”如今也昂扬不了身份,只得委曲求全,“王爷,请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就饶了老奴的狗命吧!老奴这身老骨头,本就时日无多了!”那个秘密到了嘴里,却又不敢说不出口……   朱邪子御只是无言,眸光顺着墙壁上的刑具,一件一件慢慢浏览,那甚至有些悠哉的模样,好似正在考虑着该如何施刑……   付公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这个王爷显然不将他的话听在耳中,也好似不将胭脂的存在记在心中,想想也是,一个风尘女身受恩宠已经是极限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那个被自己偷出去的东西竟然是那么重要,自然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只怕今日他是难逃皮开肉绽,乃至死亡了!   如是想想,身子更加颤抖的厉害,付公公看朱邪子御起身,一手拿下了挂在墙头的鞭子,他不禁后退了几步,身子一软,往后倒了下去,便又看到他步步逼近,英俊却冰冷的脸庞瞬间扭曲在他的眼中……   朱邪子御看他拖着身体不断地往后趴着,心底不禁有些发笑,脸上却还是冷凝,“现在觉得害怕不觉得太迟了吗?你也不必退了,再退也逃不出这地牢!”   付公公自然知道,不禁又是迅速起身跪下,不断地磕头,“王爷,小的以后真的不敢了,王爷你就饶了我吧!”不论如何结果都是死,心底的决定也逐渐变得坚毅,再仰首已经是放手一搏的神色,“王爷,若是你就此打死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朱邪子御不禁挑眉,“难不成你隐瞒了其中和对方的某些交易不成?你可知道,这样便是罪加一等!别以为本王会因为你一句威胁就屈服,即便你不说,本王也可以打到你说为止!”看他软弱无脑的模样,他倒不觉得事情还会有更复杂的。   “不是这件事情,是另外一件事情!”付公公双手握拳,手心早已是涔涔的冷汗浸透了,“是多年的事情了……”   朱邪子御不禁眯了眯眼,心想他说的难不成是胭脂的事情?却也不动声色,至少,他不想再到某些不堪。即使存在,不如遗忘,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不想纠结在过去里,也不想她重新活到记忆里。“你以往翻旧账就可以抵去你今日的过失吗?若是你嘴里有不干不净,小心本王可以立刻送你去黄泉地府!”   付公公额头上的冷汗潸然,急着摇摇头,“不,不是脏话,不是搬动是非,而是……而是关于夫人当初诞下的小皇子的秘密……”   闻言,朱邪子御手中的鞭子抽得紧了紧,“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个掉下悬崖的孩子还活着?!若是他记得没错,胭脂告诉的他的,她与这个老头自从屠村之后便没有再见过面了!如此想来,难不成他救走了那个孩子,却又因为某些缘故将孩子丢在何方了吗?   付公公看他紧张了起来,心底反而微微松了松,却只是摇头,“在没有得到王爷的允诺保证之前,恕小的不不敢说……”   “这就是你想要的?”朱邪子御眸色更加阴鸷,他只是想要编造谎言脱罪吧?   付公公点点头,“在我告诉王爷这个秘密之前,王爷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放手一搏,他的心也渐渐地大了,“第一,王爷必须恕我无罪!第二,王爷必须放我离开!第三,王爷必须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这里去别地养老!”   朱邪子御看他眼中的凿凿,却也不像是欺骗的模样,反而有种惶然,甚至有一种冲动好似压抑了多年一般……   这个老头,比他想象中好似还要难缠了一点,其实他的死活与他并无任何关系,可是他却成功地勾动了他心中的好奇,只是,他也有条件,“好。但是,第一,你必须保证你所说的话是实话!第二,你必须保障你所说的秘密真的能够足以撼动我放你离开!第三,若是你妄图以此欺骗本王,那你便要准备好承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惩罚吧!”他的语气生硬冷鸷。   “当……当然!”付公公虽然没有心虚,可也不禁为他的表情和语调打了个寒颤,“那么王爷也要记住自己的承诺才好!”忽然又觉得不放心,“王爷可否书写一份承诺给我?”这样才有凭有据,可是只觉得他的眸光益发森寒起来……   “是否还需要本王亲自盖章画押?”朱邪子御一字一句冷冷道,忽然面色一转道,“信不信任是你的事情,说不说也是你的选择,你说便说,不说便闭嘴,本王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耗!”   事实上,付公公没有选择的余地,身在不由自主,即使拿到了他书写的承诺,一旦他想反悔,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去反抗呢?心底犹如滚油一般煎熬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相告这个秘密以来博得生存的机会。“事实上……事实上当初……夫人……夫人她生孩子的时候是难产……”   他字字句句都在嗫嚅,似乎还是残带着不安,朱邪子御听着从他口中挣扎而出的字字句句,心底莫名也涌上酸麻的刺痛,当初一念之间的错过,却没想到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苦难……   看王爷似乎有些动容,付公公心底也是忐忑,继续嗫嚅道,“然后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剩下的是……是……”   “是什么?”朱邪子御眉头深深,分明是怀疑他的用心的,可是一颗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纠结,好似忽然双脚离了实地,低头一看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一般,于是催促道,“快说!是什么?!”   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完,王爷便变得如此激动,那么这个秘密想必会相当震撼吧?他可没忘记王爷至今膝下无子!于是一口气说完,“夫人根本不知道当初自己生下的是双生子!!!”   这老头几乎是用吼出来的,朱邪子御不禁一愣,只觉得刹那有些听不清楚他的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可说的是胭脂当初诞下的是双生子?而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另外一个孩子呢?”心底下意识地想着,也顺带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双眸依然有些迷茫……   付公公看他有些呢喃不知所措的模样,下意识地回答了只求快一点解脱的结果,“被我……被我……我当初……也是赌博负债……然后遇到一个男人想要高价购买一个孩子……我就我就……”   朱邪子御这时候听着他的话,觉得好似悠悠从天边传来,如此飘忽,只是如此轻轻的声音落在心底,好似霹雳一般,顿时将他炸得狂喜却又如此震怒,下意识地一掌击出,击倒了牢房的竖栏。   付公公面对着他似喜更像怒的模样,心底害怕间就看到那栏倒了下来,下意识地避开,只是下一刻,便觉得自己的衣襟被提了起来,耳边响起喑哑却又如此震慑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付公公被吓得说不出第二遍,只是拼命地保障,“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只是当时夫人难缠,孩子的脚先出来,被产婆推了好几次,夫人迷迷糊糊的才不知道自己究竟生了几个孩子!”看他还好似不信的模样,他继续说道,“虽……虽然不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可是当次子出世的时候,那时候夫人抱着他,很满足,从未想过怀疑过其他……所以这个秘密只有我和老太婆,还有那个产婆知道,可是我老太婆和那个产婆早就死了,全村的人都死了,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只有我!王爷,你就饶了我吧!虽然是我被钱财迷惑了心智,可是……可是如果没有我,那么那个孩子注定也会死在那次莫名其妙的屠杀里,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个孩子在何方,但是至少我可以保障,他肯定在某富贵之家享尽容华……”   朱邪子御只觉得耳边一直是他因为害怕而快速的叨叨,听到最后,怒气没有熄灭,反而更加旺盛,一把将他扔到了地上,“你的意思是本王还要感激你不成?”一手拿着鞭子指着他问道,“你可知道那孩子现今在哪儿?”   付公公摇摇头,“这个我……我不知道……”   “那你可还认识当初的人?”他不死心,心底的情绪汹涌几乎将他灭顶,有一种迫切想要抓住某条线索立刻找到那个孩子,多么强烈的渴望能够立刻见到那个孩子,除了那份天伦的狂喜,还有有了那个孩子,是否就可以弥补他和她的缺憾,也会让她快乐吧!有了孩子绕膝,就会洗淡她心底那份压抑多年的苦涩吧?因为即便是有他,她的眼中心底某种忧郁惆怅早已如骨,不经意间的忧郁总是让人挂心心疼……   付公公还是摇头,“我不知道,只是那些人气势汹汹,虽然是下人,可是衣着华贵,那么他们的主人定然更是不俗,王爷不必担心小王子会受到欺凌……”   “不必担心?”朱邪子御眼中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减淡,“人海茫茫,本王分明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在这世上,却不知道他漂泊在何方,会有怎么样的际遇,你觉得本王能够安然吗?”   付公公双眼盯着他有些颤抖的握着鞭子的手,只怕他一失控,那鞭子就会向自己挥过来……“王爷,我已经告知你这个秘密了,你……你遵守承诺放了我吧……至少不论怎么说,这对王爷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不是吗?”   他的话语刚毕,只觉得耳边呼啸而过一阵风,然后便是鞭子狠狠抽过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身躯一僵,真的吓傻了。   高高在上,朱邪子御这才冷冷说道,“本王会遵守承诺,但是这个承诺只在找到本王的孩子的之后!至于你,就在这牢里好好地忏悔,好好地想想当年的细节,那孩子到本王怀中之时,便是你的出牢之日!”话说完,他便扔了手中的鞭子,然后拂袖而去。   付公公还在怔忪之中,几乎有些听不真切他的话语,待到缓过神来,才恍然理清他说了什么。眸光颤悠悠地四顾了一下,看到刚才鞭子挥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若是这鞭子落在他的身上,只怕不是皮开肉绽这么简单……   再慢慢想起他刚才的话语,又不禁叫苦连天,人海茫茫,又时隔那么多年,没有一丝线索,有何觅得那孩子?虽说他说得轻巧,可是一旦落在自己的身上,只觉得遥遥无期……   那么,这个牢房只怕是他的死地了!思及此,便又是又悔又恨,回想这一辈子,竟然没得一个依靠,甚至到死都没人送终…… 014 如何面对她?   湿热的唇舌在游移在雪白的美背上,一个个灼热的吻带了狂野的热度,让身下的人战栗不已。   一室浮沉的情欲, 胭脂的脸半埋在松软的枕头间,双目有些迷离,只觉得他今日好似有些不一样,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身子倦累非常,可是他的热情还没有退去,反而一波一波更加澎湃地涌向她!   下一刻,她已经被拉正了身子,有些雾蒙蒙的双眼对上他眼中的炙热,看着他又俯首而下细细啃咬着自己的颈项,胭脂不禁双手推拒上他的胸膛,低低道,“不要了……”虽然拒绝,可是听在人耳中似乎更像是撒娇。   他的唇游移到她的耳朵边,口中喷出湿热的气息让她身子微微有些僵滞,他含着她的耳珠迷迷糊糊道,“最后一次。”   她不禁有些娇嗔地瞪着他,“这话你说过好几次了。”听得自己的颈项间传来闷闷的笑声,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不知为何,让人听着多了几分别样的凝重。   于是,她伸手捧住他的脸,让自己可以与他平视,他的双眼熠熠,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又好似根本没有打算倾诉,她不禁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健硕的双腿熟练地分开她雪白的玉腿,然后挺身而入。   因为他的再次入侵,她的贝齿不禁咬上了嫣红的唇瓣,却无法抑制溢出口的暖昧嘤咛,有些哀怨地看着他,他却没给她思考说话的机会,狂潮再次涌来,伴随彼此的呻吟低吼,久久回荡在帐内……   当**涤荡而过,胭脂的脸伏在朱邪子御的颈窝,如兰吐气还带着一点不稳,倦怠的身子让她不想动弹分毫,真想就这么沉沉睡去,可是心底还是有点莫名的牵挂,无法安然睡去。于是仰首去看他,却发现他倒是安静地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小心挪了挪身子,胭脂不禁莞尔,他果然是没睡,因为她的动作,他的臂膀搂过她的腰身,顺过她的身子与他对面。   他自己也动了动,一手无意识轻抚着她的脊背,亲吻着她汗湿的脸颊,在她耳畔低喃,“睡吧,我累……”   “……”闻言,她有些羞赧,幸好脸不会更红了,一手娇嗔地拧了他的手臂一把,累又是谁害的?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慵懒地睁开眼睛,幽幽深邃的,盛满了浓情带着残带的热情,在她耳边有些戏谑道,“还想要?”一手便又抚上了她婀娜的曲线……   原是看着他的眼睛,胭脂心底震了震,总觉得他好似心底藏了什么事情,那种欲言又止,倒是淡化了他对她的戏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所能够想到的是付公公所说的那句秘密,只是她却想不出究竟有什么秘密?“付公公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是有点担心,因为很多事情太过不得已……“当初付婆婆几乎是因我们而死的,付公公当初虽然又不良嗜好,但是对我们也算照顾,所以你能不能……”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唯有担忧的眼神,朱邪子御心底多少有些闷,若是她知道真相,是否还会这样为他请求?而且,她口中的他们,让他心底又重新泛起了涩涩的味道,她曾想过,这个她们是三个人,那个刚诞下便不幸被卖的孩子,无缘父母,甚至父母不知道他的存在,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天涯海角,人海茫茫,无凭无据,就连身上是否有什么特征都不知道,这样能够寻回的机会又有多大?人力绝望之后,只凭天意,只是天意又是什么?因为当初的失散,便是天意吧?天若有情天亦老,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弄人而已……   不是没想过要告诉她还有另外个孩子的存在,只是心底忽然有些不忍,若是她知道,欣喜定然会有,伤害却会更大吧!这样一个念想,是汲汲的希望,更是长长的负疚,乃至是痛苦的折磨……   就像现在自己的心情,急欲说出这个秘密,因为它在心底不断地膨胀,喜悦和痛苦泛着浓浓的愧疚和遗憾,不如一肩承揽下,他不想她再有悲伤,更不想她重复那份噬人心魂的苦痛,孩子他会找,找到了孩子送到她的面前,那么她就只剩下喜悦和宽慰吧?   胭脂看他久久不说话,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子御……”   他这才恍然,一手轻抚着她的脊背,好似安抚,“放心吧,他虽然在牢里,但是会受到妥善照顾的,我保证,不会伤害他。”   “谢谢。”胭脂听到他的话,心底安心了许多。   “傻瓜。”他低低道,“不需要说谢谢。”是他欠她的太多了……   胭脂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唇,然后只觉得腰身紧了紧,心底一惊,然后急急道,“睡吧!”然后好似没有察觉他身体的紧绷一样,在他肩窝蹭蹭找了个位置睡觉,却不想……   他如影随形地凑到了她的耳边,炽热暧昧地低语道,“再来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她白了他一眼,“不要,我好累……你不是也累了吗?”   “累。”他语气幽幽,“但还是睡不着……”   “……可是我想睡了……”她有些哀怨,因为他的手已经在行动了,而她累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他翻身压着她,唇瓣一侧微微一弯,看起来有些邪气,“那你睡你的,我自己来……”   “……唔……”胭脂无奈,他已经大肆掳掠了,她又忽然想到,欲言又止,他的动作让她的理智逐渐失去,抓住最后一丝清醒,胭脂推开他的胸膛,问出了本不想问的事情,“这些晚上你都在这里,万一……”   他眸中的火热没有因此而停顿,反而双手压下她抗拒的臂膀,亲吻着她白皙的颈项,“她不是有孕且身子虚弱吗?”呼吸逐渐急促火热,声音却听着有些凉薄……   “……”心底一声轻叹,随即淹没在他给的欢愉之中……   …………   ……   那日,付公公在饱食之后竟然全身起了红疙瘩,且奇痒难忍,因为主子交代必须妥善照顾,便马上让人寻了大夫。大夫到了牢中,细细诊脉,脸色凝重,想要遣退侍卫,侍卫坚持不肯,便选择了远处视线可及之处看着。等到大夫诊断完毕,只说食了东西过敏,开一贴药就好了,侍卫这才放心。   却不知道这大夫转眼到了王玥儿的引凤阁,躬身跪地答复探听来的一切,“那付老头说,那个秘密就是那位夫人五六年前生下的不止一个儿子,而是双生子。”事前,他便在老头的食物中下了药,才造成他过敏的假象。到了牢狱之中,他利用侍卫远走的时候,以银针胁迫那老头说出一切,那老头倒是容易就范,便乖乖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之后他威胁他不许讲今日的一切告诉,否则就送他送西天,他听了之后忙不迭地求饶,保证绝不讲这件事情外泄。   王玥儿并不害怕那老头转身去告状,毕竟他该是明白自己的处境的,一旦他有所进言,那么他就连吃饭都难以安心了,定然不会胡乱说话的。   不过闻言,王玥儿有些迷茫了,“你在说什么?什么一个儿子双生子的?我确实是知道那女人曾经珠胎暗结过,而且那孩子还死了,双生子?难不成还有一个孽种留在这世上?可是这又算是什么秘密?哼,那老头究竟在想什么,若是说出这个秘密,王爷不会马上杀了他们父女才是呢!”   那大夫有些忐忑,因为事情还有悬疑,感受到王妃质疑的眸光,讷讷道,“据说……据说那双生子都是王爷的孩子……”   “你说什么?!”王玥儿惊道,“怎么可能?!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王爷那时候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她!”   大夫问得倒是仔细,“确实是王爷的孩子,据说是当年王爷为了贵妃娘娘入宫的事情便去了妓院,却不知道那夫人怎么机缘巧合与王爷一夜,只是之后王爷接错了人……”   王玥儿依然对当年事情迷糊,只是懂得了大概,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那么他一定告诉了王爷这个秘密……”   “是。”大夫硬着头皮道。   王玥儿一下子蹲坐在了椅子上,丫鬟赶忙上前扶住,却被她一把推开,一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然后握紧了拳头,她的筹码只是一场空……   不禁又万分后悔,或许她根本就不该谎称有孕的,因为这样一来无疑亲手将他推了出去,除了白天他会过来转转,看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他总是忙碌,而晚上,他便去了那个女人那里……   心情纠结得犹如杂草丛生,只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掉的!   沉默。   大夫觉得有些压力,其实这一次参与,也是被胁迫所致,索性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他的心便难以安宁了,却也不想再多知道其中的什么,因为知道得越多,便离死亡越近。   终于,王玥儿缓缓站了起来,然后道,“你去领了赏银然后退下吧!你的家人已经将他们送回家了。”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大夫背起药箱,马上离开了。   王玥儿吩咐丫鬟道,“帮我梳理更衣,我要回家!”   …………   ……   太师府。   王玥儿回家之后,恰好皇后也在,便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只是气氛有些凝重。   皇后忧心的是大皇子的事情,索性宫中的安排有了眉目,便回来跟父亲商议下一步大计,王玥儿归家便是痛苦,好似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   王太师很是心疼,却也一时间只叫女儿忍耐,只是还是止不住女儿的泪水,便变得有些不耐烦,怒喝一声,“莫要再哭了,你也不是孩子了!”   王玥儿被父亲一吼,哭得更加厉害了,只是觉得竟然连父亲都不关心自己了……   皇后向太师使了一个颜色,然后一手抚着妹妹的脊背道,“别哭了,忍得一时之气,到时候天下是我们王家的,你想要朱邪子御,那么他也只能是你的人,是你一个人的人。”   王玥儿扑进姐姐的怀抱,然后哽咽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忍不住嚎啕,“姐姐,我该怎么办呢?”   “傻丫头,哭什么,那孩子不是还没有眉目吗?即使他出现了,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若是你不想看到他,还不是可以想个办法就除掉了。傻妹妹,眼泪若不是武器,那么它便是毫无价值的,一切都要自己去争取。”皇后声音缓缓。   王玥儿泪眼还是迷蒙。   王太师不禁叹息道,“好了,别哭了,我这就让人去查当年孩子的事情,或许还能找到一丝眉目,那孩子落在我们手上,或许可能还有点用处也不一定……”   皇后也点点头。   消息探回来得很快,隔日,便有来人禀告,只是当然事隔那么多年,是如何都不可能在一时之间寻到那个孩子,但是找到基本资料,还是非常容易的。   王玥儿听着探子的消息,气馁道,“都是些无用的消息,不知道那孩子是否还真的存在这个世上……”   但是每个人听得重点不一样,只听得皇后喃喃道,“那个姓付的老头竟然也是当时弟弟屠过村子出来的,而那女人的孩子也是丧生在那次屠村之中……”不知为何,她对这一点很是介怀,好似其中还有让人理不清道不明的牵连……   王太师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一定是那个女人杀了我儿!我一早便是那么怀疑的!”心底的怀疑如今有了更多的线索,他激动地一口认定!   “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吗?”王玥儿哑然,说到哥哥,心底还是有些难过,虽然自己与他感情不算甚好,但是为了爹爹难过,毕竟哥哥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哥哥死了,爹爹一夜之间白发多了很多……   皇后闻言,却是静默不语,脑子却不断地联系着事情的前后,然后缓缓地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眼底那抹光芒越来越犀冷……   王太师点头道,“那女人是为了报仇而来的!我的璟儿竟然没她迷得神魂颠倒,最后还死得不明不白的!儿啊,父亲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一定会用那个女人的血来祭奠你的亡灵!”   皇后看着激动的父亲,然后又缓缓地站了起来,道,“父亲,先不要激动!我们早就安排,那女人自然也逃不开!千万不要因此误事,反而坏了大计!”   王太师看着女儿的淡定,又想到多年的布置,于是点点头,努力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走到一侧灌了一杯冷茶,然后狠狠地掷落在地,碎片飞溅开来,伴着他决绝的誓言,“那一日总会来的!我儿,父亲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皇后想了想,然后对王玥儿道,“妹妹,你还是先回去吧!先忍得一时,暂且不要表露丝毫,等到条件适宜,我们就能够反转一切了!”   王玥儿点点头,然后跟父亲和姐姐各自盈盈一拜,转身离开了。   皇后看着妹妹离开,转身对王太师说,“父亲,大皇子有下落了,我们最好抓住他,断了皇帝的后路,这样煜儿的太子地位就不会有危及了!”   王太师看了女儿一眼,然后道,“那个小娃娃暂且先不要去管他,只要我们除掉皇帝,除掉阻碍,那不过只是个孩子,若论名分,煜儿不输于他,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是皇后显然不放心,“可是……”   王太师决定了,“事情便先这样,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等了那么久,我已经等不住了!!!”   皇后看着自己父亲眼中咄咄的光彩,满是张扬的欲望,心底忽然觉得有些担心,她的煜儿终究也不是王家的人……   …………   ……   身子软绵绵地,胭脂只觉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的眼睛也不想睁开,倒是知道自己一定睡了很久很久,伸手去触摸身边的床位,已经空凉了,那个餍足的男人,体力早已恢复,然后去忙他的事情了吧?   只是觉得阳光似乎有些刺目,倒是觉得有些热了,顿了顿,这才想到这房里应该不会阳光才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似乎正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的醒来。   胭脂微微蹙眉,然后扶着胸前的被子坐了起来,这才看到窗口上不知何时放了她的菱花镜,阳光反射在她的脸上,十分刺目。   这才清醒,避开那道阳光,背着看着床边的孩子,微微有些尴尬,“康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忘记自己此刻身无寸缕,“嗯……你先出去让我换了衣衫可好?”   他的神色一直冷冷的,若是陌生人见了可能会觉得有几分惊吓,可是胭脂有些习惯了。只见他顿了顿,然后冷冷地抛下一句,“我忽然觉得那女人能争宠也是不错的。”   “……”胭脂闻言一愣,一时明白不了他的话,但是他说完之后,倒是乖巧地出门,然后顺便带上了房门。   胭脂便起身整理凌乱,梳发更衣漱口洗脸,这才推门出去,却看他看着落日,似乎有所思虑。看着那落日,她不禁有些汗颜,原来竟已经是傍晚了……   便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起看着远方,再看他眼底眉间那份落寞,胭脂便觉得心底有怜惜之情,他是不是想家了?随即又想到这几日倒是有些忽略了他的存在,晚上更是。思及此,脸色又不禁微微有些羞赧,心底有些歉然。   “对不起,这些天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忽然想到他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蓦地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孩子在怨怼自己忽略了他吧?可是她的心却暖暖的,这样是否代表着他对她渐渐有了依赖之情?   她解释,她为难,他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也没有抬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   他没有强迫自己解释,胭脂倒是松了一口气,又道,“晚上我做菜给你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他还是不语,眸光一直落在远方,意识却又似乎不在那里,或许飘向了更远处。   “生气了吗?”胭脂有些无奈,然后摸了摸他的头,下意识地却又想起什么,只是没想到他并没有抗拒,依然淡漠地看着远方的夕阳……   便又不再言语,只是陪着他看着远方,直到夕阳渐渐落下,暮色四起……   胭脂看他还是犹如僵石一般的身体,便不禁皱眉,“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家了?”   听到某个字眼,他这才稍稍有了反应,“我没家。”生冷中带了几分抗拒。   胭脂心中明白他的倔强执拗,即使这其中有嫌隙,他还是思念着的,只是因为某种芥蒂而无法归心。   心底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着将他搂入怀中,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的时候她还担心了,只是最后他还是妥协。将他小小的身体搂在怀中,一手轻抚着,“不怕,这里可以是你的家……”   他的身体又微微僵凝了一下,或许只是因为心动吧。可是,他还是摇摇头,“你连自己都兼顾不了呢!”轻轻柔柔的声音带了微微的嘲谑。   胭脂顿了顿,好似被踩到了痛楚,诚然,她想要守护的始终都会随风而逝,她又拿什么来承诺?只是一颗母性泛滥的心吗?   康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眼底隐约有一抹不安,许久才道,“天下无家处处家,我住在这里,便将这里当成我的窝了。”反而伸手抚上她的脊背,然后道,“没关系,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人,我来保护你就好了!”   “……”前一刻的沮丧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温暖,甚至带起一丝莞尔。听听这话,谁相信会是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的呢?但若是从另外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又会是那么得让人不舒服吧?只是此刻,她的心全都是暖融融的情潮荡漾。于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康儿似乎有些不自在,想挣脱却也不想挣脱,于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安静了。   暮色笼罩,夜幕开始降临了,黑夜只在下一瞬,也不知道为什么,胭脂忽然觉得有些害怕黑夜,却也因为怀中的温暖而变得心情踏实,说不出的感觉,说不出的矛盾,可是却又觉得无比的舒畅,从未有过的释然……   许久,胭脂听得康儿低低道,“我叫康儿……”   “嗯?”胭脂顿了顿,“你说什么?”他是承认自己给他取的名字了?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康儿看了她一眼,便又静默不语了,不想说第二遍。   知道这孩子性子本怪,胭脂也不计较了,忽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看着光景,知道这孩子也应该饿了,便道,“我们去吃晚饭吧,嗯?”   他点点头,站了起来。   胭脂也站了起来,或许是饿的缘故,或许是坐久了,只觉得双脚麻木,起来的时候头也有些晕,一时有些踉跄……   幸而有一双臂膀扶住了自己,让她免于摔倒的窘境,她抬眼看去,低低道,“你回来了?”   “嗯。”他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你不舒服?”   胭脂摇摇头,“没,只是好饿,饿得我脑袋发晕了。”   “你起来的时候没用餐?”今晨他离开的时候本不想打扰她休息,因为昨夜真的太疯狂了,“怎么不照顾好自己?那些丫头呢?”   胭脂摇摇头,“是我自己没有传唤她们,刚才她们本想上来了,只是被我暗示让她们下去了。”   朱邪子御没再说什么,随即一把将她抱起,送回了房间的床,回头吩咐了丫鬟,转身才看到康儿,四目相交,他几乎可以嗅得出这小娃的几分对峙之意。   只是不知为何,他看着这张笑脸,脑子里闪过一道抓触不到的光芒,转瞬即逝,然后一颗心跳莫名地剧烈。为何如此?转而想想,或许是因为这张小脸与睿儿实在是太像了,更何况如此巧合的年纪,若说双生子谁又不信呢?   双生子……双生子……双生子……   这三个字犹如魔咒一般时刻缠绕在心间,再也无法有一刻的剔除,是他太过敏感了吧?毕竟睿儿是骆殊妍所出,而这个孩子也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是怎么都打不到一起的……   只是巧合,只是老天又一次不怀好意的捉弄吧?   这时,康儿反而皱起眉头来,这男人忽然看自己的眼光有些诡异,让他不得不防……   胭脂看着不知何时对持上的一大一小,也觉得朱邪子御有些奇怪,他一直有些奇怪,她有些不懂他心底在想什么……   但是这些很快又被抛掷脑后,他总不会陷害自己吧?便伸手像康儿招手,“康儿,过来……”   康儿还是再看了一眼朱邪子御,这才走了过去,心底隐隐升起几分叛逆,眸光也变得有些透亮。 015   夜色已黑,婢女布菜,退下,三个人便同桌而食。   气氛稍稍有些怪异,胭脂不禁微微皱眉,只觉得朱邪子御的眸光时常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康儿身上,好似带了几分深意。   康儿本就敏感,这般心情更是慎戒,当对方的目光投来,他便狠狠地瞪了回去。或许下意识觉得对方或许开始讨厌自己了,甚至有心想将自己驱赶。如是想着,心情便变得极其糟糕,眸光下意识地流转,看了胭脂一眼,恰好她夹了菜在自己的碗中。看着自己碗中犹如小山一般的菜肴,不禁皱紧了眉头,有些厌恶自己那份眷恋,于是心情变得更糟了。可是逆反心情却又让他松懈了神色,肚子也真的是饿了,便尽兴地大吃了起来。   胭脂看他吃的多,也觉得欣然,便又夹了一些他爱吃的过去。   朱邪子御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心底酸酸涩涩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再看看自己碗中的白饭,莫不是也有些吃醋了?却看到那孩子好似也察觉了什么,有些得意地睇了自己一眼。   不禁觉得莞尔,心底忽然冉冉升起一种没来由的想宠一个孩子,以父亲的心态,有些陌生,却又如此希望,便伸手夹了他碗里刚才吃完的菜,然后低低道,“吃吧!”   倒是康儿顿了顿,看他的眼光有些迷惑,但最终只是哼了哼,然后闷头再吃,似乎有些不屑。   胭脂目睹这一切,不禁动容,他是不是与自己有同样的心情了?只是好像多了更多的情愫在里面,随即又想到了睿儿,睿儿可是他的孩子,那么他的心情便是……   心底有些酸,忽然想到许久没有听到骆殊妍的消息了,只是知道她现在依然沦落冷宫之中,那么她也很无助吧?而朱邪子御常日行走在宫中,想必早已见过很多次面了……   不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打算的?不论如何,那是他孩子的母亲……   心情没来由的低落,好似忽然自己才是多余的,好似饥饿许久,却又渴望不到自己的拥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怀中膝下的欢乐,远观近看,欢乐好似偷取的,如此不切实际,也随时也失去……   说好不再怅然,但是心底的软肋一旦被触碰,还是说不出的患得患失,摇摇头不去再想了,既然活着便要有希望,至少她现在拥有着别人所得不到的,那就够了。她要相信,自己此刻是幸福的,虽然不完美,但是谁的人生又能够使真正的完美呢?知足常乐。   用完餐之后,康儿便拉着胭脂下棋,似乎有意忽略某人的存在,乃至刻意留下来没有离开的打算。   胭脂有些受宠若惊,自然拒绝不了,便让人拿了棋盘过来,几盘下来,夜色已经深沉了。   这一盘还在继续之中,她看着康儿凝眉深思的模样,微微哑然,“真是没想到,你还这么小,便有如此棋艺。”   “……我爹爹说下棋能够培养一个人的耐心和缜密的思维。”康儿顿了顿道,脸色有些懊恼,因为他不喜欢别人让他,可又觉得她没有发挥实力,处处处心积虑让这自己。   胭脂摇摇头,这种感觉太凝重了些,“下棋不该这么累,本就是养身颐性的东西,愉悦变好了。”   他不置可否,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但是随口又闷道,“不许让我。”   胭脂挑眉,诚然,她有刻意地相让,竟也被他发现了,她只是不想看到他皱眉的样子,不禁苦笑,眸光顺便瞄了一眼楼外,已经是很沉沉的深夜了。平常这时候,都已经休息了,这个孩子,该睡觉了。可是看他的样子,很是用心凝神,便是要等这一局罢了。   这一局,胭脂倒是没有放水,最后是真的输了,可是却没见他的笑脸,便道,“你输了,你赢了。快三更了,康儿,我送你去睡觉,可好?”   康儿摇头,“我没赢,是你没有专心下棋!我们再来一局!”话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已经是三更了吗?他本就是故意留下来的,那么那男人呢?为什么不赶他走?   视线四下逡巡,这才发现那男人拿了一本书,正聚精会神地坐在碎玉桌旁,似乎很是淡然,根本没有驱赶他走的意向。   胭脂不禁觉得有些无奈,“那明天继续,可好?”   康儿低头想了想,于是点点头,眸光瞬间变得熠熠,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一下子窜高了,“那我今晚睡这里,好不好?”说着,便跳了下来。   胭脂顿了顿,心想着或许还是因为他心底的阴影,便想也不想地点头了,“那也好。”   话说完,康儿眸光瞄了瞄朱邪子御,但见他走了过来,脸色依然……温和,温和得让他倍觉得不舒服,便不再看他,自己一蹦三跳上了床。   胭脂随即跟上,帮他脱鞋袜和衣服,然后拉了被子盖住他。隔着被子轻拍着他的身体,“睡吧……”   康儿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不会走吧?”   胭脂点点头,“不会。你快睡吧!”   他这才闭上了眼睛。   坐在床沿上,胭脂的手没有停下,看他好似真的入睡了,她这才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身后,朱邪子御从后面抱了过来,低低在她耳边道,“伺候好孩子,是否也该伺候夫君更衣了?”   胭脂脸色微红,不禁伸手掰开他的,“不行……不要……孩子在这里……”   他一笑,“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呵,伺候我更衣吧,我要睡觉了。”   胭脂脸更红了,“哦……”起身转身帮他脱下外衫,挂在一旁,却在这时被他偷了香去,一把推开他,“我也要睡觉了,随你。”   上床在康儿身边躺下,感受到身后的重量也随之而至,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康儿,眼神有些贪婪……   朱邪子御心底想到还是付公公所说的秘密,一手无意识地轻抚着她侧身腰部的曲线,然后低低问道,“在想什么?”   胭脂淡淡一笑,摇摇头,“那你呢?”低低的问话似乎喃喃。   朱邪子御笑道,“不如,我们就此藏了他可好,那么以后他便是我们的孩子,只是我们的。”   胭脂微微一愣,也不禁失笑,“有些事情,藏不了也藏不得,而且也对他不公平。”   “那么……我们再生个孩子?”他低低在她耳边道,好似魔咒一般。   胭脂摇摇头,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或许自己也不明白此刻的心情……   这时,他们没察觉到康儿的睫毛动了动,被子下的小手紧握成拳。   朱邪子御顿了顿,仰首看她现在的表情,幸而不是悲伤,或许有一点迷茫,这才松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康儿也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惶然,就怕失去了什么……   就像爹爹一样,有了小娘,当小娘有了孩子,那么他便是真的可有可无了……   他曾经也任性地去争取,于是他也是如此去做,只是不同于现在,那时候的爹爹总爱提起他的衣襟,然后将他丢出去。   不过,或许只是第一夜的缘故吧?他总会不耐甚至发怒的……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也可以察觉到室内的灯火瞬间熄灭,许久之后,便是彼此匀润的呼吸……   好安静,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康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片黑暗,但是心却是那么得踏实。缓缓侧首歪过去,自己置身床的最内侧,外面的人女子依着男子的胸膛相依,女子面向自己,已经睡着了……   之前都是她安抚着自己入睡,如今自己看着她的睡容,即便只是一个位置,也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守护……   不再残缺,完整的感觉原来是如此……踏实。   …………   ……   这几天,日子过得有些温馨,有种别样的甜蜜。   康儿变得有些粘人,白天倒还好,尤其到了晚上,至于他和朱邪子御之间有种异样的暗流涌动,有些无厘头,却也莞尔,虽然对持,但也甜蜜。   这一日,胭脂不禁有些焦急,这一大一小,竟然动起手来,却也不是真的动手,说切磋太正式,有点玩闹的意思。   胭脂知道朱邪子御不会伤了孩子,可是刀剑无眼,不得不防。于是她不敢有一刻松懈地跟着,因为大意,没看清脚下,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人及时从身后扶住了她。   那一刻,胭脂知道并不是朱邪子御,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谢谢,便想要挣脱,却不想对方的手臂反而紧了紧,让她顿时心生了警戒。鼻尖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萦绕,虽然还未看清对方的脸,却已经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便更是努力挣扎,用力一推,便俯身道,“参见皇上!”   微微有些紧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怎么知道是朕?”皇帝一身便装微服而来。   胭脂敬道,“皇上龙威,不敢懈怠。”却不知道他今日突然出现,所为何事。仰首偷看了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浓重的阴沉,莫非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下脸色,换上一副威慑的模样,“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你和朕心有灵犀呢!”   胭脂低头道,“臣妇不敢。”   皇帝余光看到朱邪子御走来,便越过她身边,轻柔地丢下一句话,“朕对你的承诺还算数。”   胭脂顿了顿,心底不禁叹息,岂是何苦,宫中那么多娇花美眷,独独对她耿耿于怀,无非只是因为得不到而已。很快的,发现皇帝的面色有了变化,尤其是他第一眼看到康儿的时候,她也不敢懈怠地随了上去。   朱邪子御倒是没想到皇帝会突然驾临,看他微服的模样,应该是没有声张出来的,在看到他见到康儿时候的神情,也不禁微微皱眉。   “他是?”皇帝的眸光变得犀锐,“他不是睿儿。”这个孩子,眉宇间有些邪气,眼中更是充满了倨傲,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有给人威慑的能力,这模样……   皇帝一手托住康儿的下巴,眼睛眯起一条线,这份探究自然很是犀利。这模样果真是如同睿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有心之人意欲为之,只怕会动乱朝廷,改朝换代吧?他冷冷地想着,“若非九弟你曾有报备,那么这一刻朕看到这孩子,真还会误以为就是睿儿了呢!”   这时,康儿甩了一下脑袋,眉头皱起,有些不悦他的动作,眼中才是满满陌生的戒备。   胭脂上前双手轻抚上他的双肩,安抚他的情绪,然后盈盈行了一礼,“皇上来王府想必有事,让我先带了这孩子下去,免得扰了皇上的大事。”   皇帝不置可否,朱邪子御便顺水推舟地让她们下去了,然后转身道,“不知皇上这次来王府所为何事?”心中明白,亲自查探是一部分原因,看他的模样,想必还有其他的事情……   闻言,皇帝更加沉默,只是眼中的探究更加浓烈,心底似乎翻腾着什么,却又克制下来了,最后才低低道,“睿儿被劫了……”一句话说出口,如此耐心寻味,似乎心底也是猜测不定……   朱邪子御面色沉下,声音也是沉冷,“什么时候的事情?”在皇帝面前谈及睿儿,他总是会自己的态度有些避讳,但是皇帝心底对他多少又有探究,他不能毫无反应。这件事情在他心底十分明了,虽然皇帝对他十分避忌,藏睿儿的地方也是换了又换,但还是没有遮掩过他的耳目。   皇帝好似十分注视他的神情变化,他眼底那淡淡的忧心也被他尽收眼底,便继续道,“是的,一夜之间,一群人马踏平了睿儿的藏身之所,无一活口,睿儿消失了。”   朱邪子御道,“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朕也想知道……”皇帝盯着他看,“目前最大嫌疑或许是太师想要斩草除根,但是只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016   朱邪子御心底明白他已有所指,如今皇帝处处受制,自然不会傻得想将皇权交付王家,可是有些棋局是他亲自布下,却又不敢去信任,一如这一场婚姻,他时刻提放着自己是否已经叛变成了王家的人,更有甚者,便会自立门户。   有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博得皇帝的信任,因为他是在太过多疑,有时候也在想这样汲汲营营却可能不得善终是否值得,或许他最该防备的人就是他,他可以无官无禄一身轻,可是不能没了守护的能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怕是亲兄弟。   或许是察觉气氛有些压抑,皇帝继续道,“九弟,朕身边最信任的唯有你一人,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含了几分戒备,似乎又是信任,想要借着化解之前的尴尬。“这江山是朱邪家的,你我兄弟齐心定然其力断金。”   “皇上所言甚是,但愿他日你我都能够记住今日的话,齐力还这片大好江山一片和谐安宁。”朱邪子御道。   皇帝点头,神色已经看不出涟漪,只是眼底还有一片沉沉之色,便吩咐道,“那么睿儿的事就交由你来办吧!宫中这几日又是不安宁……”有些眷恋起以往的歌舞升平,只是为何眨眼便是这番模样了?无限心烦,却也知道自己身处忧患之地,才发现信任是那么得难,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朕要回宫了。”   “恭送皇上。”   直到皇帝走了,胭脂才出来,心底忧心无法抹去,“子御,如何了?皇上刚才与你说了什么?”   朱邪子御看着她,问道,“康儿呢?”   “康儿在流云楼了。”胭脂猜测着,“皇上难道是为了证实康儿的存在而来的?那他会不会……”   朱邪子御摇摇头,“倒不管皇上的事情,但是康儿怕是留不住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胭脂不解,“难不成是他的家人寻来了?”   朱邪子御却道,“睿儿被劫了。”   “你说什么?!”胭脂一时怔忪,“怎么会……是谁干的?难不成是王家的人?!一定是他们!他们本就处心积虑地再找睿儿的下落!”   朱邪子御摇摇头,“不是。”   胭脂不解,“是别的人?”难不成是耀日?随即又想到什么,“不对,这又关康儿什么事情?”   “是康儿的爹劫走了睿儿,之后很快发现睿儿不是康儿,便寻了这里来要求换人。”朱邪子御避重就轻道。   “原来如此。”胭脂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那该是很好说话才是,毕竟只是误会一场……”   朱邪子御心底苦叹,事情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不要担心,一切我自有安排了。”   胭脂点点头,又想到了皇帝,“但愿睿儿无碍,可是等睿儿平安归来……”终究还是难逃宿命之苦,还有,“子御,我好担心,若说王家的人不可怕,那么最可怕的还是皇上,他如今是越来越难以猜疑不定了,到时候他若真的对你不利……”   朱邪子御低低一叹,何须等到那个“到时候”,现在便已经是到了时候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有的准备我都已经做好了。”   胭脂闻言心底不安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是觉得皇帝杀心已起,即使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想必心底已经落地生根了,发芽只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想必不远了。   不过还能有什么办法?有时候,也只能等,而她等着雨过天晴,泥淖不再……   只是,世事依旧难料。   …………   自从睿儿被掳之后,帝都便不平静,朝中大臣陆续被杀,人心惶惶不安,猜测流言蜚语漫天。   一说,是王太师想要扰乱朝纲,铲除异己,动荡社稷。二说,羌国残留余孽的报复性杀戮。三说,九王爷心生异心,想要夺位之威慑。四说,也是皇帝心底最是担忧的,异国魔教的潜入,更加担心的是这魔教乃是谁家所养,不论是属于还是合作,对他来说都是最大的威胁。   满城风雨,朝廷似乎风雨飘摇,于是各路人马便又更加虎视眈眈,因为越乱越易异军突起。   可是王府里却传来一个好消息,竟是君皓羽和映桥的婚讯。看着桌上的喜帖,胭脂还是有些惊讶,虽然是喜讯,但总来得有些突然。   “竟是这个时候……”胭脂叹道,不过随即想想即便是国家飘摇,但是日子总是要过去下去的,有喜事未必不好,一来可以松缓一下紧张的情绪,二来可以沾点喜气。却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究竟如何了?是心心相印喜结连理,还是冤家一对被迫成夫妻?   放好请柬,胭脂这才想起半天没看到康儿了,便出去寻他,可是前前后后怎么都找不到人,问了丫鬟也是不知。她知道康儿一向不爱人管束,也没人看得住他,平常也随之惯了,丫鬟也会不在意。可是不知为何,心底还了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是否自己太过敏感,但还是想找到孩子,心中踏实。   可是寻了半个时辰,却丝毫没有所获,丫鬟说不必太担心,可是她难以放心,或许是非常时刻的敏感,这王府始终还是不算太安全,万一……   千万种可能想法掠过心头,难以有片刻的松懈,前前后后寻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心慌了,真的慌了,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他的离开,可是当这一刻如此猝不及防地到来,她还是手足无措了,很久以前某种深埋心底的感觉狂涌而来,眼泪竟然就这么掉了下来。   丫鬟瞬时无措了起来,想要上前相劝安慰,却被她全部挥走了,胭脂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了几步在一个台阶坐了下来,恍恍惚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西下,怔忪之间忽然看到一个从从后面投射而来的长长背影,顿了顿,然后缓缓地侧首,眼泪流的更凶了,心底疯狂涌动的不止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多的是蓬勃的怒气,无法遏制。   一把拉过他的手臂,让他整个人趴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然后巴掌狠狠落在康儿的小**上,只听得一声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便是她声声控诉,“让你乱跑!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很害怕!为什么消无声息就消失了!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康儿趴在她的腿上,脸上一片通红,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打过他的**,这个女人竟然敢打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开,若是在平常,这人早就要死在他手里了,可是听着她的哭泣和幽怨哭诉,他竟然动不了身体,脑子有那么一刻的僵白,就这么让她发泄着……   可是这女人好似眼泪跟溃堤一般没完没了,甚至越哭越有加剧的态势,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小**受罪的也是他,尊严受损的也是他诶,为啥反而是她哭个没完,而他渐渐地,心底竟然也逐渐觉得不忍……   终于,她好似宣泄够了,然后双手抱起他,拥在怀中还伴着哽咽……   逐渐地,情绪缓和了一些,理智也逐渐清晰,但是某些割舍不下的认知让她如此无奈,就这么抱着他,然后喃喃道,“怎么办呢……”难不成只是移情作用吗?可是她真的割舍不下了……   康儿眉头皱着,只觉得束缚在自己腰间的双臂让他呼吸有些窒息,无奈一叹,然后用力挣扎开一点,对上她还蒙蒙的泪眼,然后伸手拥袖口去擦拭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还在这里……”   胭脂顿了顿,脸色微微有些窘困,可是刚才心底的担心让她更加抱住了她感觉着存在,“你究竟跑去哪儿了?”   “我……我出去走走……”他忽然垂下了头,然后低低喃喃道,“你们不是打算将我送回家去吗?……”他不想回家,或许更加气恼的是他们决定的放手,不如自己回去……   “真的只是这样吗?”看他这样,她反而有些不信了,“至少,如果走开,必须跟我们说一下,行吗?”   “……哦。”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再问道,“你是担心万一我走了就换不来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了吗?”眼神对上她的,似乎防备又蒙上,淡淡的冷漠疏远……   胭脂笑得有些苦,然后摸摸他的脸,“若是可以,我真的也想将你藏起来……”   “哼哼。”他不置可否。   胭脂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他抱了起来,孩子成长的真的很快,手臂间的分量比之第一次见面,已经重了很多了,可是孩子却挣扎着要自己站着,她便又放下了他。心底有些好奇,“你想不想见见那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想着两人在一起,她试想着面对犹如照镜子一般的对方,该是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康儿默然以对,但是眼底的那一份微妙光彩昭示了他心底还是有好奇的存在,“那个孩子很重要吗?”   胭脂点点头,“嗯,很重要……非常……”   “所以我比较不重要,对不对?”他声音冷冽。   胭脂一笑,“你们几乎如出一辙,多么希望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可是这辈子注定我没有那样的福气。那个孩子在你爹爹的手中或许有危险,可是那是你的父亲不是吗?你离家那么久,难道真的没有想家想你的父亲吗?”   “……想,但是我还是不想回去。”他幽幽道,犹豫了一下,又道,“但是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回那个孩子。”   …………   ……   婚礼总是很热闹的,尤其还是这么盛大的婚礼,虽然比之当初朱邪子御和王玥儿的婚礼有逊色之处,可是那份热闹喧哗丝毫不差,或许较之盈门的宾客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祝贺。   到了这里,胭脂才知道君皓羽的背景,君家是琅琊国的世家之一,映桥的家世亦然,今日便是大家族的联姻,难怪有这样的排场。   新娘子已经接过来了,于是到了这里,两人便分道扬镳,胭脂便去看映桥了,至于朱邪子御则去看了新郎官。   到了房外,胭脂不禁莞尔,即使那么久不见了,但是看起来还不是两人心甘情愿的婚礼,至少新娘子这边不是甘愿的,因为新娘子暂时落脚的房门外有很多守护的侍卫。   进了门,不禁吓了一跳,可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失笑。   看到胭脂的到来,映桥不禁喊道,“王妃,救命啊!呜呜呜,那个混蛋!”   胭脂看着躺在床上的她一身新娘喜服衣襟半扣,凤冠还在桌上,只是她的头发衣襟凌乱了,“这是怎么了?是他刚才来过吗?”心想着应该没人那么大的胆子闯新房,除了新郎本身。随即又想到新郎新娘在拜堂之前见面总是不吉利的,不过又不禁嘲笑了一下自己,不过迷信而已,何必执念。   映桥泪眼汪汪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模样,十分委屈,也十分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让他等洞房,我一定会阉了他!”   “……”   “王妃,你快帮我解开我的手脚,好不好?”她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双脚被分开绑在床柱上的模样也十分狼狈,甚至有些不堪。   胭脂看了看她的手脚,也不知道这绳索是什么材质,竟然根本就无法解开!“我想应该只有新郎能够解开吧……”   映桥瞬时又不禁气馁,“也是,这鬼东西你怎么解得开呢!真是可恶!”狠狠地挣扎了几下,床震了几下,更加无奈。   胭脂看她垂死挣扎的模样,不禁问道,“你是真的不愿与他皆为夫妻吗?”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千万个不愿意!”她恨声道,“让他娶我,我一定会让他好看的!”   看着她虽然不愿,但是更的是不甘吧,而非那种绝望,不禁淡淡一笑,感情的事情,有时候自己会后知后觉一点吧!   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外面突然的安静,好似发生了什么事…… 017   胭脂出了房间,心底还在疑虑为何喧哗的前堂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便到了前面,这才发现一些与两家有交情的文武大臣匆匆走了,剩下一片窃窃的私语,她清楚滴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   不禁大吃了一惊,因为事情来得如此突然,那皇帝她也才见过不久,那时候还好端端,竟然相隔几天便已经魂归西天了。这其中来龙去脉她不清楚,可是她知道,世事突变,风云已起,一场风暴势在必行。   皇帝薨逝便是天下大哀之事,那么这场婚礼也注定无法举行了。   忽然察觉身后有人,胭脂回头便看到朱邪子御略带了几分焦躁的脸,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邪子御低低道,“据说皇上昨夜宠幸后宫的时候纵欲过度而……”   “……”她自然知道事情并非这么简单,“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我必须进宫一趟!”朱邪子御道,随即又顿了顿,“不行,你暂时就先留在这里,等我回宫之后再过来接你!”事情变故如此之大,他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王府去,“别担心,我会速去速回的。你与映桥许久未见了,可以借着这时候亲近一下。”   胭脂点点头,也明白事态严重,留他不得。   看着他离开之后,胭脂便回转了新房,却见映桥四肢已经被解开了,可是还软软地躺在床上,想必是君皓羽刚才来过了,只是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想必又是急匆匆地出去应客了。   映桥心情不错,“我就有预感,这婚事肯定会告吹的!只是可恶,我的身体还是动不了!那个混蛋!”   “你呀!”胭脂不禁叹息,却也无心想其他很多,“没想到皇上驾崩得如此突然……”   “我也觉得奇怪!”映桥道,“那皇帝不是正值壮年吗?不过……也很难说啦!后宫佳丽三千,这个皇帝向来昏庸,沉迷酒色,若说是牡丹花下死,也无可厚非呀!男人哪……”   胭脂听不进她的喃喃,若说皇帝死,那么势必牵动王家的人一举一动,康儿,对了,康儿还在王府里……   映桥看她站了起来,神色焦急的模样,便道,“王妃,你要去哪儿?”   胭脂看了她一眼道,“我要王府去!”   “不行!”映桥下意识道,“你不能回去,王府里或许有危机……”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回去看看!”胭脂道,“放心吧,我速去速回!”   看着她离去,映桥想要起身,可是身体软软的,一炷香时间内断然是动不了的,心底又恼又恨。   …………   回了王府,胭脂原以为寻不到康儿,毕竟这孩子时常踪迹飘渺,可是这一次刚进流云楼,便看到他睡在小塌上,安静的很。   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然后摇醒了他,看他睡眼迷蒙,神智有些不清,便让侍卫抱起了他,打算先回那边去。只是,才出门口,便看到王玥儿带着一群侍卫包围了流云楼。   胭脂只觉得怀中的孩子有些异样,不禁皱眉,“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玥儿眸光里再也没有遮掩,“他太危险了,我只是让他安静一下。是你早上出门为他准备的食物,他才吃的那么放心。”   “他不过一个孩子,你竟然下毒!”胭脂焦急道,“你下了什么毒?”   “你放心,他没事,有事的是你!”王玥儿恨恨道,她如今的目的只是她,暂时还不想自找麻烦!“是你杀了我的哥哥,对不对?幸亏我一直隐忍对你,你竟然是我王家的死敌仇人!你是杀人凶手,如今谁也袒护不了你了!来人呐!把人扣住,押入天牢!”   已经没有她辩白的余地了,更何况事实也是如此,胭脂道,“我知道你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的,但是我要把这个孩子交给王爷,我才能放心……”   “哼,你休想再用王爷来当挡箭牌了,谁也救不了你!”王玥儿抚着肚子,“即使我如何待你,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王爷不会难为我的!”   胭脂看着她还在做戏,不禁淡冷道,“可是你也知道王爷一旦知道你的肚子不过一场虚幻,肯定也会恨你欺骗吧?”   “你……”王玥儿心中一悬,可是随即释然,“是又如何?可是没有了你,我们一定会有孩子,只要我有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不论几个月,那都是王爷的孩子,只要没有你的存在!”   胭脂不想再与她辩驳,“那便让这孩子于我在一起吧!”   王玥儿冷冷一笑,“那我便如了你的愿!”   …………   天牢。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飘着腐朽的霉味,隐隐还有不知名的腥臭味道。   怀中的康儿还睡得有些沉沉,唇边露着淡淡的微笑,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胭脂轻抚着他的脊背,很不想唤醒他,可是想到可能会有的危机,便又努力试图叫醒他。   可是他好似沉浸在某种梦境中,怎么都不肯醒来。她知道这孩子和自己在一起或许更危险,可是她不能把他交给王玥儿,至少她要等他醒了,再想办法让他离去,可是他迟迟不醒。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肚子也渐渐饿了,这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个狱卒端着东西进来,他的帽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他将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便是静默不语,却也没有离去。   胭脂不禁皱眉,然后道,“我不吃,你拿走吧!”戒心让她不想吃这里的任何东西,不论如何,她要等到康儿醒来,知道他平安离去。   那人还是不说话,就这么蹲在外面。   胭脂心底多了几分疑惑,“你还有事情吗?若是没事,饭菜你就放在这里吧,我待会再吃……”双目也警戒地看着他,然后看他缓缓地仰起头来……   当她看清楚他的脸,胭脂不禁瞪大了双眼,一手捂住了嘴巴,“你……竟然是你……那……”   这狱卒竟然是皇帝,她知道长相有相似,可是她也知道错不了,只是皇帝不是驾崩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竟然还是以狱卒的身份?!   皇帝饱含深意地笑了笑,然后低低问道,“怎么?很惊讶吗?”   胭脂摇摇头,她对皇帝的下落生死根本就不在乎,可是如今的局势又是为了哪般?难不成这是皇帝和王太师的计谋,诈死便是为了引诱朱邪子御进宫,然后……   随即又摇摇头,心想着皇帝没有那么笨吧?!若真的与太师密谋诈死,只怕太师也会把这件事情弄假成真,那么这皇帝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诈死只是皇帝自己的计谋?一定是这样,既然对两方都有疑虑,那么他便以此脱身来搅乱时局,反而自己退到角落里看着两方互斗,然后再坐享渔人之利。等到尘埃落定,两方倒下一方,那么他一站出去,一句理由,早已预谋的势力足以将另外一方入罪,然后彻底铲平之。   心想着,十分心寒,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一片赤诚遭遇如此下场,也真是可悲……   只是,有一点她不懂,“原来是皇上,皇上这般费尽苦心,如今这么快又跳出来,一旦秘密外泄,岂不是白费了所有的布局?”冷冷的,心底还是有恨。   皇帝一笑,好似十分潇洒,“还记得朕跟你说过的话吗?到现在,依然算数。这些饭菜,你吃了吧!吃了,你便会死,然后你和你的过去都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胭脂皱眉,看着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并非相让自己死,而自己必须死。“值得吗?”这饭菜里一定下了药吧?她不知道自己吃下会去往何方,也知道一旦自己“死”去,那么王家和九王爷的宿怨就会彻底爆发,那也是他最想看到的吧?!   “你这是在替朕担心吗?”皇帝淡淡笑道,“你放心,宫中的替身我早已布置得完美无缺,这里是大理寺卿的管辖之地,他名义上正直不阿,可是他却是王太师埋得最深的心腹!”   胭脂听得有些迷糊了,不过也不难想清楚,“虽然如此,可是他也是皇上您埋得最深的心腹,对不对?”那大理寺卿她还是记得,当初公堂对峙,只是没想到今日还有交集的一天……   皇帝默认,随即心底愤然,“若不是他们一直苦苦相逼,朕何须退到今日这一步!”   胭脂摇头,“你始终还是不信王爷,对不对?皇上,你会后悔的!”   皇帝摇摇头,“后悔?你知道朕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朕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纳了骆殊妍为妃,然后让你们里应外合,有机会混淆朕后宫的子嗣!”   “原来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皇上的心头刺……”胭脂淡淡道,其实心底一直都是明白的,哪个男人愿意释怀?   皇帝摇摇头,他问她,然后眸光有些咄咄,“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吗?还是这其中计谋算的最深的人便是你,藏得最深的人也是你?!”   胭脂不懂,“我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到现在还是装得如此无辜,嗯?”他道,“你真的以为朕会相信你和子御六七年前的相遇只是意外?还是你被他藏着,自从诞下双子之后,便开始这深远的预谋了?!”   “……”什么双子?胭脂眼底眉间只有疑惑。   皇帝继续道,“如果这是你最想要的,那么朕也可以成全你,你何须要绕那么大的圈子呢?你的孩子也可以是皇子,甚至太子,你的身份可以是贵妃,皇后,乃至太后!如今,朕倒是想杀了你,可是却又十分想携着你看到大戏落幕,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好似迷惑地问她。   胭脂只有迷惑,“我真的不懂皇上你在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对不对?王太师吗?可是他的话如何能信?无非是想要挑起皇上和王爷的争斗,然后乘虚而入,如此而已呀!”他不会不懂的!   皇帝唇边那份讽刺的弧度一直没有退去,“没错,是他告知朕的,可是朕还是被他的话说服了,怎么办?看看睿儿,看看你怀中的孩子,他们如此想象,试问,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你让朕何以信服?!”   “皇上是说,康儿和睿儿都是我的孩子吗?”胭脂无奈苦笑,若是如此,就算是让她现在去死,她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你说呢?若非亲子,你何以对他们如此之好?甚至远远地超过了亲母子之间的关系!”皇帝眼底只有肯定,“一个变成了朕的皇子,另外一个变成他国魔教的魔子,真是多么精心的布局啊!也真是费了九皇弟一片苦心了,他与那魔教也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若是如此,便是叛国之罪,就算朕处置了他,先皇在天之灵也定然不会怨怼朕分毫的!”   胭脂只觉得心头越来越冷,想象着朱邪子御的处境,她能做什么?只想努力劝服皇帝,“皇上,康儿和睿儿诚不是我的孩子,我当年只生下一个孩子,那孩子不幸为王璟所杀,而我也报了仇,杀了王璟。皇上口中所说的一切,都不过只是王太师捕风捉影而已,皇上,你千万不要上当啊!不然,手足相残,是多么残忍和遗憾的事情!”   “这一点,不必你来费心!王太师,或许朕该感激他,他让九皇帝从边关带回来的女子献与朕,朕便死在那女子的手中,无非也给了他一个灭敌的借口……”皇帝依然是笑,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胭脂,你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担心,只需要陪朕看戏便好了!”   胭脂一颗心一沉,知道说什么都是枉然了,因为皇帝只想除掉一切阻碍还有心魔,如此而已。王太师是动荡社稷的不安,而朱邪子御一直是皇帝的心魔,而他自己,早已着魔了吧?! 018 大结局(上)   宫中。   朝中重要的大臣云集,尤其王家党派更是没有或缺,想必今日之事早有准备。   皇帝驾崩,如此关头,风声鹤唳,形式也是十分紧绷,任何一件事情就能够让局势改弦更张,独倾一边。   两方对峙,宫中禁卫军,乃至宫外的军队都蠢蠢欲动,只为抓住最佳时机,一朝定下对自己有利的局势!   那么第一件事情便是储君登基的具体事宜,二皇子本就有太子的头衔,王太师心中有把握,更何况自己的袖口里还藏了一把足以让对方致命的“利器”,这里自己人的数目也足以全权将局势一边倒。   那个女人也不过一步棋局,倒是没想到皇帝竟然驾崩得如此突然,或许是天也助他!这皇帝向来喜爱女色,后宫靡靡之色也是他有意为之,那女子为得圣宠,竟然过量下药,乃至皇帝归天!   事情顺利得如此突然,他不是没用过犹豫,但是这或许就是天意,在一番调查之后,狂喜淹没了那一点猜疑,心中直道这是上苍赐给他的惊喜!事实上,他也是真的没有耐心再等待了,每当看着镜中白发苍苍的自己,便有种亟不可待的迫切感!   大殿之上,群臣纷扰,虽有各为其主,可是大多数人还是仰头观望,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会站定一边,毕竟自己的前途生存最重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各人心底各自有算盘。   太师那边站出一名官员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上崩逝,今朝定要定下太子登基之时,稳定时局,然后为先皇发丧,举国同悲!”   另一人附和道,“诚然!幸而先皇在世之时已经立储,还请二皇子登基,稳定社稷,主持天下大事!”   他们的意图昭然若揭,自然也会有反驳的人,“不行!二皇子虽是太子,可是年纪尚幼,如今局势涌动,他一个孩子如何主持天下大事?!”   王太师闻言一笑,“如今天下,就属我们琅琊最是强大,就连羌国如今也在我们掌控之内,帝都繁荣,百姓安居,内外皆安,何来局势涌动?”   那人看他粉饰太平,不禁冷道,“如今虽然看似天下太平,可是各国蠢蠢欲动,从天祈和沧溟联姻开始,我们就必须开始慎戒,不然一旦有一天被人诛灭尤不自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太师最是明白不安因素何来,孩子皇帝总是与国家不利,不若另选储君,以安天下之心!”   王太师冷了颜面,“若是太子不登位,那么还有哪个人选?即便是大皇子在世,也不过同龄的孩子,难不成李大人心中还有其他的人选不成?”面色一沉,眸光瞬间冷鸷,“难不成你想忤逆造反,谋朝篡位不成?”   那李大人名为李崇,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太师也知道存了谋朝篡位罪大恶极,下官又如何会有此罪不容赦之心?!”   朱邪子御看他们争吵不休,便冷冷道,“够了,先皇突然驾崩,太子继位也理所当然,但是太子年纪尚幼,必然要有辅政的大臣,重心再此。”   那李大人心有顾虑,但是想想太子无罪,并不能随意废除,那么当前最重要的事情确实是辅政大臣的选择,“王爷所言甚至。”   王太师唇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此言甚至!虽然我朝没有先例,但是先朝倒是有绝佳的例子,重臣之中选择辅政大臣四位,然后由皇后,也就是之后的太后垂帘听政,朝中若有大事,则先有辅政大臣商议,再交由太后全权决定,直到皇上年满十六才可以亲政……”   李大人看他如此模样,又道,“看太师了然于胸的样子是否心底早有了辅政大臣的人选?”   “自然。”王太师道,于是细细编派了四个人,包括他自己,若是只按照官职,确实适合担任辅政大臣的重责大任,但其他两个却都是与他走得比较近的人。   那李大人听闻驳斥道,“这些人虽然看似合适,却有更合适的人,比如说九王爷,比如说左丞相,何以轮得到他们!”   “李大人这是乘机阿谀还是心存异念?”王太师一脸淡然,“皇上年幼,王爷虽然位高权重,也是皇家直裔,可正是因为如此,为了稳固皇上江山,为了让皇上登基之后的地位不受影响,王爷势必不能担任此一职!至于丞相,他时常因病告假不上朝,如此身体何以挑的大任?!”他自然不会让朱邪子御进了这四人之中,至于那左丞相,为人中立,他猜测不准他的心思,不能留个不知道爆炸的危机在身边!   朱邪子御默然,心底明白今日便是他的机会,定然所有动作。这宫内宫外,都有危机。   那李大人冷冷一哼,“那太师也是位高权重,外戚掌权,岂非更加威胁皇权,太师如此揽权上身,莫不是想要取而代之不成?”   “李浩然,你好大的胆子,难不成欲加之罪于老夫不成?!老夫这辈子为皇家鞠躬尽瘁,岂容你如此放肆污蔑!再者,老夫乃是九王爷的岳父,若是心存异心,势必偏袒,又如何将自己的女婿剔除辅政大臣之外?无非也是为了防止他人议论老夫任人唯亲而已!只是你今日所言话语,皆是对老夫大大的不敬,再者,老夫反观你才是心存歹意的人!来人哪!还不将这心存异念的贼子拿下!”   那李大人气愤至极,“是不是污蔑你心中自然明白,总有一天你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   “哼,你还是担心自己等不到明天的太阳吧!”王太师呵令道,“还不将他押下去!”   “且慢!”这时,朱邪子御眸光扫视了全场,淡道,“太师,皇上骤薨,局势未定,莫要因为磨嘴小事而造成朝野惶惶才好。”朱邪子御淡道,似乎是对持阻止,却也好似刻意提醒。   王太师不禁顿了顿,眼底有一丝阴鸷的探查,哼哼道,“对皇家的不轨之心是大罪,难不成老夫的清誉的是磨嘴小事?只是老夫清者自清,便不想与人一般见识了!”恼怒淡了,理智尽显,处置他至少不是这个时候,也不该用这个借口。等到他将江山踩在脚底,看谁还敢视他如无物!只是,震慑一事也非做不可,如此才能杀鸡儆猴!   “既然如此,辅政大臣的名单也不该出自一人之口,这是大事,不若大家斟酌一夜,明日再定夺。”朱邪子御淡淡试探着。   “不行!”王太师反驳道,“何须等到明日?多一天漂浮不定,朝政便有一天的变数危机,今日朝中重臣皆在,大可以公平甄选,人数居多则择之,这般也不会有人不服了吧?”   闻言,朱邪子御面上仍是淡淡的,然后转身对众大臣宣布道,“其实本王也赞同太师刚才所选人委以重任,不论身份和才能都是合适的。”   太师闻言,心底反而生疑,只是心底暗暗猜忌,“既然如此,大事便定下了!”即便这些人中有奸细,他也会个查个水落石出的!   “但是——”朱邪子御转折道,“各种朝政大事关乎江山社稷,分毫马虎不得,尤其是最终决定权。皇后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毕竟是女子,本王认为不宜主掌最后的决定权。”   王太师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恭顺,于是冷哼一声道,“那难不成大权要让我等来主宰,岂非要落人口实?”虽然这也不过虚晃一招,最终决断大权还是在自己手中,可是要堵住悠悠众口,表面文章也是要做足的!   朱邪子御道,“又有谁规定皇后必要参政,虽然有先例,也是别朝的先例了,今时今日,有另当别论了。太师可还曾记得本王的父皇曾经授予本王一枚龙吟令,若是皇帝有抱恙,或者朝中有突变,本王都可以赞替皇上行驶政事?”本不想讲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可是到了如今,也不可以推诿了。   王太师一震,显然忘记了这件事情,自然是记得的了,只是那么多年了,腥风血雨之中皇帝更是更替了多个,倒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列入预料。一时无语。   “太师觉得本王不适合?”朱邪子御淡淡问道,看他某种诡谲之色流溢,他也还是淡道,“太师大可放心,只等宫内尘埃落定,宫外现在可是安静的很。”   王太师不禁皱眉,他似乎话中有话,难不成自己的布置……   心底不禁生了几分怒意,脸上却又笑开,“本来老夫也觉得王爷甚是合适,只是皇上之殇,老夫获得重大内情,本想等太子登基再来处置,但如今王爷如此咄咄,那么老夫也不得不……”   看他某种寒光闪烁,朱邪子御问道,“难不成这内情与本王有关?”   “王爷是老夫的女婿,只是家和国,老夫也只能选择忠于皇上忠于琅琊!”不忘信誓旦旦一番,然后继续道,“当初皇上不幸暴亡在场伺候的可是王爷府中的人?”   朱邪子御眯眼,“倒也不是,本王只是看那女子可怜,便将她带了回来,并未碰她分毫。若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她还是太师心腹的爱妹。”   “哼。”王太师道,“女子跟了男人,便是男方的人了,即便除去皇上之殇不说,只怕九王爷也是狼子野心,实在不堪担任暂代朝政之职!”   “你想说什么?”朱邪子御也明白此时此刻进宫事关重大,剑拔弩张,早在意料之中,这一次对峙,终要一方倒下,另一边才能安心掌握大权,皇帝不论选谁,都尚幼,不过傀儡而已。   王太师这时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子,“虽然王爷是老夫最钟爱的女婿,可是事到如今,也怨不得老夫了!这一份是详细列举你狼子野心的罪书!”说着,他迈步上了台阶,对着众大臣宣读,“一罪,**后宫;二罪,混淆皇嗣;三罪,企图假借亲子之名谋朝篡位!那大皇子,便是王爷你的亲子吧?而且当初还是一胎双生,竟还藏了一个在他国魔教之中,王爷,老夫说得可有差池?”   他话说完,堂下议论纷纷。   朱邪子御只是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明白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这便是他所想要的吧!“只是太师多疑了,若是本王有心夺政,又何须如此百转千回?”   众人心中有疑,却也一时左右徘徊,难以完全信服任何一方。   王太师也笑道,“你无非也是为了名正言顺罢了,等得也不过一个契机而已。想当初你自动请缨疆场,谁又知你在外面埋下了多少隐患,为的就是今日这个机会!”   朱邪子御眸光变得更加犀冷,“看来太师是真的想要除掉本王而后快了!要论罪是吗?太师又是否想要听听你自己的罪状?若说太师的罪书不过一张纸,那么本王或许能够拿得出真凭实据来……”   “你——”王太师冷然道,“何须真凭实据,王爷所作所为,众人皆知。”   “捕风捉影,流言蜚语,难不成太师成了首辅之后便是如此态度来定人罪状的吗?”朱邪子御不屑道。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候,那一侧丞相忽然清了清喉咙,然后道,“王爷和太师莫要再争论了,为保万一,对于储君一事,皇上其实早有准备,更是存了一份圣旨,只有老臣知道藏在哪里!”   “你说什么?!”王太师一愣,心底浮现了不好的预感,原以为皇帝死的突然,却没想到他竟然处处设计安排好了后路?这圣旨若是真的存在,直觉得对自己很是不利!   那丞相点点头,然后道,“既然今日众大臣皆在,老夫便宣了皇上口谕,启封御座后的圣旨!”   王太师眸光看向御座,很是犀利,“等等!我等又怎么知道这圣旨真假与否?若说皇上临死之前被女人灌了迷汤从而写下一份圣旨,难道也是算数的吗?”   丞相却避而不答,反而问道,“皇上前些日子赐给太师的那个紫金盒子可尚在?”   王太师眯了眯眼,“你问这个又是为何?那是皇上体恤老臣年迈,偶尔脑子昏沉这才刻意赐下的宝物,果然戴在身上,身体精神皆振奋愉悦了不少。”心想着,难道里面有玄机不成?若是如此,他定然不可能相让。   “既然太师如此说,那宝物定然是随身携带的,还请太师借用一下!”丞相道。   王太师有些犹豫,朱邪子御心底好奇,总觉得其中有些疑惑,便道,“虽然那东西是宝物,但也不会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的,难不成太师不肯借出?”   “……自是不会。”心底挣扎了一下,看着众人都是熠熠的目光,便拿了出去交付。   丞相将东西拿在手中,然后道,“皇上早就知道太师或许会怀疑,只是想要取得御座里的圣旨,还需要开启的钥匙,这便是开启御座的钥匙!所以说,除去太师,别无他人能够开启,除了太师,不会有人看过圣旨,当然除非太师本身就不知道。”   说着,也不知道他如何按了一下,那盒子锋利的菱角露了出来,丞相几步上前,众人跟上,这才发现这些菱角恰好与御座后一朵六角花相合,然后使力一旋,御座竟然自动退了几寸,但见一张圣旨平整地放在了里面。   王太师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结果,心底不禁十分懊恼,想要挽救,“二皇子封赐太子头衔原是不久之前,若是这圣旨是远在这之前,那么便是不作数的。也便是说,若是皇上之后才决定封二皇子为太子,那么之前的预言便也是自动作废的。”   丞相点头,“宣读圣旨之后立见分晓。”说着然后宣开了圣旨,但见众人纷纷跪地三呼万岁,丞相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日感龙体不适,为避万一危及社稷,思虑良久立下此旨。二皇子虽有太子头衔,却无太子才能,为社稷长远久安,废太子无所避免。幸而朕之大皇儿仍安,此子聪慧,天生之才,好好栽培足以承担社稷大任。朕之九皇弟为朕殚精竭虑,若朕有万一,钦命其暂代政事。钦此。”完毕之后,他镇定扫视了下面的人,此刻鸦雀无声,只怕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他继续道,“以圣旨所言,立旨乃是在立太子之后。若是太师对此圣旨有所怀疑,大可以验证圣旨真假,上面的印玺和笔迹假不了!”   王太师脸色青白,却又一时讷讷,最后只能强言道,“即便圣旨是真的,如今大皇子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子才是唯一的储君人选!”他必须在之前发现大皇子的踪迹,然后……   “既有本王暂代朝政大事,便不存在朝政不稳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回大皇子,然后给皇上发丧!”朱邪子御道,只是还有疑虑在心。虽然这圣旨助了他一臂之力,虽然有解释的通顺的理由,但是心底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就像是既定的轨道,只等着他沿途而下,却不知道下面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王太师心中甚是恼怒,却又一时难以发泄,只是想到小女儿应该动手了,心情便沉淀了下来,他总是来求他的!   …………   ……   朝中人事部署初定,朱邪子御没想到出宫便接到这个噩耗:胭脂被抓,失火,命亡!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他犹如雷击,恍惚还身在梦中,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怔怔然地听着侍卫禀告,说是胭脂主动回王府,谁也拦不住,然后王妃早有准备,拦截了余下的随从,然后以杀人问罪的名义将胭脂押入了大牢,却不想大牢当夜便失火,如今牢狱只剩下一片废墟,还有无数具焚焦的尸体,包括胭脂和康儿的……   朱邪子御自然明白大牢空荡阴潮,起火也不会那么容易,那么便是有人刻意……其实,这还用去猜测吗?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蓄意的谋杀呀!   狂奔向牢狱所在,但见胭脂和康儿的遗骸已经被单独搬出来好生安置了,微风徐来,微微掀起白布的一角,只看到一片漆黑,想来早已面目全非了。   脚步缓下,只觉得双腿上好似负了千万斤重,履步维艰,心底左右拉锯,抗拒这样的事实!   终于走到了旁边,一手伸出颤悠悠地去掀白布,犹豫停顿许久,这才轻柔掀开,就怕惊扰了什么……   白布掀开,露出一片熏黑,早已看不出原型,鼻尖萦绕着难闻的气味,心应该是疼痛的,只是伴着几分飘飘忽忽的飘渺,又好似少了什么……   漆黑的眸子幽邃,冰冷封冻着情愫,握着白布的手紧紧握紧,心底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如此心惊肉跳。   就是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好久好久,只有沉默,空气中萦绕着呕人的气息……   当王玥儿闻讯赶来,步步走进去,有些提心吊胆,终于在他背后站住,看着他僵硬的脊背,虽然他近在眼前,但是忽然觉得再也难以亲近,甚至不敢再往前踏足呼唤。   她是不想胭脂阻碍她的幸福,可是暂时还是不想动手的,至少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因为正式过堂名正言顺地处决犯人,他亦对她无话可说,可是现在,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大牢忽然会失火,可是不论原因为何,想必他只能恨自己了!   怎么会这样?她想不通,这天牢该是父亲的人,难道是她的父亲想要处之而后快吗?或许以此来打击她的丈夫,因为她早就知道父亲嫉恨这个女人,可是他没有想过自己女儿的立场?   空气中萦绕的味道让人欲要呕吐,她捂着嘴巴,只觉得胃里空泛,脸色也变得几分苍白,踟蹰了许久,还是悄然地退了出来。   于是她就在外面踱步,可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他都没有出来,仰头才发现夜色已经降临了,甚至浓云厚重,狂风骤起,似乎有一场暴雨惊雷就要到来。而她的肚子也有了几分饥肠辘辘。不禁苦笑了一下,或许这一夜他都不会出来了……   可是她无法离开,这时丫鬟上前问晚膳的事情,王玥儿心底一动,便说了几道朱邪子御爱吃的饭菜,然后她们去准备。再转身,心底做好了准备,这才又推门而入。   刚一踏足,那味道又迎面而来,极力忍耐,再者,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白色的烛火在夜色中跳跃,让人这里的一切都添上了几分诡谲之色,阴森的气息油然而生,只觉得脊背生寒,双臂也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王玥儿双臂环抱着自己,压抑下那份惶然,然后低低道,“王爷,已经一天了,你的肚子一定饿了,我让丫鬟准备了晚膳,你先吃一点吧!”   面对的她的依然是他的脊背,回答她的也只有深深的沉默,跳跃的烛光在他身边染上忽明忽灭的光晕,这一刻,王玥儿甚至有些害怕看到他转身而过的样子……   颤抖的眸光扫视了一圈,皓齿咬住了下唇,她还是放弃了落荒而逃的念头,为这个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坚持着,“王爷,我知道姐姐忽然逝去你很伤心,我也很……难过,可是死者已矣,若是姐姐看到你如此颓丧的模样,一定不会安心入黄泉的……”   她的话语分明是柔和劝慰的,可是就像是投下静默的一颗石头,激起的是他心底滚滚的恨意。但见他猛地站起转身,一把握住她的手,神色激狂而猛鸷,“晚膳?这个时候了,你还念晚膳,难道你心底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王爷,你说什么……”王玥儿有些被他吓到了,“我……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你什么都没做,她怎么会好端端地被关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不要告诉本王你一无所知!”他狠狠道。   屋外,一声闷雷传来。   “王爷,你弄疼我的手了……”王玥儿泫然欲泣,“虽然我让人将姐姐送到了天牢,可是这不过只是例行公事,王爷可知道姐姐就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她利用了你,她骗了所有的人,即使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但是火不是我让人放的,王爷你要相信我!”   朱邪子御猛地一把将她推开,“相信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是你亲自将人捕到了这里,你们王家的人遍布朝野,无非只是想抓住本王的弱点加以威胁!即便是她对你兄长的案子有疑,但是你们好狠的心啊,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真的不是我……”王玥儿眼泪扑簌簌落下,“在没有告诉王爷前因后果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害她!”   “那你保证不是你们王家人所为吗?不要告诉我,天牢失火只是意外,一切都是天意!”   王玥儿百口莫辩,她最怕的就是看到他眼中伴着绝望的恨意,“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不到……爹爹承诺过我暂时不会动她的……”   “过程怎么样已经不重要的!”朱邪子御痛心疾首,“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忽然握拳狠狠地锤向地面,“我为什么要进宫?!守护住了那一点皇权又有什么用,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了……”   王玥儿看他不断地用手捶打地面,很快地板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不禁心惊上前道,“王爷你不要伤害自己!你还有我,还有我啊!我不会离开你的!”赶忙从怀中抽出一条帕子,然后抓住他受伤的手包扎,却又被他狠狠地一把推开。   “滚!本王不需要你!本王什么都不需要!”朱邪子御起身,专注又回到了地上躺着的尸体,轻抚着白布,嗫嚅着,“什么都不需要,可是你们却再也回不来了……什么权势天下,落入谁手又与我何干?可是偏偏就是因为它们而让我失去了你……”   王玥儿眼泪直流,“王爷,你别这样,我好心疼……”   可是他根本就不理她。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呀!”王玥儿再接再厉道,“我们还会有孩子,不能享受王爷的恩宠是姐姐福薄……姐姐她也爱王爷,定然不会想看到王爷为了姐姐而自残自伤的……”   “呵。”朱邪子御冷冷一笑,“你懂她吗?其实你也不懂本王,你不是我的妻子,我心底的妻子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   王玥儿顿时觉得身体虚软,可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努力想做到更好,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   “是吗?”朱邪子御唇边笑意十分讽刺,无情道,“可是我的心死了,眼盲心瞎,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一个女人了,包括你……”   王玥儿抚着胸口,心痛地挣扎着起身,“王爷,你只是很伤心,我陪你回王府去吧,好好睡一觉……”   “睡一觉……”朱邪子御嗫嚅着,唇边的笑意顿时变得可怕的柔和,“如果她也只是睡一觉,很快就会醒来那该多好?不论变成什么模样……”说着便彻底掀开了白布。   王玥儿只看到白布一扬,然后看到地上躺着焦黑的遗憾,无官早已走形,顿时觉得胃里恶心泛然,抑制不住吐了出来。   “你觉得恶心吗?是啊,她变得好丑,可是不怕,她的一颦一笑早已入得我心,这辈子都是刻骨铭心,难以忘记了……”朱邪子御面色冷沉,柔和的语气也顺势变得冰冷,“她孤苦了那么多年,原以为可以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可是没想到,这里不过现成的墓穴……她一定很不甘心吧?她一定希望本王为她报仇吧?也为康儿……呵,你知道吗?岳父竟然说康儿也是本王的儿子,那么便又是杀子之仇!当初你哥哥杀掉了本王的儿子,胭脂杀了你哥哥抵命!那么如今康儿的命,又该谁来抵偿?”   “……”王玥儿听得心惊,摇摇头,“不不,王爷,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爹,康儿定然不会是你的孩子,那不过只是爹爹想要污蔑你而伪造的谎言,这是你知道的呀!”   朱邪子御起身,眸光咄咄地看着她,“怎么?你怕了吗?我想胭脂也希望本王能够为她报仇,那么你这个始作俑者,你家的罪魁祸首,本王都不会放过的!”说着,便抽出长剑!   窗口紫电闪烁,狂风破窗而进,熄了白烛灯火,一下子,屋内只有黑暗。   “你要杀我为她报仇?”王玥儿摇头,真的被他眼中的恨意吓坏了,后退了几步,慌乱之中被自己的裙子绊倒了,身体不断地往后瑟缩,“王爷,不要!”   朱邪子御绕过她背面,她也被迫转过身来,屋内黑漆漆的,只有时而的雷电划过带起紫色骇人的光芒,王玥儿害怕极了,他的神色犹如着魔疯癫了一般……   不断地后退着,可他还是步步逼近,王玥儿双手往后撑着地面退后,忽然间,好似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转身,一声尖锐的呼声被响彻的惊雷掩盖。她转头才发现自己双手触碰到了尸体,掌心的粘腻让她害怕之极,嘤嘤啜泣了起来……   但见朱邪子御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手中利剑的寒芒在黑夜之中流溢,更让人害怕。下一刻,他又丢掉了手中的长剑,可没等她松懈喘息一口气,他的双手便扼住了她的喉咙,狠狠地用力,嘴中还呢喃着,“都是你……都是你……”   王玥儿的脸逐渐变得青紫,“呜呜……王爷……不要……”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他忽然又放开了她,然后好似恍然想到了什么,失魂落魄,眸光空洞洞地看着她……的肚子。   王玥儿贪婪地呼吸着,心底恐惧未消,仰首才察觉到他正在看自己的肚子。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谎孕,想必他是想到自己腹中还有他的孩子,这才收手的!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自己当初撒下的谎言,因为是谎言,关键时候自己竟然忘记了!   于是一手顺着他的眸光抚上自己的小腹,啜泣之声更是可怜,“王爷,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好狠的心,难道真的想让我一尸两命吗?”   朱邪子御闻言身体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遍,脸上尽是懊悔之色,还有那无措绝望和痛苦。这是又一声惊雷暴起,好似要将天空震成碎片一般!   他蓦地跪下,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犹如负伤的野兽一般一声怒吼,“为什么???为什么!!!”   王玥儿看他如此,心底反倒轻松了很多,想来这个孩子在他心中的意义还是很重大的,便道,“王爷,咳咳,我们……我们回去吧……”   可是朱邪子御却像是疯了一般,骤然起身,疯狂地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大雨滂沱,无边的夜色,无边的黑暗,还有绝望。   …………   ……   “爹爹!爹爹!”王玥儿踉踉跄跄地回了太师府,一路喊着进了王太师所在的书房,“爹爹——”   王太师看着自己女儿一身的狼狈,不禁起身,然后皱眉道,“如何弄成了这副模样?!”   看到依赖的父亲,王玥儿又红了眼,“爹爹,你一定要帮我找回王爷,我好怕我好担心……”   “等等。他去哪儿了?”王太师面色凝重道,“慢慢说。”   王玥儿一边嘤嘤啜泣,一边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有些责问道,“爹爹,是否真的是你让人杀了胭脂?”   王太师摇头,“没有。”   王玥儿有些不信,“那会是何人所为?”   “你不相信你父亲的话?”王太师看女儿质疑,心底有些不悦,“我倒是计划这么办的,只是晚了一步,我的人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确实不是我让人做的。”   “是吗?那又是怎么回事呢?”王玥儿想不通,可是下一刻她不想再猜测了,“爹爹,你快让人把王爷找回来吧!他看到胭脂死了之后,整个人好似狂性大发,就跟疯了一样!刚才还想就此掐死我,是念及孩子才……”   “这个我自然会让人去找的,至少要确定他是真狂还是假痴。”王太师道,“不过这男人自从遇到那个女人,一向志短!上次便是因为听到那女人死了,消失了一段时间,才让我们顺利地让二皇子得封了太子,呵,这一次,旧事重演,倒是我们夺政的大好时机!”   王玥儿听着这些有点不耐烦,“可是皇上不是留了圣旨让大皇子继位吗?如何忤逆圣旨?”   太师冷道,“要大皇子继位就必须先找到大皇子的人,如今大皇子下落不明,再说九王爷若是撒手朝政,那么二皇子继位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名正言顺,理所应当。”话虽如此,可是他的眉头还是微皱。这一步很快就要达成了,那么下一步便是要想着如何取而代之了,最好找个绝佳的借口,不然就会成为天下口诛笔伐的对象。   王玥儿没有想得那么深远,“那若是找到了王爷,爹爹又会拿他怎么办?”   王太师看到小女儿眼底的哀求,有一丝动容,可是很快地被他抹杀,“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看你狼狈的模样,还是先去洗漱一下,免得着凉了。”不论九王爷是否找得到,他都必须要担负罪名,这样他才可以踩着他的脊背登上龙位。或许他该想的是到时候该如何处置自己的外孙和大女人,亲情和权力的抉择,毕竟等到改朝换代,他们的存在怎么都是一个危机。   王玥儿摇摇头,“不行,我要去找王爷……”   王太师不许,“外面雷雨倾盆,你不能出去,我派大批的人去找便是了,你便留在这里等消息吧!乖,别瞎想了,那么多人去找,也不多一个。”   王玥儿有些怔忪,心底的悲怆又不禁涌动了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随即扑进自己父亲的怀中,“爹爹,我该怎么办呢……”   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王太师心底也有些不忍,于是拍拍她的脊背道,“不怕,一切有爹爹为你撑腰。我们王家的女儿只会越来越尊贵,以后更是,要什么都会拥有的!”   “可是他不一样……”王玥儿语意不清地说道,“他恨我……”   “可是他只能是你的,多得是时间磨平他的性子,也足以让他忘记那个曾经的女人存在。”王太师继续安抚道,“玥儿不怕……”   …………   ……   “你究竟把康儿弄到哪儿去了!”胭脂在房中踱步许久,心底的不安越来越躁动,好不容易看到皇帝现身了,便迎上前去追问。   皇帝一身便服,像是富家的公子哥,今天他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再看到她如此主动迎了出来,便一手抚上她的下巴,调戏道,“真是让……我欣喜,今日小娘子竟如此热情。”要知道自从带了她回来这里,她的态度一直是冰冷的。习惯自称朕,现在也改了口。   胭脂一把挥开他不安分的手,然后道,“你把康儿还给我!”这个时候了她也没有闲情逸致尊他敬他了。   “啧啧,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皇帝道,“想见那孩子?可以。求我呀!只要本公子高兴了,便允了你。”   “好,我求你,让我见见康儿,好吗?”胭脂退而道。   “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他的态度依然是**不羁。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胭脂有些恼道。   “你自然知道我想要什么!”皇帝脸色洋溢着笑容,“看看我金屋藏娇的小娘子,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你在那地方待过,自然知道男人的弱点是什么,只要肯委身,想要什么不都可以手到擒来吗?”   胭脂摇头,“我不过残花败柳,也不懂皇上为何有如此好的兴致,但是皇上既然知道男人的弱点,难道就不怕我乘机杀了你吗?反正皇上已死,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闻言,皇帝某种掠过恼色,“不要试图那么牙尖嘴利,也不想试图逃走或者伤害我,不然受苦的可是你的康儿!”   胭脂心中愤怒无从倾泻,只能恨恨地看着他,无奈和愤怒。   皇帝看她空有恼怒,却又束手缚脚,不禁又笑了,随即抓起她的手,撩起她的袖口,小臂处包扎了白布,于是道,“这就对了,安安静静的,我一高兴,自然允了的意愿,不听话的话,也只能让你的身上多几处伤疤!”   “你不会伤害他的,对不对?”胭脂心底还是不放心,手臂上的是新伤,是她想闯出去见康儿的时候不小心被侍卫弄上的,只是结果那侍卫似乎比自己悲惨。   “不会,那孩子留着还有大用处,只要他够乖,便会安然,但若是他……那也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皇帝变脸犹如翻书一般。   胭脂也明白,但是她最怕的就是这皇帝计上心来杀了康儿,再嫁祸朱邪子御来挑起纷争,那么王爷便要腹背受敌了。她不能坐以待毙,“皇上难道就这么放心放任朝中大事发展吗?虽然不否认皇上聪明,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百姓和大臣心中皇上早已驾崩,朝中分派一旦定居,那么皇上的预谋也会失控,到时候得不偿失而已。”   “你又想激怒我妈?”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胭脂摇摇头,“我知道现在我的死讯定然传的沸沸扬扬的,皇上算定王爷爱惜我便会替我报仇,便会与王家分裂对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只是想提醒皇上,万事万变,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   皇帝倒不想再与她争辩此事,便道,“我一直嚷嚷着要见康儿,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真正相见的人是他吧?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嗯?”   她不想理他,也知道他不会主动放了自己去见朱邪子御一面,不然一切布置也就白费心机了。   “又是这么冷淡的脸孔?”皇帝冷嘲一下,然后道,“今日你是见不到康儿了,但是我可以带你去看朱邪子御。”   “什么?”胭脂心中又惊又喜,却又不得不防备道,“你想要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呢?”皇帝笑得恶劣,“还不只是为了一解你的相思之苦吗?”   胭脂怀疑地看着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他现在……很不好,对不对?”他会带她去肯定只是为了得到某种慰藉,那么她只能想到他是否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皇帝笑笑道。   …………   ……   天涯海角,还是一样的鼎盛繁华,这家客栈已经屹立了上百年,门前依然还是车水马龙,只是大有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感。   他们点了她的哑穴,胭脂无法成语,便双目含怒地瞪着皇帝,却看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而这其中的原因只是看着那人纵酒颓靡……   胭脂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虽然只是侧面,但也足以震慑心魂,只是短短了数日,他为何落魄成了这样?只是因为她吗?   挣扎着想要叫他,想要告诉他自己还活着,可是怎么都开不了口,这样的距离不算远,可是他却是怎么都看不到隐蔽的自己,这间客房的位置却是不显眼,可是却能够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外面,朱邪子御不断纵酒,此刻已经熏熏欲醉了,却还是不断地叫小二上酒。小二欲言又止地劝慰,却最终都驳回,对方扔个他一个大元宝,也足够在这里醉生梦死了。   这时,外面一顶华丽的轿子落下,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下来一衣着华丽的女子,那是王玥儿,眼底有着淡淡的倦痕,轻移莲步进了酒馆,看到自己的丈夫这样狼狈的模样,却又一时不敢上前。因为尝试过太多次了,每次都是……   胭脂看着外面那一对,心底不禁叹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同情王玥儿,可是她真的很想告诉王爷她还活着的消息,至少不要看到他这样让人心疼的落寂。   这时,皇帝轻抚着她的脊背,“不要太贪心,既然已经看到他了,你也该满意了吧?”   胭脂身子僵了僵,然后退开,瞪着他,这个男人真是变态,这样在暗中**着别人就很高兴吗?不论如何,他们也算兄弟呀!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出来的,然后自己却躲在一旁看戏,难道真的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时听得他轻轻叹息道,“果然还是爱江山更爱美人,安排了那么多年的阴谋,却因为失去了你,就变得如此落魄……”然后又看了她一眼,看她憋红的脸蛋像是漂浮着云霞,甚是好看,继续道,“但是朕的弟弟朕还是了解的,这定然是一时的。虽然此刻为你消沉,可是守护朱邪家的江山向来在他心底占了很重的位置,等到太师动作,他定然会反攻的,那时候才是真正看好戏的时候。”   闻言,胭脂心底反而沉冷了,有些事情皇帝肯定不懂,即便是得到了天下,没有人分享也是一件寂寞的事情,至于之后王爷是否会反攻……   思及此,心绪又纷纷扰扰的,还有几许疑惑漂浮其中,按照皇帝的说法,他自从发现自己死后便一直是这般颓靡的,可是这其中有些不对,除非是刻意的,那么就不会丝毫没有动作,毕竟即便是和王家的婚姻只是虚有其表,就连王玥儿腹中的孩子也是假的……   皇帝看她眉头冷凝,继续道,“反正他和王家势必不会共存的,或许他现在挣扎的是该怎么对玥儿吧,毕竟玥儿腹中还有他的孩子呢……”   胭脂听着皇帝喃喃,心底只有唯一的念头,至少至少她要留下暗示给他知道她还活着……   朱邪子御是天涯海角的老客人,那么只要留下线索,一旦有人发现,该是会转告才是,可是如今她这样被动的模样,又该如何留下讯息?   双手不禁交叉抱着自己,因为一时失神而失了力道,手臂上传来阵阵疼痛,心底一动,下意识便决定这么做了。   于是回头,忽然就莽撞地往前冲去,紧盯着她的侍卫自然迅速上前,胭脂与他们相拼,不着痕迹地将手狠狠地撞上了一人的刀锋,鲜血又蔓延开来,殷红滴滴落地。   若不是被点了哑穴,她想自己定然会叫的凄厉,只是此刻所有的疼痛都只能往肚子里吞,一下子整个人便跌落在地,额头上冷汗涔涔。   这时,皇帝走了过来,眼中光芒冷冽而嘲弄,“你还真是不要命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逃出去了?看吧,受苦了吧?真是自作自受……”   胭脂看着自己的手臂,血流的很凶,这时只听到一旁随身伺候她的丫鬟道,“主子,夫人不好,这样流血可能会……”不是她关心,而是若自己伺候的人有闪失,最后主子还是会拿自己撒气的。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看她脸上不可抑制的痛苦模样,然后冷冷道,“还不拿伤药布条来。”   胭脂负气地转过身去,不想接丫鬟手中的东西。   皇帝知道她还在生气,便道,“乖乖地让丫鬟抹药止血,你可不想再也见不到你儿子了吧?”   他指的是康儿,胭脂心底哭笑不得,他竟然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可是她才是当事人不是吗?可是脸上她狠狠地瞪了皇帝一眼,好似在说不用你假惺惺的!然后狠狠地拿过丫鬟递上的东西,几步走到角落里去,还不忘转身的时候让皇帝看到自己眼中垂落的泪珠。   皇帝示意丫鬟退下,心中只道这女人向来要强,该是不想让他活着别人看到她的软弱和无助吧!只是即使流眼泪,她还是不肯求饶。随即听到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   终于等到包扎好了,皇帝看她垂着头转身回来,眸光瞟了一眼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然后对胭脂道,“你跑不掉的,不如乖乖的。”   胭脂则心底害怕皇帝起疑,必须要让他们马上离开这里,于是缓缓地走到皇帝面前,依然还是低着头。   “怎么了?想说什么?”皇帝以为她想低顺了,却不想她忽然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因为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对他下口,一声痛呼便从口中溢出,想必外面也听到了。   胭脂终于住口,这下有些带着冷笑看着他,但见皇帝一声低声咒骂,然后听到外面小二在询问,便假装说了一句没事,遣走了小二,随即对屋内的人道,“看好她!我们马上离开!”   胭脂被带走了,最后一眼看到外面有些凌乱,朱邪子御好似的警觉,却又跌落下了椅子,王玥儿急忙地上前扶着……   …………   ……   被抓回来了,皇帝脸上还有显而易见的怒气,“你是想报复朕,还是想乘机让子御听到我的声音然后起疑?”   胭脂的哑穴已经被解开了,于是笑笑道,“都有。”   “幼稚!”皇帝挥挥手,手臂上还疼痛着,自己看看那牙印,随即又笑了,有些暧昧,乃至猥琐,“不过这样也错,好歹,这印记可不是谁人都能有的。作为回报,朕今晚会还很多很多这样的印子到小娘子的身上……”   胭脂震了震,脸色有些苍白,“不……”   “这就是欺负朕的报应!”他猖狂地笑,或许是为了吓她,更多的是因为馋涎许久而眸子深处很快就染上了情欲的印记。“朕一点都不怕小娘子你杀朕,想想将你绑一绑成大字的模样,然后点些燃情的熏香,小娘子定然会求着朕要你的!”这些天他摆开皇帝的身份,说话便一直都是如此流里流气的模样,也好似上瘾了。   “……”这皇帝剥去龙袍,也不过只是个纨绔流氓子弟。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胭脂也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了……   ………… 019大结局(下)   入夜了,胭脂心情有紧张渐渐到现在,竟然变得无比淡定了起来,心底下了决定,若是皇帝真的敢碰自己,那便与他同归于尽。最终若是这样的结局,那么至少她也可以为王爷减了一边的危机。   这时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只见皇帝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恰好看到她忸怩地坐在床沿,不禁笑道,“你这是在等我吗?”   胭脂默然,只是对持地看着他。   皇帝上前几步,“自然是在等我,不然还会有谁来这里?”   胭脂看他心情似乎特别的好,心底有疑,便问道,“外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想知道?”他刻意卖弄关子,“想要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   “不说算了!”胭脂冷冷道。   皇帝挑眉,“真的不想知道?哪怕是关于你心底的人的消息?”   “什么意思?”   “外面真是越来越精彩了,你死了,九皇弟会伤心,康儿死了,则会触怒整个魔教,王家的人逃不了,至于你的男人更是……”他若有所思着……   “更是什么?!”胭脂追问。   “你还是莫抱希望了,王太师设局刺杀,只要他消失了,然后再嫁祸你这红颜祸水,只道他是为了你而出世,我想朝中的大臣选择相信的人很好!只是,魔教的人似乎也不打算放过,临门一脚,你的男人如今已是生死未卜……”   “你好卑鄙!”胭脂听得心惊,“那么你便是看到魔教的反应了,若是康儿真的是王爷的亲儿子,那么魔教便不会对王爷下手!”   “已经来不及了!”皇帝冷冷道,“太迟了。”   “停止你的游戏吧!你还是可以做你的皇帝,你大可以自己去清除你政权的危机,现在你在暗他们在明,你可以尽情设计你的设计,但是放过我们吧!你不觉得你现在自己很悲哀吗?”   “悲哀?”皇帝面色冷沉,“你说的是朕吗?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现在就连你也是朕的,朕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悲哀的是你们!”   胭脂静默不语。   皇帝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狠狠地将她压倒在床上,“不要以为朕纵容你,你便可以永远可以那么无礼,收起你的冷淡和若即若离,也不要再考验朕的耐心,不然……”   “不然如何?”胭脂扬唇苦笑,“我不知道还有怎么样的境况比如今更加糟糕的。”   皇帝眸光闪烁了一下,淡冷中带了一丝无情的嘲弄道,“或许你会明白什么样的境况比如今的糟糕的!”话说完,蓦地忽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强硬塞入她的口中,“记得朕跟你说过什么吗?乖乖的,便留你一命,若是还要反抗,那么朕也不介意送你与他黄泉相见!”   胭脂呛咳着,“你喂我吃了什么?”   “这是内宫的藏药,一旦服下便会神魂颠倒不解世事,却也能够让人有羽化成仙一般的销魂……”皇帝笑着猖狂道,“你该明白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差不多了,还是乖乖地从了朕,朕还可以让你享受富贵生活,不然……你一直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是吗?”   很快地,胭脂脸色微微而红,不知道是怒急还是药力的作用,只觉得全身发热,有些混沌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衫……   皇帝抱胸睥睨,眸光轻佻中带了几分情欲热火,“这药力发作的还真是迅速,还是你一直都想着男人?”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看着她眼中有些迷离的朦朦之色。   胭脂推拒着他的胸膛,“不,不要……”   “你挣扎不了!”皇帝道,“忘了一切吧,今夜你便是朕的侍寝妃子,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朕……”说完,吻上那向往已久的红唇。   胭脂不禁皱眉,却没有反抗,在他舌头入侵之前利用自己舌尖将舌下已久开始融化的药丸推入他的口中,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直到他咽下为止,再一把推开他。   “你……你竟然……”皇帝瞪着她,一手抚着自己的喉咙,“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逃离朕了吗?这药谁吃又有什么区别!只是这般,就别怪朕不温柔了!”   这一次,药性真的发作的很快,胭脂不断后退,已经退到了床的最里面,只见他扑了过来,眼中燃烧着旺盛的情欲之火,上下其手,耳边传来衣衫撕裂的清脆声。   胭脂挣扎着,却难敌他的力气,反抗了一阵之后,对方显然很是得意,她手下摸索着,被囚禁的日子她身上一无所有,可是她必须自保,终于找到了铺被下的木头,这是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床上拆下来的,做床的木材很坚韧,她费尽力气打磨,锋利的尖头也足以致命。   成败在此一举,她本不想杀人,忽然又想到了上次杀王璟的时候,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为了康儿,为了那子御,为了天下那么多人,即便是再身负一条命,即便这人是当今的皇上,那也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再者,仔细思虑了一番,杀了他这里便是群龙无首了,或许还能够以朱邪子御的名义乘机挽回颓势,反正皇帝在名义上早就已经驾崩了……   但见他眸光已经开始激狂迷离,因为**的煎熬理智逐渐脱离了正轨,而自己身上也几乎不着寸缕了,就在他挺身猴急想要攻占城池的时候,胭脂憋足了一口气往他的胸口刺去,动作要快要准要狠。   当犀利的尖木刺入他的胸膛,皇帝一震,反手推去她的手臂,却已是来不及了,胸口鲜血汩汩而出,沾染了床被,绽开嫣红的血花。   因为彻骨的疼痛伴着膨胀破开的情欲竟然衍生了一种变态的快感,一声痛呼伴着呻吟竟也未让门外的侍卫起疑,可是很快的皇帝骤然清醒了几分,眼中有些震惊,随之而来时勃然的怒气,“你竟敢行刺朕!看来你确实是只想着死路!”   胭脂一手拉过被子覆盖着莹白的身躯,眸光冰冷,“我警告过皇上,是皇上不听!”   “很好!”皇帝跳下了床,胸口还是淌血,抽出长剑,“你想让朕死,那么朕就先让你先死!”说着挟着利剑凌然而来——   胭脂知道躲闪不过,便闭上了眼睛,却不想疼痛久久没有袭来,不禁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皇帝好似木头一般僵滞在床边,脸色有些诡异,然后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随着他的倒下,胭脂看到那一侧的角落里熟悉的的小小身影,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拿了床上撕破的衣物披上蔽体,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康儿,你怎么跑出来的?”   康儿皱着眉头,脸色并未因为皇帝的倒下而松缓,“你没事吧?”   胭脂摇摇头,“我没事,你呢?他们有没有对你不好?”   “还好,自从我醒来就觉得身体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们就没有为难我,却又不让我逃走。”康儿缓缓道,“幸亏这里临山,想必是久久搁置不用的地方,关我的后院园子长了一些后山的毒草,我便采了一些做了毒药,只是毒性都不强,但是应付一时之急倒是处处有余了。”   “那你进来的时候放倒了那些人,只怕是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康儿,你快些离开这里,去找你的爹爹手下留情,我不想王爷因为这误会而有危险。”胭脂道。   康儿摇摇头,“爹爹不会伤害王爷的,但是我要和你一起离开,乘现在这个坏人还在昏迷,我们快走吧!”   “好。”胭脂点点头,“那你怎么进来就怎么先出去,我很快就去外院跟你汇合。”   康儿点点头,率先走了。   胭脂看着凌乱的房间,于是用力地掀了桌子,一声巨响。外面的人随即警觉了起来,很快又听到胭脂哭着求饶着,“皇上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就滚出去——”   话音刚落,只见胭脂踉踉跄跄地开了门出来,哭哭啼啼地跑出了院子。   侍卫不禁皱眉,却又不敢在皇帝勃怒的时候出口说些什么,想必是刚才这女人侍寝的时候得罪了皇帝,皇上刚才那一声似爽又痛的呼叫还让他们挤眉弄眼……   胭脂跑出了外院,外院等候的丫鬟已经倒下了,她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必须快快离开,不然这些人追来,麻烦便是大了。   于是两人逃了出来,外面的道路却是不识,只得踉踉跄跄地四处乱窜。不久,整个园子沸腾了起来,火光四起,大群的人也追了出来,然后四散开来寻找。   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又对地形了如指掌,很快就追了上来。一大一小躲在树丛之中,可是他们这样地毯式的搜查,到最后只怕也是逃不掉的。   胭脂拉了康儿继续往前行走,一路磕磕绊绊的,很是狼狈,蓦地,只觉得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原以为是夜枭什么的,仰首却看到一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胭脂顿住了脚步,这下前后进退不得,康儿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怀中的毒药已经少得可怜了。   那人缓缓地转身,胭脂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理寺卿……   …………   ……   太子登基,太师掌权,没了威胁,肆无忌惮,翻云覆雨,荣极一时。   真正的位高权重,振臂一呼,天下响应,跺上一脚,朝廷震荡,如今太师府更是戒备重重,重金聘了天下高手守卫太师府,只因怕魔教报复,毕竟那魔教之子之死与王玥儿,也就是王家有所牵系。如今九王爷颓靡堕落,如今更是落入魔地,生死不明。想到天牢那场大火,王太师心底又有疑虑,心想着这定然是皇帝残余势力的反间之计,最终目的无非也是为了制造动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他更是狠了心肠,打算要清算党群……   这一日,王太师进宫,越发地日比一日傲慢起来,就连见了皇帝也是倨傲的模样,虽然皇帝还小,但是身份尊崇,皇后、也就是太后将一切看在眼中,心底很不是滋味。   如今的宫中已经是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御花园中,太后和王太师对面而坐,君臣之礼渐淡,王太师高高在上的态度,俨然只是把女儿当做女儿,而非君主。   “爹爹,我这几日一直在做噩梦,很怕时局忽然颠覆,我和皇儿没有栖身之地。”太后似状忧郁道。   王太师不禁皱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后想得太多了,那九王爷即使没有被魔教掳劫也只剩下颓靡废命,如今定然成了魔教教主祭祀儿子在天之灵的祭品了。”   太后点点头,似乎稍稍宽心,只是她担心的不是九王爷,而是眼前的男人——她的父亲啊!幸亏幸亏她还有自己的心腹大臣,也该是时候商议对策了,她不想对不起王家,可是为了儿子,为了自己的以后,必须适当削减王太师的势力。   太后心底考虑着,眉头紧皱,嘴中却说着,“玥儿如今状态也很差呢!茶不思饭不想,真担心她坚持不了很久,爹爹,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丫头……”王太师一声叹息,“她想让我去救人,可是却不想,这是很好的机会,借刀杀人,根本不用自己费力,不是很好吗?”   “可是玥儿将他视为自己的生命,一旦他死了……”太后不无担心。   “时间能够淡化一切,我便不信这世上找不出比朱邪子御好的男人,到时候她自然会淡忘前尘的,放心吧,不过一个必经的阶段而已。”王太师淡然道。   太后点点头,“但愿如此。”   这时,王太师心念一转,然后道,“我看皇上最近好似身体时常不适,可要注意照看了。”   太后心底微微生了几分警觉,“春天来了便是这样,皇儿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时常小有微恙,但是无碍的。”   王太师点点头,“我知道,可是这样倒是苦了这孩子了,他也才不过六岁。我得知一个叫碧泉的地方,那里的山水极为养人,而且没有宫中的人多复杂,倒是可以让皇上去那边休憩几个月,太后觉得意下如何?”   太后摇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皇上还是个孩子,但是皇上离宫总是不大好……”她担心的是,名为休憩,实则是软禁,几个月足以让朝代颠覆,到时候即使可以再出来,也是阶下囚,注定下半辈子凄惨了。   王太师则故作轻松道,“女儿莫要担心,这朝中不是还有为父的我吗?反正皇上年幼,治理不了国家大事,不若图个清静好好学习,难不成女儿不放心的是为父吗?”   太后摇头,“自然不是!皇儿有今日的身份地位全都是父亲的功劳,只是眼下局势未稳,我实在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忙碌辛苦,若是皇儿去了碧泉,我势必不放心他一个人,可是父亲身边又没有人照看,我更是不放心……”   王太师心底横生了几分闷气,却又不好发作,便也只能讪讪道,“为父知道你孝顺,这样也好……”   …………   ……   此时,朱邪子御正在某处做客。   “你们真的能够寻找得到我妻和康儿?”睿儿已经在了安全之地。他的话语之中有疑虑,更多的是惊喜吧!别人不知道,但是天涯海角早已是君皓羽所有,小二在清理那房间血迹的时候发现了刻在墙角地上的微小的字迹,“九王 帝在我在”便寻了来告诉他,他看着那短短数字,只觉得心脏骤缩。当初看到焦尸,或许是守护一日的时候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只是害怕彷徨的情愫交错心底,却又深深地抗拒不信,那个时候最不能失了理智,于是他便演戏骗过了王玥儿,痴狂地离开然后堕落纵酒,为的只是王太师相信他又一如当初一蹶不振。   只是只要他存在,王太师势必不敢大肆动手,便又乘着魔教来人想请的时候激怒对方,然后刻意动起手来,且伤在他们手上,最后被迫掳走,造成生命垂危的假象。如今更是让人散步他死在魔教教主的复仇的折磨之下,毕竟孩子一直在九王府之中,骤然死去,难逃干系。   对面坐的是一对男女,男人一身雪白锦衣,面容出众绝尘,更胜君皓羽几分,同是着白衣,可散发的气息截然不同,若说君皓羽是尘俗男子带着放浪不羁的味道,那么眼前的男子便犹如冰雪著称,冷却又如此剔透,不染纤尘,不像凡尘男子,倒像是幻境的仙人。他真的很难想象这个男子竟然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   而他身边则坐着一个穿着淡紫的女子,比起胭脂,她的容貌不算很出众,但是自有韵味在其中,尤其额头淡淡霹雳的痕迹,衬托得她多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男人一直不语,表情一直都是柔和淡然的,可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女子好似早已习惯男人这样,便道,“嗯嗯,自从康儿第一次离家出走,我们再相遇的时候他受了不少苦,便在康儿的饭菜里下了一种妙药,可以让人全身散发着一种香气,长久不会消散。”   “……本王倒是从未闻到康儿身上有异样的香气。”朱邪子御有些好奇。   “人闻不到,可是我盒子里的小飞虫可以闻得到呀!”女子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隐约可见淡淡的光亮,“这可不是一般的萤火虫哦!总之王爷不要担心,我想只要找到康儿,便可以找到王妃了!”“那本王就在这里多谢了!”朱邪子御道。   “我才要多谢王爷你呢,这些日子幸亏有你们照顾康儿,不然他又要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女子叹息,“这孩子终究还是恨我吧!”   朱邪子御只知道康儿并非眼前女子的孩子,也逐渐猜测到矛盾之始便是与后母不合吧?   “他,没有资格恨你。”这时,只听到一直未开口的男子清冷说道,声音还是温和,可听在人耳中还是疏远得可怕。“不要胡思乱想了。”   “康儿他是你儿子。”女子道,“你原是担心他的,为何非要每次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甚至经常冷言冷语地刺激他?”   “他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能依附任何人,早早独立了未尝不好。再说,他确实是我当初捡来的,便不算是我的儿子。”   闻言,朱邪子御顿了顿,心底掠过一抹情愫,激荡了心湖,抑制不住涟漪圈圈漾开……   “……可是至少你默认了他的存在,默认了他对你的称呼,承认有那么难吗?”女子好似有些闷气地说道。   “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我的默认而有所改变。”他说话的声音平稳,好似没有丝毫起伏的情绪,倒真的像是冰玉雕成的佛像,佛光万丈,却还仍是死物,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这才稍稍减缓了那种疏冷的感觉……   “哼,我倒听说当初你捡了康儿回来的时候,那孩子恰好受了惊吓,日夜哭啼不停,而你则在旁边守护了一夜,然后亲自帮他取了名字叫康儿,希望他一辈子安康的意思。”   “康字是当初捡来他襁褓上绣的一个字,至于在他身边一夜只是因为他实在太吵了,我在考虑是否将他丢出去。”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发现他瞪他反而不哭了,更有精力与他对视了一夜。   “……然后思考了一整夜?”女子对他的嘴硬似乎有些不屑,“你一样,他也一样,他们都一样!”   这时男人的眼中才看得到冰雪初融,“你又在想他们了?”   “……还不都是你。”干嘛一副要将她捏死的模样?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在你就不许想他们。”他的声音犀冷。   “……都道别人敬你畏你,谁又知道一个比一个孩子气。”也不会有人自己厌恶自己到这种地步,就好似一个身躯住着好几个不同的灵魂,如此多面,面面却又如此相憎,一旦一面强过一面要变身之时,一面还会陷害一面,比如说自己给自己招惹江湖的麻烦,让一面疲于应对。更有甚者自己服下几天内无能的药,在几天之内不能交合,到时候那一面又会破土而出……   据长老们说,以前的主子从不会如此,只有偶尔那么几次,自从她出现之后,便变得十分频繁,经常让人措手不及,且里外不是人。   “那是他们。”他淡冷道。   “……好吧。”也懒得争辩这个问题了,女子再面向朱邪子御道,“这盒萤火虫便给你吧,即使是晚上它还是可以引路的。我们本想早些时候找到他,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香源淡了,或许那时候他正在沉睡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香源并未断绝,所以你可能要花费一点时间去找。”   “多谢了!”朱邪子御抓住这东西,就好像抓住了希望,悬吊的心终于踏实了一些。   “那王爷有什么打算吗?”女子忍不住问道。   “有些事不得不做。”朱邪子御简单道。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眼中散发的杀意,不禁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她不喜欢杀戮,可是别人的事情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因为她身边不断地杀戮那么多,那么让人无奈……这些人,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就在她皱眉的时候,只见男人的手横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听到男人面向朱邪子此御道,“康儿便是你的事情了,我们也要走了。”   “什么?”朱邪子御一愣,“可是你才是他的父亲,即便不是亲生的,但是你这样带他是否也太薄情了?”   男人脸上并无太大的波澜,“其实我是十几天前见过他,只是他不肯随我回去,他说早就听到自己身世之谜,再逃出来也不过只是为了寻找父母而已,而他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语气还是一如平常,可是说到此处,眸光微微有些闪耀。   这话在朱邪子御心底掀起了波澜,久久激荡不能平复,这些天活在真真假假的圈套里,王太师甚至利用那些流言蜚语来中伤自己,许多时候静下心来,某种渴望滋长,然后恍惚里连自己都无法分辨真假。然后便是乍然的清醒,酸涩和苦恼在心底泛动,那些甜蜜冒着酸气,可望而不可即。   那么现在这个男人的话又意味着什么意思?是否他的一句话就能够判定康儿的归属,他心底甚至不高兴他将儿子推出去依然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心底那搅动的异样情愫又让他止不住发颤,好似某种渴望越来越接近释放,就要喷薄而出。   他的脸色沉冷,眸光阴鸷,“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决定彻底抛弃他了吗?”   那男人的唇瓣一角弯了弯,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是他自己的决定,而我从来尊重他的决定。”如此而已。   “不会后悔?”   男人不语,已经转过身去,就要相携女子离开,也表明了他的心意。   “等等!”朱邪子御唤住了他的脚步,“若康儿已经是我的儿子,那么我该有权利知道他是从哪儿来,怎么来的吧?”   男人没有回头,还是淡冷道,“六年前,帝都城外,付家村佘山崖下,他便是从那里掉下来的,我原想顺便将小东西送回去,却不想那里尸横遍野,没有一个活口了。”   话说完,他们便飘渺远去了,只留下僵滞在原地的朱邪子御。   六年前……帝都城外……付家村佘山崖下……尸横遍野……那便是王璟屠杀的村落吗?   这一切的一切讯息只是巧合吗?不,那些情节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拼接,虽然他并未参与其中,可是此时此刻却像是身临其境一般,甚至不可自拔!   康儿竟然是他的儿子!康儿竟然真的是他的儿子!康儿竟然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康儿竟然真的是他和胭脂的亲生儿子!   脑中像是要炸开一样,胸口膨胀的狂喜几乎要喷薄而出,他不住地喘息,想要压抑这样的狂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样子看起来有些憨傻,可那却是是完完全全的喜悦,彻彻底底的激狂!   对了,还有双胞胎,双胞胎……   这一刻,朱邪子御的眉头又不禁深深皱了起来,他立刻马上想到的便是睿儿,他们容貌的如出一辙难道根本就不是巧合?他们是双胞胎吗?他们都是他和胭脂的孩子吗?是吗?   他很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只是答案在哪儿?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也独独只有那个身在冷宫的女子……   思及此,他很想奔进皇宫,让骆殊妍告诉他当年的一切细节,可是脚步才跨出他便顿住了,不该是这个时候……不能是这个时候……   他必须忍耐,必须做完之前该做的事情!必须的!   …………   ……   皇帝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动荡荡的房间散发着浓重死亡的气息,胭脂坐在椅子上,康儿便在一旁。原以为被抓回来会受刑受罪甚至是死,可是没想到这大理寺卿没有动他们分毫,反而一切以礼相待,甚至比之之前多了几分自由。   只是皇帝还是不治身亡了,至于原因,胭脂是听大理寺卿这么说的,“你刺伤了皇上的肺腑,以至于皇上出血,本来及时救治不会有性命之害,可却因为事先服下的**导致全身血气沸腾,加速了血液奔流的速度,再来就是那毒针上的毒也起了作用……”   这算不算一语成谶?胭脂眸光幽幽,“那么大人你打算怎么办?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情,但是一切都和这孩子无关,你饶了他,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切都让我承担,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但是他却只是看着她,确切地说是看着她的脸,有几分深思,有几分沉迷……   胭脂心底有些游移不定,“大人……”   “本官也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呢?皇上已经死了,或许某些行动已经没有必要了……”他语气近乎喃喃。   胭脂微微皱眉,忽然问道了几分转机的味道,于是道,“大人,皇上已死,不论死因缘何,但都改不了如今的结果了。如今朝政不稳,一不小心就有改朝换代的危机,皇家的权利几乎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要,王太师才是无冕的皇帝,大人既是皇上的心腹,便该去锄奸为国,也算死为皇上尽忠……”   “呵。”他轻轻一笑,打断她的话语,“想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有些可悲……”   “……”胭脂忽然觉得他好似根本就没听自己的话,反而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跟她呢喃这些呢?   他还是笑,笑得有些迷茫,“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是太师留在皇帝身边的奸细,更是皇帝反探太师的棋子,来来往往两边应对,我真的有些厌倦也疲累了。”   “大人……”   “其实是谁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我从来就没有做过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有一点我一直很明白,我有一个父亲,我是一个儿子。”   “……”胭脂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终于,他低低道,“……你们走吧!”   “……为什么?”她很疑惑,因为他的反应好奇怪……   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她,反而只是淡淡一笑,“走吧,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游戏戛然而止,那么大家也便各奔西东了,反正其实皇帝早就已经死了。”他说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或许如果他在世的话,定然不喜欢我杀你的。”想起他父亲抱了半辈子的画像,即使临死之前也要拿它陪葬,他便明白画中的女人对父亲这辈子很是重要。他也知道胭脂断然不会就是那画中的女子,可是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这冥冥之中是否有什么牵系……   没有,没关系。如果有,那么便看天意,总有缘分再来的时候。   …………   ……   那一边,太后勃然大怒,心底的矛盾拉锯犹如烈火焚烧。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却要逼她到这种地步!接二连三,她的心腹大臣被杀,那些明里暗里的,竟然没有给她留下一个!   她知道,这一定是父亲想要乘机剪掉自己的羽翼,然后到最后不得不乖乖就范,命运就会犹如飘絮辗转。   她不甘心!这一切荣耀和权力本该是属于她和她的孩子的!她可以想象得出来儿子一旦被迫退位,长大之后便是尴尬的身份,如果父亲够狠心,就会亲手斩杀祸根。   失去了皇位的庇护,那么他们母子死和不死都是一种痛苦,一种绝望!   双手握拳,身子甚至有些颤抖,寇红温润的指甲掐入了皮肉也不知道痛楚,许久之后,她的身子才缓缓柔和了下来,眼中的决绝却更是触目惊心。   挥了挥手,太后对身边宫女道,“有情太师进宫,就说二皇子得病严重了!”   “是!”宫女领命退下。   ……   皇帝病重了是大事,太师便没有耽搁地赶来了,却见皇后让人摆了酒宴,不算奢华,有点家宴的意味。   太师有些疑问,“太后,这是……”   太后眼眶中隐隐有些泪意,“爹爹,皇儿小病积累,如今身子更是不堪了,也许爹爹说得对,皇儿的身子却是该是寻一处僻静的地儿静养……”   太师闻言,心底到底是高兴的,然后道,“我就劝你这么做了,皇上龙体康安可是件关乎社稷的大事!”   太后点点头,“我真后悔没有早些听爹爹的话,我晌午一过就会带着皇上去碧泉休养,只是这宫中的大小事宜都要劳烦爹爹了……”眼中泪光更甚,“爹爹你的白发又多了,都是女儿不好,时时处处让你担忧……”   “没事没事!只要你们好,为父就是高兴的!”王太师心情很是不错。   于是太后倒了一杯,“爹爹,这杯酒女儿敬你福寿康安,这些日子女儿都不能在你身边服侍你了……”   “好孩子,你们只是去养病,又不会一去不回,何必如此不舍的模样,为父可是心疼了。”王太师笑着饮下杯中的酒。   太后又为他倒了一杯,“女儿不在的日子里,爹爹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为朝政大事累坏了身体才好。”   太师又饮下一杯,“为父知道。”   第三杯酒,王太师还是心无顾忌地喝下了,然后觉得脑袋有些昏昏,自己一直有头晕的毛病,他倒也没有太在意,太后便让宫人将王太师带回了太师府。   那之后,太后便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寝宫之中,只觉得时间过得度日如年,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就连握拳的掌心也早已是汗湿淋漓了。   爹爹,对不起,她不得不这么做……   晌午已过,这时外面有了动静,太后被吓了一大跳,却原来是去碧泉摆驾好了,只等皇上太后上轿。太后只说头晕,再想休憩一下,便将人打发下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又有消息传来,这一次,十万火急。   太师晌午在府里小憩的时候忽然吐血,便沉沉昏睡不起,请了御医也看不出理所当然,直到太师已经有了性命之危!   太后闻言,身子一个踉跄,宫女赶忙上前扶着,她低低命令道,“快、快摆驾太师府!”   凤辇中,太后闭上了眼睛,眼泪潸然。   对不起,父亲……   但是她不后悔……   自己下的毒自己明白轻重,他的命一定保不住了……   而她这一次去便是安抚王家的人,王家的人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的,即使有疑虑也不会念想揭穿,因为他们还要依靠皇帝和她……   现实,便是这样无情,这样残忍。   …………   ……   天意永远都是难料,这是琅琊国的大事,先是皇帝驾崩,紧接着太师殡天,朝中又开始人心惶惶,幸而太后还算干练,一切按部就班,重新拔擢的一些人作为自己的心腹,又是一个新的权力中心的开始,但是王家跋扈朝野的局势依然没有改变,甚至更加肆无忌惮。   又是一日处理朝政下来,太后觉得困乏非常,却还是想着去皇帝的宫中转转,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是她动力的源泉,总是能够支撑着她一肩挑起这份辛苦。   只是没想到退下了宫女,进了内殿,却看到一人挟制了她的儿子,那人一身黑衣,而自己的儿子呜咽着不敢出声,以楚楚可怜的眸光向她求救。   太后刚想呼唤侍卫,却听得男人说道,“不要喊人,不然我立刻掐断你儿子的脖子!”   “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挟持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后焦急且怒。   “是吗?那么太后呢?弑父的罪名也足够太后下辈子沦为畜生道了吧?”耀日笑着道,“都说世事变幻无常,真是一场好戏呀,我想王太师到最后都没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那么狠心,不过最后或许明白了,你猜他心底是如何想你的?”   太后听得脸色转白,“大胆贼人,满嘴胡言乱语!还不快快放了哀家的皇儿,不然定然将你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呵。”他笑,笑得恶质,“太后可不要吓我,我这人不经吓,一旦不小心滑了手抹了皇上细嫩的脖子就不好了!”   太后怔了怔,隐忍道,“好,你究竟想要什么?哀家全部满足你便是了,千万不要伤害皇儿!”   “我想要……”耀日缓缓地上前了几步,话说也是十分缓慢,但是转而变了颜色,迅速地点了太后的穴道,“我要你们的身份和地位。”   太后大惊,就要呼喊,“来——”话还没说完,就连哑穴也被封了,很快地,她竟然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但听耀日继续说道,“太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至于这个小皇帝,呵,真是笨笨蠢蠢的,这样也好,想必加以安抚便好了,也减少了被人疑虑的机会,太后你说对不对?”   太后眼睛瞪着大大的,眼中满是恐惧,只是如今的处境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   ……   朝野本就人心不稳,却不想太后今日早朝垂帘的时候提出攻打羌国,大臣们纷纷议论,谁都知道这个是不妥当的,而且驻扎在沿海的兵权印信本属于朱邪子御,如今随着他消失也下落不明。   于是便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不过也有一些虚浮的人因为关系而攀爬上来的官员,想要春风得意,便大肆鼓动战争。   至于印信的事情,寻了许久未获,太后便执意以玉玺之威来废除印信之约,提出另造印信,并且由皇帝亲自掌管,自然名义上是皇帝的,实际上还是为太后直接调度。   最终还是执拗不过太后的坚持和王家势力的庞大,只是整个朝廷已然蒙上了阴霾。不仅因为蠢蠢欲来的战争,更是因为太后专政之后突然改变的态度。这段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该是攻占他国,让民心不稳,让无辜横亡。   只是太后没有想到新造的印信快马加鞭去沿海颁布诏令的时候,被当场拒绝,且颁令的人也被挟下。   太后大怒,让皇帝拟了一道圣旨,要将驻扎的首将就地正法,以威慑军心,那首将也便是归家回转的骆冰,只是没想到依然还是石沉大海,直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想要调兵除非原来印信,不然一律不认。   如此一来,太后虽怒,却实在是无奈的事情,要知道面对的是几十万大军,总不能派兵围剿吧?一来不能内讧残杀,二来那边关毕竟是重要之地,狗急跳墙的道理谁都懂,最后也只能决定暗中手脚去谋杀。   另外一边,朱邪子御自然是对太后有疑的,因为可以知道着王玥儿的一举一动,和太后已经不复往日的亲昵,即使大病一场,太后也是无动于衷。更加奇怪的是,那太后好似和羌国有莫大仇恨一般,心底便有了一个猜测定论。   几日之后,太后风闻印信的下落,原还藏在九王府中,便打着探看妹妹的借口去了王府四下查看,却没想到遭到了诛杀,当面皮被揭开的那一刻,一切了然。   与此同时,朱邪子御也早已找到了胭脂和康儿,想那一日——   乍然见到他们,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于是以迫不及待心情将这个喜讯告知了胭脂。   胭脂乍然听到,只是觉得云里雾里犹如做梦一般,类似这样的梦做得太多了,此刻总是觉得自己是幻听幻觉……   朱邪子御看她怔怔迷蒙的样子,不禁拥她入怀,“这不是梦!不是梦!康儿真的便是当初掉落悬崖的孩子,他本名便是康,因为襁褓上有绣康字,捡到他的魔教教主随意拿了来当做名字。”   胭脂恍恍惚惚地想起那一日康儿有些奇怪地跟她说他的名字叫康儿,好似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宣布,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喜悦来的如此突然,这样的欢乐潮涌而来将她灭顶,她激动,她喜悦,她欲言又止,因为言语无法将内心的狂喜表达千万分之一……   康儿静静地听着,小嘴微张,似乎也是不信,这一切都是来的太突然了,而且他一直以为的父亲真的走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找他了……   心底满是惆怅,却又有一份陌生的喜悦,真的很陌生,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是呀,自从上次见面再负气,他对那个父亲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父母,那真的只是负气的谎言,可是此刻竟然变成了真实……   那么,他也可以有亲生的父亲和亲生的母亲了吗?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父爱,霸占母爱了吗?因为眼前他所渴望的父母终于成了他真正的父母……   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于是迅速地转身抹了抹,好丢人,竟然流泪了……   “康儿……康儿……我的孩子……”胭脂弯腰抱住孩子,将他转过,声音有些喑哑,语气有些颤抖,“我一直在想老天是否对我太残酷,可是到现在我忽然觉得他仍是仁慈的,虽然兜兜转转,他和我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   康儿一时有些难以承受她的激动,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心底也在挣扎中颤抖,稍稍推开她,四目对持,许久,他忽然推开了她,转身跑了。   胭脂一愣,“康儿,你要去哪儿?”她多么想听到这个失而复得孩子能够喊她一声娘亲……   朱邪子御却从身后搂过她的腰身,道,“他不会跑远的,只是一时间难以适应吧!给他一些时间,自然很快就会回来了。”   胭脂点点头,从氤氲的泪眼中看到他的脸庞,然后投入他的怀抱,孩子还在,有个胸怀可以依靠,“这样的结局很完美了,对不对?”   朱邪子御轻抚着她的脊背,“会更加完美的……”只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今日便该是尘埃落定的日子,假太后忽然失踪,自然会引起耀日的疑心,让人探看消息,却知道太后拿了东西便离开了,他下意识的想法便是那女人定然是背叛了自己,再得知她逃亡的方向,竟然是回羌国的路……   那假太后原是留在琅琊国的羌国人,当初父母惨遭皇帝清剿诛杀,便与耀日结盟,如今得到了印信,却又往回羌国而去,那么她的图谋就非常明显了。   耀日好恨,为何他和挽风之间的竞争,永远是他惨遭失败背叛?!比起那个温和一事无成的孪生兄弟,他究竟有什么不能企及的?!   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便循着一路的痕迹追踪了出去!却不想——   这不过只是陷阱而已,而他因为愤怒入套,一不小心沦为了阶下囚,却见朱邪子御出现在面前,一切为时已晚。   朱邪子御拥着胭脂,“我们该回去了……”是呀,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有一件事情需要确定,那时候才是一家真正的团圆……   …………   朱邪子御回来了,九王爷回来了,他的出现让朝野注入了一股鲜活的希望,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王玥儿的狂喜,王家已经名存实亡了,对于眼前的女子,除去杀子之仇的敌对,他对她还是心存了愧疚……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王玥儿听到丫鬟禀告便激动地跑了出来,却不想又看到了胭脂和康儿,还一时以为见鬼了,吓了一大跳,“你们……你们不是……”   胭脂不想解释皇帝后来的存在,免得波折横生,便道,“有人救了我们,然后为了掩人耳目找了两具尸体,放了一把火,造成我们死亡的假象。”   王玥儿脸色有些白,“即使如此,你还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一命偿一命,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   胭脂看着她,淡淡道,“那你可知道当初你哥哥临阵退缩,一路上却又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便沿途烧杀抢掠回来,回来却因为屠杀而立功,他杀的无辜不计其数,死有余辜。”   “你胡说!”王玥儿不信,“哥哥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污蔑他的名声了!”   胭脂默然,只是坦诚冷静地看着她,心中没有半点心虚,即使到现在知道康儿还活着,她还是没有后悔当初那一刀。   王玥儿身子微微有些踉跄,随即隐忍许久的眼泪不断落下,上前几步挽住朱邪子御的手臂,“王爷,我爹爹他死了……”   “我知道。”朱邪子御眼底闪过一抹歉疚,皇后的心腹是他下的手,为的就是看准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却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决绝狠心,一劳永逸。   王玥儿继续哭道,“姐姐她最近变得好奇怪,看我都像是陌生人的眼光,而且对我不冷不热不耐烦,好像一切都变了,王爷,我好害怕……”她扑进他的怀中哭得一塌糊涂。她还不知道她的姐姐已经死了……   胭脂看了看他们,这一场婚姻也该是走到了尽头,她拉着康儿的手悄然退开,至少王玥儿不会看到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让她目睹一切经过。   朱邪子御拍拍她的脊背,一时无语。   王玥儿泪眼汪汪,“王爷,我只剩下你了,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不要……”   看她如此无助的模样,朱邪子御无法开口,因为事实远比她知道的要残酷得多得多,便陪着她,等着她哭完为止。   第二天清晨,王玥儿盯着哭肿似核桃一般的两眼上了流云楼,站在楼梯口吹风。   胭脂听丫鬟说她来了,便出了去看看,看着她孤独无依的背影,忽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即便以前有不快,毕竟她也算是无辜的,心生了几分同悲的感觉,几步上前去,“……王妃。”   王玥儿转身,形容很是憔悴,眸光却在看到她之后变得有些骇人,然后便是这么静默不语地看着她……   胭脂只觉得脊背寒了几分,刚想问为什么,但见她双臂抓住自己的,想要将自己推下楼。她下意识地挣扎转身避开滚下楼梯的危险,只是这样一来两个人恰好对换了位置,然后胭脂看她松手,身子往后倾倒。她顿时明白她根本就没想过将自己滚落下楼,而是设计纠结,然后自己滚落下楼。她想拉住她,可是徒劳。   王玥儿只听得嘭嘭嘭的声音,脑袋身体传来磕碰的疼痛,直到滚到了最后的平地,然后抚着肚子,下身竟然不断地流出了鲜血……   胭脂快速下楼,心惊未定,可是看她如此模样,心底却又不禁泛凉,若是她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怀孕,甚至还保存了处子之身,或许此刻自己真的会手足无措。   她带来的丫鬟们很快哭着喊着各自行事,好似训练有素一般,然后下一场景便到了她的引凤阁卧室内。   王玥儿悲悲戚戚地哭着,一边喊着,“孩子不要走……不要离开娘……娘就只剩下你一个依靠了……”看到王爷来了,她哭得更加悲戚……   朱邪子御看到一屋子的纷纷扰扰,然后落在胭脂的脸上,她的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这时,大夫上前禀告,说是王妃腹中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朱邪子御挥挥手让大夫退下,大夫愣了愣,只觉得这王爷好似根本无动于衷,目光更好似蒙了一层冰霜,心底便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瑟缩着脖子告退。   朱邪子御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玥儿,见她哭哭啼啼道,“王爷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没了……但是你不要怪姐姐,都是我不小心……”   “我没有怪她。”他的话语没了温度。   他的声音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无情,王玥儿不禁眨了眨眼,眼眶中蓄积的泪水又滑落,“可是孩子走了……我的孩子……没了他,我还活着做什么……”   原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原以为他会追问事情根源,可是他的态度竟然是这么冷淡,这代表着什么?是他不在后孩子了?   可是再对上他的眼,里面的淡定好似了然一切,甚至有种抱胸睥睨看闹剧的清晰,王玥儿一颗心提了起来,“王爷,你一点都不伤心吗?”问得有些紧张。   “为什么要为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孩子伤心?”朱邪子御眉头微皱,如果换在以前,他也曾经因为勃怒而牵累无辜,可是现在,对她的内疚尽数焚烧殆尽在她的心机里……   “什……什么?”王玥儿身子一颤,就连眼泪都止住了流淌,“王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在说什么你心底最是明白的,不是吗?”朱邪子御淡道,心底微微有些复杂,这件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狠了心肠与她说个明白,“我们从未圆房过,每一次我宿在你房中的时候,都点燃了一种扰乱神智的熏香,你记忆的那些只是你的幻想,初夜的落红是我指尖的鲜血……”   “你……你竟然……不,这不是真的!!!”王玥儿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随即眸光狠狠掠向胭脂道,“你也早就知道……所以你们刚才都只是在看戏?哈哈哈,我竟然那么傻,那么傻……”起身下床,身形踉跄,心底满是恨,却又如此可耻的尴尬,情绪溃堤,只觉得脑子要炸开,就连呼吸就觉得困难,她已经濒临疯狂……“哈哈……我是傻瓜,我真是个大傻瓜!!!”哭着喊着,她赤脚跑了出去,只想寻个无人的地方将自己掩埋了!   朱邪子御没有追上去,因为即使追到了给她的也是难堪而已,于是吩咐下人道,“好好照看着,莫要出了意外,若是无事,便不要靠近。”   “是。”几个仆从赶忙追上。   胭脂一声叹息,想说什么,都已经是惘然了,世事残酷,但愿她自己能够想得开……   …………   ……   冷宫。   来到这里,朱邪子御心情很是压抑,压抑着那份冲动,压制着那份激动,这个答案对他很是重要!   可是他也知道,睿儿对骆殊妍同样也很重要,一旦失去母子关系,现在的她便很难在后宫站立一席之地吧!   只是,两个孩子不仅同年同月同日生,就连容貌都是一模一样,若说是巧合,也未必太过巧合了,再者,还有那份天然的默契,血浓于水……   让宫人推开沉甸甸的后宫大门,里面萧索而破败,他步步踏着积满灰尘的大殿,然后看到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当她意识到身后的脚步,不禁僵了僵,然后缓缓地起身,转身,当看到念想很久熟悉的面庞,她犹如死水一般的眸子漾开涟漪,笑容绽放,然后奔向他的怀抱,白衫裙角飞舞在空中,像一只翩翩的白蝴蝶。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救我出去了!”她狂喜地攥住他的衣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是你怎么那么晚才来,你知道我在这里受了多少苦吗?”有幽怨,有责难……   朱邪子御推开她,“好,我可以救你出去冷宫。”   骆殊妍不禁皱眉,“你好像有些奇怪,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只知道皇上驾崩了,然后全宫吊白哀悼。”   “太师死了,皇后也死了,但是二皇子已经登基了。”朱邪子御淡淡叙述道。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骆殊妍也知道二皇子登基了,不然她也不会依然陷身冷宫,冷冷清清,“既然王家父女都死了,那不过一个小皇帝,何足惧哉?!”   朱邪子御看着她的激动,静默不语。   骆殊妍这才想到了儿子,“对了,睿儿呢?睿儿在哪里了?睿儿才该是真正的皇帝,睿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才该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而我则是琅琊国的太后!你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很狼狈,我早就想出了这鬼地方,这里没有胭脂水粉,这里没有金钗步摇,这里的膳食简直就是喂狗的,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快带我出去!我一刻都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朱邪子御的眸光却还是淡冷,“睿儿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骆殊妍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睿儿当然是我的孩子,还是你的儿子,难道你不知道他跟你长得有多想象吗?”   “我没有说过睿儿不是我的孩子,我想问的是睿儿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他的眸光变得犀利而期待。   骆殊妍则更是不解,心底更多的是心虚,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既然承认睿儿是你的儿子,那么为什么又要怀疑睿儿是否是我亲生的?难不成你知道睿儿还有生母?不对,你又说睿儿是你的孩子……”脑子里纠结不清,最终的结论便是他怀疑睿儿的生母另有其人,而她当初的保养得孩子恰好就是他的儿子!   “我查过你生产时候所有宫人,却发现死的死,残的残,还有失踪不明的,你不要说这也不过巧合!”朱邪子御逼问道。   骆殊妍无辜道,“睿儿都生下那么多年了,我怎么知道哪些宫人如今都如何了!”说着便又捶打他,“你究竟听了谁胡言乱语,竟然怀疑到我头上了,难不成哪个女人还想抢走我的儿子?!当初我一个人辛辛苦苦,顶着皇帝的怀疑和冷落为你生下睿儿,如今你竟然如此待我,让我如何不心寒?”眸光低垂,眼底闪过一丝冰寒……   “你不要闹了!事情真相如何总会水落石出的,睿儿是谁的孩子也并非寻不到踪迹来证明,我听说有一种叶草泡水之后,再滴入两人的鲜血,便可正式两人是否有亲属关系,相容则是,不相容则必定没有血缘关系。”朱邪子御眸光一直锁住她的脸,然后淡淡说道,有一种胁迫的意味。   骆殊妍顿了顿,“你骗我,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叶草!即便是有,定然也是不准的。”   “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朱邪子御道,“还是你心底早就知道了结果?”   “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个女人究竟是谁?”骆殊妍忽然想到,“呵,我怎么傻得问那个女人是谁,除了她,还可能会有是谁?记得听说她多年前就珠胎暗结过,难不成……”世事真的有那么巧吗?   “难不成什么……”朱邪子御炯炯地盯着她,随即释怀道,“或许我本就不该问的,相信便是了。”   骆殊妍心底有些急,然后道,“你先等等,你告诉睿儿这件事情了吗?”   “暂时没有,但是你知道睿儿和她的感情一向很亲密,尤胜亲生母子。”他欣然道。   “你非要气我吗?”不过她心底倒是放松了几分,只要睿儿不知道便好,或许她真的该下定决心了,这个男人的心早就不是她所能拥有的,若非不是为了这怀疑,只怕这辈子都不会踏足冷宫了,而她若是失去了睿儿,那么还剩下什么呢?“我不管外面究竟有什么事情,我只想首先出了这个充满晦气的冷宫!你带我出去!”   “好。”   …………   出了冷宫,骆殊妍回到原来的贵妃寝宫,沐浴更衣打扮,用了三个时辰,她忽然发现身边的宫女对她毕恭毕敬,后来才知道皇帝竟然曾经留了一道圣旨,只要寻到睿儿便可以废除了那个蠢钝的二皇子,然后让睿儿登基,那么她的身份便理所当然地是太后了!   只看如今,她的地位便是渐长,宫中的人都有眼色,二皇子如今已经失势,大家心底都明白那个傀儡的皇帝做不了多久了,而眼前的毕竟就是新主子。   骆殊妍心绪高昂,恢复了以前的高傲,便是先拿冷宫里曾经待她不好的宫女太监统统都过了一遍,看他们跪地哀求,而她也没有手下留情,看着他们痛苦的模样,她才尝到了报复的快感,这口气出得舒畅,于是更加不能放弃目前的局势,那就是她必须是睿儿的亲娘!   坐在了梳妆镜前,看着镜中富贵奢华的自己,她本该就是如此的模样的,得不到的注定得不到,那么她不能让她唯一拥有的东西也失去了!   拿起眉笔画眉,胭脂水粉扑面,妆容更加精致,然后脱了衣服,只剩下一身雪白的亵衣,躺回了床上,然后对宫女道,“宣九王爷觐见。”   朱邪子御进了去,不禁顿了顿,多么熟悉的场景,一如当初,她倒是准备的齐全,那桌上竟还放了两碗热腾腾的姜茶。   骆殊妍示意宫女给朱邪子御捧上一碗,自己也接了一碗小口饮啜,喃喃道,“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这个味道,只是刚才沐浴有些受凉了,便驱寒,子御,你再陪我喝一次好不好?”   “你想要怎么样?”他不为所动,居高临下问道。   “只是希望你陪我喝一杯姜茶,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你在害怕吗?害怕我下药,然后吃了你?”她说完,大笑,笑得有些**不羁。   朱邪子御一把推开宫女手中的姜茶,瓷碗落地,碎成一片,“我想求证睿儿的身世,因为你曾经是睿儿的娘亲,我尊重你,但并非因为这个便要受你限制!”   骆殊妍一愣,怒气蒸腾,“哼,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可以骗走我的儿子了吗?在睿儿心中我才是她的娘亲!!!”   “是吗?我倒是想知道一个不育的女人如何能够生下儿子!”朱邪子御冷道。   骆殊妍脸色白了白,“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朱邪子御道,“虽然当初你生产时候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但是还有一个人,曾经是你未嫁时候一直照看你的大夫,我也是偶然才想起那一面之缘,竟然也巧合地被我再次遇到了,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你就知道自己是不育的,对不对?你那么处心积虑,无非只是想牵制我给处处为你在宫廷上争取位置,但是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你竟然抱养了的是睿儿,我的儿子,而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睿儿和康儿这对孪生儿子的存在……”说着,眼底无限懊恼,恨不得时光逆流,恰到好处地抓住他们母子,免了这么多年的流离漂泊。   骆殊妍顿了顿,她也没想到自己让人买来的孩子竟然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一人身份尘埃落定,另外一个的甚至便遭到了怀疑,这就是天意吗?她不甘心……   想着,眼底闪过一丝暴戾的狠意,然后扑到了朱邪子御的身上,“你不要抢走睿儿!他是我的唯一!你不能——”   朱邪子御还是嫌恶,便想要推开她,没想到只觉得胸口的疼痛狠狠地袭来,低头一看,看到她脸上诡谲的笑容,一把利刃已经送入了他的胸口,“你……”   “不要怪我!”骆殊妍笑得有些凄怆,“是你想要抢睿儿的,我不能让你们抢走我的儿子,抢走我的地位!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吗?没关系,我会让她给你殉葬,让你们成为黄泉恩爱夫妻的!”   “你敢伤她分毫,我现在就劈了你!”   “这一刀我刺中的是你的心脏,你胸口心脏的位置那一夜我听到天明,你就要死了,你若是杀了我,你的睿儿就会失去依靠,你真的要杀我吗?”她挑衅。   “即便你杀了我,睿儿未必成得了皇帝,他身上的谣言太多,这朝中你无依无靠,王家虽然破败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会将睿儿送上死路的!”   “这你不必担心!”骆殊妍扬起笑容,“其实杀你并非是我的意思,我在冷宫的时候,皇上就曾经暗送我一道暗旨,若是我想出冷宫,若是我想睿儿当皇帝,就必须杀了你!杀了你之后,就会有人给我另外一道圣旨,那是皇帝亲笔题写你的罪状,还有为睿儿向天下人澄清身世,并且正式废除太子,册立睿儿为储君,而我便是正宫太后!”   “睿儿是我的儿子……”朱邪子御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头也开始晕眩,生命力正在剥离,随即又想到她刚才的话语,他不能让她再去伤害胭脂!   一个踉跄,双手扶住了桌子以来稳住身体,这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爹爹……”随即一个小小的身体已经扶住了他。   骆殊妍一顿,“睿儿,你何时进宫的?”   她刚叫,便看到睿儿含恨的双眼瞪来,“原来你真的不是我娘亲!”睿儿回宫的路上和康儿遇到了,两人好似地打量着对方,然后康儿告诉他他的身世,可是睿儿一时间如何相信,可是现在……   骆殊妍愣了愣,“你不要听被人胡言乱语,快过来,睿儿就要是皇帝了,九皇叔是坏人,他想要抢走睿儿的帝位。”她胡诌,眸光掠过,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睿儿”。   “我不想当什么皇帝了,我只要我爹!”睿儿视她为蛇蝎,“你不是我娘亲,九皇婶才是我的娘亲……”说着眼泪掉落了下来,或许无关喜悦,只是一种迷茫狂乱和无所适从。   康儿赶忙跑了过来,然后从怀中到了好几颗药丸出来让朱邪子御服下,刀刃还插在他的胸口,一旦拔出鲜血势必飞溅难止。   朱邪子御服下了康儿的药,只觉得脑子更加昏沉,全身也发力虚脱,可是他不能就这么昏死过去,“来人呐!”   这时只听得康儿道,“新爹爹,你还是闭上眼睛好好歇着吧,这里就让我们来处理好了。”   “……”朱邪子御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康儿喂他吃的是什么药,他觉得自己全身冰凉了起来,神智也瞬间湮灭在黑暗之中,就像是死了一样……   不,他不能死啊!他还要亲口告诉她,当初她为他诞下的是双胞胎,这对孪生子如今都是健康活泼,以后一家四口人儿女绕膝,,甜蜜天伦之乐……   康儿看着睿儿还在掉泪,“你丢不丢人啊,这么大了竟然还哭鼻子。”   睿儿抚摸身躯已经冰凉的朱邪子御的手,道,“爹爹是不是已经死了。”   “嗯。”康儿点点头,看他眼泪流的更凶了,不禁翻了一个白眼,“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若不是看着你像是在照镜子,我肯定不会认你的。”   “可是爹爹死了……”   “死了就等他活过来啊!”康儿道,“不死他才真的会死呢!别哭了,你哭的好丑哦!”然后眸光看向骆殊妍,道,“这就是你旧的娘亲吗?可比我旧的娘亲丑多了,不过没关系啦,你新娘亲和我新娘亲一样好看。”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睿儿啜泣着,“爹爹真的会再活过来吗?”忽然觉得有兄弟的感觉真的好好,而且这个弟弟还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呢!   “……”骆殊妍看着这两个孩子一来一往,虽然长相如出一辙,可是还是分得清哪个是她的睿儿,于是道,“睿儿,你快回来娘亲的怀中,不要被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坏蛋骗了!他不是你弟弟!”   康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睿儿道,“这是你的娘亲,就交给你负责了啦!我要去叫人把爹爹弄走,然后取刀,不然时间长久了爹爹就醒不过来了!”   睿儿赶紧点点头,再面对这个娘亲,心底一时间五味陈杂,“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们都已经听到了。母妃,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叫你母妃,我好伤心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可是我又好高兴,原来你不是我的娘亲……”   骆殊妍听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只是她一直将他当做是孩子,又岂容他有如此放肆的模样,孩子就该听大人的!“胡说什么?!还不快过来,不然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儿子了!”   可是睿儿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或许此刻他的动作更像是护着倒下的父亲,“我不可以让你们伤害我的爹爹娘亲和哥哥!你是坏人!”   骆殊妍真的生气了,于是一把揪过他,“小混蛋,难不成你也想背叛我吗?告诉你,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以后只能是我的儿子!!!”话还没说完,便觉得手上犹如被蚂蚁咬了一般疼,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根银针,顿觉得全身虚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睿儿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曾经的母亲,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有歉疚,有伤悲,还有坚决……    尾声 中秋·夜   她等着他醒来。   那一日,那一刀刺中了要害之地,因为康儿及时的喂药,让朱邪子御进入假死状态,全身血液低缓流动,再处理了伤口调养,他的脉搏是渐渐恢复了正常,体温也与常人一般,呼吸更是平稳,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至于骆殊妍则还是被送回了冷宫,对于她,胭脂并没有多大的内疚,她对睿儿的养育之恩,那些日子为她养蛊疗伤时候所受的痛苦足以偿还了,或许骆殊妍念念不忘,可是胭脂知道,皇帝再也不会出现了……   原想当皇帝的睿儿去探望了一次二皇子,竟然连连不想再要帝位,只说太累太累,不若偷得浮生闲散,逍遥天下。于是倒跟着康儿天天摸出王府,大街小巷四处乱窜,谁也管他们不得,若是不小心惹了两位小爷不高兴,便是凄惨的下场。   不过让胭脂欣慰的是康儿与睿儿在一起不复以前的冷漠自闭,睿儿与康儿在一起也比以前要活泼的太多了。两个孩子在一起,正是玩闹的年纪,犹如小霸王一般,到了哪儿俨然都是他们的天下。   当初乍然知道自己当年诞下的是双生子,那份不可置信和狂喜无法言语,康儿、睿儿,两个长相如出一辙的孩子,曾经她幻想过,觊觎过,却没想到他们原本就是自己的,从未有这样的激动满足,虽然过往受了很多苦,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感激老天为她准备的这一份大礼!   一如往常,胭脂帮朱邪子御擦拭了身体,然后在他耳边喃喃道,“子御,快醒来吧……你说我们可以更完美的,如今我同时拥有了康儿和睿儿,诚然欣喜,可是少了你,便是残缺……”   “子御,醒来吧!康儿和睿儿如今顽皮得不行,他们需要一个爹爹来管束……”   “子御,快醒来吧!我……我好像又有了……”脸色微醺,却是十分的幸福……这个孩子,她一定会好好生下来,然后看着他慢慢地长大,不要有任何的遗憾……   “子御,你快醒来吧!你不可以丢下我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会寂寞,不是吗?”   这时,不知道两个小家伙何时已经溜了进来,一人一个拉着她的手臂。   康儿道,“娘亲,你莫要担心,那药确实是有些后遗症的,但是新爹爹肯定会醒来的,娘亲那么漂亮,新爹爹怎么舍得不醒来呢?新爹爹呀,你可一定要争气,真的要快点醒来,不然娘亲被人抢走了,你可就要后悔莫及了!”   “是呀是呀!”睿儿点头道,“爹爹,娘亲肚子里有妹妹了呢?你一定很想看着她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对不对?”   胭脂摸摸睿儿的头,“你为何那么肯定一定是妹妹呢?”   睿儿道,“因为我有一个弟弟了,就想再要一个妹妹。”   康儿有些不服气道,“你笨死了,我才不要做你的弟弟!反正你就比我早出生一点,我处处比你厉害,你就叫我哥哥吧!”   睿儿摇头道,“长幼有序,这是即成的事实!你那么想当哥哥,为什么当初没有打败我先从娘亲的肚子里爬出来呢?”   “……”康儿一时无语,只有冷冷哼了一声。   胭脂不禁莞尔,睿儿倒真的是能言善道了许多,又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以前只是被压制着,带着淡淡的忧郁和惆怅……   如今多么好,只缺他的醒来……“你一定要醒来!至少,在今年的中秋节之前你一定要醒来,因为这里有很多爱你的家人等着你一起团聚……”   醒来……醒来……一定要醒来……   朱邪子御拼命地告诉自己,那些软语细言,他听在耳中,滋润了心田,可是为何他觉得全身还是那么无力,怎么都冲不破那道坎。又不禁想着,康儿究竟给他服下了什么药?为何药性如此强烈……   中秋节……那一年的中秋节……   他又好似回到了当年,那一夜缠绵,虽然缺了柔情,可是至今难忘,有些东西刻骨铭心,这辈子都不会忘怀……   他何其幸运地遇上了她,却又何其不幸擦肩而过,往事历历在目,他好似能够在幻境里看到一切,想要上前抱着她,而自己不过只是一抹虚空,过去的日子他们交错不了,亦无法相拥取暖……   中秋节……中秋夜……他心爱的女人……睿儿、康儿、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   一切都是他渴望的,曾经的遗憾已经被填满,他不能再这个时候放弃,所以他必须清醒!   中秋前夕,王府里来了一个老人,竟是映桥的师傅。   胭脂抱着一丝希望,心想着这样神秘的高人或许有办法救人,可是他的答案却让人失望至极。   当他把完脉之后,倒是微微惊讶道,“那孩子倒是聪明竟然用这种办法来救人,只是这药药性之强,服下之后全身麻痹不能动弹,血液也几乎会停止流动而会造成死亡的假象,这毕竟是毒药,寻常人若是服下苏醒的几率很小,有如今这般模样也算不错了。”   “……那您也没有办法吗?”心中燃起的希望渐渐萎缩……   “呵,万事万物从来就没有定论,尤其这种事情,他如今的模样已经是我所能预计的最好的了。”老头子淡淡笑着,好似不为俗世他人的忧烦所惊扰。   胭脂不禁有些恼,“……那你来做什么?”   “路过而已……”   “……”   老人走了,胭脂有些颓靡地坐回了床沿,看着床上神色平静的他,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心生了几分绝望……   这时只听得康儿对着睿儿道,“嘿,别一直这样看着我,我当初身上就只有那个,必须冒险一试。他会醒来的,若是不能,那么也只能说明我们缘浅!”   “他一定会醒来的!”睿儿道。   “自然,要做我的新爹爹就必须要有醒来的能力。”康儿道。   胭脂振作了一下,是呀,如今她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都没有绝望,她又怎么能够放弃呢?而且那老头也说了,这是他能够预想的最好的状态了……   “你听到了吗?明日就是中秋了,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等我醒来,朱邪子御呼喊,却依然只有黑暗……   隔夜,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带着孩子出去游玩,身边的空虚始终缺少了一份依偎依靠,不过孩子们倒是能够自得其乐。而她思绪有些飘忽,看着天空那一轮满月,千里共婵娟,而她的他分明尽在身边,却叫不应,听不到。   还是中秋节,想起了初遇,想起了那些恍如隔世的家人,眸光又被一处灯笼所吸引,那灯笼尤其彩球一般,还记得谁说过,提着这个灯笼照路,便能够找到命定的男子。   心中一动,便买了下来,如今心境和多年前已经截然不同了,不再少女青涩,不再幼稚无知,但是一颗心同有渴望。   灯笼里的灯火忽明忽暗,绣花鞋踩过长长道路,淡淡的银白月光铺满前方,她不知道自己走向哪儿,也不知道未来如何,漫无目的……   忽然,也不知道哪儿刮得一阵风,氤氲着红光的灯笼一下子熄灭了,她的心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忽然觉得那轮明月明亮得耀目,于是她背对了。终是无缘吗?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浓重的阴霾……   蓦地,月光投来一个长长的影子,缓缓地行来。   胭脂顿了顿,因为那影子是那么的熟悉,甚至亲昵,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缓缓转身,看到那稍显清癯却依然英挺的面容,健朗的身躯沐浴在月光下,伸开双臂,展开怀抱,等她入怀。   眼泪难以抑制地滚落,他果真是听到了自己的呼唤了吗?如约而来,虽然有些迟到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激动狂喜。   那是独属于她的怀抱,她扬开笑靥狂奔而去,眼泪还在流淌,却是如此炙热,撞入他的怀中,反手将他抱了个满怀,如此真实的触感,如此熟悉的气息,如此安定满足的心情,这便是幸福吧。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感激上天,他们这辈子没有错过彼此……    白头吟(番外小续) Part1 听说你是我兄弟   最初对皇宫兴趣全无,可是今日踏足这里,心底莫名地衍生了一种亲切之感,康儿的眸光掠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心情竟也雀跃了几分。   一切只是因为这里有个他,那个他未见过面的兄弟,也是他的孪生兄弟,好奇之心源源,难以想象这世界真的会有另外一个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这种感觉一定不同于照镜子,因为对方真真切切的存在。   自从得知这个惊天的消息,他震撼得无以复加,震慑之后的喜悦,喜悦时候的无措,万般滋味皆在心头,没想到一再是奢望愿望一下子都变成了现实,理直气壮的父爱,慈爱和祥的母爱,还有那未曾谋面的孪生兄弟,人生再也没有缺憾。   只是蓦然回首,仍有伤感,因为曾经那个父亲,便是那么飘然远去,或许他再也见不到了……   心底有一个低吟浅唱的遗憾,那个爹爹是否真的将自己当做过亲生儿子?可以为他奋不顾身,也可以为他的女人无情地舍弃自己,如今更是可以毫不留恋地将他抛下,甚至没有与他见上一面。在他心底,自己究竟是如何的位置?   此刻暂时抛弃了心中的惆怅,因为眼前的事情更让他振奋,可是心底的傲然又起,至少,他可不要一个窝囊废当他的兄弟,顿下了脚步,眼观四方,趁着随从的人不注意便闪了身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了。   那一边,睿儿回宫听说母后出了冷宫了,欢喜之时,便匆匆地往母亲的寝宫而去,却不想走到半路,尾随的宫女太监就被一阵风带着熏熏然的香味弄晕了过去。   睿儿顿时心生了警戒,却见一人脸上带着面具手持一把短剑往自己身上刺来,他伶俐躲闪,可却见对方往自己抛来一把短刃,他顺手接住,便投入交锋里。   一番对峙下来,睿儿显然有些落于下风,对方的功夫远比自己要好,可是渐渐地他又发现对方好像无意取自己的性命,更趋向于让自己狼狈难堪,比如一再攻自己下盘,好似相让自己在他面前摔个大马趴。   不过睿儿心底也有疑惑,本想使阴招,因为想象过此番回宫知道所要面对的危险,所以早有准备,可是却又一再迟疑,并非不忍,只是因为对方看起来还是跟自己一样的孩子,而且打斗之中,好似有某种默契油然而生。   对方恋战不休,睿儿知道若是如此自己一定会败得狼狈,干脆乘着现在保存了实力,在他下一招的攻击中,顺势倒下。   康儿顿了顿,有些睥睨地看着他,“你真没用!”至少他以为他还可以再坚持一下的。   “你到底是谁?竟然私闯皇宫,可知是不赦的大罪!还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可知行刺皇子是株连九族的罪过……”睿儿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他有些隐怒的双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他竟然说他像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康儿心底萌生了几分怒意,因为他明白,太监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侮辱的称呼,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气还没爆发出来,便被他拉下了面具,原来他只是声东击西。不过很快地,便看到他如此震惊的模样,气反而自动消减了,不禁觉得有些幸运,刚才找到他的时候,自己的神情想必是如此失态,幸而没人看到……   睿儿听说过九王叔府中多了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想必便是他了!他脑中的想象该是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却没想到几乎如出一辙!又想到那些流言蜚语,心中有一刹那的迷离暖意,如果流言为真,或许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可惜,一切都不过只是有心之人的设计而已……   康儿看着他的眸光从迷茫中回神,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漠,不禁挑眉,然后问道,“听说你是我兄弟?”   睿儿顿了顿,“既然只是听说,自然不可信。只是你为何在宫里,是不是九王叔回来了?”刚才所谓的刺杀想想也淡然了,因为他无意谋害自己,或许一如自己的心情,只是好奇吧。   康儿唇瓣一掀,露出有个好似有些可怜的笑,“你竟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睿儿不禁皱眉。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至少,我不会愿意胡认个兄弟回来。”说着便转身往前走去,那是贵妃寝宫的方向。   睿儿追了上去,“你真的是九王叔的儿子?”为何他心底竟愿意选择相信了他?   “这个问题何不问问你自己?不过也怪不得你,或许你该是去问问你的母亲,到时候便知真假了。”今天风和气清,天空一片湛蓝,一如他的心情,真真的不错……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寝殿,听得里面有些激动的争吵声,康儿脸色依然淡然如水,甚至漾着点点怡然自得,可是睿儿闻言却变了颜色……   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的不堪,原来他不是她的孩子,更不是父皇的孩子,不过一个为了需要而从外面买来的孩子,他深以为爱的母亲竟然只是将他当成一种争宠乃至稳固地位的工具,她一直欺骗着自己,更加可恶可恨更是可怕的事情是利用自己去对付他的亲生母亲,他们差点死在悬崖下……   恼怒恼恨,痛心疾首,可以又伴着一种刺心暖意,心绪涌动的无以复加,这是是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安慰,好似依靠。   睿儿侧首看到一张与自己无一不像的脸,这是……他的兄弟?忽然觉得心情一下子爽朗了不少,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觉得身后一片空虚无依,不像很久以前,他在被皇后冷嘲热讽甚至刻意欺负的时候,会觉得没有任何依靠,因为身后只有母亲,而他渐渐懂事之后对于这个母亲,唯有快点长大好好保护的心情,可是现在不一样,忽然觉得蓦然回首,身后还有好多好多人,那该是至亲至爱的人,多么不真实却又如此真实,因为心痛那么清晰,因为快乐那么确切。   可是这时,他忽听得眼前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子不屑道,“你哭了?男人膝下有黄金,流泪很糗诶!”   “……”睿儿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看到母亲,不,那个不是他的母亲,她手中一把锋利的利刃刺入了九王叔,不,那是他的生身父亲的身体里。   “爹爹!”天地好似瞬间崩裂了,他冲了进去。   康儿也尾随而进,只是脚步却缓慢,眉头紧皱,难以掩饰的紧张,却也有一丝嘲讽,那个新爹爹在想什么?竟然那么笨,笨得让人只取了要害之地。   骆殊妍看到儿子到来,乱了阵脚,“睿儿,你何时进宫的?”   她刚叫,便看到睿儿含恨的双眼瞪来,“原来你真的不是我娘亲!”此刻看着女人,显得无比的嘲讽,过去的一切也是那么得可笑,若是那次悬崖她亲娘真的死了,那么这一辈子又该让他何以自处?子欲养而亲不待固然遗憾,可是自己亲手谋杀了自己娘亲更是天理不容!这一日,他徘徊在恐慌震惊之间,不要这么残忍的结局啊!   他质问,他控诉,换来的是骆殊妍的愤怒,心底记挂着朱邪子御的伤势,便将准备好的银针乘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刺到了她的手上,看到自己亲娘倒下,虽然没有生命忧虑,可是她的心还是好疼好疼,也没想过会将准备着自卫的银针用来对付一度想用生命保护的人……   身体一下子疲软了下来,倾倒坐在了地上,看看地上着两人,原是生命里最是重要的人,如今却没想到是这般的下场,而这个时候康儿已经跑出去了……   恍恍惚惚的,许久之后听到外面脚步匆匆急急而来,有他的兄弟,有他的亲娘,还有御医,然后就是闹哄哄的凌乱……   等到凌乱之后,便是安静的等待,睿儿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被送回了冷宫关押,然后便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熟悉的馨香盈满鼻尖,深深呼吸一口,吸进的是安心安谧,曾经的渴望,如今名正言顺了,却又心底泛起瑟然来,人生总是无法圆满吗?   “别哭了!”胭脂轻轻道,“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话是对他说得,更像是自我安慰……   睿儿反手抱住她,头埋进她的胸口,低低的声音带着喑哑,“对不起……”那个曾经是他的娘亲,是她伤了他的父亲,他明白这对这个亲娘的伤害,还有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从来就不是!”胭脂抱着他,眼泪流溢而出,“若说错,就怪我当初的粗心,我是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连生下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呢?怎么可以连孩子被偷走拐卖了都不知道呢?是我对不起你……睿儿,是我……是娘对不起你……你一定也恨我,对不对?”   睿儿摇摇头,“不,不恨,睿儿只是觉得很幸运……”此刻的他很满足,真的很满足……他眸光扫过看到康儿脸上淡淡的嘲弄已经不在意了,眸光掠过纱帐后忙碌的御医,心底祈祷着:爹爹,你一定要好过来,睿儿愿意折寿给你……   胭脂紧紧地拥着他,心底也在祈求:上天,你残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剥夺这份幸福,如何忍心……   所幸,老天眷顾了他们。   完美落幕。    Part2 中秋节小续   等到尤其漫长,大家都在等着朱邪子御醒来,尤其是睿儿,一来是殷殷期盼,二来因为内疚。自从那日之后,他也没有再踏足过冷宫,虽然还是有很多话想要对那个曾经的母妃讲,可是心底却立下誓言,只要生父一日未醒,那么他便不会去看那个母亲一眼。   从未觉得等待竟是如此的磨人,看着娘亲日渐消瘦的容颜,少了昔日那份熠熠的美丽,却还是强颜欢笑,谁也不想把低迷之气传染开。只是这般倒显得康儿有些没心没肺了,该做什么的时候还是做什么,安寝食欢,好似根本就没有什么悲伤留在心中。后来才明白,或许这才是安慰彼此最好的方式。   康儿说,这个男人相当他的爹爹就必须醒来,不然也就是无缘,无法强求。   睿儿哑然,对于父爱,他心底很是渴求,他相信康儿只是将心事压制心底,因为两个人都曾经拥有父爱,却都有说不出的缺憾。   索性,这个新爹爹没有让他们失望,也没有让娘亲失望,终于在这一夜的中秋醒来,并以如此惊喜的方式进入众人的视线。   今夜,看着天空那一轮清秋之月,团团圆圆,似乎一切都圆满了。   这一夜,似乎一切都是完美的。   至少,胭脂是这么认为的,一切尘埃落定,一切悲苦远离,剩下的只有和乐的天伦,绵远不绝的幸福……   可是对于朱邪子御来说,如果有一件事情能够更改,那么便是更加完美了。   这时,康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新爹爹,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嗯,就是这个。朱邪子御眉头微微皱,“如果你能够去掉那个新字,你亲爹我真的会很高兴的。”新爹爹,怎么听着都像他是继父,有种难以亲近的疏离感。   “我说错了吗?”康儿一脸的无辜。   “不算你新爹,因为我是你亲爹,改了吧,莫要再叫新爹爹,不妨叫亲爹爹吧。”朱邪子御为自己争取权利道,虽然如此,但是眼底眉间的喜气还是难以掩饰。   康儿闻言挑眉,“不要。”因为这么叫感觉自己不是儿子,倒有种卑躬屈膝的孙子之感。   胭脂莞尔道,“哪有那么多的花样叫法,康儿,便叫爹爹吧,睿儿也叫爹爹吧,什么父王或者新爹爹反而疏离了。”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可是至少他们真的是一家人,而且对这个新家充满了期待。   康儿闻言不语,潜意识地不想反抗她,便又拉起睿儿的臂膀,喊道,“走了,我们自己去玩啦!”   看着他们狂奔在洒满莹光的夜色之中,小小的背影说不出的欢畅,这才是属于孩子的轻快,不似以往那么包袱累累,心底便又觉得十分安慰。   如是想着,只觉得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暖暖的依靠,安全依赖之感丛生心底,身子柔柔地靠在他身上,这月下花前,只剩下两个人的天地,即使静默,也有彼此心灵相通,即使无语,四目对视之间脉脉柔情,已经诉尽千言万语。   心底还有隐忧,胭脂摸索着他的胸口,低低问道,“你的身体真的无碍了吗?”   “嗯,醒来走动便是最好的良药了。你知道吗?虽然我的身体一直不能动弹,可是我的意识一直清醒着,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痊愈,也可以听到你们在我床边的每一句话,所以我努力醒来,而我也终于醒来了……醒来真好……”他拥她入怀,下颚抵着她的头顶,看着天边那一轮美满的玉盘,心底有着感恩之情。   胭脂这才全然放心,“这样就好……”她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深深地呼吸,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如此真实,如此踏实。   月下花前,喁喁向隅,路过街边的小摊,身边不时擦身而过成群结队的人,人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喜悦,喧闹和谐也温馨。   胭脂眸光顺过那些街边花俏的小摊,唇边的弧度扬起淡淡满足的幸福,看着那些忙碌的人,心中也明白虽然是人月两圆的日子,但是为了生计,很多百姓也不得不抓住这样的时机,多赚一些家用。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看着众人眼中的欢乐,虽然忙碌,但是很充实满足,这便够了。   蓦地,脚步一顿,眸光瞬间变得晶晶亮,那一边小摊上,摆弄的是五彩缤纷的灯笼,样式繁复,让人应接不暇,只是那几十个灯笼之中,她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如此熟悉,回忆回来,或许有辛酸苦涩,但是这是否只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那个依然眼熟得让人心动的绣球灯笼,曾经她提着遭遇各种不幸,却也蒙受老天眷顾,真的引领着她找到了此生的归宿,虽然经历了种种的痛苦,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朱邪子御看着她发呆的模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那个形似绣球的灯笼,便拉着她过去,甩下了一锭银子,提出了那个灯笼。“喜欢?”   胭脂不语,只是伸手提过那灯笼,看着那微微摇曳的烛火,让身旁的月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氤氲,许久,才点点头,“嗯,喜欢。我们走吧!”   朱邪子御微微蹙眉,看着她好似有所思的模样,好似沉浸在某种回忆之中,去也只是跟着她的脚步,散漫却也闲适。   胭脂喃喃道,“我是喜欢这灯笼,她提着它出门,希望现在能够提着它,让它照亮回家的路……”   朱邪子御恍然想到他们的初遇,也便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夜晚,那么这灯笼便是以前……   于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还有我。”牵着她,一起回家……   胭脂回眸一笑,稍稍瘦削的脸无损她的美,浸润在盈盈月光之中,淡淡出尘,好似一尊绝尘的水月观音,“我知道。”   这一刻,幸福真的到来。   这一边柔情缱绻,他们没注意到另外一侧的安谧忽然被惊扰,人影四处乱窜,伴着惊声尖叫,混乱一片。   但见两个孩子乘乱溜出来,双双抚着胸口,睿儿道,“这里安静又一片漆黑,我还以为这里没人,怎么忽然窜出来那么多人?”   康儿看了一眼天上的满月,然后撇了撇嘴道,“草丛深处,鸳鸯无数,你看他们……哈哈……”   “……那人追来了!”睿儿道。   刚才看到一男人**地在街上调戏一个女子,甚至阴毒设计掳掠到此,他们原本只是想要惊吓了这男人,却不想这后果竟然惊起了角角落落里无数对偷偷暧昧的鸳鸯,倒是有些吓到自己了。   看那男人追了过来,康儿却一把拉过睿儿,然后朝着追来的男人跑去,一边喊道,“毒蛇!毒蛇!这里有好多毒蛇!”   那男人原本愤怒这孩子竟然让他出糗,便追过来想要教训,听到他如此喊着,脸色一变,这地方本就便宜适合偷情之处,此刻又是晦暗不明的光线,于是刹不住脚步摔了一跤,狼狈踉跄着站起来转身,跑得比身后两个孩子更加仓惶……   等到了月光盈然之处,两人才停下了脚步,睿儿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康儿却道,“你看街上还有那么多人,回去还早呢!我们再去那一边!”   这一边,月光清透,人迹也少了许多。   睿儿随手拔了一根草摆弄着,“怎么有那么多人躲在那黑漆漆的地方,难不成都喂蚊子不成?”   “你果真只是书呆子,连这个都不懂,大人都爱月下花前,当然这是明里的,暗里不想让人看到就是草里从中了,自得其乐呗。”他说得理所当然。   “还不是喂蚊子,能有什么自得其乐的?”睿儿不解。   “……管他们呢!他们就是爱这样呗!以前我也看过几次,他们就是喜欢躲在黑漆漆的地方打架!”说着,说话的声音压了压,“咦,那人竟然还跟着我们!”   睿儿也察觉到了,“我们坏了他的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了,他身后好似还带了一个人来。”一个不着痕迹的旋身,继续道,“他们手中好像还有麻袋……”   “好玩。”康儿道,“走,我们上山坡去。”   身后两人也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然后远远地看到两个孩子并排坐在一起,应该是在赏月。于是两人便双手撑开了麻袋,暗暗地一步一步靠近,想要来个出其不意。   到了他们身后,两人同时狠狠往前一扑,却不想他们同时迅速躲开,然后旋身各自踢上了他们的**,两人才发现前面是个陡坡,后腰着力,脚下抖索,最后还是坚持不住滚落了下去……   看着他们的狼狈,两人刚想大笑,却不想下面传来一声惊呼,如此熟悉的声音,睿儿不禁呼道,“是娘的声音!”   下一刻,便看到他们的爹爹带着娘亲飞身纵跃了上来。   一时间,面面相觑。   “那两人是你们踢下山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是以肯定的语气说的,朱邪子御微微皱眉。   康儿却看着眼前这对父母有些狼狈的模样,娘亲的发丝还微微有了几分凌乱,于是有些无辜道,“新爹爹和娘亲也在下面喂蚊子吗?今晚躲起来喂蚊子的人可真多……”   “……” ┏━┓┏━┓ ┃┃┃┃┃┃ ┏┛┃┗┛┃━┓ ┃ ┃ ┃━━ ﹏ ━━┃★*★.. ★*★.. ★*★..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吃货自然萌】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